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陀岭驿楼》是唐代文学家
李德裕创作的一首
七言绝句。这是一首贬途中表达思念故园、抒发内心愤懑的诗。在诗中,作者没有刻意表现自己忧愤郁闷的心情,而是尽量使诗句轻松、蕴藉,因而增强了诗的张力,令人吟味不置。
⑴盘陀岭:在今福建省漳浦县西南三十里
梁山之西,山势崎峻,盘结交互约十里,是入潮广(广州)的要隘。
盘陀,意谓山石不平,迂回曲折。
⑵嵩少:
嵩山的别名。唐时,嵩少与
终南山都是隐居之地。李德裕在东都洛阳伊阙南有平泉别墅,清流翠竹,树幽石奇,其未出仕时,讲学其中。伊阙山靠近嵩山,故归隐嵩少,即归隐故园。心期:心所向往。杳(yǎo):深远貌。
唐宣宗大中年间,牛党
白敏中、
令狐绹等得势,大肆迫害李党人物。李德裕作为李党首领,更是他们首先打击的对象。他们唆使党人李咸、
吴汝纳等,罗织李德裕的罪名。大中元年(847)十二月,李德裕由太子少保、分司东都(洛阳)被贬为潮州(治所在今广东潮安)司马,约于次年正月由洛阳成行,五月抵达潮州。该诗就是赴潮州途经盘陀岭时所作。
首联两句互为因果,文章相连,写攀登盘陀岭时的心情。嵩少,指嵩山、少室山。嵩山有三个高峰,东为太室山,中为峻极山,西为少室山,在唐代,它与终南山同为著名的隐世之地。“嵩少心期”即谓归隐的愿望。这两句诗意较为曲折,不能囫囵读过:因为见到眼前的“好山”盘陀岭,所以联想到自己过去归隐嵩少的愿望;一想到归隐嵩少的愿望根本无法实现,又产生姑且登此“好山”一开心颜的念头,作者在东都洛阳伊阙南有平泉别墅,清流翠竹,树石幽奇,作者未仕之时,讲学其中。嵩山在伊阙附近,故举以为言,实即归隐故园之意,所以末句说“望故关”,不必拘死看作是归隐嵩山。《新唐书·李德裕传》说,会昌末年,“时天下已平,数上疏乞骸骨……又屡丐去位,皆不许。”可见作者功成退隐的想法,由来已久。然而,此时由于政敌的迫害,远谪岭外,连这个愿望也无法实现。“杳莫攀”是绝望语,饱含悲愤,是抑。由它引出次句,由悲转喜,又一扬;但“聊复”二字又暗透出首句的感伤,喜而含悲,扬中有抑。
登临远眺,本来是想一开心颜,但当极目南望,不禁悲从中来。第三句本来是上承次句写站在盘陀岭上极目远眺;远眺,自然不是只望南方,所以特写南望,因为这是今后要去之地;眺目南望,自然会见到种种景物,诗中不写所见之景,而写眺望时的心情,这是切合作者此时的心理的,因为此时是在贬谪途中,他没有心思去欣赏景致,关心的是今后的生活。“明朝便是南荒路”,过了盘陀岭,即进入岭南地区,作者这次要去的贬地潮州,即属岭南道。在古代,岭外对于中原说来,即被视为遥远荒僻之地,只有犯有重罪的官员,才被贬斥于此。李德裕在会昌年间任宰相,当国六年,摧压宦官,抵抗回鹘,讨平泽潞
刘稹之乱,勋业卓著。当垂暮之年(作者当年已六十二岁),不得归养林泉,却遭党人诬陷,远窜南荒。自己苦心经营的会昌之政,也被牛党一一翻案,国家前途不堪设想。“明朝便是南荒路”这七字当中,该有多少悲愤!“明朝”二字,见出不幸就在眼前,又从时间上把内心悲愤渲染得更加浓郁。这句悲凉凄怆,同上句“开颜”,构成强烈的对比,情调陡变;上句之喜,正好把此句之悲反衬得更加强烈。七绝的第三句常被作为通篇的关键,以转折有力、引出新意取胜。此诗这句也是一腔悲愤,喷发而出,字字有千钧之力。
末尾一句不用顺接,而用逆转——并不续写南荒景况或南迁情形,而是转过来写北望。“层楼”即指盘陀岭驿楼,点题。“故关”当与首句合看,谓故园的关山,即故乡。这句既回应首句,又同第三句意脉紧连:正因为“明朝”就将进入“南荒”,所以此刻才要抓住这个机会,再一次眺望故乡,因为过此以往,山更高,路更长,更难望见故乡了。正因为深知“嵩少心期杳莫攀”,今生今世,再也难得北回,所以才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再一次转身北望,向故乡告别。站在山上眺望犹以为不足,还要“更上层楼”,这样可以望得更遥远。单是离乡背井,就已使人伤感,更何况以垂暮之年,被人诬害,远逐南荒。这里不但凝聚着无限思乡之情,还饱含着身世之感,家国之恨,以及对牛党当权者诬陷迫害的愤懑。
原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编审
刘拜山《
千首唐人绝句》:垂暮远贬,自知不返,虽欲作退一步想,亦不可得矣。“明朝”二句,缴足归隐无期,尤为怆楚。
李德裕(787—850),字文饶,真定赞皇(今河北省赞皇县)人。他是中唐名相,在政治、军事上多有建树。但其一生卷入党争,又是首领,故屡遭打击。
会昌年间,他能善待牛党的白敏中、令狐绹,置之台阁。宣宗即位,罢相失势,出为东都留守。牛党白敏中、令狐绹等得势,大肆迫害李党人物。白敏中却伙同
崔铉、李咸、吴汝纳等党徒多方构陷。大中元年(847)二月,使之以太子少保分司东都,秋七月贬潮州司马,又贬潮州司户,在途中又贬崖州司户。大中三年正月,德裕方达珠崖郡,十二月卒于贬所。有《
李文饶文集》,存诗一百四十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