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达夫1921年出版的《沉沦》小说集使自叙传小说成为一种潮流。作品中以
第一人称写“我”,即叙述者自己,最常用的手法是直抒胸臆,即在表现自我主人公所经历的日常生活情景时,以充满激烈情绪的笔调去描写,在事件的叙述中作坦率的自我解剖。
在
日本的留学生受19世纪
欧洲浪漫主义文学的影响,强调“本着内心的要求,从事于文艺活动”,同时吸收1921年-1926年间正风靡于日本的“
私小说”的创作特点和
现代主义小说的特点,加以创造性的发展,主张再现作家心境的大胆暴露,包括暴露个人
私生活中的灵与肉冲突以及
变态性心理,作为向一切旧道德旧礼教挑战的艺术手段。郭沫若早在1920年写的《鼠灾》、《未央》等表现
身边生活的小说,初具“自叙传”抒情小说的特征。但“自叙传”抒情小说作为一股创作潮流还是从
郁达夫1921年出版的小说集《沉沦》开始的。
郁达夫说,“至于我的对于创作的态度,说出来,或者人家要笑我,我觉得‘文学的作品,都是作家的自叙传’这一句话,是千真万确的。”
郁达夫作品,往往都带有很强的自传性。他的很多作品都是
第一人称,“我”,即使是
第三人称,也仍然是自我的化身。“他”、“于质夫”等都是这样的。如果,读一下
郁达夫传记,郁达夫的经历,和他小说主人公的经历大致一致。如《沉沦》中,主人公“他”,出生于
富春江上的一个小城,14岁和哥哥到
日本留学。和
郁达夫本身的经历基本是一致的。
这种自传性,决定了
郁达夫的基本的叙述内容,就是自我经历以及和自我关系密切的生活。都是一些日常生活琐事,没有社会上的轰轰烈烈的大事。所以,创造社这种自叙传抒情小说,也叫自我小说,
身边小说。这和
日本私小说的影响,具有密切关系的。
抒情性就是以情感为主要表现对象,在
郁达夫小说中,情节居于次要的地位,郁达夫不喜欢叙述外部的事件。
郁达夫感兴趣的是,内心生活。特别是内心世界中非常个人化的隐秘情感,甚至变态情感。是灵与肉的冲突。道德与欲望的冲突。《沉沦》就是这样的内容。
这种抒情性,事实上就是强调作家主体对于客体的感受。作家在写作是时候,不是写看到了什么,而是写感到了什么。就是外部事物在心灵中的体验,所引起的感情。那么,这里就需要对他的自叙传的文学观进行更进一步的认识。他的自叙传,并不是记录自我外部经历。而是凸现自我对社会、生活的感受、体验。在
郁达夫那里,文学就是心灵的东西,而不应该是所谓的写实
外部世界。
自叙传
抒情小说不追求曲折的情节和周致的构思,努力写出自己个人的情绪流动和心理的变化,仿佛是靠激情、才气信笔写去,松散、粗糙在所不顾,只求抒情的真切以成感情的结构。其中最常用的手法就是直抒胸臆,即在表现自我主人公所经历的日常生活情景时,以充满激烈情绪的笔调去描写,于事件的叙述中做坦率的自我解剖,甚至是用长篇独白的形式去直接拨动读者的心弦。
郁达夫的小说虽然以抒情为主、情节为次,但在浓烈的抒情气氛中,人们还是能够触摸到人物的脉搏和灵魂,就是说作者用抒情的方式同样塑造出了真实感人的
抒情主人公形象。这些抒情主人公大都是所谓的“
零余者”,即“五四”时期一部分歧路彷徨的知识青年,他们是遭社会挤压而无力把握自己命运的小人物,是被压迫被损害的弱者。他们或是《沉沦》里由于个性解放和爱国情怀的受压抑,以致绝望而麻醉自己、戕害自己的人;或如《茑萝行》、《杨梅烧酒》里面的人物,原来也希望为祖国做一番事业,可是社会给予他们的则是经济困窘和政治压迫,最终逼其有的失望去国,有的颓唐堕落。这些“零余者”同现实社会往往势不两立,宁愿贫困自戕,也不愿与黑暗势力同流合污,他们痛骂世道浇漓,或以种种
变态行为来表示反抗。郁达夫的“零余者”形象实际上是对自己精神困境的一种自述,并经过拷问自己来探索“五四”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