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首诗,可能与我的
诗歌理想和诗歌理念有关。我一直试图用诗歌的理想主义去担当诗歌的责任,我一直认为,上天派我来到这个世界,给我以磨难与慧赐,是要让我为这个世界存担责任的。正如哲学家雅斯贝尔斯所说:艺术的真正使命不在于满足大众一时的好奇心与娱乐目的,而在于通过它使人认识真正的人性真相,使人通过艺术倾听到超越存在的声音。
我在努力,做不做得到,是另外一回事。但有时,我也明显地感到了这种努力的无助与孤独,人类的理想与信念正在失去明确的支撑,变得有些虚幻。(作者:
李尚朝)
就这首诗而言,父亲在临终的前夜,他梦见自己“过不去”,这与人类的终极担忧是一脉相承的,父亲过不去,很多人过不去,人类是否能过得去?过到哪里去?当然是过到人想去的对岸,理想的对岸,信念的对岸,就像宗教所说的天堂,佛主指明的
极乐世界,马克思所言的共产主义,西方精神所持有的绝对民主理念等。其实这都是精神的
乌托邦,与我父亲在梦中所想往的、他想去的那个地方一样,在人的理念中。可是,事实往往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个样子,父亲说“过去了”,真的过去了吗?我知道不是,是因为他一直在
说梦话,一直在担心着一个事,并不停地问:“过去了么?”我是不忍心让他被这样一个“过不去”的事实在其临终之前倍受折磨,才在他的梦外回答“过去了”,而他把这个“消息”(注意,仅仅是消息)当成了真相,并自我重复“过去了,过去了”,而且以此作为精神支柱,第二天平静地离开人世。
父亲的平静是以虚假的消息为前提的。这实际上是一个悲剧,他是靠虚幻支撑的。而人类呢?会不会也会以虚幻去支撑自己的理念?而且到最后都还被
蒙在鼓里,把虚幻当作真相。如果是,这才是最大的悲剧。所以,我写下了这首诗。(作者
李尚朝)
有的认为太过口语化,仅仅截取了一个日常的小事,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写法零乱,没有诗的韵味。当然,就此一说法,我不想多说什么。诗歌的口语化和知识分子写作的争论也很多,谁也不服谁,但两者的融合之势却
不可避免。用口语写诗,至少在阅读上不会造成太大的障碍,就这首诗而言,读者至少知道写了一个小情节的小故事。至于诗歌的意义,也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于是才出现了说法不一的现象。
有的说,这首诗写亲情,细致入微,用日常的细节来表现儿子对父亲的体贴与关心,在
世风日下的情况下,这种反哺行为值得提倡。能这样看,我并不反对,它包含了这种意义,应该是明显的。对于父亲,我在内心深处怀着深深的感激与愧疚,在他临终之前,哪怕做任何一点小事,我都会觉得轻松一些。
而有人把这首诗说成是宣传封建迷信,我就不大认同了。他说,整首诗就是在说父亲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和很多人“过不去”,过不去就只有死,所以,父亲当天就死了,这样写无
非是在宣扬灵异,宣扬
梦兆之类的邪说,不是唯物主义者所能接受的。这样说,我当然只能觉得好笑了,如果读诗读到这份上,那不读也罢。
至于网友香风所说的,这首诗从另一个角度写出了一个临死的人的沉重,我觉得有她的道理。她说,当一个人面对死亡的时候,必然会在心灵中落下巨大的压力,这种压力会让人不安宁,心灵得不到放松,在梦中也会表现出恐惧,这首诗正是表现了这种人的潜意识,它告诉人们,心灵的沉重必须要努力去放松,如果一直拼命地去给自己施压,或者拼命地想逃脱什么,就会魔由心生,产生幻觉,这时候,外人给他松一下包袱,他也会当真,“儿子”说一声过去了,就真以为“过去了”。
这种解法,属于弗罗伊德的精神分析说的解法,就些可能还会解析出另外一些心理分析的结论。作为诗歌研究,它不失为一种好的方法。作为诗歌,不客怎样读,我觉得都是读者的权利,而且有些诗,在不同的背景下,误读往往读出很多意想不到的效果。而这首诗能不能误读出其他效果,我就不敢说了。但在写诗的时候,我有一种观念,想让一首诗在不同的层次的读者手上,可以读出不同层次的感受,能真正做到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才不失为一首好诗。当然,我并非标榜这首诗是好诗,但我写它,肯定有自己人的想法,我也只想就我的想法说说话。
这首诗所涉及的表面的内容,你可以认为是真的,是写实,你也可以认为不是真的,是有所指。一首诗歌一般不可能仅仅是写实,即使是一个场景,也必有作者的诗歌指向。所以有人说,这首诗好在对诗歌进行了彻底的还原,剔除了诗歌传统繁复的意义指向,我坚决不同意。我一直反对那种对诗歌的绝对还原、消除绝对意义的作法,我觉得那实在是降低诗歌的写作难度,我主张诗歌要有所指,有所承担,有所揭示。诗歌可以抒情,可以言志,可以揭示社会,揭示人生,揭示命运。但诗歌能言及人类的终极意义,也应是诗歌的理想,让诗歌与存在相连接,在人的本质方面有所作为,并不是诗歌应该放弃的责任。
李尚朝,本名李尚晁,中国当代著名诗人,重庆文学院签约作家,出版有诗集《
天堂中的女孩》、《
风原色》、《
大三峡那光》三部,散文集《
那流光一幻》、《时光之羽》等,著名诗评家
蒋登科主编有学术专著《
李尚朝诗歌品鉴》对其诗歌作了系统鉴赏。诗歌《
月上中天》入编大学中文专业教材《
20世纪中国文学作品选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