引用（英语：quotation），又称“
引语”“引话”“援”。
修辞格的一种。为了增强文章的说服力和感染力而引用别人的现成话语或民间熟语。按引用方式不同，可分为
明引、
暗引和
意引；按引用内容不同，可分为
引经、
稽古、
出新和
反用。
引用的定义
引用修辞现象产生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是中国运用较多、具有特色的修辞现象之一。最早论及这一修辞现象的是先秦的庄子。《庄子》称此为“重言”。以后历代均有论述，唯名称不同，如梁代
锺嵘《
诗品》称为“用事”，
刘勰《
文心雕龙》称为“
事类”，唐代
皎然、宋代
欧阳修称为“用事”，宋代
陈骙《文则》称为“援引”，元据时期
陈绎曾《文说》、清据时期
薛雪《
一瓢诗话》均称为“用事”，明代高崎《
文章一贯》称为“引用”，近代
吴曾祺《
涵芬楼文谈》称为“征故”，现代胡适称为“
用典”。现代
修辞学奠基人
陈望道《
修辞学发凡》称为“引用”，并为引用辞格下了定义：
文中夹插先前的成语或故事的部分，名叫引用辞。——（《修辞学发凡》）
这里所说的“成语”，并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作为“熟语的一种”的“习用固定成语”，而是指已定的言谈、学说。
这里所说的“故事”，也不是现在所说的作为
文学体裁之一的故事，而是指典籍中的事迹、典故。正如欧阳修《
六一诗话》中所说：“自《西昆集》出，时人争效之，诗体一变，而先生老辈患其多用故事，至于语僻难晓。”其中的“故事”即有上述意。
所谓“先前的”是时间概念、指引用者之前的，包括古代和当代。
所以“先前的成语或故事”主要指前人的言谈成说或典故、事迹等。而引用的目的则是为了提高说理、断事、抒情、达意的修辞效果。
引用的分类
蔡宗阳《修辞学探微》（2001）中曾对古今引用的多种分类作了详细的总结。参照蔡氏的总结、《修辞学发凡》的分类及史料的实际，可提出以下多角度的分类：
1.明引：即有形式标志的引用。“说出它是何处成语故事的，是明引法。”“明示哪一部分是引用语。”
2.暗引：即无形式标志的引用。“并不说明，单将成语故事编入自己文中的，是暗用法。”“就用引用语代本文。”
（二）从意义角度的分类：正用、反用、化用、夸用、借用、别用等主要从原典义（即所引用成语、故事的意义）与引用义（即用者所要表达的意义）之间的关系，同时也考虑到语言的引用来分类。常用的有以下几种：
1.正用：原典义与引用义相一致。
2.反用：原典义与引用义相反，即“反其意而用之”。
3.化用：原典义与引用义相一致或略有异，融化原典语与所写的全文浑然一体。
4.夸用：引用原典义，并加以夸张。
5.
借用：原典义与引用义不相干，“以一端相近而借用之”。
6.别用：将原典义予以别解或曲解而引用。
（二）从引用数量方面分类：单引、双引、博引
1.单引：原典数为一。
2.双引：原典数为二。
3.博引：原典数为三和三以上。
明引
何谓“
明引”？陈望道《修辞学发凡》指出：“说出它是何处成语故事的是明引法。”即标明引用出处的，为明引。
这一时期的“明引”主要有两个特点：一是标明出处，二是引文与原文文字相同。例如：
（1）《
泰誓》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此之谓也。（《孟子·万章上》）
（2）《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故先王所重者，唯始与终。（《战国策·秦策五》）
以上即明引的例子。
例（1）写明出处为《尚书·泰誓》。
例（2）写明出处来自《诗经》。
二例引文的文字与原文亦同，这样读者就会对引用的出处及意义一目了然。不过标明出处的方式多种多样，与现代有所不同。
先秦时期明引不仅标明出处，且引文一般与原文相同。本时期的明引则出现了虽标明出处，但多有变易原文词语或句子的情况。例如：
（1）文学曰：“孟子云：‘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蚕麻以时，布帛不可胜衣也。斧斤以时入，材木不可胜用。田渔以时，鱼肉不可胜食。’”（桓宽《
盐铁论·通有第三》）
此例引自《孟子·梁惠王上》。“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数罟不入
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引文对原文有所变易，并增加“蚕麻以时，布帛不可胜衣也”句，其他语句与原文基本相同。
（2）贤良曰：“…管子曰：‘仓禀实而知礼节，百姓足而知荣辱。’故富民易于适礼，难于适道。”（《盐铁论·授时第三十五》）
此例引自《管子·牧民》：“仓禀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引文在文字上稍有变易，但语意与原文基本相同。
暗引
何谓“暗引”？《修辞学发凡》指出：“并不说明，单将成语故事编入自己文中的，是暗用法。”暗引与明引的不同处在于：明引“明示哪一部分是引用语”，而暗引“就用引语代本文”。
这一时期的“暗引”主要特点有二：第一，不标明出处，用引用语代本文；第二，引用语与原文文字基本相同。
（1）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论语·八佾》）
（2）子倍子之师而学之，亦异于曾子矣。吾闻出于幽谷而迁于乔木者，未闻下乔木而入于幽谷者。（《孟子·滕文公上》）
此二例均为暗引。
例（1）孔子暗引《诗经·周颂·雝》中“
相维辟公，天子穆穆”，来讥讽鲁大夫
孟孙、
叔孙、
季孙三家僭《雍》彻，僭用天子祭祀之礼。
例（2）孟子暗引《诗·小雅·
伐木》：“出自幽谷，迁于乔木。”以幽谷喻低，以乔木喻高。他将陈相背弃其师陈良的学说而去信奉“神农之言”的行为，喻为鸟儿下乔木而入于幽谷。
暗引方式与先秦相同点为：不标明出处，引文与原典意义相同；不同处为：引文对原典文字时有所变易。如：
（1）文学曰：孔子不饮盗泉之流，
曾子不入胜母之闾。名且恶之，而况为不臣不子乎？是以孔子沐浴而朝，告之哀公。
陈文子有马十乘，弃而违之。（《盐铁论·晁错第八》）
此例中“孔子沐浴而朝，告之哀公”是暗引《论语·宪问》：“孔子沐浴而朝，告于哀公。”只更改一“于”字为“之”字，语意不变。“陈文子”句是暗引《论语·公冶长》，原文未改动。
（2）上之变下，犹风之靡草也。（
刘向《说苑·贵德》）
此例暗引
泄冶之言：“夫上之化下，犹风靡草，东风则草靡而西，西风则草靡而东，在风所由而草为之靡。”（见《说苑·君道》）对原典之字作了简括，但语意相同。
（3）岁三百六十六日，以闰月正四时。（《史记·五帝本纪》）
此例暗引《尚书·虞书·尧典》：“帝日：‘咨！…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闰月定四时，成岁。’”文字有改动。
正用
所谓“正用”即对原典的语与意并取，引用者所表达的
语意与原典的
本意是一种
相符的关系。
先素时重视口语引用，俗语、谚语、成语等被引用得较多。例如：
（1）王曰：“昔先正保衡作我先王，乃曰：‘予弗克俾厥后惟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尚书·商书·说命下》）
此例是
商高宗任命
傅说为相时所说的命辞。他引用了
伊尹（
保衡）的话语，用意即要傅说能做到像伊尹所说的那样，“如不能使我的君王成为尧舜，我的内心便会感到惭愧羞耻，如同在集市上受了鞭打一般。”这种引用的引意与原意相符。
（2）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宫之奇谏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从之。晋不可启，寇不可靳。一之谓甚，其可再乎？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其虞虢之谓也。”（《左传·僖公五年》）
宫之奇劝谏
虞公不要借路给
晋国，通过引用谚语“辅车相依，唇亡齿寒”来说明虞国与
虢国的相附相依关系。
（3）若召而近之，死无日矣。人有言曰：“狼子野心，怨贼之人也。”其又何善乎？若子不我信，盍求若敖氏与子干、子皙之族而近之？安用胜也，其能几何？（《国语·楚语下·
叶公子高论白公胜必乱楚国》）
楚国的
令尹子西想召回王孙胜，叶公
子高劝子西不要这样做。他认为王孙胜乃具有野心之人，必定会乱楚国，并引用了谚语“狼子野心”来说明。但子西不听，仍封胜为白公，后来果然被白公所斩。
（4）庄辛对曰：“臣闻鄙语曰：‘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臣闻昔汤、武以百里昌，桀、纣以天下亡。今楚国虽小，绝长续短，犹以数千里，岂特百里哉？”（《战国策·楚策四》）
楚襄王由于不听
庄辛进谏，一味宠幸旧臣，淫逸侈糜，不顾国政，以致失去土地，流亡隐藏在
阳城。于是楚襄王又召庄辛前来，深表梅意。这时庄辛便引用俗语“见兔顾犬”、“亡羊补牢”来劝谏楚襄王立即做“补牢”工作，强调还是有希望的。
（5）（苏秦曰）“臣闻
鄙语曰：‘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今大王西面交臂而臣事秦，何以异于牛后乎？夫大王之贤，挟强韩之兵，而有牛后之名，臣窃为大王羞之。”韩王忿然作色，攘臂按剑，仰天太息曰：“寡人虽死，必不能事秦。…”（《战国策·韩策一》）
苏秦为替楚国组织合纵联盟而游说韩王，他运用谚语“宁为鸡口，不为牛后”来激将韩王，果然奏效。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正用”即引用前人言说、故事，所表述的意义与原典之义相一致。这方面的例很普遍，变化不大，因而不再举例。
从“以卵击石”到“鸡蛋往石头上碰”。
（1）刘豫州不识天时，强欲与争，正如以卵击石，安得不败乎？（《三国演义》第四十三回）
（2）你们就这么大胆子小看他，可是鸡蛋往石头上碰。（《红楼梦》第五十五回）
（4）你做中堂的是“宰相肚里好撑船”，我生来就是这个脾气不好。（
李宝嘉《
官场现形记》第二十七回）
从“噙着骨秃露着肉”到“含着骨头露着肉”。
（5）你不是这等说了，噙着骨秃露着肉，也不是事。（《金瓶梅》第三十四回）
（6）你要我收下这个东西，须先和我说明白了。要是这么“含着骨头露着肉”的，我倒不收。（《红楼梦》第八十八回）
由“顾体面”到“顾脸面”。
（7）此必李儒之计也！儒与布交厚，姑设此计；却不顾惜太师体面…（《三国演义》第九回）
（8）那夏家本是买卖人家，如今没了钱，那顾什么脸面，儿子头里走，他就跟了个破老婆子出了门。（《红楼梦》第一百零三回）
以上四组例句中所引俗语，均从不通俗或不很通俗发展到颇为通俗。
反用
所谓“反用”，是与“正用”相对而言。其特点有二：一是引文与原文意义相反，即古人所谓“反其意而用之”；二是引文对原典文字稍有变易。反用的出现为引用拓宽了表情达意的渠道，但这一时期，反用的方式运用较少，多见于庾信的《哀江南赋》。如：
（1）天道周星，物极不反。（庾信《哀江南赋序》）
此例“物极不反”为反引古成语“
物极必反”。引文将原成语中的肯定词“必”改为否定词“不”，形成意义上的相反。
（2）让东海之滨，遂餐周粟。（同上）
此例反引古代
伯夷、
叔齐耻食
周粟的故事，表示自己起初亦耻食周粟，现违反初衷，在
北周为官，有悔恨之意。引文将“耻食”改为“遂餐”，表示反引。
（3）荆璧睨柱，受连城而见欺；载书横阶，捧珠盘而不定。（同上）
此例反引
蔺相如完璧归赵、
毛遂随
平原君赴楚结盟抗秦完成使命的故事（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运用“见欺”、“不定”词语表示自己未完成使命。
（4）虽复
晏婴近市，不求朝夕之利。（庾信《小园赋》）
此例用《左传·昭公三年》齐国大夫
晏婴家近
闹市，
齐景公欲为他换一居处的故事，但却反用其意。
从以上所举数例，可以看出，反用时一般将表肯定意义的词变易为表否定意义的词，使所表述的意义与原典之义相反。
南北朝时期反用方式运用较少。唐宋时期，特别是宋代，文坛上提倡翻案法，因而反用方式大量涌现。唐宋诗词中均有出现，元曲中反用也较多。例如：
杜甫此诗反用《大戴礼记·子张问入宫》：“故水至清则无鱼。”
（2）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王维《
山居秋暝》）
《楚辞·招隐士》：“王孙兮归来，山中兮不可久留。”王维反用此典，意渭“山中”比“朝中”好，可以远离官场以洁身自好。
（3）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王安石《
梅花》）
此诗反用《
古乐府》：“庭前一树梅，寒多未觉开。只言花似雪，不悟有香来。”以赞美
梅花不仅具有雪一样高洁的品格，还具有雪所没有的香的品格。
（4）城郭山林路半分，君家尘土我家云。莫吹尘土来污我，我自有云持赠君。（王安石《戏城中故人》）
此诗反用
陶弘景《诏问山中何所有，赋诗以答》：“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
怡悦，不堪持赠君”之语意，以增添戏谑之趣，因为“云”自然是无法赠送的。
（5）左手作圆右手方，世人机敏便可尔。一风分送南北舟，斟酌鬼神宜有此。（黄庭坚《
宫亭湖》）
黄氏此诗前两句反用《韩非子·功名篇》：“右手画圆，左手画方，不能两成”之语意；后两句反用苏轼《
泗州僧伽寺塔》诗：“耕田欲雨刈欲晴，去得顺风来者怨。若使人人祷辄遂，造物应须日千变。”
（6）君看赤壁终陈迹，生子何须似仲谋？（陆游《
黄州》）
此诗反用《三国志·孙权传》中曹操语：“生子当如孙仲谋。”陆游一生，志在报国。他对孙仲谋式的英雄自然钦佩。这里所以反用，乃是他当时触景生情产生无限感慨，隐含着对南宋朝廷偏安江左，不思进取的愤懑。
（7）茂林他日求遗稿，犹喜曾无封禅书。（
林逋《
自作寿堂因书一绝以志之》）
此诗反用《史记·司马相如传》汉武帝派使臣去司马相如府中取遗稿
封禅书的典故，以表示自己不会像司马相如那样希求荣宠。
（8）抛家傍路，思量却是，无情有思。（苏轼《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
苏轼此词写杨花“无情有思”，反用了韩愈《晓春》：“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
（9）萧然今夕，无鱼无酒无客。（
刘辰翁《醉江月·中秋待月》）
刘辰翁此词反用苏轼《
后赤壁赋》：“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之语意，表现了中秋待月时的孤寂心情。
（10）问黄金谁买《长门赋》，好不值钱也，者也之乎？（元据时期·
马致远《半夜雷轰荐福碑》第一折[六幺序幺篇]）
汉武帝时陈皇后罢退后居住长门宫。相传陈皇后曾用黄金买得司马相如《
长门赋》使武帝感悟，皇后复得荣幸。见司马相如《长门赋·序》。后人以《长门赋》用为文人有高才的典故。此剧中反用这一典故，言有才却无人赏识。
（11）寻梅懒去，独钓无聊。（元据时期·
薛昂夫[双调·蟾官曲]《雪》）
反用
柳宗元《
江雪》“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诗意，表现了雪天时的寂寞情思。
1.翻旧为新，化常为奇
现代引用中的反用以思想新颖、见解独特见长。其中引人注目的是翻旧为新、化常为奇的手段。杰出的反用佳例，往往见于学术大家、著名学者、领导人士的笔下。如：
（1）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毛泽东《
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2）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
叶剑英《
八十书怀》）
例（1）的“宜将剩勇追穷寇”是对成语“
穷寇勿追”的反用。此成语出自《孙子兵法·军争篇》，孙子告诫人们：不要去穷追无路可逃的敌人，以免敌人狗急跳墙，使自己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但毛泽东号召军队一定要紧追穷寇，不达胜利目的决不罢休。
例（2）叶剑英反用了唐诗
李商隐《
登乐游原》的原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该诗不仅扫除了原诗中的消沉暮气，还为人们展示了一种青山葱郁、夕照明丽的景象。历史上朱自清曾对李商隐此诗尝试过反用，写过“但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的名句。两相对比，各有所长，但在焕发乐观精神、显示出高尚的晚节方面，叶诗犹有过之。
（3）所以被压制时，信奉着“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的格言的人物，一旦得势，足以凌人的时候，他的行为就截然不同，变为“各人不扫门前雪，却管他家瓦上霜”了。（鲁迅《南腔北调集·谚语》）
（4）从前有人说过：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我说不对，应该是：文章非天成，努力才写好。天成的文章是不存在的。即使是妙手，也无从偶得。（吴晗《长短录·谈写文章》）
（5）春蚕到死丝不断，留赠他人御风寒。（歌剧《江姐》）
例（3）“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明哲保身”是一种信条，但实际上常常行不通。鲁迅在这里反其意而用之，讽刺那些一阔脸就变的人，不但“不扫门前雪”却专“管他家瓦上霜”。
例（4）吴晗从自己多年切身体会出发，不认同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认为应该反其义说来才正确，即“努力才写好”。
例（5）“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唐代诗人李商隐《无题》诗中的第三、四句，原意是描写爱情的坚贞及相思的至死不渝的；歌剧《江姐》一反其意，表达了革命者为了能使“他人御风寒”一使千百万人民过上幸福日子，自己奋斗至死革命意志不可摧的坚定信念。
2.化贬为褒，化褒为贬
现代引用中的反用为了引起信息接受者的注意，还经常使用化贬为褒、化褒为贬的手法。前者在广告中时有出现，后者往往用于文章标题等。
①化贬为褒
（6）无中生有（专治不孕症的一种药）
（7）一毛不拔（梁新记牙刷）
（8）软硬兼施，你必大成（大成计算机技术公司）
例（6）、（7）“无中生有”和“一毛不拔”原来均为贬义成语，此处一是赞扬用药后导致怀孕，“无”中能产生“有”；一是赞赏牙刷质量高，一根毛也不会脱落。
例（8）原为贬义，有不择手段之意；现转指计算机的软件和硬件，如若兼有两者，事业必定“大成”，又与企业名称相呼应，显得匠心独运。
②化褒为贬
（9）“罕见名袜，举世无双。”（漫画《卖袜子》中售货员兜售袜子时的吆喝。见《讽刺与幽默》1985年6月20日，转引自谭永祥《修辞新格》第199页）
（10）人生识字胡涂始（鲁迅《且介亭杂文二集》中的文章标题）
例（9）成语“
举世无双”原意是指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为褒义。现被吹嘘为每一只林子都与众不同，各自有其独特之处，这就反而暴露了：每双林子均无法配成对，乃是不能穿的摆设。褒义即变为贬义。
例（10）是鲁迅一篇杂文的标题。此文一开始，鲁迅就写道：“中国的成语只有‘人生识字忧患始’，这一句是我翻造的。”“人生识字忧患始”，本是
苏轼《
石苍舒醉墨堂》一诗中的诗句，鲁迅化褒为贬，从另一角度去解剖人生，翻出新意。
化用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化用”
所谓“化用”，总的表现为灵活、多样地
镕铸变化原典的语言文字，但其意义基本不变（相符）。具体方式有以下几种：
（一）截取：即从原典中截取部分词语
（1）无亮采以匡世兮，亦何为乎此畿？（
蔡邕《
述行赋》）
暗引《尚书·虞书·舜典》：“舜曰：…使宅百揆亮采，惠畴？”截取其中“
亮采”一词，其义为“忠于职事”，引文亦取原义。
暗引《诗·大雅·
桑柔》：“谁生厉阶，至今为梗。”截取其“为梗”一语，“梗”为病祸、祸患之意，此处用其原意。
（3）周道鞠为茅草兮，哀正路之日涩。（同上）
暗引《诗·小雅·
小弁》：“
踧踧周道，鞠为茅草。”截取其两句中的“周道，鞠为茅草”并为一句，喻指正路长满茅草，因而不通。
（二）凝缩：即将语典或事典化长为短，凝缩为词语或句，融合于赋或骈文中
1.凝缩为
词语。（有将一个故事凝缩为一个
词或
短语的）如：
（4）乃有剑客惭恩，少年报士，韩国赵厕，吴官燕市（江淹《别斌》）
此例中“韩国赵厕，吴宫燕市”二句由四个
名词组成，每一个名词暗引一个故事。“韩国”暗引齐人
聂政刺杀韩相
侠累的故事。“赵厕”暗引晋人
豫让刺杀
赵襄子的故事。“吴宫”暗引
专诸刺
吴王僚的故事。“燕市”暗引
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出处《史记·刺客列传》，每一个故事凝缩为一个词，简洁凝练，却含意丰富。
（5）可班荆兮赠恨，唯樽酒兮叙悲。（江淹《别赋》）
此例中的“班荆”为《左传·襄公二十六年》的故事：楚人
伍举与
声子，在郑国相遇，铺上小枝条（即“班荆”）谈心话别。此处凝缩为“
班荆”一词喻匆匆话别。
2.凝缩为句。如：
（6）怀代越之悠思，故每言而称斯。（
祢衡《
鹦鹉赋》）
此例“怀代越之悠思”暗引古诗“
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将两句凝为句，意义相同，即如
代马想北方，
越鸟想南方，思念绵绵。
此例暗引《诗·小雅·
何人斯》：“伯氏吹壎，仲氏吹篪。”将两句凝为一句，“壎篪”，
壎为土制乐器，
篪为竹制乐器，取这两句中伯氏仲氏兄弟和睦，互相应和之意，并凝缩为“若壎篪之相须”一句，以收
词约而意丰之效。
（8）惧
匏瓜之徒悬兮，畏
井渫之莫食。（
王粲《
登楼赋》）
此例第一句暗引《论语·阳货》：“吾岂匏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将此二句凝为一句。第二句暗引《周易·
井卦四十八》：“井渫不食，为我心
恻。”凝此二句为一句。均喻不为世所用之意。
（9）徒临川以羡鱼，俟河清乎未期。（
张衡《
归田赋》）
此例第一句引古谚语：“
临川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将此二句凝为一句。第二句暗引周逸诗：“
俟河之清，人寿几何？”将此二句亦凝为一句。
（10）朝闻夕死，敦云其否？（司马迁《
悲士不遇赋》）
此例“朝闻夕死”暗引《论语·里仁》：“朝闻道，夕死可矣。”将二句凝为一句。
此例第一句隐括《汉书·疏广传》
疏广年老辞官归乡，长安东都门外摆宴送别的故事，第二句隐括
石崇《
金谷诗序》中石崇曾于
金谷为
征西将军祭酒王诩还长安送别的故事（见《昭明文选》李善注）。这两个故事都被凝缩为一个四字句，显得短小精练。
（12）钟仪幽而楚奏兮，庄舄显而越吟。（
王粲《登楼赋》）
此例第一句隐括《左传》中春秋时楚国乐官
钟仪，被俘后，晋侯命操琴，仍为
楚声的故事。第二句隐括《史记》载越人
庄舄在楚国做宫，病中思乡面奏越音的故事。
（13）委照而吴业昌，沦精而汉道融。（
谢庄《
月赋》）
此例第一句隐括东吴
孙策降生时，其母梦见月亮入怀的传说故事。第二句隐括了
汉元帝皇后的母亲李氏，梦见明月人怀而生女，后遂为后的传说故事。
也有将一个故事隐括为两句的。例如：
（14）感蔡子之慷慨，从唐生以决疑。（张衡《归田赋》）
此二句乃隐括《史记·范雎蔡泽列传》中燕国
蔡泽久不得志，曾寻
唐举相面决疑，后见
秦昭王，说服秦相
范雎，代为国相的故事。
宋词中对化用修辞手法的运用颇为广泛，与前代化用所不同的特点之一，便是特别热衷于对唐诗的化用。融化唐诗人词已成为宋代词坛流行的风尚。所谓融化唐诗，即要求对唐诗进行熔铸锤炼，与自己作品融合为一，浑然天成。不仅词语要有所变化，且须另出新意，从而深人意境或创建新意境、新境界。举例如下：
（1）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辛弃疾《祝英台近·宝钗分》）
这三句词语是全词的结尾，从唐代
雍陶《送春》：“今日已从愁里去，明年更莫共愁来”诗句中融化而出。雍氏诗句是实写，比较笼统。辛氏则是虚写，采用问句方式，虚拟闺人的怨春、伤春情怀，竟至责怨春将愁带来，却不解“带将愁去”。这种无理而妙的词句营造了一种更为浓郁的新意境，且更含蓄地表现了闺人强烈的怀人之情，意在言外，耐人回味。
刘克庄《后村诗话》前集卷一曾称赞说：“稼轩词云：‘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虽用前人语，而反胜之。”
（2）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
秦观《
满庭芳·山抹微云》）
这是一首写惜别伤怀的词。这三句一直被读者喜爱，叹为绝唱。它是融化了
隋炀帝诗句“寒鸦千万点，流水绕孤村”入词，与“斜阳外”相组合，形成了长短句形式。其意境也有不同。秦氏点化原作后，变实景为虚实相间，勾勒成一幅美而迷离
惝恍的画境，而它的背后却隐含着游子天涯沦落，前途未卜的苦痛情怀。宋代人
晁无咎曾赞此三句词曰：“虽不识字人，亦知是天生好言语。”
（3）叶下斜阳照水，卷轻浪，沈沈千里。桥上酸风射眸子。立多时，看黄昏，灯火市。古屋寒窗底。听几片，井桐飞坠。不恋单衾再三起。有谁知，为萧娘，书一纸。（
周邦彦《
夜游宫·叶下斜阳照水》）
此词中“酸风射眸子”句化用唐
李贺《
金铜仙人辞汉歌》：“魏官牵车指千里，东关
酸风射眸子”，以表叙自己凄苦的思念。
下片的“为萧娘，书一纸”句，则化用
杨巨源《
崔娘诗》：“风流才子多春思，肠断萧娘一纸书。”写寒夜也挡不住自己的怀念，起而挥笔向心上人倾诉相思。
《胡适诗话》曾称赞说：“周邦彦读书甚博，词中常用唐人诗句，而融化浑成，竟同自己铸词一样。如《夜游宫》，上半片用‘东关酸风射眸子’，下半片用‘肠断萧娘一纸书’，皆是唐人诗句。但这两句成句，放在他自己刻意写实的词句里，便只觉得新鲜而真实，不像旧句了。”
这一时期小说“化用”的特点是继承前代传统，灵活、多样地镕铸变化被引用的语言文字，总的意思不变，不过被引用的多为俗语，通俗化大为增强。较多的有以下几类：
第一，截取词语
（1）（黛玉自叹）古人云：“佳人命薄。”（《红楼梦》第三十五回）
（2）贾芸道：“好婶娘，先把这个派了我，果然这件办的好，再派我那件罢。”凤姐笑道：“你倒会拉长线儿。”（《红楼梦》第二十四回）
例（1）黛玉这句俗语截取自《
西厢记》第二本第二折：“佳人自来多命薄。”
例（2）“拉长线儿”是俗语“
放长线钓大鱼”、“
长线放远鹞”其中核心部分的保留。之所以只截取俗语中的一部分，是为了人物之间对话要求简洁的需要。有时甚至只截取双句引文中的一句。如：
（3）凤姐儿故意的把脚放迟了，见他去远了，心里暗付道：“这才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呢，那里有这样禽兽的人？…”（《红楼梦》第十一回）
（4）姑娘知道，二奶奶本来事多，那里照看得这些？保不住不忽略。俗语说：“旁观者清。”（《红楼梦》第五十五回）
（5）岫烟听了对宝玉这话…笑道：“怪道俗语说的，闻名不如见面…”（《红楼梦》第六十三回）
例（3）完整的俗语应为：“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水浒传》第四十五回：“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金瓶梅》第七十六回：“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凤姐在思忖时只取了后半句，说明她思维活动的快捷简练。
例（4）完整的俗语应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如《旧唐书·元行冲传》：“当局称迷，旁观见审。”《金瓶梅》第二十四回：“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例（4）是平儿与探春对话时用的俗语。为了吹捧探春是理家的人才，又不贬低主子凤姐，所以平儿故意只截取俗语的一半。
例（5）的俗语，在《水浒传》第三回中，鲁智深与史进是初次见面，鲁才说：“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而岫烟与宝玉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夸赞宝玉时，就只取前面一句话。
第二，变动字词
（6）（焦大醉中骂人时说）不和我说别的还可；再说别的，咱们红刀子进去，白刀子出来。（《红楼梦》第七回，庚辰本）
（7）众媳妇都笑道：“姑娘，你是个最明白的人，俗语说：‘一人作罪一人当。’我们并不敢欺蔽主子。如今主子是娇客，若认真惹恼了，死无葬身之地。”（《红楼梦》第五十五回）
（8）自古道：“欲令智昏。”贾琏只顾贪图二姐美色，听了贾蓉一篇话，遂为
计出万全，将现今身上有服，并停妻再娶，严父妒妻，种种不妥之处，皆置之度外了。（《红楼梦》六十四回）
例（6）俗语本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如《金瓶梅》第二十五回：“只休要撞到我手里，我教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焦大酒醉时说颠倒了，完全符合醉汉特点。为此甲戍本在此句下有双行夹评云：“是醉人口中文法。”
例（7）俗语的原文应为“一人作事一人当”。如《封神演义》第十二回：“常言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岂敢连累父母？”《
缀白裘·
钗钏记·出罪》：“（副云）老皇，一人做事一人当。”现在“众媳妇”将“事”改为“罪”是故意向平儿表白，她们万“不敢欺蔽主子”，目的是要平儿对凤姐美言儿句。
例（8）“欲令智昏”系从“
利令智昏”变化而来。《史记·平原君虞卿列传》：“邵语曰：‘利令智昏。’”作者为了突出描写贾琏为沉迷尤二姐美色，不顾一切，所以将俗语改动一个字，易“利”为“欲”。
第三，更换句式
（9）鸳意道：“家生女儿怎么样？‘牛不喝水强按头’吗？我不愿意，难道杀我的老子娘不成！”（《红楼梦》第四十六回）
（10）宝钗笑道：“不用问，‘狗嘴里还有象牙不成！’”（《红楼梦》第四十二回）
（11）一夕，女惨然入，日：“君陇不能守，尚望蜀耶？今长别矣。”（《聊斋志异·香玉》）
例（9）俗语“牛不喝水强按头”原来是
陈述句。如明代天然痴呆《
石点头》第十四回：“众友不知父子一诺无辞，一发不忿，毕竞按牛头吃不得草，无可奈何。”鸳鸯受逼要她嫁给贾赦作妾，她愤怒地说出了上述抗议性的话，用
反诘句远比用陈述句的语句强烈，更符合鸳鸯抗婚时的激愤之情。
例（10）俗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原本也是陈述句。如元据时期
高文秀《
遇上皇》第一折：“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此次林黛玉和薛宝钗开玩笑，薛宝钗在忌恨中将陈述句的俗语改为
感叹句。
例（11）“得陇望蜀”的成语见于《后汉书·
岑彭传》：“既平陇，复望蜀。”此处写黄生与香玉相好，又思及香玉义姊绛雪，香玉亦答应“劝驾”，但不料风云突变，灾祸降临，香玉“惨然”回复黄生时，说明自身尚且难保，还能帮助结识义姊吗？此处用
反问句比用陈述句更有力。
以上数例均出于在特定语境中增强表达力的需要，所以改变了句式。
现代的化用，重点可分为“截取”、“半用”、“扩引”、“意引”等数种。
1.截取
有的截取只
撷取一个“词”，有的截取则撷取一部分词语，但均能与上、下文融为一体。如：
（1）一切共产党员，一切革命家，一切革命的文艺工作者，都应该学鲁迅的榜样，做无产阶级和人民大众的“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2）过桥四株马尾松，枝枝覆盖，叶叶交通，另成一个境界。（朱自清《潭柘寺 戒坛寺》）
（3）为了研究，他惜寸阴、分阴。深宵灯火是他的伴侣，因它大开光明之路，“漂了四壁”。（
臧克家《闻一多先生的说和做》）
（4）后乐先忧，范希文庶几知道。昔闻今上，杜少陵可以言诗（湖南岳阳楼对联）
例（1）中的“牛”，引自鲁迅的诗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儒子牛”，是仅引诗中一个词的例。
例（2）“枝枝覆盖，叶叶交通”是撷取了《
孔雀东南飞》中的“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所致。
例（3）引文出自闻一多《
静夜》，原句为“这灯光漂白了四壁”，引用时截取了四个字。
例（4）“后乐先忧”是截取了
范仲淹《
岳阳楼记》里“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中的四个字。“昔闻”、“今上”是截取了杜甫《
登岳阳楼》里“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中的四个字。
2.扩引
“扩”即指在引用时，对原文原话有所润饰扩展的手法。
（5）语颇错杂无伦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体不一，知非一时所书。（鲁迅《呐喊·狂人日记》）
（6）我看出他话中全是毒，笑中全是刀，他们的牙齿，全是白厉厉的排着，这就是吃人的家伙。（鲁迅《呐喊·狂人日记》）
（7）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鲁迅《呐喊·阿Q正传》）
（8）湖南政府财政困难，财政当局曾归咎于农民驱逐阔人，以至筹款不易，亦可见土豪劣绅不容于乡里之一斑。（毛泽东《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
（9）中国现在的顽固派，正是这样。他们口里的宪政，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他们是在挂宪政的羊头，卖一党专政的狗肉。”（毛泽东《新民主主义的宪政》）
例（5）“语颇错杂无伦次”是对成语“语无伦次”的扩引。“语无伦次”是由“语次”扩展而成，（原出宋代司马光《资治通鉴·汉成帝绥和元年》）：“藩至匈奴，以
语次说单于。”
例（6）“笑中全是刀”是“
笑中刀”的扩引。语出宋代
宋祁、
欧阳修等撰的《新唐书·
李义府传》：“义府貌柔恭，与人言，嬉怡微笑，而阴贼褊忌著于心，凡忤意者皆中伤之，时号义府‘笑中刀’。”
例（7）“肃然的有些起敬”是对成语“
肃然起敬”的扩引。语出明代
李贽《
初潭集卷十一·释教》：（他）“执经登坐，讽诵朗畅，词色甚若。高足之徒皆肃然起敬。”
例（8）在成语“
可见一斑”中间插入“土豪劣绅不容于乡里”。
例（9）在“挂羊头”中间插入“宪政的”，在“卖狗肉”中间插入“一党专政的”。
3.意引
“意引”是
倪宝元《修辞》（1980）归纳出来的现代用得较为普遍的一种引用方式。他指出：“只引原话（或原文）的主要意思，而不引原话（或原文）的词句的引用叫‘
意引'。”因为意引是由引用者用自己的话加以转述，不是原话，所以不用引号。如：
（10）《水浒传》上的洪教头，在柴进家中要打林冲，连唤几个“来”“来”“来”，结果是退让的林冲看出洪教头的破绽，一脚踢翻了洪教头。（毛泽东《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
（11）若说：何以对付敌人的庞大机构呢？那就有孙行者对付铁扇公主为例。铁扇公主虽然是一个厉害的妖精，孙行者却化为一个小虫钻进铁扇公主的心脏里去把她战败了。（毛泽东《一个极其重要的政策》）
（12）当年您给我们讲白居易的《长恨歌》时，曾讲过一段故事：唐明皇为了让杨贵妃尝到岭南的新鲜荔枝，不惜劳民伤财，派人骑千里马，命令‘十里一驿’，‘马上七日夜’，把广东的荔枝连夜赶送到当时的京城长安。（
郭同文《紫藤萝下忆杨朔》，转引自王勤《汉语修辞通论》）
例（10）由于《水浒传》中林冲运用先退后攻战术踢翻洪教头的故事较长，毛泽东没有必要全文照引，就用自已的话把故事
勾勒了一下，反而显得简洁而中心突出。
例（11）与例（10）性质相同，《西游记》第五十九回孙行者与铁扇公主斗智斗勇的故事也很长，毛泽东不可能全文引用，改用概括性的话语复述，言简意赅。
例（12）也是因为故事原文太长，作者用意引法加以概述。
以下几例与前例相异的是，意引一段话之前，有“××说”为标记：
（13）印度人…有一个很普通的比喻。他们说：一个老翁和一个孩子用一匹驴子驮着货物去出卖，货卖去了，孩子骑驴回来，老翁跑着走。但路人责备他了，说是不晓事，叫老年人徒步。他们便换了一个地位，而旁人又说老人忍心；老人忙将孩子抱到鞍鞒上，后来看见的人却说他们残酷；于是都下来，走了不久，可又有人笑他们了，说他们是呆子，空着现成的驴子却不骑。于是老人对孩子叹息道，我们只剩了一个办法了，是我们两人抬着驴子走。无论读，无论做，倘若旁征博访，结果是往往会弄到抬驴子走的。（鲁迅《而已集·读书杂谈》）
（14）美国的一位作家索洛曾在一本书上说过，美国铁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横卧着一个爱尔兰工人的尸首。（夏衍《包身工》）
（15）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教导我们说：应当从客观存在着的实际事物出发，从其中引出规律，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毛泽东《改造我们的学习》）
例（13）述说了一个印度的民间故事，引文在“印度人…说”之后展开，但所引不是原话原句，而是鲁迅用自己的话进行了简洁凝练的概述。
例（14）在美国作家索洛说过后面，引了索洛这段话的大意。
例（15）毛泽东在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说的后面，把他们类似的话概括成一句话写出。
借用
借用方式在先秦时期的特点是“断章取义”。
何谓“断章取义”？《左传·襄公二十八年》记载：“卢蒲癸曰：…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这里
卢蒲癸言及“赋诗断章”。他认为赋诗可以断章取义，亦即不管作者本义，只取自己所需要的意义。
朱自清《
诗言志辩》解释说：“赋诗只取一二章，并且只取一章中一二句以合己意叫做“断章取义’，…这些都是借用古诗加以
引申，取其能明己意而止，‘作诗人之意’是不问的。”
钱钟书《
管锥编》亦阐释说：“假借古之‘章句’，以道今之情物’”，“挦撦古人以供今我之用耳”，虽然引用的诗句形式与原作相同，但其所表达的意思却与原诗本义不同，甚至乖违本义，往往只取诗句的辞面义，或
比喻义加以引申发挥。
顾颉刚《古史辨》也指出：“‘断章取义’是赋诗的惯例，赋诗的人的心意不即是作诗的人的心意，所以作诗的人尽管作的是言情诗，但赋诗的人尽可用它作宴宾诗。”
当时不论是赋诗还是引诗，都可以“断章取义”，这是春秋时期引用辞格的一个主要方式。例如：
（1）他日，公享之，…公子赋《
沔水》，公赋《
六月》。
赵衰曰：“重耳拜赐。”公子降，拜，稽首。公降一级而辞焉。衰曰：君称所以佐天子者命重耳，重耳敢不拜。（《左传·僖公二十三年》）
重耳赋《诗经·小雅·沔水》。这本是一首忧乱畏谗而戒友的诗，重耳取其“沔彼流水，朝宗于海”诗句，将秦国喻为大海，喻指百川流水朝宗于秦，表示了自己对秦国的态度。
秦穆公随即赋《诗·小雅·
六月》。这本是一首赞美
周宣王时代
尹吉甫北伐
猃狁获得胜利的诗。秦穆公取其“王于出征，以匡王国”的诗句，表示希望重耳回晋国后能担起保邦国辅天子的重任，所以赵衰要重耳拜赐。
又如：
（2）夏四月。郑六卿饯宣子于郊。宣子曰：“二三君子请皆赋，起亦以知郑志。”子齹赋《
野有蔓草》，宣子曰：“孺子善哉，吾有望矣。”
子产赋《郑之羔裘》，宣子曰：“起不堪也。”
子大叔赋《
褰裳》，宣子曰：“起在此，敢勤子至于他人乎？”子大叔拜。宣子曰：“善哉，子之言是。不有是事，其能终乎？”…宣子皆献马焉，而赋《
我将》。子产拜，使五卿皆拜。（《左传·昭公十六年》）
此例记载昭公十六年（
公元前526年）三月，晋国
韩起到
郑国聘问。夏四月，郑国
六卿在郊外为韩起
饯行。应韩起要求，六卿皆赋诗言志。
子齹赋《
郑风·野有蔓草》。这本是一首恋歌，子取其“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的辞面义，表示与韩起相遇，正合自己心愿。
子产赋《
郑风·羔裘》。这是一首称赞郑国正直官吏的诗，子产取其“彼其之子，舍命不渝”，“邦之彦兮”的辞面义，赞美
韩宣子为“一邦之美士”。所以韩起谦逊地回答：“起不堪也。”
子大叔赋《
郑风·褰裳》。这原是一首女子责备情人变心的诗，子大叔取其“子惠思我，褰裳涉溱”的辞面义加以
引申，表示自己愿意跟从晋国，结“
秦晋之好”。所以韩起立即表示愿意与他友好。
六卿先后赋诗，表示了对韩起的称赞与友情，进一步加深了晋、郑两国的友好关系。
所谓借用，指引用古人语而不用其意，或用其辞面义、
比喻义等。本时期的借用，实质上是春秋时期赋诗断章取义的继承与发展。所不同的是：春秋时赋诗借用主要用于外交场合，且与乐曲相结合；本时期的借用则不限于外交场合，且不与乐曲相结合。以下列举
赋与
骈文中借用。例如：
（1）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壮士不还，寒风萧瑟。（
庾信《
哀江南赋序》）
此例的“将军”二句，原典出自《后汉书·
冯异传》：“异为人谦让不伐，行与诸将相逢，辄引车避道。…每所止舍，诸将并坐论功，异常独屏树下，军中号曰‘大树将军’。”
“大树将军”原为冯异的美称，言其谦让，不争名利。庾信引用此典，并引申为“将军一去，大树飘零”。后人对此有几种不同的理解：清据时期
倪璠认为“言己率宫中文武千余人营于
朱雀航，及己退，为景所据，是其
飘零者也”。另一种认为“将军”指梁元帝
萧绎，元帝被
侯景害后，梁朝便四分五裂，名存实亡，大树飘零了。无论“将军”喻己还是喻梁元帝，均未取原典之本义。
（2）司徒之表里
经纶，
狐偃之惟王实勤。…平吴之功，壮于杜元凯；王室是赖，深于
温太真。始则地名全节，终则山称枉人。（庾信《哀江南赋》）
此例的“始则“二句为借用。“全节”，地名，即全鸠里，在今河南灵宝县境。汉武帝之子
戾太子自杀于此地。“
枉人”：山名，在今河南
浚县西北，传说
殷纣王杀大臣
比干于此地。作者引用这两句的地名，与其原义无干，仅用其字面意义：“保全名节”、“枉死之人”。此段写大将
王僧辩讨伐贼子
侯景，王是梁室的忠臣，保全了名节，但后来却被
陈霸先杀害，终成
枉死之人。
（3）本不达于危行，又无情于禄仕。（同上）
此例中“
危行”出自《论语·宪问》：“邦有道，
危言危行。”“危行”系指正直
高峻的行为。但作者此处指处对乱世的方法，说自己原本不懂如何应付乱世。
借用方式在唐诗宋词中运用较多，其特点之一是多引用其字面义，而与原典的原意并无干系。例如：
（1）城下秋江寒见底，宾筵莫讶食无鱼。（唐·
羊士谔《
郡中即事三首》其一）
诗中对“食无鱼”典的运用即为借用。此典为战国时，孟尝君门客
冯谖曾弹铗作歌日：“长铗归来乎！食无鱼。”表示对待遇不满。（见《战国策·齐策四》）后世用作自伤不遇，希求救助的典故。而羊士谔此诗中的“食无鱼”则只取此典的字面义，是对自己宴请宾客而席上无鱼表示歉意。
（2）皎夜迷三径，浮光彻
九垓。（唐·
无可《和宾客相国咏雪诗》）
无可此诗中借用了“
三径”典故。此典言西汉末，
蒋翊告病隐居后，于宅院内辟三径，只用作与知己交往过从。（见东汉·
赵岐《三辅决录》卷一）后晋
陶潜在《归去来兮辞》中用其事，以“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来描述自己归隐的家园。后世便以“三径”作为咏退隐生活的典故，并代指家园。
无可于诗中并不取此典的原意，而是取其字面义，泛指小路而言。
（3）衡门之下可栖迟，日之夕矣牛羊下。（辛弃疾《踏莎行·赋稼轩·集经句》）
《诗经·王风·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牛羊下来。”写太阳下山，牛羊归圈，意谓女主人盼望丈夫归来。辛弃疾则借用以表示田园生活的淡泊
恬适。
（4）一瓢饮。人问翁爱飞泉，来寻个中静。绕屋声喧，怎做静中境？（辛弃疾《祝英台近·与客饮瓢泉，客以泉声喧静为问，余未及答。或以“蝉噪林逾静”代对，意甚美矣。翌日，为赋此词袭之也》）
“一瓢饮”典见于《论语·雍也》：“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后世以之称美寒士安贫乐道。辛弃疾在此则借用“一瓢饮”字面义，描述自己与客饮于
瓢泉。
现代时期的借用：只引词面义，表达义完全翻新
现代借用的特点，一是只引用其字面意，实际表达的意义则完全翻新，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二是精彩的借用例多出于大家，如王国维、鲁迅、毛泽东、钱钟书等，有的且成为广为流传的名言名句。如：
（1）古今之成大事业、大学问者，必经过三种之境界：“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晏殊《蝶恋花》）此第一境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柳永《蝶恋花》）此第二境也。“众里寻他千百度，基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闲珊处。”（辛弃疾《青玉案》）此第三境也。此等语皆非大词人不能道。（王国维《人间词话》）
（2）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鲁迅《
自嘲》）
（3）“实事”就是客观存在着的一切事物，“是”就是客观事物的内部联系，即规律性，“求”就是我们去研究。我们要从国内外、省内外、县内外、区内外的实际情况出发，从其中引出其固有的而不是臆造的规律性。即找出周围事变的内部联系，作为我们行动的向导。（毛泽东《
改造我们的学习》）
（4）百花齐放，百家争鸣，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这几个口号是怎样提出来的呢？它是根据中国的具体情况提出来的，是在承认社会主义社会仍然存在着各种矛盾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是在国家需要迅速发展经济和文化的迫切要求上提出来的。（毛泽东《
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
（5）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万里长江横渡，极目楚天舒。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今日得宽余。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毛泽东《水调歌头·游泳》）
（6）开战后第六天日本飞机第一次来投弹，炸塌了火车站，大家才认识战争真打上门来了，就有搬家到乡下避难的人。以后飞机接连光顾，大有绝世佳人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风度。（钱钟书《围城》）
例（1）王国维所引用的三句词，分别引自北宋晏殊、柳永和南宋辛弃疾的不同词作。第一句原意写的是秋日怅望，第二句原意是表述相思之苦，第三句原意是突然发现意中人时的惊喜心情。王氏虽然借用了原词句，表达的是：树立雄心壮志，提出学术上的崇高理想；对理想苦苦探索、执著追求、废寝忘食；一旦豁然开朗，难题突破，科研取得成就时，会无比喜悦。王氏这段话与原作相比，完全翻出了新意。
例（2）“千夫指”语出《汉书·
王嘉传》：“千夫所指，无病而死。”鲁迅将意思翻新，指的是面对围攻和迫害，应对的态度是“横眉冷对”。“
孺子牛”典故出自《左传·襄公六年》，说的是年迈的
齐景公溺爱幼子，蹲在地上装牛让幼子骑，不慎“为儒子牛而折其齿”。鲁迅则翻用为：甘愿为解放事业献身。
（3）“实事求是”见于《汉书·河间献王传》：“修学好古，实事求是。”指的是研究经书时一定要秉承事实。毛泽东一翻其意，把它上升到马克思主义唯物论的认识论原理的高度，作为为人处事、从事革命和建设的一条重要原则提出。
例（4）“百花齐放”语出《
隋唐演义》第二十八回：“妾等夜虔祷天宫，管取明朝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原指先秦诸子百家不同学术观点竞相争论。毛泽东把“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结合在一起，作为党的有关文艺和学术的一项基本政策提出。
例（5）“子在川上曰”语出《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原意是感叹时光流逝得太快。毛泽东在翻用中出新意：纵然国际风云万千，仍要以只争朝夕的拼搏精神奋勇向前。
例（6）“一顾倾城，再顾倾国”语出汉代
李延年《歌一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这里的“倾”是倾倒、爱慕之意。钱钟书借用句子形式，将“倾”字作“倒塌、炸毁”解，讽刺和揭露日本侵略中国的飞机在中国领土上狂轰烂炸、蹂躏无辜平民的罪行。
以上诸例证明，借用仅仅是袭用前人的语句形式，全凭引用者充分发挥聪明才智，对内容表述进行杰出创新。
虚用
所谓“虚用”即虚拟的引用。虚用与正用的相同点是引用者所表达的意义与原典相符，且语与意并取；不同点是事实上并不存在这样的原作者和原作品，而是由引用者虚构出来的。
庄子是虚用的创始者。他常假托一些长者或名人的言说，作为自己论点的旁证，借他们的口来宣传自己的观点。庄子称“引用”为“重言”，并且指出“重言”的功用是“所以己言也”。
庄子虚用的特点是常将“重言”置于“寓言”的形式之中。例如：
（1）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是以去六月息者也。”......汤之问棘也，是已：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庄子·逍遥游》）
此例中，庄子为证明鲲鹏“积厚远举之事”不仪引用了寓言《齐谐》，而且虚用了“
汤之问
棘”一段重言。这一“重言”也同时是寓言。总观《北冥有鱼》一章亦为寓言形式，因此这也表现了寓言与“重言”相结合的特征。
（2）回曰：“敢问心斋。”仲尼曰：“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耳止于听，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庄子·人间世》）
此例假托孔子和
颜回的对话，借孔子之口宣传庄子的“心斋”之说。同时在本篇中还借孔子之口宣传庄子的“养中”说等。
别用
这一时期出现了
别解式的引用。即对一些言典事典，根据当时的需要，临时赋予一种新的意义阐释。别用这一方式是从偏重于意义的角度来分类的。
1.应对别用：大多为随境应对，为摆脱困境而故作别解如：
（1）
孙盛为庾公
记室参军，从猎，将其二儿俱行。庾公不知，忽于猎场见齐庄，时年七八岁，庾谓曰：“君亦复来邪？”应声答曰：“所谓‘无小无大，从公于迈’。”（刘义庆《世说新语·言语》）
齐庄所引《诗经·鲁颂·
泮水》：“无小无大，从公于迈。”原意为：百官无论尊卑大小，都随着鲁公出游。而齐庄则将“无小无大”别解为“无论大人小孩”，将“官职的大小”意换为“年龄的大小”意，则成为自已也可以来从猎的理由了。方七八岁的齐庄能如此随机别解地引用，反映了他的机智聪敏。
（2）晋武帝始登阼，探策得一。王者世数，系此多少。帝既不说，群臣失色，莫有能言者。侍中裴楷进曰：“臣闻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帝说，群臣叹服。（《世说新语·言语》）
此例说：
晋武帝即位初，用
蓍草占卜帝位能传多少代，占卜结果得到“一”，因为“一”的数字小，代表一世而亡，武帝不悦，在座群臣亦失色。这时
裴楷引用了《老子》的
成说并进行别解，从而扭转了当时的危急局面。
裴楷引用的是《老子》第39章：“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原典中“一”乃“道”之别名。《说文》：“一，惟初太极，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韩非子·扬权》：“道无双，故曰一。”
裴楷将《老子》中“一”这一哲学概念，别解为数字“一”，即武帝占卜得到的“一”。言天、地、侯王得到“一”均获得吉祥，武帝听后自然变不悦为喜悦，而群臣亦为之叹服。
2.谑谐别用（谑引）：大多为活跃气氛，引人发笑，而故作滑稽诙谐地曲解
（3）高祖又尝集儒生会讲，酬难非一。动筩后来，问博士曰：“先生！天有何姓？”博士曰：“天姓高。”动筩曰：“天子姓高，天必姓高，此乃学他蜀臣
秦宓，本非新义。正经之上，自有天姓。先生可引正文，不须假托旧事。”博士云：“不知何经之上，得有天姓。”动筩云：“先生全不读书，《孝经》亦似不见。天本姓‘也’。先生可不见《孝经》云：‘父子之道，天性也。’此岂不是天姓？”高祖大笑。（
敦煌卷子《
启颜录》“论难”篇，
转引自任二北《
优语集》上海人民文艺出版社1981年版）
石动筩是北齐高祖
高欢时
优人，他引用《孝经·圣治章》中言语，故意滑稽地别解为“天姓‘也’”，为的是取悦高祖，博高祖一笑。
“谑引”即戏谑式引用，同前文所说的诙谐别用。自南北朝出现这种手法以来，后世均有继承发扬，如陈望道《修辞学发凡》论“引用”辞格时所指出的“还有一类滑稽的用法，割截成文，以资谈笑”即为此种谑引。该书所举
周密《
齐东野语》（十三）的例。便是割截《论语》中用词，如“常从事”、“于从政”、“吾将仕”等而成的“诙谐别用”。可见唐宋时谑引的特点之一便是“割截古语，离析成文，以资谈笑。”
而明朝及清据时期小说中谑引又有所发展，其特点之一便是：“曲解俗语，离析成文，以资谈笑”。
（1）那活死人已有十几岁，出落的唇红齿白，粉玉琢的一般，好不标致；更兼把些无巧不成书，都读得熟滔滔在肚里。（张南庄《何典》第五回）
（2）你看他身高一丈，腰大十围，头大额角阔，两眼墨测黑，面上放光发亮，胜如涂了油灶墨；骑一只纸糊头老虎，手里拿个杀车榔槌，在关前耀武扬威。（张南庄《何典》第九回）
（3）且说轻骨头鬼虽然逃得小性命，那把两面三刀又被杀人场上偷刀贼偷了去，赤手空拳，来到枉死城中。（张南庄《何典》第十回）
（4）活死人不敢与拗，只得拿了一把班门弄斧，走出门去。（张南庄《何典》第六回）
（5）阶前一个拽马鬼，牵出异兽，生得身高六尺，有头无尾，周身毛羽，像是扁毛众生，却又四脚着实。阎王指示活死人道：“这是独人国进贡来的，名为衣冠禽兽，捋顺了毛，倒也驯良。今赐卿做个坐骑，壮壮威风。”（张南庄《何典》第十回）
以上数例中的引用与一般引用俗语完全不同，作者并不使用被引用俗语的一般意义，而是曲解被引用的俗语。
例（1）“
无巧不成书”原意为比喻事情十分凑巧。此例却曲解成真的书。
例（2）“纸糊头老虎”原意中看不中骑，现被曲解成能骑上它去杀敌。
例（3）“
两面三刀”原意是指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险狡诈，现被曲解成真的杀人之刀。
例（4）“
班门弄斧”原意是指在行家（如能工巧匠鲁班）面前卖弄本领，现被曲解成真的斧头。
例（5）“衣冠禽兽”原意为喻指道德品质恶劣、行为像禽兽一般的人。现被曲解为真的异兽，竟被牵出来当坐骑。这些谑引俗语，无疑均能产生滑稽幽默的效果。
谑引：词语曲解，谐音曲解
别用中的“谑引”在相声中和南方的
滑稽戏中用得较多。
侯宝林对“
曲解”曾进行过解释。他说：“在相声中，用‘曲解’的方法作为一种艺术手段来构成包袱儿，其主要特点是：我们把事物故意地先加以错误的解释，借以把这事物内部拆穿，将其虚弱的品质显示出来，使观众对这事物产生新的认识，并给予新的评价。用这种手段构成包袱儿的规律，就叫曲解。”
“曲解”源远流长，早在
刘宋时代的《世说新语》中即已产生，唐代
参军戏中也有运用。“谑引”是在引用中采用曲解的方式，其作用也能起到
陈望道《修辞学发凡》中提到的“以资谈笑”的效果。
（1）侯宝林：夫妻感情在旧社会有好的没有？有，有个举案齐眉，男的叫梁鸿，女的叫孟光，夫妻相敬如宾，到吃饭的时候，把这案举得这么高，“您请！”…在旧社会除去梁鸿孟光还有没有呢？那除非是我们家啦！我哥哥跟我嫂子，我哥哥七十三，我嫂子六十九了，那天吃炸酱面，北京人吃面，都讲究抻条儿，在案板上赶快了，一条一条往砂锅里抻。火又小，把面煮朽啦，我哥哥火啦，两句话不投机，我哥哥举起案板就打，我嫂子一躲，没躲俐落骑到煤火炉上了。合着一个举案，一个齐眉。（《
巧嘴媒婆》，单口相声）
成语“
举案齐眉”典出《后汉书·
梁鸿传》：“（鸿）为人赁舂，每归，妻为具食，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有脚的托盘）齐眉。”相声引用时故意予以曲解，以产生诙谐解顾的效果。这种引用称为“谑引”。
（2）乙：那周瑜他姥姥家姓什么？
甲：姓纪。
乙：诸葛亮他姥姥家呢？
甲：姓何呀。
乙：“三国”原文可没有哇！
甲：怎么没有哇，您是不注意。
乙：哪点儿？
甲：周瑜临死的时候，仰天长叹，说了一句。
乙：说的什么？
甲：“既生瑜，何生亮？”这就是说起纪氏老太太生的周瑜，何氏老太太生的诸葛亮。
乙：不对！人家是说既然生了周瑜又何必生他诸葛亮。
甲：你那是误解。
乙：还说我误解！那么张飞姥姥家姓什么？
甲：姓吴哇！
乙：怎么知道呢？
甲：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嘛：“无事生非”，这就是说吴氏老太太生的张飞。
乙：有这么讲的嘛？
甲：要不怎么说“常批”呢？（
常宝堃《批“三国”》）
此例引用《三国演义》中周瑜去世前的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以及成语“
无事生非”，利用
谐音的原理进行曲解，以达到滑稽戏谑的目的，也是谑引的佳例。
（3）甲：我们的人民有着纯洁、高尚的爱情。
乙：是呀。
甲：有诗为证。
乙：那您给说一说。
甲：早在中国的《诗经》里。
乙：这是我国最早的一部诗作。
甲：就有这样的诗句：“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乙：奥，“君子好逑”，我听懂了。
甲：怎么讲？
乙：凡是君子人，都好踢足球。
甲：那“窈窕淑女”呢？
乙：那时候他们踢得不好，净输给女的。（
姜昆、
李文华《诗歌与爱情》）
该例也是对所引用《诗经》中的两句诗，通过谐音曲解、戏谑调侃，来引起观众的幽默感。
谑引在广告中发展得也很快。通过谑引成语，产生幽默风趣效果，又能加深受众印象的广告逐年增多。如：
（4）不同凡“响”。（某娱乐射击场扩告）
（5）望眼欲穿。（爱建皮装广告）
（6）百衣百顺。（蜜蜂牌缝纫机广告）
（7）英姿“换”发。（染发香波广告）
（8）步步为“赢”。（李宁牌运动鞋）
（9）灵机一动，码到成功。（四通打字机广告）
（10）一旦拥有，别无锁求。（固力门锁广告）
例（4）“不同凡响”原指与众不同的文艺作品、出色的本领等，现在“响”字曲解作射击的声响，别有情趣。
例（5）“望眼欲穿”典出唐代白居易的诗句：“白头吟处变，青眼望中穿。”这里的穿作“穿透”解，形容盼望急切。广告中的“穿”还可作穿衣服的“穿”解，与宣传商品一皮装息息相关，语义双关。
例（6）成语“百依百顺”的“依”也作顺从解，指什么都顺从。广告词将“依”改为“衣”，凸显缝纫机质量高，用途广，能顺利制成百种衣。
例（7）成语“英姿焕发”原来是形容英勇威武的姿态。广告词将“焕”改作“换”，突出了染发香波的“换发”功能，可以增添主人的英姿。
例（8）成语“步步为营”的“营”原作营垒、军营解，典出明代《三国演义》：“拔寨前进，步步为营。”广告词将“营”改为“赢”，结合商品一李宁牌运动鞋，穿上后“步步”为了“赢”，风趣幽默。
例（9）成语“灵机一动”原意是指灵巧的思索，反应敏捷，很快能想出佳策。广告词的“灵机”指灵巧的机器一“四通打字机”。成语“马到成功”原意是战马一到就取得胜利，比喻工作很快取得成效。广告词改“马”为“码”，有打字机的字码之意，全句的意思是灵巧的打字机一启动，打出任何字码均会获得成功。
例（10）广告词将成语“别无所求”的“所”改为同音的“锁”，为了突出固力门锁质量高超，“一旦拥有”，就不必求助于其他品牌的门锁了。以上数例活用成语，通过谑引，均产生了诙谐戏谑、别具风味的修辞效能。
“借用”与“别用”（包括“谑引”）虽然对于原典都是“只用其语，不用其意”，但却是两种不同类的引用手法。其主要区别是：
第一，两者虽均赋予原典以新意，但前者是予以新的阐释；后者则为故意曲解。
第二，两者虽均须适情应境，但前者更着重于题旨的适应，往往在思虑成熟后赋予新意；而后者更着重于随情应境，临时机智巧引，以化解困境。
第三，两者形成的效果有庄谐之别。前者多是为了营造新境界，新高度；后者多是为了取得诙谐、幽默的修辞效果。以上区别在先秦和汉魏六朝时还表现得不太突出，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不同的特点才越来越得到显现。
夸用
所谓“夸用”，即对原典引用时，
词语与
意义均加以夸大，也可以说是引用与
夸张相结合。这种夸用出现较少。如：
（1）崩于巨鹿之沙，碎于长平之瓦。（
庾信《
哀江南赋》）
此例“崩于”句系指战国末，楚上将军
项羽在
巨鹿之战大破秦军于
巨鹿东北之
沙丘台的历史故事。庾信为夸张秦军溃败之势如沙崩一样迅速，而写作“崩于巨鹿之沙”。
此例“碎于”句系指战国末，赵将
赵奢大破秦军于
武安。当时战事激烈，
呼噪之声震动屋瓦，即“武安屋瓦尽振”。后十余年，
赵奢之子
赵括统帅的赵军被秦将
白起大破于长平。庾信引用时加以夸张为呼噪之声使屋瓦震碎，故写作“碎于长平之瓦”。这两句的夸张引用，都旨在喻梁室诸军纷纷遗败之惨状。
（2）听葛天氏之歌，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
司马相如《
上林赋》）
此例引自《吕氏春秋·古乐篇》：“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人阙。”而赋中“葛天氏之歌”即“葛天氏之乐”。司马相如加之以“千人唱，万人和；山陵为之震动，川谷为之荡波”，系夸张之词。目的为夸饰汉武帝的
上林苑，置酒于
颢天之台时，演奏的是尧时的舞乐和
葛天氏之乐，声势之浩大，令山川均为之震荡。
以上两例，
刘勰、
王若虚等人曾批评其不符合原典事实。
宗廷虎，
陈光磊认为，如果从
文体的特点与表述内容的需要来考虑，这种
夸张与引用的结合，应该是允许的。
小说为了追求较为强烈的艺术效果，夸用用得颇多。所谓“夸用”，即对所引用的俗语或典故，从词面意义到表达意义均加以
夸大，有的被引用的俗语本身，就有强烈的夸张义。
（1）两三个牢头忙上前来捉时，早被他一顿抽拔拳，都打得死去活转来，便就神哗鬼叫的打将出来。（《
何典》第九回）
（2）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面摆着赵飞燕立着舞的金盘，盘中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宝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宝玉含笑道：“这里好！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施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于是众奶姆服侍宝玉卧好了。（《红楼梦》第五回）
（3）（凤姐在谈到尤二姐的未婚夫张华，因为贾琏破坏他们的婚烟而准备告状时说）俗语说：“‘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他穷疯了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红楼梦》第六十八回）
（4）贾琏笑道：“…只是他们为人，都不如你明白有胆量，我和他们一说，反吓住了他们。所以我‘宁撞金钟一下，不打铙钹三千’”。（《红楼梦》第七十二回）
例（1）的“死去活来”是成语，指昏绝过去，又苏醒过来。此例将其夸张成“死去”又“活过来”。
例（2）作者如果照直写宝玉在秦可卿卧室里看到七件宝物：宝镜、金盘、木瓜、宝榻、连珠帐、纱衾、鸳枕，像报流水账似的，读者可能会索然寡味。现在将卧室中的用具与古典文学作品中出现过的风流香艳的故事联系起来，夸讲成这些陈设品是古代帝王、妃子、公主、美女等用过的，便陡然产生了新奇、生动、有趣的效果。
例（3）是凤姐对“穷疯了”的张华的夸张式描绘。其实，张华敢于准备状告贾琏，完全是凤姐在背后拼命鼓动的结果。凤姐得知贾琏在外偷偷娶了尤二姐，就怂恿尤二姐的丈夫张华告贾琏的状，以此方式来压贾琏；同时又通过上述俗语的运用，把张华描绘成一个泼皮无赖的形象。由此可看出风姐两面三刀的为人。“剐”是古代一种酷刑，施刑时，把人肉从骨头上剐下来。“拼着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夸张不怕死，舍命干。
例（4）俗语“
宁撞金钟一下，不打铙钹三千”，意即宁可向有办法的人央求一次，决不向无力相救的人恳求再三。“三千”夸讲央求次数的多，这是贾琏绝对不愿做的。
单引
所谓单引，即阐释某一观点时只引用一条原典。
（1）且夫食者，圣人之所宝也。故《周书》曰：“国无三年之食者，国非其国也；家无三年之食者，子非其子也。”此之谓国备。（《墨子·七患》）
例（1）墨子引用《周书》中的话，借以加强说明重视粮食储备对治国安邦的重要性。此为单引。前举单引例颇多，不赘引。
双引
所谓双引，即指引用两条原典。
（1）周霄问曰：“古之君子仕乎？”孟子曰：“仕。传曰：‘孔子三月无君则皇皇如也，出疆必载质。’
公明仪曰：‘古之人三月无君则吊。’”（《孟子·滕文公下》）
例（1）孟子引用了书中的记载和公明仪的话来说明古之君子很重视
出仕。（下面又说明他们出仕是为了行道，并不见利忘义）此为双引例。
博引
所谓博引，即指引用原典三条以上。
（1）不仁而可与言，则何亡国败家之有？有孺子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我足。”孔子曰：“小子听之！清斯濯缨，浊斯濯足矣，自取之也。”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太甲》日：“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此之谓也。（《孟子·离娄上》）
孟子此处论说个人、家、国的兴衰主要决定于自身的因素，因为外部的侮辱、讨伐等都要通过自身的因素起作用，而这自身的因素就是“行仁”。他引用了
孺子歌、孔子和《尚书·商书·太甲》等语典，目的为了加强这一论点的权威性和说服力。
孟子运用博引时，常在引用两个原典之后，进一步阐释、引申，然后再引原典。此为博引例。博引如若运用得当，可以倍加
说服力。
（2）孟子曰：“舜发于
畎亩之中，
傅说举于
版筑之间，
胶鬲举于鱼盐之中，
管夷吾举于士，
孙叔敖举于海，
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孟子·告子下》）
此例孟子引用了虞舜、商大臣傅说、胶鬲、齐相
管仲、楚相
孙叔敖及秦国大夫
百里奚等六人的故事，以说明历史上许多著名人物都经历过艰苦的奋斗和磨练，为后来完成“天降之大任”奠定了基础。此为博引例。
博引方法的运用，秦汉至南北朝时期也屡有出现。散文体中博引出现的频率较多，如司马迁《报任安书》中有多至一次运用七个典故的例，我们这里主要总结
赋体与
骈文。赋体与骈文体中的博引频率不高，其特点主要有二：一是
暗引的较多。二是出现整篇骈文运用博引的例，尽管这只是个别现象。现举例如下：
（1）文公疐其尾，宣尼绝其粮。颜回败其丛兰，
冉耕歌其
芣苡。
夷叔毙
淑媛之言，
子舆困
臧仓之诉。圣贤且犹若此，而况庸庸者乎？至乃
伍员浮尸于江流，三闾沈骸于湘渚。贾大夫沮志于长沙，冯都尉皓发于郎署。君山鸿渐，铩羽仪于高云；敬通风起，摧迅翮于风穴。此岂才不足而行有遗哉？（
刘孝标《
辩命论》）
此例中，刘氏于上半段引用了周公、孔子、颜回、冉耕、伯夷、叔齐、孟子等六个故事；下半段引用了伍子胥、屈原、
贾谊、
冯唐、
桓谭、
冯衍等六个故事，进而说明人的灾难、不幸、遭遇，均决定于宿命，不决定于才智。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而刘氏此论的真正意旨却在于寄托自己的“不遇之感”。
（2）柳谷未开，翻逢紫燕。临源犹远，忽见桃花。流电争光，浮云连影。
张敞画眉之暇，直走章台；
王济饮酒之欢，长驱
金埒。（庾信《谢滕王赉马启》）
此文通篇用典，且均是有关马的典故。
“柳谷未开”引《
搜神记》卷七“开石文字”条上有记载：“
张掖之柳谷有开石焉。…案其文有五马象。”
“流电”二句引用《西京杂记》，既写骏马飞奔之速赛过光影，又暗寓了文帝
九逸中“赤电”、“浮云”二骏马名。
“张敞”与“王济”二联引用《汉书》与《世说新语·汰侈》，写张敞在为妇画眉之隙，走马
章台街；写王济乘着酒兴，驱马于
金埒的射场。二人得意洋洋之态，实为庾信自喻。
全文连用七个典故，虽未出现一个“谢”字，但其得到滕王赏赐马匹后的欣喜感谢之意，已深蕴于上述典故之中。
这一时期小说中的博引以连续引用俗语（包括成语、
谚语、
歇后语）等比较多见，有时也有连用典故的。在博引次数上，有连用三四次或者五六次的。如：
（1）差人恼了道：“这个正合着古语，‘瞒天讨价，就地还钱’。我说二三百银子，你就说二三十两，‘戴着斗笠亲嘴——差着一帽子’。怪不得人说你们‘诗云子曰’的人难讲话。这样看来，你好像‘老鼠尾巴上害疖子——出脓也不多'。”（《儒林外史》第十四回）
（2）（尤）三姐儿听了这话，就跳起来，站在炕上，指着贾琏冷笑道：“你不用和我‘
花马掉嘴’的！噌们‘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儿——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如今把我姐姐拐了来做了二房，‘偷来的锣鼓儿打不得’。我也要会会这凤奶奶去，看他是几个脑袋？几只手？”（《红楼梦》第六十五回）
（3）凤姐道：“…你是知道的，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那一个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抱怨；‘
坐山看虎斗’，‘
借刀杀人’，‘
引风吹火’，‘
站干岸儿’，‘
推倒了油瓶儿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本事。”（《红楼梦》第十六回）
例（1）“瞒天讨价，就地还钱”是
谚语，“戴着斗笠亲嘴——差着一帽子”和“老鼠尾巴上害疖子——出脓也不多”都是
歇后语。几者相加，共引用谚语、歇后语三次。
例（2）中的“花马掉嘴”和“偷来的锣鼓儿打不得”是两条谚语，分别指用花言巧语哄骗人和丑恶事怕张扬出去。“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和“提着影戏人子上场儿——好歹别戳破这层纸儿”是两条歇后语，分别指的是：我看你怎么“吃”，即“我看你怎么办”和别让人揭穿真相。一连串俗语和歇后语的运用，把尤三姐不畏强暴、勇敢泼辣的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例（3）凤姐为了在丈夫贾琏面前吹嘘自己的贤惠，历数大观园中其他“管家奶奶”如何品行恶劣。通过六个成语、谚语的连续引用，一个善于搬弄是非、打击别人、抬高自己的凤姐形象，倒也是暴露无遗了。博引通过连续多次引用俗语或典故，修辞效果的力度大为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