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南方沿湖或
河网低湿地区用开挖网状深沟或小河的泥土堆积而成的垛状高田。地势高、排水良好、土壤肥沃疏松,宜种各种旱作物,尤适于生产瓜菜。但垛田间有小河间隔,不便行走,须用小船接送,再加田面较小,不利于机械化作业。
江北里下河水乡的
兴化城东,有一片奇特的土地,这便是垛田。垛田,也叫“垛”。这垛,或方或圆或宽或窄或高或低或长或短,形态各异且大小不等,大的两三亩,小的只那么几分、几厘。也有相同之处,就是四面环水,垛与垛之间各不相连,形同海上小岛,就有人称这儿为“千岛之乡”。其实,垛田全镇约两万亩这样的耕地,若按平均每垛两亩面积计算,也该是上万个垛子,称“万岛之乡”也不算夸张。如此规模如此独特的地貌构成,在华夏大地乃至世界版图上实属罕见,可谓
天下奇观。更为壮观的,当数“垛田春色”。早些年间,垛田的夏熟作物以
油菜籽为主,上世纪五十年代末曾有“垛田油菜,全国挂帅”之说。每年的清明节前后,油菜花盛开的季节,千垛万垛一片金色,十里八村
阵风送香。荡舟其间,你会看到“河有万弯多碧水,田无一垛不黄花”的美景,体验那“船在水中走,人在花中游”的感受。垛田春色,吸引了多少中外游人的目光,倾倒了多少
文人雅士的情怀。
“八仙说”说是八仙过海刚来到东海之滨,那铁拐李趁
何仙姑不防,偷偷摘下一片
荷花瓣随手一扔,这花瓣飘落而下落在水上,竟在那水中慢慢变化成个
土墩子。就在众仙惊讶之时,何仙姑索性又摘了几片撒落下去,水里又长出些土墩。何仙姑边撒边对
铁拐李说,我人虽无德无才,花瓣倒还有些灵气吧。那铁拐李哪里肯服,就从破衣兜里摸出一把瓜籽悠悠然嗑将起来,边嗑边将壳子吐下,不想那瓜籽壳落下后也在水里变为一个个土墩。两仙人较起劲来,一个撒花瓣一个嗑瓜籽,于是长出这一片垛田来。
“大禹说”说的是舜在位时,念禹治水有功,便传令召见欲加犒赏。大禹接令后不敢怠慢,泥腿未洗
赤脚上路,日夜兼程赶往舜营。路过东海边一处海湾停下歇脚,面对滔滔海水,大禹对随从说,若能将此海湾之处海水退去造一片良田,该能造福多少庶民!喟叹中,将腿上泥巴抹下甩向水里,岂料那点点泥巴竟慢慢长出一个个大小不等的土墩来。禹大喜,令一随从前去谒舜,等他将这片海湾治成再去领赏。禹就率领海边民众筑大堤,退海水,挖土墩,种蔬菜,垛田由此而生。
同是神话传说,后者更近乎史实。垛田,也是人类改造自然的产物,是
劳动人民智慧与汗水的结晶。据史料记载,五千多年前,
里下河地区为东海海湾。随着地壳的
新构造运动,约在三千年前海岸东移,
兴化城一带开始成陆。至宋代,
范仲淹任兴化知县时
督修捍海堰,“天圣六年堤成,滨海泻卤之地皆成粮田,世人称该堰为‘
范公堤’。”但此时垛田地区仍是湖泊沼泽之地。公元1130年,
岳飞迎战金兵曾在这一带驻扎。为了安营扎寨,他们在旗杆荡的草地荒滩之
上垒起不少土墩。到了
明太祖洪武元年,“朝廷驱逐苏民实
淮扬二郡”,大批
苏州、
昆山的移民来到兴化,一些人来到城东开垦荒滩。有人发现了岳家军遗留的土墩,便在上面试种蔬菜,结果长得很好。受此启发,大家纷纷效仿,在荒草滩地间挖土堆垒,劳力多的人家挖大的,人口少的就堆小些,挖出了大大小小形形式式的
垛子来。世代繁衍,开垦不息,这种原始的完全以人力垦造垛田的伟大工程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直到垛田境内已无一块荒地可供开垦为止。我们在旗杆荡公路沿线所看到的垛,大多是改革开放以后当地菜农的新作。这种“新生代”的垛田,大约占去了全镇四分之一的面积。
上世纪七十年代之前到过垛田的人倘若旧地重游的话,他会发现垛田变了,变矮了,变大了,失去了昔日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格调,失去了星星点点于碧波荡漾之上的韵味。是的,垛田的垛,经历了从新生到长高再到变矮变大的风雨沧桑。这种嬗变,既有垛田人适者生存的力量与勇气,也有盲从时潮的无赖与咏叹。
可以想见,每一个刚刚挖成的垛,都如我们看到的新生代垛子那样既低又窄,离水面的高度不过一米多,宽不过几米。这对耕种来说是很便当的,易浇水,易施肥,作物易搬运。但以后,它就会慢慢“长高”。这是因为垛田菜农们一直喜用有机肥,造物主赐予他们星罗棋布的河湖港汊,他们长年累月地在湖荡河沟间罱泥扒 (读zǎ,淤泥和水草的混合物),一年几次往垛上浇泥浆堆泥渣,垛便以每年几公分十几公分的速度渐渐地长高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之前,垛一般都是很高的,低的两三米,高的四五米。高,自有高的好处。一来面积大了,除了平面,还有四周的坡面,都可以栽种作物。二来可以防洪,这在
旧社会里显得特别要紧,因为
兴化这个“锅底洼”,地势很低,逢雨难排,又是
里下河上游地区的泄洪通道,过去是十年就有八年涝。面对频频来袭的洪水灾难,垛田人倒是高“垛”无忧了。当然,高,也给耕作带来不少麻烦。蔬菜要经常浇水,盛夏时节不少作物每天要浇两三次水,低矮狭窄的垛好办,又高又大的就烦神了。怎么办?要在垛子的四周,每隔五六米开挖一组浇灌系统:顶部平面处是一道流水槽,称为“灌槽”,灌槽口垂直向下,每隔一米多的高度,在坡面
上挖一个
小坑,这叫“戽塘”,最高的垛有四五层戽塘。浇水时,每层一个人,最下边的人将河水舀到第一层戽塘里,第一层的人再把水舀进第二层,逐层传递,直至上面的灌槽。要是在有四层戽塘的垛上浇水,就得有六个人一溜站开,上下协同,斗来瓢往,其费力费时单调枯燥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到了六十年代后期,人口的迅速膨胀给原本人均耕地不足半亩的垛田带来新的难题。为了生存,有人发明了扩大
耕地面积的办法叫“放岸”(读 ,当地人对垛的俗称)。怎么放?就是将高垛挖低,挖的土将小沟填平,相邻的两三个垛子连成一片,或者向四面水中扩展,面积一下子扩大好多,又省去浇水翻戽塘的烦杂,劳作起来省时省力许多,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那段时期,每到冬季,大部分男女劳力都被
生产队安排“放岸”,一时形成热潮。再后来,联产到户
土地承包,菜农拥有了对土地的
自主权,就又纷纷将垛上之土卖给砖瓦厂,卖给城里的建筑工程。垛,一下子变矮变大了,变成现今一般如此的高度,就那么一米多。不怕发洪水?不怕了,有
联圩护着哩。垛田的这场变迁,应该说属于主动的有益的开发性的。其中,也有一段被动的苦涩的破坏性的插曲。那是“以粮为纲”的口号喊得最响的时候,不知哪位长官突然想到垛田四五万菜农还在吃着
国家供应的
商品粮,一道命令下来,要搞粮食自给。于是乎,在“我们也有两只手,不吃国家商品粮”大旗下,不少村庄的人们利用已经掌握的“放岸”技术,把大片的垛田放倒后连成一片垒上圩埂,变成几亩十几亩一块的粮田,在这片世世代代生长着各种蔬菜的土地上长起稻麦来。哪知道,抽水机往田里打水,打足了,过一阵水就没了,这新筑的圩新翻的土,漏水。土质也不对,根本不是长
粮食作物的。稻麦没长成,还是种蔬菜,还是吃供应粮。
垛田就是垛田。因是荒滩草地堆积而成,所以土质疏松养分丰富,加上面积不大四面环水,光照足通风好易浇灌易耕作,最宜各类蔬菜的生长,垛田人对于蔬菜栽培又有一套独到的方法,生产的蔬菜无论是品质还是产量,都是大田种植不可攀比的。难怪日本韩国的客商买中国的
大葱产品就要垛田香葱,也难怪
垛田镇早就是闻名遐迩的“蔬菜之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