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
后秦第二位皇帝
姚兴(366年~416年),字子略,祖籍南安郡赤亭县(今甘肃省陇西县)人,出生于京兆郡长安县(今陕西省西安市)。十六国时期杰出的政治家佛学家后秦第二位皇帝。景元帝姚弋仲之孙,武昭帝姚苌嫡长子。
人物生平
早年经历
姚兴是后秦武昭帝姚苌的长子。前秦时期,姚兴曾做过太子苻宏的舍人。东晋太元八年(383年),淝水之战后,南征失败的前秦分崩离析。太元九年(384年),姚苌得到关中羌人和西北豪族的支持,在渭北马牧正式脱离前秦,重建政权,自称大将军大单于、万年秦王,改年号为白雀。史称后秦。姚苌的力量发展很快,陆续归附姚苌的羌胡有十余万人。
姚苌在马牧起兵时,姚兴正在长安,他冒险出逃,投奔父亲。姚苌将姚兴立为皇太子。后秦建国之后,姚苌经常外出与前秦高皇帝苻登作战,姚兴以皇太子身份镇守长安,统理政事。在这期间,姚兴同汉族的儒家学者梁喜、范勖等人讲论经籍,建立了比较融洽的关系,同时受到了他们的很多影响。
初登大位
后秦建初七年(392年)三月,姚苌在前线患病,派遣姚硕德镇守李润,尹纬镇守长安,急召姚兴到安定行营。临行前,姚方成对姚兴说:“如今寇贼未灭,陛下又生病了,王统苻胤等人都有部曲,他们恐怕会产生威胁,你应该除掉他们。”姚兴也担心原属前秦的几位降将不易驾驭,于是果断地将他们全部除掉。
建初八年(393年)五月,窦冲自恃其才,认为自己超人一等,就请求苻登封他为天水王,但是苻登没有答应。六月,窦冲反叛前秦,自称秦王,改年号为元光。七月,苻登在野人堡进攻窦冲。窦冲向后秦求救。尹纬对姚苌说:“太子仁厚之名远扬,但目前并未以雄略著称,所以这次请让太子前去攻打苻登。”姚苌派姚兴带兵去进攻胡空堡。苻登急忙解除对窦冲的围困,前去援救胡空堡。姚兴趁机偷袭平凉,大胜而归。姚苌遂令姚兴镇守长安。
建初八年(394年)十二月,姚苌去世。姚苌临终前,辅政大臣姚晃追问攻灭苻登的计划,姚苌回答说:“如今大业即将成功。以姚兴的才智,他绝对可以办到,你们不必再问我了!”
姚苌去世后,姚兴秘不发丧,令姚绪镇守安定,姚硕德镇守阴密,姚崇守长安。姚硕德的下属对自己的上司说道:“您威望显著,部曲也是最强的,如今恰逢先帝去世,朝廷会对您产生猜忌。您应该逃到秦州,然后观望事情的发展态势。”但姚硕德说:“姚兴宽和贤明,不会针对我。如今苻登未死,若我与姚兴产生嫌隙,恐怕会和东汉末年的袁氏兄弟一个结局。”姚硕德前去面见姚兴,姚兴对他十分礼遇。
攻灭苻登
苻登听到姚苌死去的消息,非常高兴。他调动大军,全力东进,准备一举消灭后秦。苻登先后攻占姚奴、帛蒲二镇,距长安不足百里,形势对姚兴十分不利。
为减少因名号问题而引起的纷扰,姚兴决定暂不称帝,自号为大将军,以辅政大臣尹纬为长史狄伯支司马,整顿军队迎击苻登。姚兴临危不乱,从容镇定。首先以奇兵突袭咸阳,将叛乱的咸阳太守刘忌奴擒获,消除了后顾之忧。
苻登率军自六陌赶赴废桥,始平太守姚详在马嵬堡抵抗苻登。苻登人多势众,姚兴担心姚详无法对抗他,于是,姚兴亲率精骑迎战苻登,并派出尹纬领步兵前去救援姚详。先行到达始平的尹纬,接受了姚详的建议,在废桥与苻登对峙。随后,前秦与后秦争抢水源,前秦未能抢到,故其士兵缺水,渴死者十之二三。苻登遂急攻尹纬,尹纬欲出战,姚兴担心苻登的力量太强,急忙劝他慎重对待苻登。尹纬解释说:“先帝去世的消息快瞒不住了,如今我军人心惶惶,形势很不稳定,如果不鼓足勇气打败敌人,我们就要完了!”于是,尹纬与苻登决战,苻登大败,其部众溃散,苻登单骑逃向雍州。前秦太子苻崇与安成王苻广听闻战败消息,皆弃城逃走,苻登到了以后,发现他们已经不在那里了,于是奔逃平凉,收集遗留的部众,躲藏入马毛山。废桥一战,姚兴大获全胜,重创敌人。随后,姚兴正式为姚苌发丧,并在始平附近的槐里即位称帝,改年号为皇初。追封姚苌为武昭皇帝,庙号太祖。
皇初元年(394年)七月,苻登派遣其子汝阴王苻宗去做质子,向河南王乞伏乾归求救,进封乞伏乾归为梁王。乞伏乾归娶苻登之妹为妻。乞伏乾归派遣前军将军乞伏益州等人率领一万骑兵救援苻登,苻登前去与乞伏乾归的救兵汇合。姚兴听闻苻登出山的消息,遂与苻登战于山南,擒获了苻登,将其斩杀。姚兴将苻登部众尽数散去,让他们回归农业。姚兴又把阴密的三万户百姓迁移到长安。前秦太子苻崇逃到湟中,即皇帝位,改年号为延初。追封苻登为高皇帝,庙号太宗。
不久后,后秦安南将军强熙镇远将军杨多叛变,推举窦冲为主。姚兴亲自率军讨伐,姚兴军队至武功时,杨多侄子杨良国杀了杨多,向姚兴投降。强熙奔逃秦州,窦冲奔逃汧川,汧川氐仇高抓住了窦冲,押送给姚兴。
扫荡诸部
皇初三年(396年),鲜卑人越质诘归率领二万户背叛乞伏乾归,投降姚兴,姚兴将他安置在成纪,封他为使持节镇西将军、平襄公。随后,姚硕德在洛城攻灭了胡金豹。十二月,姚兴派遣姚硕德在上邽攻打姜乳,姜乳投降。姚兴封姚硕德为秦州牧,领护东羌校尉,镇守上邽,以姜乳为尚书。强熙、权千成攻打上邽,被姚硕德击破,强熙逃奔仇池,又借道逃奔东晋。姚硕德向西在略阳攻打权千成,权千成投降。
自从西燕皇帝慕容永慕容垂所灭后,西燕河东太守柳恭一直阻河自守。姚兴派遣姚绪攻打柳恭。柳恭等人依河距守,姚绪不能渡河。薛强先占据了杨氏壁,他帮助姚绪从龙门过河,姚绪遂攻入蒲坂。柳恭不敌,请降。姚兴将新平、安定六千户百姓迁到蒲坂,把河东划归并、冀二州,以姚绪为并、翼二州牧,镇守蒲阪。
皇初四年(397年)九月,鲜卑人薛勃反叛后秦,逃到岭北,上郡、贰川的胡人都响应他,于是,薛勃在金城包围了安远将军姚详。姚兴派姚崇、尹纬领兵讨伐薛勃。薛勃自三交奔赴金城,姚崇截断了他的去路,但姚崇的军队由于粮草供应不上,军中大饥。尹纬对姚崇说:“辅国将军弥姐高地、建节将军杜成等人都是各部有势力的大人物,他们官至三品,负责督运粮草,却让三军缺粮。朝廷应该明确制订刑法条文,惩罚那些不执行命令的人。”于是,姚崇和尹纬杀了弥姐高地和杜成,各部落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很害怕,然后纷纷送上粮草,有五十多万石。姚兴率军二万,亲自讨伐薛勃,薛勃十分恐惧,逃到高平公没奕于那里。没奕于将薛勃捉住押送给姚兴。
皇初六年(399年),姚兴率军攻打东晋的湖城,东晋弘农太守陶仲山、华山太守董迈投降了姚兴。于是,姚兴到达陕城,转而攻陷了上洛。姚兴又派姚崇进攻洛阳,东晋河南太守夏侯宗之固守金墉城。姚崇久攻不下,于是转而攻陷了柏谷,姚兴下令将西河严彦、河东裴歧、韩袭等人的二万余户部众迁移到柏谷。随后,姚兴命当地的地方官负责埋葬阵亡将士,并为阵亡将士寻找亲人,继承后嗣。
武都氐屠飞、啖铁等人杀了陇东太守姚回,掠走了三千多户百姓,占据方山反叛。姚兴派姚绍等人领兵讨伐他们,斩杀屠飞和啖铁,又派遣狄伯支到汉中去迎接曹会、牛寿等人的一万多户部众。姚兴派镇东将军杨佛嵩攻陷洛阳。
皇初六年(399年)九月,姚兴因为出现了日月薄蚀的天象,且后秦境内多次出现天灾,所以他降低尊号改称王,下诏命令后秦众公卿、士、将、牧、守、宰各降一级。太尉、赵公姚旻等五十三人联名上书劝谏说:“陛下的功勋像天一样高,功济四海,威望震慑异域,声教传播远方,即使是成汤殷商的基业兴盛,周武王周朝政权巩固,也不能和陛下的功德相比。陛下正要肃清江南、吴越,统一中原,哪能过于谦虚,去违背上天的眷命呢?”姚兴说:“殷汤、夏禹的道德超过历代君王,然而他们顺守谦虚,都没有以最高称号自居。更何况朕愚昧少知,怎么可以居于帝王之位呢?”于是,姚兴派姚旻到社稷宗庙去诏告此事,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弘始。随后,姚兴将粮食布帛赐给孤、独、鳏、寡者,年过七十的人再赐给衣杖。始平太守周班、槐里令李青彡都因贪污纳贿被杀,于是后秦各郡肃然。后秦攻陷洛阳以后,自淮河和汉水以北的各个城池,大多数向姚兴送人质请降。
京兆的韦华、谯郡的夏侯轨、始平的庞眺等人率领襄阳一万多人反叛东晋,投靠姚兴。姚兴在正殿接见了他们,对韦华说:“晋朝南迁后,承平已久,现在晋朝的政事教化、民间风俗怎么样?”韦华说:“晋主虽然为国君,但实际上没有掌握朝中大权,政出多门,权力没有掌握在皇室手中。晋朝刑法严厉,社会风俗腐化。自从桓温谢安之后,还未见到宽严适中的执政者。”姚兴听后非常高兴,拜韦华为中书令
姚兴因为司隶校尉郭抚、扶风太守强超、长安令鱼佩、槐里令彭明、仓部郎王年等人清正忠贞,下诏书褒奖了他们的美德,郭抚增加封邑一百户,姚兴又封强超为关内侯,鱼佩等人各晋升一级。
弘始二年(400年)五月,姚兴派姚硕德率领陇右诸军讨伐乞伏乾归,姚兴本人则秘密带领军队前去袭击他,乞伏乾归败走,姚兴招降乞伏乾归的部众三万六千人,收获带着铠甲的马六万匹。姚兴的军队从不掠夺百姓财物,所以百姓都很喜欢他。不久之后,乞伏乾归向姚兴投降。姚兴拜他为镇远将军、河州刺史、归义侯,又将他的部众归还给他。
柴壁之战
弘始四年(402年)北魏袭击了没奕于,没奕于抛弃他的部众,只率领数千人与赫连勃勃逃到秦州。北魏进而驻扎到瓦亭,长安震动,后秦诸城闭门固守。北魏平阳太守贰尘攻入河东郡。于是,姚兴在城西阅兵,将勇猛壮士引入殿中召见,又在东堂召见群臣,商讨伐魏之事。群臣都劝谏他不能伐魏,但姚兴坚持自己的意见。司隶姚显进言说:“陛下不宜亲自前去,可以派诸将分路讨伐敌人,传授给他们克敌制胜的谋略。”姚兴说:“王者应以开拓疆土为己任,我怎能推辞责任呢?”
姚兴派遣姚平、狄伯支等人率领步兵、骑兵四万人攻打北魏;姚硕德、姚穆领兵六万进攻吕隆;姚平等人的军队驻扎到河东郡;党娥、立节将军雷星、建忠将军王多等人率杏城及岭北的骑兵前去增援;越骑校尉唐小方、积弩将军姚良国率领关中的精壮士兵为后继军队;姚绪统领河东郡现有的士兵,担任前军节度;姚绍率领洛东之兵;姚详率领朔方的骑兵。各路军队都聚集于平望,和姚兴会合。姚兴令没奕于镇守上卦,派广陵公敛权镇守洛阳,令姚显及尚书令姚晃辅佐太子姚泓。姚硕德到了姑臧之后,大败吕隆,俘虏、斩杀一万人。吕隆带领吕他等人率领二万五千人献出东苑,向后秦投降。当时,秃发利鹿孤占据西平,沮渠蒙逊占据张掖,李玄盛占据敦煌,与吕隆相对抗。最后,他们都遣使向后秦请降。
弘始四年(402年)八月,姚兴率领士兵四万七千人,自长安奔赴至姚平的营地。姚平攻陷北魏的乾城,转而占领了柴壁。北魏军队赶到后,向姚平发动进攻,姚平截断汾水固守。姚兴到了蒲坂,因魏军人多势众而不敢前进。当时,姚硕德攻打吕隆,安抚结纳各族,设置官吏,节粮积粟,为长久之计。吕隆十分害怕,于是前来投降。姚硕德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祭奠先贤,礼遇儒生和哲人,西部的士人都感到高兴。
弘始四年(402年)十月,姚平粮尽矢绝,带领部下投汾水而死,狄伯支等十位将领及四万多士兵都被魏军擒获。姚兴下诏对死者加以褒赠。魏军乘胜进攻蒲坂,姚绪坚守不出,魏军退兵回国。姚兴将河西豪强大族一万多户迁到长安。
弘始四年(402年)十二月,姚兴派镇远将军赵曜率领二万士兵西屯金城,建节将军王松忿率骑兵协助吕隆等人守姑臧。王松忿领兵到达魏安后,被秃发傉檀的弟弟秃发文真所包围,后秦军溃散,王松忿被捉。秃发文真将王松忿送给秃发傉檀。秃发傉檀却对着弟弟大发雷霆,将王松忿送回了长安,将秃发文真治罪。秃发傉檀又向姚兴上表谢罪。姚兴下诏任用马嵬战役时的将吏,依次提拔他们,他们的堡户被免除二十年的徭役赋税。
晋臣来奔
东晋顺阳太守彭泉向姚兴投降,姚兴派杨佛嵩率骑兵五千与荆州刺史赵曜一起迎接彭泉。随后,后秦攻占了南乡,擒获建威将军刘嵩,一直进攻到梁国边界而归。姚兴又派席确去凉州征召吕隆的弟弟吕超入朝侍君。吕隆惧怕秃发傉檀,也上表请求到京城供职。姚兴派遣齐难及镇西将军姚诘、镇远将军乞伏乾归、镇远将军赵曜等人领四万人马,在河西迎接吕隆。齐难到了姑臧后,姚兴任命他的司马王尚为凉州刺史,拨给他三千人马,让他镇守姑臧。姚兴任命将军阎松为仓松太守,郭将为番禾太守,让他们分别守卫二城,将吕隆及其宗室僚属迁到长安。沮渠蒙逊派他的弟弟沮渠如子向朝廷供献土产。王尚在凉州安抚百姓,用信义教导他们,百姓感念他的教化,都纷纷归顺他。北方的鲜卑人也派使者前来向姚兴朝贡。
桓玄派使臣出使后秦,请求放辛恭靖、何澹之回去。姚兴扣押了辛恭靖,遣返了何澹之,并对何澹之说:“桓玄没有时运,却想着谋反篡位,上天并未忘记晋朝,必定有正义的举动,以我看来,桓玄终将败亡。你现在回去,定会看到桓玄败亡,我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见面。”之前,辛恭靖到长安,见姚兴却不下拜,姚兴说:“朕准备将东南的事委托给你。”辛恭靖说:“我宁为自己国家的鬼,不当羌贼的臣。”姚兴大怒,将他囚禁起来。何澹之走后,辛恭靖也翻墙逃走了。姚兴派他的部将姚硕德、姚敛成、姚寿都等人率领三万人马攻打杨盛。姚寿都等人从宕昌进攻,姚敛成从下辩进兵。杨盛派他的弟弟杨寿领兵抵御姚敛成,命令他的侄儿杨斌带兵抵御姚寿都。姚寿都迎战杨斌并擒获了他,俘虏了他的全部士兵。杨寿等人十分害怕,带领部下请降。姚硕德班师回朝。
弘始六年(404年)五月,刘裕诛灭桓玄,晋安帝司马德宗复位。桓玄的卫将军、新安王桓谦,临原王桓怡,雍州刺史桓蔚,左卫将军桓谧,中书令桓胤,将军何澹之等人投奔姚兴。刘裕派大参军衡凯之到姚显那里去,请求与后秦交好,自此以后,两国使节往来不绝。刘裕请求归还南乡各郡,姚兴同意了他的要求,群臣都认为不能这样,姚兴说:“刘裕选拔出身微贱的人才,匡辅晋室,我怎能舍不得数郡之地呢?”于是,姚兴割让南乡、顺阳、新野、舞阴等十二郡给晋朝。
姚硕德等人多次打败杨盛,杨盛非常害怕,请求投降,并派他的儿子杨难当及下属官吏的子弟几十人入后秦为人质,姚硕德等人领兵回国。姚兴安排杨盛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益州宁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开府、益州牧、武都侯。敛俱攻陷了城固,将汉中郭陶等三千多家迁到关中。
重用王尚
弘始八年(406年)六月,秃发傉檀献给姚兴三千匹马、三万头羊。姚兴认为他忠于自己,于是提拔秃发傉檀为凉州刺史,召前凉州刺史王尚回京。凉州申屠英等二百多人派主簿胡威去求见姚兴,请求留下王尚做凉州刺史,姚兴不同意。姚兴召见胡威,胡威哭着对姚兴说:“凉州归顺国家五年,我们刻苦自励,使孤城能够独守,是因为向上依仗了陛下的威灵,向下依靠有德才的官吏的教化。现在您忽然违背上天和人民的意愿,将国土送给外族管理。如果秃发傉檀的才能可以胜任,臣哪敢多说一句话。但我听说您用我们只换了三千匹马、三万只羊。如果传言属实,您这就是遗弃人民,看重牲畜。假如国家需要马匹,您只需下一道命令,三千多家就能每户交出一匹,为什么将凉州委托给狡诈的胡人呢?昔日汉武帝用天下资财开发建设河西之地,隔绝了西北各异族的入侵,断绝了匈奴右臂,所以,终于除掉大宛王毋寡。现在,陛下在玉门一带宣告政策法令,教化西域百姓,又怎么能将五郡之地交给外族?怎能将忠诚的汉族百姓交给残暴的胡人呢?不只是百姓会生灵涂炭,臣恐怕朝廷从此也不得安宁。”于是,姚兴派西平人车普驱马前去告诉王尚不用进京了,又派使者告诉秃发傉檀取消他做凉州刺史。正好秃发傉檀到达了姑臧,车普将朝中的情况先告诉了他。秃发傉檀非常害怕,逼迫挟持王尚入京,随后他自己则进入姑臧。
王尚到了长安以后,因他被告发私藏宫人,自作主张杀了逃亡的薄禾等罪犯,被拘禁在南台。凉州别驾宗敞治中张穆、主簿边宪、胡威等人向姚兴上奏为王尚辩解,称王尚在凉州为官清正廉洁,善待百姓。王尚入京不过才二十日,便被控告了多项罪名,必然是有人在故意诬陷。希望姚兴能明察此事。
姚兴看了这些人的奏章后非常高兴,对黄门侍郎姚文祖说:“你知道宗敞吗?”姚文祖说:“他和臣住在一个村子里,是一个人才。”姚兴说:“他上表为王尚辩护,文义甚佳,估计是王尚代写,让他上奏的。”姚文祖说:“王尚在南台,被禁止与宾客往来。而宗敞现在居住在杨恒那里,所以这不是王尚写的。”姚兴说:“难道是杨恒帮他措辞和构思的吗?”姚文祖说:“时人对宗敞的评价甚高,超过了杨恒。宗敞以前和吕超的往来较多,陛下去可以问吕超。”姚兴对吕超说:“宗敞的文才怎么样?可与哪些人相比?”吕超说:“宗敞的时论写得很好,宗敞可和魏国的陈琳徐干,晋国的潘岳陆机相比。”姚兴将奏表给吕超看,说:“凉州一个小地方,难道会有这样的奇才吗?”吕超说:“臣看过宗敞的其他文章,这篇还不是最好的。琳琅这种玉石出于昆岭,明珠生在海滨,如果一定要以地求人,那么,文命也是大夏摒弃之人,姬昌也是东夷摒弃之士。陛下应该只问他的文才如何,不能用他的出身籍贯来评价他。”姚兴非常高兴,赦免了王尚,任命他为尚书
征讨叛臣
弘始九年(407年)四月,东晋平北将军、梁州督护苻宣攻入汉中,后秦的梁州别驾吕营、汉中的徐逸、席难等人起兵响应苻宣,并求救于杨盛。杨盛派兵到浕口支援,南梁州刺史王敏退守武兴。随后,杨盛宣布与东晋交好。姚兴任命太子姚泓录尚书事。南燕的北地王慕容钟、济阳王慕容嶷、高都公慕容始前来投靠姚兴。
弘始九年(407年)五月,赫连勃勃杀了高平公没奕于,接收了他的部下,宣布背叛姚兴。以前,北魏道武帝拓跋珪向后秦送马千匹,向姚兴请求和亲,姚兴答应了他的要求。但北魏立了慕容氏为皇后,于是姚兴断绝了和北魏的婚姻关系,发生了柴壁之战。到了这时,后秦又与北魏和好,北魏释放了狄伯支、姚伯禽、唐小方、姚良国、康宦回长安,姚兴恢复了他们的爵位。谯纵派使者前来后秦,自称属国,请求姚兴让桓谦顺长江而下,向东讨伐刘裕。姚兴和桓谦商量后,桓谦也请求前去攻打刘裕,姚兴同意了他的请求。
当时,秃发傉檀沮渠蒙逊之间相互攻击。弘始九年(407年)十月,秃发傉檀招揽了彭奚念,彭奚念反叛姚兴。弘始九年(408年)五月,姚兴派姚弼、敛成、乞伏乾归等人率领三万军队去讨伐秃发傉檀,左仆射齐难等人率骑兵二万去攻打赫连勃勃。吏部尚书尹昭劝谏说:“秃发傉檀依仗着他身处在边远地区才敢反叛,应该让沮渠蒙逊和李玄盛去攻打秃发傉檀,让他们相互攻击,等他们两败俱伤,再捉拿他们。”姚兴没有听从。赫连勃勃退守河曲。姚弼的军队从金城渡河,姚弼的部将姜纪对姚弼说:“现在国家的军队正讨伐赫连勃勃,秃发傉檀犹豫不决,没有严加防范,请你交给我五千骑兵,乘其不备攻占其城门。等到了秃发傉檀只剩一座孤城时,我们就很容易攻克他了。”姚弼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进而占领昌松,长驱直入到了姑臧。秃发傉檀环城固守,并领兵进攻姚弼,姚弼被打败,退守西苑。七月,姚兴派卫大将军姚显率领两万骑兵,为各路人马节制调度。姚显到了高平,听到姚弼兵败的消息后,抚慰黄河以北的百姓,然后率领军队回京。秃发傉檀派使者徐宿向姚兴谢罪。
齐难被赫连勃勃擒获,姚兴派平北将军姚冲、征虏将军狄伯支、辅国将军敛曼嵬、镇东将军杨佛嵩领骑兵四万前去讨伐赫连勃勃。姚冲想要背叛姚兴,当时他驻扎在岭北,想要袭击长安,但狄伯支不同意,姚冲才没有行动。姚冲害怕自己的阴谋被泄露,于是毒杀了狄伯支。
当时,晋军打败了谯纵的军队,谯纵派使者向姚兴求救。姚兴派平西将军姚赏、南梁州刺史王敏率领二万人马前去救援,晋军遂离开。谯纵派出使者表示感谢,并向姚兴贡献了当地特产。弘始十年(409年)正月,姚兴派遣韦华前去拜谯纵为大都督相国、蜀王,加九锡,册封的礼仪典章依照魏、晋的旧例,承制、封拜皆以亲王之礼。
姚兴得知了姚冲曾经图谋叛乱的消息。因姚冲是兄弟中最小的,雄武过人,所以姚兴一开始还想宽容他。敛成哭着对姚兴说:“姚冲凶险不仁,常常在您身边侍奉,所以臣感到寝食不安,希望您早点处理这件事。”姚兴说:“姚冲杀了狄伯支,我想将他的罪行昭告全国。”于是,姚兴下令让姚冲自尽,以百姓之礼安葬他。
弘始十年(409年)九月,姚兴到了贰城,准备讨伐赫连勃勃,派安远将军姚详和敛曼嵬、镇军将军彭白狼去督运粮草。各路军队还未集合完毕,赫连勃勃的大批骑兵却已赶到,姚兴打算将步兵留下守卫贰城,自己到敛曼嵬的军营中去,大臣们都坚决不同意他去,但姚兴没有采纳大家的意见。尚书郎韦宗迎合姚兴的意见,劝他到敛曼嵬营中去,兰台侍御史姜楞进言说:“韦宗奸诈不忠,应该将他腰斩以谢天下。倘若陛下轻动,则六军恐慌,人无守城之志。陛下应该派遣一个人为使者,命姚详等人前来救驾。”姚兴默然不语。右仆射韦华等人进谏说:“如果陛下轻率出城,我们必定不战自溃,您也未必能到达敛曼嵬的军营,请陛下认真考虑。”于是,姚兴派左将军姚文宗率领自己的亲兵出战,中垒将军齐莫统领氐兵为后继军队。姚文宗和齐莫都是勇武果断之人,拼死力战。于是,赫连勃勃退兵。姚兴留下五千士兵与姚详守贰城,自己回到了长安。
乞伏乾归攻占金城,捉住了金城太守任兰。任兰严厉指责乞伏乾归背恩忘义,乞伏乾归大怒,将他囚禁起来,任兰绝食而死。
弘始十一年(410年)三月,赫连勃勃派出金纂带领一万多骑兵攻打平凉。姚兴来到贰城,前去救援平凉,金纂的军队被打败,姚兴的部将活捉了金纂。赫连勃勃派他哥哥的儿子赫连提攻陷了定阳,捉住了北中郎将姚广都。姚兴的部将曹炽、曹云、王肆佛等人各带领数千户百姓避开赫连勃勃,迁往内地。姚兴让王肆佛留在湟山泽,让曹炽、曹云驻兵于陈仓。赫连勃勃进犯陇右,攻打并占领了白崖堡,随后,又进犯清水。略阳太守姚寿都逃向秦州,赫连勃勃接收了他的军队,方才退去。姚兴率军自安定出发,追击赫连勃勃,一直追到到寿渠川,没有追上,遂领兵返回。
弘始十二年(411年)正月,姚兴因为赫连勃勃乞伏乾归在西北方作乱,秃发傉檀沮渠蒙逊拥兵河西,所以他想找几个大臣去镇守这两个地方。陇东太守郭播对姚兴说:“岭北二州有数万户百姓,如果能有一个具备文武之才的人去安抚他们,就完全可以阻止叛贼的阴谋。”姚兴说:“我想得到廉颇李牧那样的将领去镇抚四方。然而,我的手下却往往不称职,常常失败。不如你推举几个人试试。”郭播说:“清正廉洁善于抚慰边民的人,有平陆子王元始;雄武多奇略的人,有建威将军王焕;赏罚严明敢于冲锋陷阵的人,莫过于奋威将军彭蚝。”姚兴说:“彭蚝能做到令行禁止,但他并不是抚边的将才。王元始、王焕年纪太轻,我不知道他们的为人如何。”郭播说:“广平公姚弼是文武全才,但他只适合镇守一方,希望陛下注意前车之鉴。”但姚兴不同意,任命太常索棱为太尉,兼任陇西内史,让他去安抚结交乞伏乾归。索棱到任后,政绩显著,乞伏乾归被感化而重新归顺后秦。太史令任猗对姚兴说:“白气出现在北方的上空,自东向西长达五百里,应当有流血的事情发生。”乞伏乾归派遣使者送来了被他掳走的官吏,向姚兴谢罪,请求投降。姚兴因赫连勃勃还在叛乱,所以权且答应了他的要求,假意给乞伏乾归和他儿子乞伏炽磐封了官爵。
姚详镇守在杏城,被赫连勃勃所逼,粮尽弃城,向南逃向大苏。赫连勃勃率军拦截姚详,他的部下四散逃去,姚详被赫连勃勃擒住。当时,姚兴派卫大将军姚显救援姚详,姚详兵败后,姚显领兵驻扎在杏城,姚兴命姚显管理安定,并负责岭北二镇的政务。
颍川太守姚平都对姚兴说:“刘裕竟敢心怀奸计,在芍陂屯积粮草,想侵犯我国边界,陛下应派人将他的粮草烧掉,以此来挫败他。”姚兴说:“刘裕软弱,哪敢窥视我们的疆土呢?即使他有奸心,这也是后世子孙们的事了。”但随后,姚兴就召见尚书杨佛嵩,并对他说:“刘裕缺乏自知之明,才产生了非分之想。到冬天以后,我派你率领三万精兵去烧毁他屯积的粮草。”杨佛嵩说:“陛下如果让我做这个任务,应当从肥口渡过淮河,直奔寿春,将大部队驻扎到城里,放纵轻骑去抢掠,致使淮南萧条,兵粮短缺,这足可以让吴人惶惶不可终日。”姚兴非常高兴。
当时,西方胡人梁国儿在平凉建造了高大的坟墓,经常带领妻妾在里面设宴,喝醉了就登上灵床唱歌。有人讥讽他,梁国儿不以为然。梁国儿在历次征战中,多次立功,姚兴任命他为镇北将军,封他为平舆男,年过八十才去世。
弘始十二年(411年)六月,乞伏乾归被他的部下所杀,他的儿子乞伏炽磐接替他父亲的位置,姚兴的部下都劝姚兴趁机消灭乞伏炽磐。姚兴说:“乞伏乾归先前已经归顺了我,所以我应该安抚乞伏炽磐。趁着别人的丧事去讨伐他,这不是我能做出来的事。”
弘始十二年(411年)十月,杨盛反叛后秦,侵扰祁山一带。姚兴派建威将军赵琨率领五千骑兵为前锋,立节将军杨伯寿统领步兵为后继,前将军姚恢、左将军姚文宗从鹫陕进军,镇西将军、秦州刺史姚嵩领兵进入羊头陕,右卫将军胡翼度从阴密出汧城,共同讨伐杨盛。姚兴带领轻骑五千,从雍州出兵,和各路将领相会于陇口。天水太守王松忿地对姚嵩说:“先帝谋略过人,威武盖世,冠军将军徐洛生勇猛刚毅,结果他们两次进攻仇池,都无功而还了。这不是因为不是杨盛智勇双全,只是因为杨盛占据了险要的地势。现在,仅凭赵琨的部众和使君你的威信,我实在看不到你们有成功的可能性。你对现在的形势很清楚,为什么不告诉朝廷呢?”但姚嵩不听从。杨盛和赵琨对阵,但杨伯寿畏惧不进,赵琨因为兵少抵挡不住,所以被杨盛打败。姚兴杀了杨伯寿以后,退兵还朝。姚嵩将王松忿的话告诉了姚兴,姚兴认为他的话很对。
姚兴任命杨佛嵩为都督岭北讨虏诸军事、安远将军、雍州刺史,率领岭北的士兵讨伐赫连勃勃。杨佛嵩出发几天以后,姚兴对群臣说:“杨佛嵩骁勇刚毅,但凡上阵遇敌,他都不能好好地控制自己,所以我经常节制他,让他带兵不超过五千。现在,他带了这么多的兵,遇到敌人必定失败。可是他已经走了很远了,我现在想追回他,已经来不及了。”杨佛嵩果然被赫连勃勃所捉,自尽身亡。
当时,贰县的羌人反叛,姚兴派后将军敛成、镇军将军彭白狼、北中郎将姚洛都前去讨伐他们。敛成被羌人打败,非常害怕,到赵兴太守姚穆那里谢罪。姚穆想将他送往朝廷杀掉,敛成大怒,逃到赫连勃勃那里去了。
姚兴派姚绍和姚弼镇守岭北。辽东侯弥姐亭地率领部下军民迁居阴密,抢掠当地百姓的财产。姚弼逮捕了弥姐亭地,将他送往长安,杀了他的部下七百余人,并将二千多户迁往郑城。
司马休之等人来到长安,姚兴对他们说:“刘裕尊崇晋帝,他有过错吗?”司马休之说:“我以前到了京城,琅琊王司马德文哭着对我说:‘刘裕对待主上,非常刻薄。’看来晋国的前途是难以预料了。”姚兴准备任用司马休之为荆州刺史,将守卫东南的任务委派给他。司马休之坚决推辞,请求和鲁宗之等人去侵扰襄阳、淮河、汉水一带。姚兴任用司马休之为镇南将军、扬州刺史,鲁宗之等人都被姚兴封了官职。司马休之准备前去上任,侍御史唐盛对姚兴说:“符命曾有记载,司马氏会占领黄河、洛阳一带。司马休之恐怕不是池中之物,您对他可以以礼相待,但绝不能放他离去。”姚兴说:“司马氏如果像符命里所记的那样,留下他在这里,反而会成为后患。”于是,姚兴依旧让司马休之前去上任。
姚弼之乱
当初,天水人姜纪是吕氏的叛臣,阿谄奸诈,喜好挑拨。姚弼受姚兴宠爱,所以姜纪依附于他。姚弼当时担任雍州刺史,镇守安定,他与姜纪暗地里商量,想要回到京城。姜纪让他尽心侍奉常山公姚显,在姚显的身边培植自己的亲信。到了这时,姚兴任命姚弼为尚书令、侍中、大将军。姚弼占据了将相之位,虚心待人,结交朝中大臣,权势逐渐超过太子。于是,姚弼想要夺取太子之位。
姚文宗与姚泓关系友好,姚弼非常憎恨他,就诬陷姚文宗对姚兴有怨言,并让侍御史廉桃生当证人。姚兴大怒,让姚文宗自尽。自此以后,群臣都畏缩谨慎,不敢说姚弼的坏话。
弘始十五年(414年)五月,姚兴病重,太子姚泓将军队驻扎在东华门,自己在谘议堂里侍奉姚兴。姚弼暗地里准备叛乱,招集数千人披甲埋伏在他的府第中。抚军姚绍和侍中任谦、右仆射梁喜、冠军将军姚赞、京兆尹尹昭、辅国将军敛曼嵬一起带领禁卫军驻守在皇宫里。姚裕派遣使者到蒲坂去告诉姚懿,并传密信给各路诸侯,向他们报告姚弼准备叛乱的情况。姚懿哭着对将士们说:“陛下现在病重,我们这些当臣子的人应该衣帽不整,为国家分忧。而广平公姚弼在私第藏兵,不忠于太子,现在正是我殉义亡身之日。各位都是忠烈之士,也应当同我一起去为国献身。”将士们都磨拳擦掌,说:“听从殿下的命令,不敢有二心。”于是,姚懿放出狱中囚徒,拿出数万匹布帛赏给将士,竖起军前大旗,准备奔赴长安。镇东将军、豫州牧姚洸在洛阳起兵,平西将军姚谌在雍州起兵,准备奔赴太子姚泓之难。姚兴病好了以后,召见群臣,征虏将军刘羌哭着对姚兴说:“陛下卧病数旬,为什么出了这些事呢?”姚兴说:“朕教子无方,致使各位皇子不和,实在是有愧于四海。卿等可以各自陈述自己的见解。”尹昭说:“广平公姚弼倚仗自己受宠而狂妄,拥兵怀有异心,陛下应当依照刑法的条文来处置他,以正纲纪法度。如果陛下不忍心惩罚他,可以暂且削去他的威权,让他住到封地,这样也可以保全你们父子的感情。”姚兴对梁喜说:“卿以为如何?”梁喜说:“臣的愚见,和尹昭的一样。”姚兴因为姚弼文武兼备,不忍心惩办他,于是下令免去了姚弼尚书令的职务,以将军、广平公的身份让他留住私宅。姚懿等人听到姚兴病愈的消息,于是他们各自退兵返回。姚懿、姚恢和他的弟弟姚谌等人都上奏述说姚弼之罪,请求对姚弼用刑,但姚兴不允许。
当时,姚懿、姚洸、姚宣、姚谌前来朝见姚兴,他们让姚裕对姚兴说:“姚懿等人都在宫外,想对陛下说一些事情。”姚兴说:“你们是想说姚弼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姚裕说:“陛下应当认真听取他们的意见。如果姚懿他们的言论有违大义,陛下便可动用刑法惩治他们,为何要拒绝听他们说话呢?”于是,姚兴在谘议堂召见他们。姚宣哭泣着说:“先帝以高尚的道德奠定国家基础,陛下完成大业,我国正要像周朝那样长久兴隆,美名流传于万世。您怎能让姚弼颠覆社稷?您应该将他交付给司法部门处置。臣等以死请求陛下这样做。”姚兴说:“我自会处理这件事,你们不必担忧。”在此以前,大司农窦温、司徒左长史王弼都有密表上奏,因废立太子之事劝说姚兴。姚兴虽然没有听从,但也没有责怪他们。抚军东曹属姜虬上疏说:“广平公姚弼心怀奸计,谋图篡位多年,一群谄媚的小人帮助他节外生枝,连远方的戎夷都知道了他的想法。我朝的祸乱,将会发生于您对子女的溺爱。现在陛下虽然容忍了姚弼的过失,掩盖了他的罪行,但是他的逆党还很多,他们对姚弼煽惑不止,姚弼的叛乱之心是可以除掉的吗?您应该驱逐那些不法之徒,断绝祸患根源。”姚兴将姜虬的奏表给梁喜看,并说:“天下之人都认为姚弼有错,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梁喜说:“姜虬的话是正确的,陛下应该早下决心,处理了姚弼。”姚兴默然不语。
太子詹事王周虚心结交朝臣,为太子姚泓收拢人才。姚弼憎恨他,经常陷害王周。但王周毫不屈服。姚兴称赞王周笃守正道,升任他为中书监。
赫连勃勃派赫连建带兵侵犯贰县,率领数千人攻入平凉。姚恢和赫连建在五井交战,平凉太守姚兴都被赫连建擒获,赫连建领兵进入新平。姚弼领兵讨伐赫连建,二人战于龙尾堡,姚弼大败赫连建的军队,并活捉了赫连建,将他押送到长安。当初,赫连勃勃攻打彭双方守卫的石堡,彭双方力战拒守,让赫连勃勃连续几年都攻打不下来。这时,赫连勃勃听说了赫连建兵败的消息,遂领兵退去。
弘始十六年(415年)三月,姚弼憎恨姚宣诽谤自己,于是在姚兴面前诬陷姚宣。恰好姚宣的司马权丕来到长安,姚兴指责权丕对姚宣无辅佐之功,然后准备杀了他。但权丕性情佞巧,反过来捏造罪状去诬陷姚宣。姚兴大怒,在杏城将姚宣逮捕入狱,又派姚弼带领三万人马镇守秦州。尹昭对姚兴说:“广平公与太子不和,让他在外掌握重兵,陛下一旦有什么不测,社稷必定出现危险。”姚兴没有采纳尹昭的建议。此时,赫连勃勃攻打杏城,姚兴又派姚弼前去救援,姚弼刚到冠泉,杏城就已经被赫连勃勃攻陷。姚兴到了北地郡,姚弼则驻兵于三树。姚兴派姚弼和敛曼嵬率军向新平进发,自己回到了长安。
弘始十六年(415年)九月,出现了白虹贯日的天象,有个会巫术的人对姚兴说:“将会出现不祥之事,但这个不详之事最后会自行消亡。”那时,姚兴正在治病,姚弼假称自己有病,不来上朝,实则他在私宅中聚集了一些士兵。姚兴知道后非常愤怒,下令逮捕了姚弼的党羽殿中御史唐盛、孙玄等人,并杀了他们。太子姚泓对姚兴说:“儿臣不肖,不能教育弟弟,致使姚弼惹事生非。父皇如果认为儿臣对国家不利,可以将儿臣除掉,可以使国家安宁。这也是姚家的福气。如果陛下不忍心对我用刑,请求您让我离开京城,前去镇守边关。”姚兴听后,惨然动容,在谘议堂召见了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秘密商量准备逮捕姚弼。当时,姚绍屯兵于雍城,姚兴派人告诉他这个消息。姚弼的党羽因恐惧而骚动。姚兴担心他们发生叛变,于是下令逮捕了姚弼,将他囚禁在中曹,又逮捕了他的党羽,准备将他们全部杀掉。姚泓痛哭流涕,坚决请求姚兴宽恕他们,姚兴这才没有杀他们。姚兴对梁喜说:“姚泓天性平和,没有猜疑之心,必定能够容纳群贤,保全我的子女们。”于是,姚兴赦免了姚弼的党羽。
因病逝世
弘始十七年正月初一(416年2月14日),姚兴在太极前殿接受群臣的朝贺,有个姓贺的僧人,他悲泣不能自胜,大家都感到很奇怪。这个僧人,大家都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但他说的话都能应验,所以姚兴像对神仙一样敬重他,经常让他和几个隐士一起参加宴会。
弘始十七年(416年)二月,姚兴出巡至华阴。姚泓监国,居住在西宫。姚兴因为病情加重,返回长安。姚泓准备出城迎接,他的臣子说:“现在陛下病重,在他的身边有不轨之人,而且广平公姚弼经常有非分之想。如果殿下出城,进则不能见到陛下,退则有姚弼等人为祸作乱。殿下应该抑制父子之情,以保国家安定。”姚泓听从了他的劝告。于是,姚泓选择在黄龙门下拜迎姚兴。姚弼的亲信看见姚兴登上銮舆,都非常害怕。尹冲等人原本想要借姚泓出城迎接的机会去杀他,尚书姚沙弥说:“如果太子有准备,不出来迎接陛下,陛下的车驾就会直接到你府中去。宫中担任警卫的人听说陛下在你这里,自然会前来,到时候谁去给太子守卫呢?我们因广平公姚弼的缘故,蒙上了叛逆的罪名。现在陛下出巡,我们应当阻止广平公叛乱,以此来洗清以前的耻辱。”尹冲等人不同意,想冲进皇宫作乱,但他又不知道姚兴现在有没有病死,所以他心存疑虑,不敢前进。姚兴命令姚泓录尚书事,派姚绍、胡翼度带兵守卫皇宫,防止变乱,又派出敛曼嵬没收了姚弼府中的兵器,上交到武库中。
姚兴的病情越来越重,他的妹妹南安长公主前来问安,姚兴没有回复她。姚兴的儿子姚耕儿对他的哥哥姚愔说:“看来,陛下已经去世了,你应该速战速决。”于是,姚愔和他的部将率领士兵攻打端门,上将军敛曼嵬率领军队抵御,右卫将军胡翼度率禁兵关闭四门。姚愔等人派壮士登门而上,沿着屋顶进入皇宫,来到了马道。当时,姚泓在谘议堂照顾姚兴,他派敛曼嵬率领殿中的士兵登上武库,对抗敌人,姚和都带领东宫的士兵驻扎在马道南边,使得姚愔等人不能继续前进,姚愔遂下令火烧端门。姚兴带病来到前殿,当众宣布赐姚弼自尽。禁卫军看见姚兴,欢呼跳跃,奋勇杀敌,姚愔等叛党非常害怕。姚和都带领东宫的士兵从后面向敌人进攻,姚愔等人逃到骊山。姚愔的同党吕隆逃到雍地,尹冲等人逃到京城。姚兴带领姚绍和姚赞、梁喜、尹昭、敛曼嵬进入内宫,并留下遗诏,让他们辅佐朝政。第二天,姚兴去世,时年五十一岁,追谥为文桓皇帝,庙号高祖,安葬于偶陵。
为政举措
政治
姚兴勤于政事,广纳各种意见。但凡对方有一言之善,姚兴都对他以礼接见。京兆的杜瑾、冯翊的吉默、始平的周宝等人因上书陈说时事,都被姚兴提拔当了官。姚兴又命令文武百官举荐有特殊才能的志士。
姚兴将已故丞相姚诸、太宰姚硕德、太傅姚旻、大司马姚崇、司徒尹纬等二十四人的牌位放入姚苌的庙中享受祭祀。姚兴因大臣们陆续亡故,命令主管官署详细查阅大臣去世时的赴丧吊唁制度。主管的官吏告诉姚兴说,依照以往的惯例,应该在东堂发丧。姚兴不同意,但凡遇到大臣去世,姚兴都亲自前去祭奠。
后秦有一些比较落后的刑罚和政令,都被姚兴废除。兵部郎金城的边熙上书,陈述当前的军令过于烦苛,应该遵循简约的原则。姚兴看后觉得边熙的提议很好,于是依照孙武、吴起的方法加以修改。姚兴在长安建立律学,召集各郡县的闲散官吏前来学习,又让其中那些学成了刑法的人回到郡县去工作,论决当地的刑罚。如果州、郡、县不能断决的案件,则上报廷尉议处断决。姚兴又常常亲临咨议室去断决疑案,最终,后秦境内几乎无冤假错案。
军事
姚兴规定,后秦将士在父母去世后,只要不是身处边疆险要之所,都允许他们回家奔丧,可以一直等到丧期结束后,再重新上战场。如果是在即将打仗之前,将士家中有了丧事,允许给假期一百日。但如果身为边关将士,家中有了变故,但前来替代自己的人还未到就擅自提前离开的,将以擅自弃官之罪处罚他。
姚兴的军队纪律严明,对沿途百姓秋毫无犯,从不掠夺百姓财物,故深得百姓爱戴。
在军事上,后秦灭掉后凉,基本上消灭前秦势力,又一度降服西秦和秃发利鹿孤,沮渠蒙逊、李玄盛几股势力,占据陇右河西地区,并乘东晋和后燕虚弱,先后攻取洛阳和河东,盘踞蜀中的憔纵也遣使称藩。其时,后秦疆域北抵阴山,南达梁州(今陕西汉中市),东至徐州(今河南商丘市南),西括姑减(今甘肃武威),是十六国后期最强大的国家。
经济
姚兴统治后期,因为国家开支不够,要增收水陆关卡之税,盐、竹、山、木材都要收税。群臣向他进谏,认为这些都是天生的物品,姚兴不应该夺走当地人的利益。姚兴说:“能够越过水陆关卡,以山林水泽谋取利益的人,都是豪富之家。我减少有钱人的收入,来弥补国家的不足,有何不可?”于是,姚兴执行了增税政策。
经过姚兴的大力经营,后秦社会经济有所恢复和发展。关中地区达到了 “俗阜年丰,远安迩辑”的程度。手工业、畜牧业亦有一定的恢复和发展。姚兴末年,其爱子姚弼欲拥众作乱,他的另一个儿子姚懿镇蒲坂,“尽赦囚徒,散布帛数万匹以赐其将士,建牙誓众,将安长赴。”仅蒲坂一地,又非后秦的腹心地区,收贮布帛竟达数万匹之多,从侧面反映了后秦纺织业的发展程度。后秦也建立了官营手工业,《丹阳记》载“斗鸡绵署,平关右迁其百工也”。刘裕灭后秦,将其官营手工业匠人自长安迁至建康,依旧作为官营手工匠人使用。同时,刘裕在长安还缴获了后秦工匠制造的指南车和记里车,运回建康。二车制作精巧绝伦,工艺水平很高,从中可以略窥后秦手工业生产技术的发达。当时,河东盐池在后秦境内,食盐产量很高。戴延之随刘裕征后秦,描写当时的河东盐池是“盐生水中,朝取夕复,千车万驴,适意多少”。
文化
天水的姜龛、东平的淳于岐、冯翊的郭高等人都是德高望重的老儒,他们通晓经术,修养德行,各自有门徒数百人,在长安传授知识,众儒生从远方而来向他们求学的多达一万几千人。姚兴经常在空闲时间请姜龛等人到正殿,讲论道艺,钻研是非道理。凉州人胡辩在苻坚末年东迁洛阳,他的弟子有一千余人,所以关中那些先入仕后学习的官员大多到胡辩那里请教学业。姚兴下诏告诉守关的官员:“众位学生应当咨访道艺,修己厉身。对于他们的往来出入,就不要按常规拘限他们。”于是,后秦的学者都很勤劳,国内儒风盛行。给事黄门侍郎古成诜、中书侍郎王尚、尚书郎马岱等人文章高雅、为人清正,姚兴让他们参与国家机密。
姚兴下诏,宣扬民众应该处理好自家祖辈、父母、兄弟之间的关系。
姚兴的母亲虵氏去世后,姚兴过度悲伤,以至于无法处理各种政务。群臣商议后,请求依照汉朝和魏国的惯例安葬虵氏。尚书郎李嵩上书说:“古代三王不同制,五帝不同礼,以孝治天下,是先王的高尚道德规范。陛下应当遵循圣人的教导,在举行完国葬之后,应当身穿孝服临朝,成为天下人的表率。这种做法才是仁孝的行为啊。”尹纬反驳说:“帝王丧制礼仪皆应以汉、魏为标准。李嵩提出的丧仪已经逾越礼制,于法度不合。请陛下把李嵩交给有司,治其专擅之罪。希望您能依照前人的规矩举办葬礼。”姚兴说:“李嵩是忠臣孝子,有什么过错呢?尹仆射废弃先王的法度,想遵循汉、魏的旧制,这是朝中贤臣该有的想法的吗!这件事就依照李嵩的建议去办。”
姚买得欲借安葬虵氏的机会杀姚兴,有人将这事告诉了姚兴,姚兴不相信,派李嵩去探听。姚买得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李嵩,李嵩回来后,告诉姚兴消息属实。于是,姚兴赐死姚买得,杀了他的党羽。
姚兴宣布:后秦国民取名不得犯他叔父姚绪和姚硕德的名讳,以显示自己对他们的特殊礼遇。姚兴为人恭谦孝友,每次见到姚绪和姚硕德,都像家人一样对待他们,对他们称呼字号。宫内的车马服玩,必先满足了两位叔父,然后再轮到自己使用。朝廷内的重大决策,姚兴每次也先同两位叔父商量后,再施行决策。
姚兴崇尚佛教,后秦的佛学兴盛。姚兴经常在逍遥园带领众僧人到澄玄堂听鸠摩罗什演说佛经。鸠摩罗什通晓汉语,研究阅读旧经,而且他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不完全与胡本佛经书相一致。姚兴与鸠摩罗什及沙门中的僧略、僧迁、道树、僧睿又、道坦、僧肇、昙顺等八百多人拥有佛经的全本、繁本。有时鸠摩罗什翻看佛经的胡本,姚兴拿着旧经和他对照,以便相互考察和校正。他们最终编出了经典论著三百多卷,而且现在的新经都是鸠摩罗什翻译的。姚兴崇信佛道,国内公卿也没有不信佛的。从外地前往后秦首都的僧人有五千多人。姚兴在永贵里修建了佛塔,在皇宫中建造波若台,在里面坐禅的僧人动辄多达一千多人。后秦各州郡都形成了礼敬佛学的风气,后秦境内崇尚佛事的百姓人家占十分之九。
社会
姚兴在位期间,下令禁止民间织造锦绣和进行不合礼制的祭祀。
姚兴下令,后秦境内曾经被迫沦为奴婢的百姓,皆可恢复良民身份。
姚兴在位期间,有计划的徙民近十次,迁徙人口的总数,粗略计算在十万户左右,估计达数十万人,其中大部分是将各地流人以及雍州、凉州等地区的居民迁往关中地区。仅迁居长安地区的先后达四万余户,约十余万人,占全部徙民总数的近半。把大量人口迁徙到相对安定和生产条件较好的关中地区来,就为恢复、发展该地区的社会经济增加了一支生力军。而关中是后秦统治的中心地区,它的尽快恢复和发展对后秦境内其他地区有相当重要的意义。而且,这种包括汉族劳动人民在内的各族人民的大规模迁徙,会促进先进生产技术、经验的传播和交流,也会对社会生产产生积极的影响。同时,迁徙所造成的各民族杂居,又将对推动民族的加速融合起到很大作用,客观上促进了各少数民族,包括羌族在内的汉化进程。
历史评价
姚硕德:太子志度宽明,必无疑阻。
尹纬:太子纯厚之称,著于遐迩。
赫连勃勃:姚兴亦一时之雄,关中未可图也。
钱穆国史大纲》:时河、洛一带久已荒残,山西亦为东西交兵之冲,石虎之乱,屠割尤惨,故东方惟慕容(慕容廆),西方惟苻、姚(苻健苻坚、姚兴)为北方文化残喘所托命。
轶事典故
生活节俭
姚兴生性节俭,他的车马没有金玉之饰,后秦自上而下都形成了节俭的风气,崇尚清正廉洁。
喜好游猎
姚兴喜好出游打猎,经常损坏农田的庄稼。京兆尹杜挻写下了《丰草诗》来劝告姚兴,冯翊郡的相云也作了一篇《德猎赋》规劝他。姚兴看后认为他们说的有道理,奖赏了他们。然而姚兴始终不能改掉游猎的爱好。
某日,姚兴去文武苑游猎,到傍晚才返回,准备从平朔门入城。但城门校尉王满聪披甲持杖,关闭城门,拒不让他们入城,并对城下说:“现在天已经黑了,我看不清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我宁可死,也不开城门。”姚兴只好从朝门入城。但第二天早上,姚兴召见了王满聪,并为他晋升了两级官阶。
人际关系
(表格参考资料)
史料索引
崔鸿十六国春秋·卷五·后秦传》
房玄龄《晋书·卷一百十六·载记第十七》
房玄龄《晋书·卷一百十七·载记第十八》
最新修订时间:2024-12-25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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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生平
参考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