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四史,是《
史记》、《
汉书》、《
后汉书》、《
三国志》的合称,称前四史,作者分别是
司马迁、
班固、
范晔、
陈寿。
内容简介
前四史,是指“
二十四史”中的前四部史书,即为前四史四本书。包括汉朝西汉史学家司马迁的《
史记》、汉朝东汉史学家班固的《
汉书》、南朝宋史学家
范晔的《
后汉书》、晋朝西晋史学家
陈寿的《
三国志》。
前四史简介
从第一部《
史记》
记叙传说中的
黄帝起到
陈寿的《
三国志》即:
史记介绍
简介
《
史记》系纪传体通史,一百三十卷,西汉司马迁著,约成书于西
汉武帝征和年间。“史记”一词,
东汉之前乃一切史书之统称,后始为司马迁史书之专称,原书最初被称作《
太史公书》,到东汉桓帝才改称为《史记》。此书体例为纪传体之滥觞,分为十二本纪、十表、八书、三十世家、七十列传,以纪和列传为主体,故名纪传体,记载了上自
黄帝,下至汉武征和三年三千年的历史。司马迁撰写《史记》的目的在于“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原始察终,见
盛观衰”。
班固的《
汉书·艺文志》在著录这部书时,改成《太史公百三十篇》,后人则又简化成《太史公记》、《太史公书》、《太史公传》。《史记》最初没有固定书名,一般称为《太史公书》,或称《太史公记》,也省称 《太史公》。《史记》本来是古代史书的通称,从三国开始,《史记》由通称逐渐成为《太史公书》的专名。近人
梁启超称赞这部巨著是“千古之绝作”(《论中国学术思想变迁之大势》)。
鲁迅誉之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
离骚》”(《汉文学史纲》)
司马迁的父亲
司马谈任太史令,写古今通史的愿望没有实现,临终要司马迁完成其夙愿。后来,司马迁继任父亲太史令之职,开始写《史记》,十多年后,终于完成。以个人力量编写纵贯中国整个
上古时代的通史,几千年来,无出其右者。司马迁不以成败论英雄,而以人格的魅力作为抑扬的标准。例如对于失败者项羽,司马迁赋予了种种悲剧英雄人格力量,写项羽之神勇,诸侯将“莫敢仰视”,写虞姬项羽之别,悲歌和应,更是千古离别之冠,赚尽诗人才子笔墨,荡尽失意之人哀肠。这使《史记》不仅成为史书之典范,也是不朽的文学名著,鲁迅先生赞其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整部《史记》,帝王将相无数,英雄豪杰无数,
鸿儒硕学无数,司马迁“想见其为人”的,唯有孔子与
屈原,司马迁欣赏孔子“知其不可而为之”的气魄;屈原的遭遇,与己身之遭遇同病相怜,其恢宏之辞章,也为司马迁所向往,融入历史的写作中,使其成为一幅瑰丽雄浑、荡气回肠、悲天悯人的历史画卷。
撰述动机
司马迁着《史记》,其史学观念在于“究天人之际,通
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司马迁探求的天人之际,并非承认天的神秘力量反而重视天人之间关系的演变,从而了解 “古今之变” 的关键,探求出历史动态发展变化的层面,最终完成“一家之言”。而他的撰述动机,主要有以下三方面:
一、司马迁为了继承其父司马谈编订史书的遗志,完成撰述《史记》的宏愿。司马氏世代为
史官,司马谈一心继承先人久绝的世业—太史令,重现孔子撰述《春秋》的精神,整理和论述上代历史。《
隋书·经籍志》说:“谈乃据《左氏春秋》、《
国语》、《
世本》、《
战国策》、《楚汉春秋》,接其后事,成一家之言。”可见司马谈有意继续编订《春秋》以后的史事。汉武帝
元封元年,武帝进行封禅大典,司马谈身为太史令,却无缘参与当世盛事,引为终生之憾,忧愤而死。他死前将遗志嘱咐儿子司马迁说:“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余死,汝必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矣……”司马迁则回答道:“小子不敏,请悉论先人
所次旧闻。”可知司马迁乃秉承父亲的遗志完成史着。而《史记》以《
封禅书》为其八书之一,即见其秉
先父之意。
二、司马迁想继承《春秋》精神。司马迁在《
太史公自序》说::“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岁而有孔子,孔子卒后,至于今五百岁,有能绍明世,正《
易传》、继《春秋》、本《诗》、《书》、《礼》、《乐》之际,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让焉?”此正暗示其有明道义,显扬志业人物的使命。《春秋》的下限,到鲁哀公获麟之年,此后的史事就没有完整的史籍记载。司马迁是绍继《春秋》,并以汉武帝
元狩元年“获麟”及太初元年改历下限,撰写史记。然而,司马迁继承《春秋》,不仅是要形式上承继周公以来的
道统,而且是重视《春秋》的性质,他在《太史公自序》说:“夫《春秋》,上明三王之道,下辨人事之纪,别嫌疑,明是非,定犹豫,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存亡国,继绝世,补敝起废,王道之大者也……《春秋》以道义,拨乱世,反之正,莫近于《春秋》。”可见司马迁对“春秋之义”和“春秋笔法”心仪已久,这是他要承孔子的真意、秉承《春秋》褒贬精神,撰述《史记》。
三、司马迁要肩负史家职责。据《后汉书百官志》载,“太史令”只是俸禄六百石的小官,职责仅在于管理图籍,掌管星象天文,最多也只是记录上代及当代事情,并无著述的责任。然而,司马谈和司马迁明显不满足于“拾遗补蓺”。司马谈早有整理上代历史的计划,可惜却“发愤而卒”,临终前叮嘱司马迁,认为“自获麟以来,史记放绝。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
贤君、忠臣、死义之士”甚多,身为太史令,有完成论载上代历史的任务。司马迁在《
太史公自序》也指出身为太史的职责说:“且余尝掌其官,废明圣盛德不载,灭功臣、世家、贤大夫之不述,隳先人之言,罪莫大焉。”因此,司马迁一心秉承先人世传及“述往事以思来者”的责任感,决意撰述《史记》。在《
报任安书》中亦透露著述《史记》的目的,他说“凡百三十篇,
亦欲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可见他不但要完成太史令的责任,更要尽史学家的职责。
汉书介绍
简介
《
汉书》又称《前汉书》,中国第一部
纪传体断代史,东汉班固撰,主要记述汉高祖元年(前206年)至
王莽地皇四年(23年)共二百三十年的史事,是继《史记》之后中国古代又一部重要史书。
《汉书》出版以后,获得了极高的评价,学者争相传诵,《汉书》中最棘手的是第七表《
百官公卿表》,第六志《
天文志》,这两部分都是
班昭在她兄长班固死后独立完成的,但班昭都谦逊地仍然冠上她哥哥班固的名字。班昭的学问十分精深,当时的大学者
马融,为了请求班昭的指导,还跪在
东观藏书阁外,聆听班昭的讲解呢!班昭年逾古稀而逝,
皇太后为她素服举哀。
《
汉书》包括帝纪十二篇,表八篇,志十篇,列传七十篇,共一百篇,后人划分为一百二十卷。它的记事始于汉高帝
刘邦元年(前206年),终于王莽地皇四年(23年)。
作者
《汉书》的编著者班固(32—92年),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自幼聪敏”,“九岁能属文,诵诗赋”;成年后博览群书,“九流百家
之言,无不穷究”。由于《
史记》只写到
汉武帝的太初年间,因此,当时有不少人为它编写续篇。据《史通·正义》记载,写过《史记》续篇的人就有
刘向、刘歆、冯商、
扬雄等十多人,书名仍称《史记》。班固的父亲
班彪(3—54)对这些续篇感到很不满意,遂“采其旧事,旁贯异闻”为《史记》“作《后传》六十五篇”。
班彪死后,年仅二十几岁的班固,动手整理父亲的遗稿,决心继承父业,完成这部接续《
史记》的巨作——《史记后传》。就在班固着手编撰《
汉书》不久,永平五年(公元62 年)有人向朝廷上书,告发班固“私改作国史”。皇帝下诏收捕,班固被关进了
京兆监狱,家中的书籍也被查抄。其弟
班超担心他受委屈而难以自明,便上书,在
汉明帝面前申说班固著述之意,地方官也将其书稿送到朝廷。汉明帝了解情况后,很欣赏班固的才学,召他到
校书部,任命他为
兰台令史。兰台是汉朝收藏图书之处。兰台的
令史共有六名,秩六百石,掌管和校定图书是其职责。
史学价值
《汉书》在吸取《史记》成果的基础上,纠偏补缺。如补立《
惠帝纪》,补叙了当时有影响的制度和法令。又增王陵、
吴芮、
蒯通、
伍被、
贾山诸传,还将
张骞事迹从《
卫将军骠骑列传》中抽出,加以扩充,设立专传。此外,于
贾谊、
晁错、
韩安国等传中,增补了不少诏令奏疏。其中,如贾谊的《
治安策》,晁错的《
言兵事疏》和《募民徙塞疏》尤为著名。比较完整地引用诏书、
奏议,成为《汉书》的重要特点。此外,边疆诸
少数民族传的内容也相当丰富。
《
汉书》的体例与《
史记》相比,已经发生了变化。《史记》是一部通史,《汉书》则是一部断代史。《汉书》把《史记》的“本纪”省称“纪”,“
列传”省称“传”,“书”改曰“志”,取消了“世家”,汉代勋臣世家一律编入传。这些变化,被后来的一些史书沿袭下来。
《汉书》记载的时代与《史记》有交叉,汉武帝中期以前的
西汉历史,两书都有记述。这一部分,《汉书》常常移用《史记》。但由于作者
思想境界的差异和材料取舍标准不尽相同,移用时也有增删改动。
《
汉书》新增加了《
刑法志》、《
五行志》、《
地理志》、《
艺文志》。《刑法志》第
一次系统地叙述了
法律制度的沿革和一些具体的律令规定。《地理志》记录了当时的
郡国行政区划、
历史沿革和户口数字,有关各地物产、经济发展状况、民情风俗的记载更加引人注目。《艺文志》考证了各种学术别派的源流,记录了存世的书籍,它是中国现存最早的
图书目录。《
食货志》是由《
平准书》演变来的,但内容更加丰富了。它有上下两卷,上卷谈“食”,即农业
经济状况;下卷论“货”,即商业和货币的情况,是当时的经济专篇。
《汉书》八表中有一篇《
古今人表》,从
太昊帝记到吴广,有“古”而无“今”,因此引起了后人的讥责。后人非常推崇《汉书》的《百官公卿表》,这篇表首先讲述了
秦汉封官设职的情况,各种官职的权限和俸禄的数量,然后用分为十四级、三十四官格的简表,记录汉代公卿大臣的升降迁免。它篇幅不多,却把当时的
官僚制度和官僚的变迁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这部书中所用材料,第一是根据他父亲所写,又根据其他人如刘向、刘歆、扬雄、冯商、
史岑诸人。在《
汉书·艺文志》里有一书称《着记》一百九十卷,此是汉廷史官所撰,或许亦为班固撰《
汉书》时所采用。而在葛洪《
抱朴子》里有一段话说:“家有刘子骏汉书百余卷。欲撰汉书,编录汉事沫得成而亡,
故书无宗本,但
杂录而已。试以考校班固所作,殆是全取刘书,其所不取者二万余言而已。”此谓书无宗本,但杂录而已者,亦可说只是一些札记。故谓他“编录汉事”,殆是一条一条一段一段地编录。而以此一百多卷的编录本来校班固的《汉书》,几是全部采取了刘子骏的编录,没有用的只有两万多字。葛洪这段话,不像是随便造说,可是当好好审读。第一,刘歆书只是个杂录,非有
成书。第二,说“班固所作殆是全取刘书”,此语可分两个讲法。一是班固《汉书》完全抄了刘歆;一是刘歆《汉书杂录》,为班固完全抄了。此两讲法大不同,我们绝不能说班固《汉书》“全取刘书”,明明他父亲就写了几十篇传。但刘歆的编录,班固却全抄了,不抄的只有二万多字。
刘歆乃西汉末年一位大学者,他编录了一百多卷材料,全为班固所取,那亦必是很重要的。至于《汉着记》一百多卷中间材料如何,我们无法知道。若说如
孔子以前的“未修春秋”,那恐未必然。而刘歆在西汉学术上的地位,则或许还应在扬雄之上,决不输过班彪。班固花了几十年工夫,凭借他父亲及刘扬编录下的许多好材料在那里,倘使诸位要写一部民国史,而从前有人先有一部笔记预备写民国史的留给你,那自然用处就大了!刘歆所录下的材料总是很有用。试举一例,《
汉书》里特别详及谷永。此人对刘歆发生着大影响,在《刘向、歆父子年谱》里,说谷永是当时大儒,汉代后半期的
政治思想,此人影响非常大。刘歆助养代汉,自有一套政治思想作底,非如后来魏晋篡位之比。今《汉书》里谷永材料特别多,或许正是刘歆所编录也
不可知。
我们批评《
汉书》内容,同时就该批评到班固这个人。书的背后必该有人,读其书不问其书作者之为人,决非善读书者。诸位不要认为书写出便是。如他写了一部历史书,他便是个史学家,此固不错。但我们也得反过来看,因他是个史学家,才能写出一部历史。而且我们也不要认为每一作者之能事,尽只在他写的书上。孔子之为人,不能说专在写《
春秋》。周公之为人,也不能说专在《西周书》里几篇与他有关的文章上。
司马迁写下了一部《
史记》,但尽管有许多其他方面的,在《史记》里不能写进去。我们要根据《史记》来了解司马迁一个活的人,若我们只读《史记》,而不问司马迁其人,即是忽略了《史记》精神之某一方面,或许是很重要的一方面。若我们来讲人的话,则班固远不如司马迁多了。
在后代中国,唐以前多看重《
汉书》,宋以后始知看重《
史记》。
郑樵《
通志》里说:“班固浮华之士,全无学术,专事剽窃。”在《文选》里班固有《
两都赋》、《
幽通赋》等,故而说他是“浮华之士”。但若说他“全无学术,专事剽窃”,那话或许讲得过分些。写史当然要抄书,太史公《史记》也何尝不是从旧史料中抄来。《汉书》最后一篇《
叙传》,正是学《史记》里的《
太史公自序》。但《太史公自序》把他写书归之其父之遗命,即在《报任少卿书》中亦然。而班固的《叙传》却并没有讲到他父亲,说他自己的《汉书》只是承续父业。有人为班固辩护,在《汉书》里也曾称到他父亲,而称“司徒椽班彪”。看这五字,便见与司马迁不同。司马迁称他父亲为太史“公”,不直称
太史令,又更不着姓名,那见是司马迁之尊亲。而班固称他父亲便直呼“司徒椽班彪”,这可说是班固的客观史笔吗?班固写《汉书》,或说开始固是继续着他父亲的写下,后来则是奉了朝廷诏旨而写,因此他不能说我这书是继续父亲的,这也是强为辩护。无论怎么讲,总觉得班马两人有不同。班固明明是继承父业,而把父业抹去了,在他《叙传》里没有大书特书地把他父亲写出来,单拿这
一点论,郑樵称之为“浮华之士”,实不为过。
当时有人说班固写《
汉书》有“受金之谤”。别人贿赂他,希望写一篇好传,或者把坏事情少写几句,这话见于
刘知几《
史通》。当然是相传下来有此话,所以刘知几《史通》也讲到了。在先有
刘勰的《
文心雕龙》,在《史传篇》里已为班固辩诬,说“征贿鬻笔之愆”是没有的。所以我们不能根据这些来批评《汉书》。可是郑樵《通志》又说,东汉
肃宗曾对窦宪说:重视班固而忽略了
崔骃,那是不识人,等于
叶公之好龙。平心而论,班固在人品上学术上或许不如崔骃,是可能的。然而《汉书》一出,“当事甚重其书,学者莫不讽诵”。在
王充的《
论衡》里也就屡次提到班固《汉书》,可是后来又有人说王充看见了班固,那时班固还是一小孩子,王充摸着他头说:
这个小孩将来要做大事!这就不可靠,不过王充曾称赞过《汉书》则是事实。只举一人,后来写《
后汉书》的
范晔,在他的《后汉书》里便有班彪班固的传,他曾批评司马迁班固说:“迁文直而事核,固文赡而事详”。这十字,十分有道理。司马迁的文章“直”,而事则“核”,是经得起考据和批评的。当然《
史记》里也有事情讲错的,不晓得多少,大体言之,文直事核,纵有忽略,也可原谅。“赡”就不如“直”,“详”亦不如“核”。若使文赡而不真,事详而不核,那就要不得。范晔接着又说:“固之序事,不激诡、不抑抗、赡而不秽,详而有体,使读之者亹亹而不厌。’此说《汉书》叙事不过激也不诡异,不把一人一事过分压低,或过分抬高。“赡而不秽”,是说整齐干净不脏乱。“详而有体”是说每事本末始终,表里精粗都有体。故能“使读之者亹亹不厌”,《汉书》能成大名,确有道理。范蔚宗此一批评却很好。但范氏又说:“其论议常排死节,否正直,不叙杀身成仁之为美,轻仁义,贱
守节。”此数句却批评得甚为严重。这些病痛,当知并不在行文与叙事之技巧上,而在作者自己的见识与人格修养上。诸位如读
太史公书,即如《
魏公子列传》、《平原君列传》、《
刺客列传》之类,此等文字,皆非《
战国策》书中所有,乃大史公特自写之,而使人读了无不兴会淋漓,欢欣鼓舞,想见其人。《汉书》中此等文字绝找不到。诸位且把《汉书》从头到尾翻一遍,何处见他排死节?何处见他否正直?例如《龚胜传》,他是汉末一死节之士,而班固说他“竟夭天年”,这岂不是说照理还该活,而死节转贻讥了吗?又如王陵、
汲黯,此两人,太史公《史记》里都有,《汉书》称他们为“戆”。又如《王章传》,那也是能杀身成仁的,而班固批评他说:“不论轻重,以陷刑戮”。又如《
何武传》,班固说:“依世则废道,违俗则危殆。”既怕危殆,自然也只有依世。又如《翟义传》,班固批评他“义
不量力,以覆其宗”。即
观上举诸例,可见班氏《汉书》不是无是非,而是把是非颠倒了。范蔚宗说他“轻仁义,贱守节”,一点也不冤枉。而他还要说司马迁“博物洽闻”,而“不能以智免极刑”。但班氏自己也岂不死在
牢狱里。司马迁乃是为李陵辩护,而班固则投在窦宪门下。两两相比,大不相同。但他总不失为有才、能文,也花了一辈子工夫,《汉书》也是写得好。
在魏晋南北朝唐初,群认《
汉书》是部好书,正为那时人都讲究做文章。后来
韩柳古文兴起,文学眼光不同,对《史》《汉》高下看法亦不同。上引范蔚宗论《汉书》,本亦承之
华峤,而傅玄亦贬班固,谓其“论
国体,则饰主缺而折忠臣。叙世教,则贵取容而贱直节,述时务,则谨
辞章而略事实”,可见当时史家公论。范蔚宗也是不获令终,死在监狱里,但范蔚宗《
后汉书》,在讲仁义守节等事上,不知比《汉书》好了多少。又在《后汉书》班固的赞里说:“彪识王命,固迷其纷”。班彪曾写了一篇《
王命论》,不为隗嚣所屈,可说有见识,有操守。不如其子固,生值汉朝中兴天下平治之际,对种种世俗纷纭还是看不清。把他们父子相比,也复恰如其分。总之,一位史学作者应有其自己之心胸与人格。对其所写,有较高境界,较高情感的,而适为彼自己心胸所不能体会,不能领略,则在其笔下,自不能把此等事之深处高处曲曲达出,细细传下。但如诸位此刻学历史,不细读一部书,只一条条地检材料,则从前史家好处坏处都忽略了,都全不知道。
今再说班固《
汉书》,略论考史方面,有他父亲六十几篇的传,有刘欲之所编录,选材大概是不差。论“写史”,班氏文笔也不差。班氏所缺乃在不能“论史”。当知在考史写史中,无不该有论史精神之渗入。如太史公写《
孔子世家》,主要并不在考与写,而在其背后之论。我们读太史公书,
常会“有意乎其人”,有意乎他之所写,如信陵君、平原君、
聂政、
荆轲,往往使人在百代之下想见其人。此因太史公能欣赏这许多人,写来一若平平凡凡,而都能跃然纸上。一部《
史记》,所以都见其为是活的,乃因书背后有一活的司马迁存在。所以司马迁《史记》,不仅是一部史学书。文学书,而还有其教育意义之存在。即如《魏其武安侯传》,这是在太史公当时武帝朝上两位大臣,同时也是政敌,一升一沉,一得意,一失势,事亦平凡,而太史公文章实在写得好,显因太史公自有一番真情渗人其间。又如他对李陵,因而及于陵之祖父李广,史公付以极大同情,而对同时
卫青之为大将军者,反而对之漠然。今试问太史公在此等处,此一种情感是否要不得?他不仅作《孔子世家》、《
仲尼弟子列传》、《
孟子荀卿列传》等,在学术上的高下是非讲得极清楚极正确,即对一普通人物普通事件,如魏其、武安两人之相轧,在当时政治上也曾发生了大波澜,其实从古今历史大体言,也可说没有什么大关系,然而太史公这一篇《魏其武安列传》,绘声绘形,写得真好。至于班固的《汉书》,往往有其事无其人。如说杀身成仁,其人之死事是有的,而其人之精神则没有传下。我们若用此种标准来读此下的历史,则真是差得又远,还更不如班固。班固《汉书》赡而能详,他把事情详详细细地都摆在那里,又不乱七八糟,叙事得体,范蔚宗的批评正说准了他的好处。而范蔚宗《
后汉书》长处自也不须多讲。我们果能用这样般的眼光来读书,自能增长了自己的见识,抑且还提高了自己的人品。不是定要读《
论语》《
孟子》,才知讲道理。读历史则只讲事情,其实在事情背后也还有一个道理。果自己无本领批评,诸位且莫尽看重近代人批评也该知有古人早有的批评。即如此论太史公《史记》和班固《汉书》之高下,范蔚宗的批评岂不更值得我们之欣赏。
《
汉书》这部史学巨著,有记叙西汉帝王事迹的“纪”十二篇;志各类人物生平及少数民族、外国情况的“传”七十篇;专述
典章制度、天文、地理和各种
社会现象的“志”十篇;史“表”八篇。全书八十万字。书中的史料十分丰富翔实。汉武帝以前部分,基本上依据《
史记》写成。汉武帝以后部分,除吸收了班彪遗书和当时十几家读《史记》书的资料外,还采用了大量的诏令、奏议、诗赋、类似
起居注的《汉着记》、
天文历法书,以及班氏父子的“耳闻”。不少
原始史料,他都是全文录入书中。如《
贾谊传》录入了《治安策》等奏议。《
晁错传》录入了《
举贤良对策》、《教太子疏》等奏疏。以前,有人从文学角度批评《汉书》说;“孟坚所缀拾以成一代之书者,不过历朝之诏令,诸名臣之奏
疏尔。”其实,从史书看,这正是它的优点。许多原始史料,已经看不到,多赖《汉书》收入,为我们保存下来。《汉书》的“志”即是《史记》的“书”,但比《史记》增加了《
刑法志》、《地理志》、《
艺文志》和《
五行志》四篇,所包容的
历史现象更为博大丰腴。特别是《艺文志》,记述了当时和前代的书籍源流、存佚、内容,并作了分类,是中国留存最早的一部目录学书。以后的“正史”大多效仿它,写入这部分内容。作为史书,在叙事上,《汉书》的特点是注重史事的系统、完备,凡事力求有始有终,记述明白。这为我们了解、研究西汉历史,提供了莫大方便。凡研究西汉历史的人,无不以《汉书》作为基本史料。
就体裁论。《
汉书》与《
史记》同为纪传体史书。不同的是,《史记》起于传说“三皇五帝”,止于汉武帝时代,是一部通史;而《汉书》却是专一记述西汉一代史事的断代史。这种纪传体的断代史体裁,是班固的创造。从此以后,历代的“正史”都采用了这种体裁。这是班固对于中国史学的重大贡献。《史通·六家》说:“如《汉书》者,究西都之首末,穷刘氏之废兴,包举一代。撰成一书。言皆精炼,事甚该(赅)密,故学者寻讨,易为其功。自古迄今,无改斯道。”刘知几的这个评价,看来还是很公允的,它道出了班固及《汉书》在
中国史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毋庸讳言,作为一部封建史书,《
汉书》在指导思想上有明显的封建性。它宣扬汉家王朝上“承尧运”,“以建帝业”;汉高祖
刘邦“实天生德,聪明神武”。这就为当时以继承西汉正宗而建立起来的
东汉封建统治,披上一层神秘外衣。制造了其存在的神学合法依据。《汉书》认为,人民对于封建统治者,应该有“守职奉
上之义”。必须服服帖帖地做到“小不得僭大,贱不得逾贵”,维护
封建社会的等级统治秩序。不难看出,班固的史学思想正是时代和他本人情况的反映。当时的东汉王朝。
专制主义封建制度已经有了进一步的发展;班固师承
儒家正宗之学,又有着封建官宦的家世。这一点与司马迁作《
史记》时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历来人们喜欢对比班马,但是必须首先分析其时代的同异和个人经历、家世之差别,然后才可以得出
历史主义的正确认识。否则,或褒或贬都会失去应有的依凭。《汉书》的封建正统思想,对于中国后世的正史,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
汉书》沿袭《
史记》的体例,但作了一些改动,也有一些创新。在纪部分,《汉书》不称“本纪”,而改称为“纪”(如《高帝纪》),在《史记》的基础上,《汉书》增立《惠帝纪》,以补《史记》的缺略;在《
武帝纪》之后,又续写了昭、宣、元、成、哀、平等6篇帝纪。《汉书》取消了《史记》中的《
项羽本纪》,将
项羽的事迹移入列传,立了《
陈胜项籍传》。而王莽称帝十余年,《汉书》并未立纪,而将他归入列传,立了《王莽传》。在表的部分,《汉书》立了8种表,其中6种王侯表里根据《史记》有关各表制成的,主要记载汉代的人物事迹。只有《
古今人表》和《百官公卿表》,是《汉书》新增设的两种表。《古今人表》名为“古今”,却只记载古代至
楚汉之际的历史人物,共分为九等,后人因此而指责它不合断代之体。八表之中,最受后人推崇的是《百官公卿表》。此表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以文字记述秦汉职官设置年代、职权范围、俸禄数量和官职演变等内容;第二部分列出各种职官的表格,记录职官的升降迁免,较完整地介绍汉代的官制情况。在志部分,《汉书》改《史记》的“书”为“志”,而又丰富和发展了
八书,形成中国史学上的书志体。
《
汉书》的志,包括律历、礼乐、刑法、食货、
郊祀、天文、五行、地理、沟洫、艺文等10种。其中,改变或合并八书名称的有律历、礼乐、食货、郊祀、天文、沟洫等6种,但它们的内容或者不同,或者有所增损。如《
食货志》在承袭《
平准书》部分材料的同时,又增加新的内容,分为上、下两卷。上卷记“食”,叙述
农业经济情况;下卷载“货”,介绍工商及货币情况。《郊祀志》、《天文志》和《
沟洫志》,也在《封禅书》、《
天官书》、《
河渠书》的基础上,分别增加一些新的内容。除此之外,刑法、五行、地理、艺文等四志,都是《汉书》新创立的。其中的《
艺文志》是记载中国古代学术文化的各种学科、不同学派的源流和得失,也记录汉代官府藏书的情况,是中国现存的第一部
目录学的著作。在传部分,《汉书》继承《
史记》的传统。但它不设“世家”一目,凡属《史记》世家类的汉代历史人物,《汉书》都移入传部分。原属《史记》的一些附传,《汉书》则扩充其内容,写成专传或合传,如张骞、
董仲舒、李陵等人的传记。
《汉书》因袭《史记》,又不同于《史记》,其特点有三。
其一,《
汉书》具有浓厚的封建正宗思想。班固时,封建神学思想已发展成为当时的统治思想,而班氏父子又是“唯圣人之道然后尽心焉”的史学家,他们自然以维护封建神学思想为己任,将“圣人之道”作为自己著作的指导思想。这样,作者一面承袭《
史记》的内容,一面又指责它的“是非颇谬于圣人”,因而篡改《史记》的观点,使《汉书》更加符合于封建正宗思想。《汉书》神化西汉皇权、拥汉为正统的思想,其目的是为论证东汉王朝的正统性和神化东汉皇权服务的。因此,以
阴阳五行学说为理论根据的“
五德终始说”和王权神授的封建神学说教,便成为《汉书》的主导思想。为了宣扬“天人感应”、灾异祥瑞的封建神学思想,《汉书》首创《
五行志》,专门记述五行灾异的神秘学说,还创立《睦西夏侯京翼李传》,专门记载
五行家的事迹。
其二,《汉书》开创断代为史和整齐纪传史的编纂体例。
班固之所以断代为史,并不是偶然的,而是适应时代的要求。
他总结汉武帝到东汉初年,约一个半世纪的历史著作,加以创造性的发展,其目的是为当时
统治阶级的政治服务。班固认为,《
史记》的通史体例,将西汉一代“编于百王之末,厕于秦项之列”,既不利于宣扬“汉德”,又难以突出汉代的历史地位。这是《
汉书》断代为史的根据。于是,《汉书》“包举一代”,断限起自西汉建立,终于新朝的灭亡,为了突出刘邦,就将《高帝纪》置于首篇。这种断代为史的体例,受到后来封建史家的赞誉,并成为历代“正史”编纂的依据。
在编纂体例方面,《汉书》继承而又发展《史记》的编纂形式,使纪传体成为一种更加完备的编纂体例。例如,《史记》虽然立了《吕后本纪》,但却用
惠帝纪年,《汉书》补立《惠帝纪》,解决《史记》在体例上的混乱;对于年月的记载也比《史记》详细和明确。再者,《汉书》新创立的四种志,对于西汉的政治
经济制度和
社会文化的记载,比《史记》更加完备,从而提高了《汉书》的史料价值。对于传记的编排,《汉书》基本上按时间先后为序,体例上也比《史记》整齐划一。
其三,资料丰富,保存许多重要的历史文献。现存《
汉书》约80万字,卷帙比《
史记》繁富。它增载不少重要的诏令,主要集中在帝纪部分。在许多人物传记中,《汉书》又收入大量有关政治、经济、军事和文化方面的奏疏、对策、著述和书信。在《汉书》的10志中,也有类似的重要历史文献的收载,如《
食货志》收入晁错的《
论贵粟疏》等。
《汉书》还增补《史记》对于国内外各
民族史的资料。例如,在《史记·
匈奴列传》的基础上,《汉书》大量增补汉武帝以后的史实,比较完整地记述了自远古至西汉末年匈奴民族的历史。《汉书》又合并《史记》的南越、东越、朝鲜、
西南夷诸传,在补充大量的史实基础上,以合传形式写成较为详细的《
西南夷两粤朝鲜传》。同时,《汉书》改《史记·
大宛列传》为《西域传》,记述今新疆境内中国各民族历史,以及
中亚和
西南亚诸国史。
我们续讲《
汉书》和《
史记》的比较。《汉书》也有比《史记》对后来影响大,该说是写得好的,就是它的十志。《汉书》的“志”,在《史记》里称作“书”。《史记》有《
封禅书》,《汉书》改成了《郊祀志》。封禅是汉武帝时一件大事,司马迁的父亲就为对这事意见和当时朝廷不同,不见采用,抑郁在家病了,后来司马迁作《史记》,
专记这事成一篇。实际《史记·
封禅书》也不是只讲了汉武帝一朝的封禅,但班孟坚就把这题目改称《郊祀志》。“郊”是祭天,“祀”是祭地,祭天祀地是从来政府一项大礼节,封禅只是在此项目中的一件事。班书从上讲下,讲的是这郊天祀地的演变,其实讲法还是和太史公书差不多,只是题目变了,意义便别。以后历代正史都可有《郊祀志》,不如《史记》里的《封禅书》,却像只是当时一项特殊事件。又如《史记》里有《
平准书》,《汉书》把来改成《
食货志》。“平准”乃是汉武帝时一项
经济政策,这是一项极重大的经济政策,太史公特别把来作“书”名。而到班孟坚,把平准改成食货。平准只是讲“货”,此又加上了“食”,
国家经济最重要的两件事——便是“食”与“货”。这一篇志,便成这一代的
经济史。后来每一部正史可以都有一篇《食货志》,但不一定都有一项平准制度。又如太史公有《
河渠书》,因汉武帝时及其以前
黄河决口,汉朝屡施救治,太史公就作了《河渠书》。渠就是渠道,班孟坚再把此题目扩大,改做《沟洫志》。“沟洫”是古代
井田制度里的水利灌溉,当然治水害、开河渠,都可写在这里面。《史记》八书,每每特举一事作题目,而《汉书》则改成一个会通的大题目,不限在一件特别的事上。《汉书》虽是断代为史,而他的十志则是上下古今一气直下,从古代一路讲来,却不以朝代为限断。司马迁《史记》本是一部通史,而他的八书命题,偏重当代。班孟坚把他题目换了,就等于看成一个通的,上下直贯,古今相沿的事。我们讲过,历史上换了一个朝代,便
换出一个样子,人物制度都可换,但在制度里有许多是从头贯通下来的,如像郊祀之礼、像食货经济情形等,在历史上一路沿袭,不因朝代之变而全变。班氏找出几项最大的题目来作“志”,于是此一体在历代正史中成为一特出的。一般学历史的人,觉得志最难读,不像读本纪列传等,读志才像是一种专家之学。学历史要知道历史中的事件较简单,如汉武帝时怎样、
宣帝时怎样,都是比较简单。但要知道汉代一代的经济水利等,像此之类,题目较大,必要一路从上贯下,不能把年代切断。若照《史记》封禅、平准等篇名,好像只是当时一特殊事项,从班孟坚改换篇名,显然性质大变。
而且也有《
史记》里没有,而《
汉书》添进去的。《史记》只有八书,而《汉书》有十志。如《汉书》里的《地理志》,此后讲到中国
沿革地理的,第一部参考书是《禹贡》,实际《禹贡》只是战国晚年时的
伪书,第二部书便是《
汉书·地理志》,其效用影响甚大。地理内容又可分两部分,一是当时的
政治地理,分郡、分国,共一百零三个,使我们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双代的政治区域大概划分,尽在这里了。以后历代政治区域划分不同,也几乎每一断代史里都有《地理志》。会在一起,就可以研究中国的沿革地理。而同时班孟坚又根据《
诗经》十五
国风,把各地民情风俗彼此不同处,都扼要地写上。这一部分却又是《汉书·地理志》里极重要的,惜乎后人不能根据此点继续班氏来写得更深更好。如我们也都知道台湾和福建不同,福建和广东不同。每一时代之不同,如能有人学班固《地理志》写出,这将为读历史人贡献了一个极大重要之点。故自有《汉书》以后,历代学历史的人,特别对于《汉书》里的十志工夫用得大。如《地理志》,只讲清代一代研究它的,就不晓得多少,这在史学中已成了一种专门之学。又如《汉书》另有一篇《
艺文志》,亦为《史记》所没有。《
汉书·艺文志》是根据刘向刘歆的《
七略》而来。刘向歆父子在当时是监管汉代皇家图书馆的,外边看不到的书,尽在皇家图书馆里,他们父子把这许多书汇集整理分类,成为《七略》,此是一种有提纲的分类
编目,班固根据这编目来写《汉书·艺文志》。虽然只是根据刘向刘歆,并不是班固自己所写,但这篇《艺文志》就变成了将来所谓目录
校雠学最深的泉源,最大的根本。在中国
廿四史里,就有八史有此同样的志。后人把此八篇汇刻单行,称为《
八史经籍志》。从古书籍,任何一部书,从何时传下,有的一直流传,有的半路失掉。如汉代有的书,到隋代没有了。隋代有的,唐代、宋代没有了。我们只要一查各史《艺文志》、《
经籍志》便知。要讲学术史,有此一部两千年积聚下来的大书目,这是历代国立图书馆的书目,真是珍贵异常。可是从来的学者讲究《地理志》较易,讲究《艺文志》较难。直到南宋时代郑樵《通志》里的《校雠略》,清代
章学诚的《
文史通义》与《
校雠通义》,才把《汉书·艺文志》的内蕴讲得更深透。成为我们讲学术史,特别是讲古代学术史的一个极大依据。当然普通读《汉书》的人,有的不懂地理,不会看《汉书·地理志》。有的不会看《艺文志》,不懂《
六艺略》、《诸子略》这种分类的重要。但亦有人专门研究《汉书》十志中的一部分,如《地理志》、《艺文志》等,其所贡献也往往在研究《史记》者之上。
《
汉书》也有表,中间有一《
古今人表》,很受后人批评。因《汉书》是断代的,而《古今人表》,则从古到今把一应人物都列上了,此与《汉书》体例不合。《
史记》虽是通史,但古人列传的并不多。第一篇是《伯夷传》,伯夷前边的人都不管了。第二篇《
管晏列传》,从伯夷到
管仲这中间还尽有很多人,也全没有了。而这个古今人表则网罗甚备。固然在当时应有书作据,而在现代,十之七八也还可考查得出。清代就专有人为此人表逐一查他出处。不过此表被人批评,重要的并不在这些人之多出在汉以前,而更为他把古今人分成了自上上到下下的
九品。如孔子列上上,
颜渊列上中,老子则放在下面去了。当然把历史上人分成九品,不会都恰当。然而大体上说,
尧舜在上上等,桀纣在下下等,像此之类,也不必特别太严苛地批评。因有人批评及此,就讨论到《古今人表》是否班固所作,还是后人加上,我们不论这一点,只讲《古今人表》在《汉书》里也如《地理志》、《
艺文志》等,都是超出于《史记》之上的一类文章,该认为这是班固《汉书》有价值的地方。
读《
汉书》应该注意其版本。清代
乾隆年间
武英殿刊印的“
殿本”和清代
同治年间的“局本”都是较好的版本。尤其是商务印书馆的
百衲本,系影印
北宋的
景佑本而成,其中很少错误,是《汉书》的善本。新出版的
中华书局《汉书》标点铅印本,是经过了专家学者的精校,又为之标点,读起来更为方便。《汉书》多用
古字古义,文字艰深难懂,以至班固同时代的人,竟必须为《汉书》作音义的注解方可读懂。据《
隋书·经籍志》记载,自东汉至南北朝期间,为《汉书》作注的大约就有近20家,而其中以注释音义居多。关于《汉书》的注本,唐以前诸家所注都已失传。清代
王先谦(补注:王先谦,长沙人,字益吾,号葵园:室名虚受堂。王先谦学术成就最大的方面是史学。其仿经疏体例注释
旧史的代表作是《
汉书补注》。该书旁采诸家之说,经多年穷究,使疑难不解之处得以通晓,因而受国内外史学界推崇。其他的注释著作《
后汉书集解》、《新旧唐书合注》等也颇见功力,被后代
史学史专家评为“王氏所作补注、集解诸作,都是校注书中标准的著作。”)汇集唐以后四十多家意见作成的《汉书补注》。这些注释,对于《汉书》中的字音、字义和史实等均有详细考证,为我们阅读《汉书》提供了便利,成为使用《汉书》的重要工具。另外,近人
杨树达的《汉书管窥》及《汉书补注补正》,都可以参考阅读。
颜师古以上所列名单及说明有不妥之处。首先,
荀悦似不应列入。荀悦曾依《
左传》体改编《汉书》为《
汉纪》,但并未注释《汉书》。
姚振宗《后汉艺文志》所载《汉书》注释家不收荀悦,应该说是合理的。其次,颜师古排列名单是以注释家生活时代为顺序的。按此,荀悦应在
服虔、应劭之后,而不能居于首位。最后,
邓展、文颖后所谓“魏
建安中”云云是错误的。
顾炎武就此批评道:“建安乃
汉献帝年号,虽政出
曹氏,不得遽名以魏。”
抛开这些不论,可以看到以下几点:第一、以上注释家,自汉末
应劭以下至
东晋郭璞之间,多数人往往事迹无闻,正如颜师古在《序例》中说:“诸家注释,虽见
名氏,至于爵里,颇或难知。”这与东汉有很大不同。东汉的注释家如
延笃、服虔、应劭等均见诸史传,属当时一流的学者。建安以后众多注释家事迹无闻,学术地位不高。这似乎说明对史书的注释已非学术主流。第二,按时代而论,注释家以
汉魏时期为主。荀悦以下至
韦昭17人均属这一时期。西晋只有
晋灼、刘宝、
臣瓒三家,东晋只有郭璞、
蔡谟两家。郭璞“止注《相如传序》及游猎诗赋,”而蔡谟只是“全取臣瓒一部散入《
汉书》”,贡献无多。按《叙例》所说,晋代注释家的工作是以集解为主:
《汉书》旧无批注,唯服虔、应劭等各为音义,自别施行。至典午中朝,爰有晋灼,集为一部,凡十四卷,又颇以意增益,时辩前人当否,号曰《汉书集注》。属
永嘉丧乱,金行播迁,此书虽存,不至江左。是以爰自东晋迄于梁陈,南方学者皆弗之见。有臣瓒者,莫知氏族,考其时代,
亦在晋初,又总集诸家音义,稍以己之所见,续厕其末,举驳前说,喜引《竹书》,自谓甄明,非无差爽,凡二十四卷,分为两帙。今之《
集解音义》则是其书,而后人见者不知臣瓒所作,乃谓之应劭等《集解》。王氏《七志》、阮氏《
七录》,并题云然,斯不审耳。
这段说明颇为重要。按《隋书·经籍志》载,应劭著有《
汉书集解音义》二十四卷。《
后汉书》卷48《应奉传附应劭传》亦称劭“集解《汉书》”。可是若按《叙例》说,应劭并未集解《汉书》,作集解的是
西晋的“臣瓒”,应劭的注释应称为《汉书音义》。姚振宗不同意颜师古的说法。他在《后汉艺文志》中说:“按颜氏言《七志》、《七录》已然,则自宋及梁由来已久,亦何至一误再误?至唐初修志犹未刊正,而五代人、宋人修
唐书又复递相沿误?揆诸事理,或不尽然。疑应书、瓒书卷数相同,颜监但见瓒书,不见应书,故有是言耳。”姚氏的怀疑虽有道理,但终无证据,颜氏之说不可轻易否定。《叙例》为应劭书特作说明,应该是有根据的。此外,应劭之前可以确认为《汉书》作注的只有服虔一家,应劭似不具备作集解的条件。如果这样解释可以成立,则集解《汉书》是西晋才出现的。
王鸣盛推测:“大约晋灼于服、应外,添入伏俨、刘德、
郑氏、李斐、李奇、邓展、文颖、
张揖、苏林、张晏、如淳、
孟康、项昭、韦昭十四家。臣瓒于晋所采外添入刘宝一家。”晋代的的集解可以视之为对汉魏时期众多的注释所做的总结。注释减少了,总结性的集解一再出现,这些都是学术将变的征兆。
有关《汉书》的重要考订之作,有如下数种:清
王念孙《读汉书杂志》,清
沈钦韩《
汉书疏证》,清
周寿昌《汉书注校补》,清钱大昭《汉书辨疑》,清
朱一新《汉书管见》,清
沈家本《汉书琐言》,近人杨树达《
汉书窥管》,近人
陈直《
汉书新证》。
王、周之作,长于
音训文义。二沈、钱、朱诸氏精于考证。杨树达之训诂校勘也颇有可取。惟陈直别开生面,系统利用居延和敦煌
汉简、
汉碑、秦汉铜器、漆器等古器物文字,秦汉
印玺、封泥和瓦当等文字,以作新证,多所发明。其中对《百官公卿表》的发伏
疏证,尤为精当。
此外,金少英《
汉书食货志集释》是研究汉代经济的重要参考书。
岑仲勉的《
汉书西域传地里校释》则是研讨西域地名沿革的
必读书。
清末王先谦集六十七家考订之作的精华,撰《
汉书补注》。其个人发明虽不多,但综合抉择能力极强,成就斐然,无可替代,是阅读《
汉书》最基本的参考书。其缺点是对
钱大昭、周寿昌诸人之精说,采摭均有未备。所以清代学者的考订之书仍不可轻废,而近现代学者的新成果,更需格外重视。
清人有关《汉书》表志的校补之作甚多,成就亦较大。有代表性的佳作多收入《
二十五史补编》及《史记汉书诸表订补十种》二书中。其中
夏燮《校书八表》、
梁玉绳《人表考》、
杨守敬《
汉书地理志补校》、姚振宗《
汉书艺文志拾补》最为重要
后汉书介绍
简介
《
后汉书》是继《
史记》、《
汉书》之后,又一部私人撰写的重要史籍。这部书记载了整个东汉(自光武帝刘秀至
献帝刘协)近二百年的历史。在整个《后汉书》中,范晔所撰的“纪”、“传”当然是最主要的部分。范晔,字蔚宗,
顺阳(今河南
淅川县)人,生于晋安帝
隆安二年(398年)。他曾任
宋武帝之子、彭城王
刘义康的参军,因为触怒了刘义康,被贬为宣城太守。他郁郁不得志,于是发奋编写《后汉书》。在刘义康和
宋文帝争权夺利的斗争中范晔受到牵连,于
元嘉二十二年(445年)以谋反罪名被杀。范晔是很有才华的史学家,他在各家《后汉书》的基础上,博采众长,删繁补略,自定体例,订伪考异,写成了《后汉书》。这部书具有简明周详的特点,因而能拔起于众家之后。从思想上看,《后汉书》对东汉流行的
谶纬迷信持批判态度,对东汉后期豪强专权下的黑暗政治也有所揭露。书中对历史人物的评价,比较注重
道德品质。在体例上,《后汉书》把东汉一代在位时间短、事迹不多的殇、冲、质三帝附在其他帝纪后面,又开创了给皇后增作本纪的先例。这既反映了他对
君权的尊崇,又反映出东汉一代皇后在
政治地位上的日益强化。另外,《史记》、《汉书》中已经有了“类传”,即把同一类的人物放在一起作传;《后汉书》在这方面新创了《党锢传》、《宦者传》、《文苑传》、《独行传》、《方术传》、《逸民传》、《
列女传》等。其中《党锢传》、《宦者传》反映了东汉封建政治的重要特点。在《
儒林传》之外新立《文苑传》,表明文学和经学开始分家。至于《列女传》,又在纪传体史书中开创了为妇女立传的先例。著名的汉末女诗人
蔡文姬就收在这个传中。在
文学价值方面,《后汉书》的“论”、“赞”是值得称道的。作者自认为是“精意深旨”,后人更推崇它有“奇情壮采”。
《
后汉书》的版本流传,经历了复杂的过程。在唐代,刘昭所注《后汉志》三十卷与李贤所注《范书》是单独别行的,直到
宋太宗淳化五年(994年)《后汉书》初刻本及
宋真宗景德二年(1005年)的校定本,都还没有收入《续志》。到了干兴元年(1022年),由于
孙奭的建议,此后的刻本才把《续志》附在范书
纪传之后合刻。
毛氏汲古阁本也是如此。而明代
监本在合刻时抹掉了
司马彪的名字,改刘昭注补为补并注,清代
武英殿本又照明监本翻刻。这样,就很容易使人误认为八篇志是刘昭注并补的了。1965年由中华书局整理出版的《后汉书》,对于古人在这方面的粗略疏忽进行了清流正源的工作。校点者参考各本,重编新目;在排列顺序上,把范书纪传部分及李贤注放在前,司马彪所撰《续志》及刘昭注放在后,各部分都写明作者姓名。经过这一整理,整部《后汉书》面目一新。
作者
范晔字蔚宗,顺阳人。出身于一个
世族家庭。他的祖父
范宁曾任晋
豫章太守,着《谷梁集解》一书。《
十三经注疏》中的《谷梁传注疏》就是以《谷梁集解》为基础写成的。他的父亲
范泰官拜金紫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是宋武帝
刘裕的得力助手。他博览群书、潜心著述,作《古今善言》二十四篇。所以范晔有很深的家学渊源,一直以名门之后自居,生性孤傲,不拘小节,仕宦不甘居人后,著述也不甘居人后。以此成名,也以此丧身。
元嘉九年(432年),范晔在为彭城太妃治丧期间,行为失检得罪了司徒刘义康,被贬为宣城太守,范晔郁郁不得志,就借助修史来寄托他的志向,开始写作《
后汉书》。元嘉二十二年(445年),当他完成了本纪、列传的写作,同时又和谢俨共同完成《礼乐志》、《舆服志》、《五行志》、《天文志》 、《
州郡志》等五志的时候,有人告发他参与了刘义康的篡位阴谋,因此下狱而死。元嘉二十二年(445年)范晔被杀,当时《后汉书》志稿乃范晔请谢俨代作,稿虽完成,但谢俨恐范晔之祸及于己身,匆忙将志稿毁掉,使《后汉书》只有纪传部分流传了下来。
史学价值
在范晔《后汉书》之前,已问世的有关东汉历史的重要著作不下十部,主要的有东汉
刘珍等奉命官修的《
东观汉记》、
三国时
吴国人
谢承的《后汉书》、晋司马彪的《
续汉书》、华峤的《后汉书》、
谢沈的《后汉书》、
袁山松的《后汉书》,还有
薛莹的《
后汉记》,张莹的《
后汉南记》、张璠的《后汉记》、
袁宏的《后汉记》等。
八家《后汉书》
谢承《
后汉书》,一百三十卷。谢书纪、志、传诸体俱全,且有所创新。如《兵志》、《风教传》为其所独有。从佚文推断,《独行》、《方术》、《逸民》、《列女》诸传当创始于谢书,并为范晔所吸取。谢书表彰忠义隐逸,不以名位为限。且谢书中所述江南名士甚多,为范书及其他诸家后汉书所不及。现存谢书佚文数量较多,其中又半为范书所失载。但此书
地方色彩较浓,
京洛事缺于三吴,不能全面反映东汉一代历史。
薛莹《后汉记》,一百卷。此书佚文所存数量甚少,仅光武、明、章、安、桓、灵六帝纪论及少数人物传
散句。其论赞褒贬抑扬,发自胸臆,直道而陈,有一定的史识。
司马彪《
续汉书》,八十三卷。其八志并入范晔《
后汉书》,已见前述。纪传佚文数量仅次于谢承书。书名《续
汉书》显系接续《汉书》而作。范书删改诸史时,重于文采,有的史实节略过甚,以至晦暗不明,往往要靠诸家后汉佚史订补,而《续汉书》最受重视。以李贤注为例,引司马彪书多达一百四十九条,远在他书之上。
裴松之《三国志注》中,引用《续汉书》释汉末之事也最多。
华峤《后汉书》,九十七卷。峤改称志为典,计划写十篇,惜未竟而卒。复由其子华彻、
华畅相继整理,始成完帙。南北朝时,刘勰于《
文心雕龙》中称其书“准当”,与司马彪书之“详实”等驾齐观。所以范晔撰《后汉书》,除以《
东观汉记》史料为基础外,华峤书成为其主要蓝本。直接袭用华峤论赞可知者达十处之多,占范晔论赞的十分之一。
谢沈《后汉书》,一百二十二卷。所存仅《礼仪》、《祭祀》、《天文》、《五行》、《郡国》五志佚文,对《续汉志》略有
助益。列传佚文甚少,且与范书雷同,用处不大。
袁少松《后汉书》,一百卷。袁书纪传质量不高,佚文偶有可取。但志书较全,佚文亦多,其中《
郡国志》、《五行志》佚文对订补《续汉志》较有助益。
张璠《
后汉纪》,三十卷。《后汉纪》似为未完之作,流传不广,散亡亦早。但所记汉末之事颇详,为袁宏所吸取。从佚文看,四库馆臣以为皆以袁纪文意为佳。故璠纪利用价值不大。
张莹《后汉南记》,五十五卷。书早亡,佚文数量也最少。唯安帝见铜人条,为其所独载。
以上,前七书的辑本,以清姚之驷的《
后汉书补逸》为最早。清人辑本中质量最精的,当推
汪文台的《七家后汉书》。
汪氏留意于诸家
后汉书,以稽古余力,重为搜补。于所藏姚辑本,随见条记,丹黄殆遍。弟子汪学敦复有增益,辑稿遂成。其取辑广博,辑文丰富,考辨精审,出处周详,编目有序,末附无名氏《后汉书》佚文一卷,颇便于用。不过,汪氏僻居远县,观觅善本以资校助,脱漏衍讹,在所难免。汪氏殁后,书稿售于他人,虽经
汤球手录以付其子,但仍有散失。光绪八年(公元1882年)赵 叔、林粲英刊行时,校刻未精,复增舛■。加上未辑张莹记,其功未毕,有待订补。
周天游《八家后汉书辑往》的出版,弥补了汪辑的不足,是较好的辑本。
范晔以《
东观汉记》为基本史料依据,以华峤书为主要蓝本,吸取其他各家书的长处,删繁补缺,整齐故事,超越众家,后来居上。所以到了唐代,范晔《后
汉书》取代《东观汉记》,与《
史记》、《汉书》并称“三史”,盛行于世。而诸家《后汉书》,除袁宏《
后汉纪》外,都相继散亡。于是范晔《后汉书》成为我们研究东汉历史的最基本的依据。
范晔《后汉书》的记述,起于
刘秀起兵推翻王莽,终于汉献帝禅位于
曹丕,详载了东汉一百九十五年的历史。
三国志介绍
简介
《三国志》是晋代陈寿编写的一部主要记载魏、蜀、吴三国鼎立时期的纪传体
国别史,详细记载了从
魏文帝黄初元年(220年)到
晋武帝太康元年(280年) 六十年的历史。《三国志》全书六十五卷,《
魏书》三十卷,《
蜀书》十五卷,《
吴书》二十卷,共六十五卷。陈寿是晋代朝臣,晋承魏而得天下,所以《三国志》尊魏为正统。《三国志》为
曹操写了本纪,而《蜀书》和《吴书》则记
刘备为《先主传》,记
孙权称《
吴主传》,均只有传,没有纪。
史学价值
《三国志》位列中国古代二十四史,与《史记》(汉·司马迁)、《汉书》(汉·班固)、《后汉书》(范晔、司马彪)并称前四史。
《三国志》不仅是一部史学巨著,更是一部文学巨著。陈寿在尊重史实的基础上,以简练、优美的语言为我们绘制了一幅幅三国
人物肖像图。人物塑造得非常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