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和岬海战 或称 拉乌格海战(1692年5月29日-6月4日 NS)(5月19日-5月24日 OS)。此战是
大同盟战争中决定性的战役,在法国瑟堡半岛一带的海域,扩建后的英荷舰队打败新兴的
法国海军,取得制海权的优势,法国的只好用海盗行动还击,取得
制海权的势力均衡。
背景介绍
大同盟战争进入了第四年。太阳王的大军几乎正与整个欧洲——那些因畏惧法国的威势而在
奥格斯堡同盟中联合起来的国家——对抗。詹姆斯二世在
路易十四的庇护下也已接近两个年头。这位虔诚的
天主教徒,这位向往君权集中的废王,这位曾经
叱咤风云、率领英国人与荷兰舰队鏖战于大洋之上的约克
公爵,一日也不曾忘记重登
王位、重掌河山的宏愿。
此时,一个未经证实的谣言从海峡对岸传来:由于
威廉三世对英国海军的猜忌与不信任,水兵与将军们已经对这位外来的国王心生不满。闻讯后,詹姆斯二世兴奋地来到凡尔赛宫。他当然明白,在全欧洲只有面前这位君主有能力帮助他复位。詹姆斯认为,威廉三世与玛丽二世并未得到英国海军的效忠,而自己却曾担任过这支伟大舰队的统帅,且在位期间极为注重海军的发展。他本人在海军军官中的声望与受到的爱戴应该远胜过威廉与玛丽。因此,詹姆斯二世认为英国舰队不会阻挡自己的归来,甚至会在一场形式化的抵抗后归顺于他。没有了海军的阻碍,法国便只需动用一支陆军——其中部分还是詹姆士撤退到法国的爱尔兰军——杀上英格兰,为詹姆士匡扶王位。
他的计划并不完美无暇,而其赖以支持的基础——英国海军的态度——也并不属实。如果说海峡对岸的官兵们不满于威廉三世算是基本属实,但就此认为他们会放弃国家与民族的观念,去爱戴法国人扶持的废王詹姆斯,则完全不能成立。自克伦威尔以来,包括詹姆斯本人在内的英国统治者都追求建立一支忠于国家、忠于国君的军队。在此时,这一信条在英国海军中已然根深蒂固。更何况,詹姆斯在海军中推广天主教、在舰队旗舰上举行天主教仪式的行为更让占大多数的的国教徒官兵不满。然而,在路易十四看来,这一行动却是极有诱惑力的。与整个欧洲的对抗让法国逐步感到吃力,如果詹姆斯二世复辟,法国便少了一个难缠的敌人而多了一个坚定地盟友。而英国王位的丧失,定会让作为反法同盟首领、路易十四的大仇人的威廉三世的政治地位大为下降。威廉在七省的军队,由于失去了英国的海上补给支援、突闻海峡对岸的巨变,也势必会陷入混乱与虚弱之中。奥格斯堡同盟若是失去核心,必沦为一盘散沙。在比奇角之战的大胜后,法国竟因无所准备而让胜利的果实——英吉利海峡的制海权——白白流走。而这一次,路易不会再次失掉决定性的机会。
针对英格兰的秘密备战开始了。在陆军方面,两位君主很快便集结了他们的军队。这支远征军比路易十四在之前派遣到爱尔兰的任何一支队伍都更庞大,总兵力超过两万人,其中包括12队、约4000名法国骑兵以及约16000人的精锐步兵。这支大军分屯为两部:一支法军驻扎于诺曼底海岸的勒哈弗尔,而强大的法爱联军主力——12000人——则在詹姆斯二世与法国元帅贝勒冯侯爵的率领下来到了位于科唐坦半岛西岸的圣瓦斯特·拉乌格港。按照计划,由图尔维尔指挥的法国舰队将率先从布雷斯特出航,在解决英国舰队的威胁后便可先后护送两只大军乘船横渡海峡在英格兰南岸登陆。威廉三世登基时,早已确定了“英国出海军,荷兰出陆军”的基本方针,这便意味着,如果这支大军真的登陆英伦,威廉和玛丽将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詹姆斯的行动。
尽管英国在
光荣革命后建造的大批战舰开始服役,但此时的法国海军因科尔贝尔父子所留下的遗产,在总舰队规模上仍处于世界第一:1692年初,法国海军拥有一级战舰22艘,二级战舰27艘,三级战舰46艘,四级战舰16艘,五级战舰21艘,而其他的巡航舰、纵火船与臼炮艇等共计192艘。然而,这支庞大舰队的境况却并不如纸面上那样强大。首先,由于法国与敌人的地理位置,在地中海必须保留一支相当大的海军——他们要捍卫法国在地中海的
制海权,以威慑力压制盟国舰队。大西洋沿岸的法国战舰总数约为90艘,在规模上仅大体等同、甚至略逊于英荷联合舰队(其战舰总数超过100艘)。还要考虑的是,比斯开湾附近的罗什福尔舰队与布雷斯特舰队时常需要执行封锁西班牙、巡航比斯开湾的任务,使得这90多艘战舰也难以维持全力支持英吉利海峡的作战。法国海军在这一的处境绝不乐观。此外,由塞涅莱侯爵制定的海军与贸易发展计划因他的去世而中断,而在他之后,再也没有能像他那样尽职尽责、了解海军并能对国王造成足够影响的大臣为法国舰队在政府中奔走。更为致命的是,由于路易十四与全欧对抗的行为,科尔贝尔为国库攒下的金银被大量投入到了陆军开支上,他致力于建立的战时国内流通体系也被路易十四的好战所摧垮。鼓励海外贸易、扩大海军规模甚至维持舰队活动的预算都被削减了。国王甚至鼓励越来越多的水兵转投到投资少、收益大的私掠船作战中去。诚然,法国私掠战对同盟各国——特别是依仗贸易的荷兰——而言是极恐怖的灾难,让他们的人民饱受饥饿困顿之苦;但是,只要敌人的海军仍然存在,传统的私掠船作战便难以取得战争的最后胜利。相反,一旦采取私掠船战术,便承认了对方对大海的控制,承认了自己海外贸易被扼杀的事实。
路易十四的原计划本仅是秘密的行动,加之预定时间是四月二十五日——当时估计,此时海风初起,大舰队可以出航,而英荷主力舰队则尚未集结起来。因此,法国就并不需要集结一支比英荷更强大的舰队,只需能击溃在海峡中游弋的分舰队。当然,以前述法国海军的情况,也很难在海峡集结超过英荷的舰队。法国海军部决定抽调大西洋沿岸最为精锐的战舰,辅之以地中海调来的一支分舰队,重组西方舰队,辅佐国王完成这次决定性的征伐。但在了解这支海军的图尔维尔看来,情况却异常地糟糕。由于英荷两大海军强国的长期封锁,法国海外贸易在大同盟战争开始后便一落千丈。这直接导致有经验的在册水手数量的急剧减少,科尔贝尔所建立的全国征募体系已无法满足此时扩充舰队的需求。如在罗什福尔港,原计划在28艘战舰中抽调十余艘随维莱特·穆塞侯爵与图尔维尔会合,但最终却只有7艘战舰招满了舰员,得以出航。在布雷斯特,雷诺堡侯爵麾下的20艘战舰由于缺乏人手无法行驶,已经动员的战舰上也充满了内河水手、港口工人与
旱鸭子。而最致命的消息于4月中旬到达:小德埃斯特雷所率领前来汇合的、由16艘主力战舰组成的土伦分舰队在途中遭遇风暴,两艘战舰重创沉没。他不得不暂时避居里斯本海岸修理船只,无法参与行动,最终到7月才抵达布雷斯特。在预定的行动开始时间,图尔维尔仅集结了37艘战舰。一个又一个不幸的消息让他对这次作战的疑虑越来越重,他不能率领这样一支弱小的舰队执行危险的任务。事实上,在图尔维尔一开始便发现行动计划隐含着极大的漏洞,但如果能组成大舰队,这漏洞或许不至致命的程度。现在,大舰队无法集结,一旦贸然出航,情况无可预料。太阳王从未考虑过英荷大舰队早于法国舰队集结的情形,也未探讨过如果英荷舰队在登陆成功后集结于海峡所带来的后果,更对詹姆士对英国海军的描述深信不疑。于是,他上书路易十四,试图阐明现实,让国王放弃或修改这项凶险万分的计划。
但路易十四早已陶醉于
凡尔赛宫中的赞美与崇拜,不愿放弃自己的征服雄心。在他看来,出击舰队的规模并不重要,因为他并不准备与英荷主力交战,这些质疑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同时,他还对这位海军上将的进取心保有成见。国王对比奇角之战与“大战役”的结果并无好感,对此时图尔维尔一再试图拖延行动时间的做法更是十分不满。他所需要的是光辉的大胜,而不是图尔维尔高超而谨慎——在他看来是胆怯——的战术表演。他回信给舰队总司令,向他下达指令:“……计划的内容正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执行它,不要有任何变更……”。他强令图尔维尔出击并攻击海峡中的联军舰船,不管其实力是强是弱。
战斗准备
然而,图尔维尔的预见不幸成为现实。英国方面本已警觉到了法国的动向,但认为他们的目标充其量不过是海峡群岛,于是将部分舰队集中于维特岛(Isle of Wight)附近的圣海伦娜。但在4月末,一艘法国通信帆船在英吉利海峡港口间运送信件时被少将理查德·卡特(Richard Carter)所率分舰队截获,路易十四的惊人野心因此泄露:法国正大规模动员海军,而詹姆斯二世本人亲领大军驻扎于诺曼底。英荷舰队总司令罗素上将立即下令集结大舰队。此时,英国海军的主要分舰队有二:拉尔夫·德拉瓦中将率其一支正护送前往地中海的一支大型商船队。卡特则游弋于海峡于法国海岸。这两支舰队停止各自任务,分别于5月18日与19日抵达圣海伦娜。与此同时,已经完成整备的荷兰海军主力已于5月8日加入英国舰队。联合舰队的实力包括:战舰99艘,纵火船25艘,且备有大量辅助舰只。他们派出大量巡航舰与巡逻船只,紧密关注法军的一举一动。
路易十四的强制性命令让图尔维尔感到失望和屈辱。既然国王一意孤行,那自己为什么还要为了他的舰队而坚持并遭到责备呢?既然国王想要大战,想要进攻,那就来吧!5月8日,图尔维尔登上旗舰皇家太阳号,由37艘战舰与7艘纵火船组成的法国主力舰队从
布雷斯特出航。当强大的英荷舰队开始集结的消息传到凡尔赛宫时,路易立刻明白了他的海军上将保持谨慎的意义。他醒悟了,后悔了,马上下令取消作战计划。然而,图尔维尔已经离开了港口。海峡沿岸的所有法国港口派出大量船只,搜寻图尔维尔,向他传达国王的消息,但一无所获。由于逆风,法国舰队在17日才进入英吉利海峡,随即沿英国南岸向东行驶,并在25日与聚集在普利茅斯港外的维莱特·穆塞会合。法国舰队战舰总数升至44艘,纵火船11艘。在发觉图尔维尔突入海峡后,联合舰队于5月24日南下,前往拦截法国舰队。
战斗经过
1692年5月29日
凌晨,两支舰队在
科唐坦半岛东北部的巴弗勒尔角(Cap Barfleur)东北20英里的海面上相遇。夜间三时,法军瞭望手发现联合舰队灯火。图尔维尔下令组成战列线队形,向敌接近。
法国舰队位于上风位置,这让罗素认为,图尔维尔将继续沿用一年前“大战役”期间使用的战术,以高超的舰队操作能力实行避战。但令人惊讶的是,实力处于极大劣势的法国舰队却开始接近敌人。图尔维尔已经做好了死战到底的准备。他将各指挥官召集到皇家太阳号上,询问他们的意见。军官们纷纷表示,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况下应放弃作战。图尔维尔一言不发,从口袋中取出路易十四的诏令:“无论强弱,逢敌必战”。这是太阳王不可动摇的意志——他们并不知道,圣意已经改变。
在决战开始前,有必要对两支
舰队的队形与作战目的进行必要的介绍。两支舰队都按照布莱克创设的战术组成战列线,并都将之分为前卫、中卫、后卫三队。
在联合舰队方面,前卫由荷兰海军上将菲利普·冯·奥蒙德率领的荷兰舰队组成,有一级战舰(英国标准)9艘,二级战舰10艘,三级战舰9艘,四级战舰8艘,共计36艘,炮力2614门,海员13051人。联合舰队总司令罗素上将亲自坐镇旗舰不列颠尼亚号(Britannia),位于舰队中卫,德拉瓦中将与苏维尔少将协助指挥,有一级战舰5艘,二级战舰3艘,三级战舰16艘,四级战舰7艘,共计31艘,炮力约2220门,海员13895人。后卫舰队则由约翰·阿士比上将、乔治·鲁克中将与卡特少将指挥,记一级战舰1艘,二级战舰7艘,三级战舰18艘,四级战舰6艘,共计32艘,炮力约2300门,海员14675人。联合舰队共计战舰99艘,火炮超过7000门,人员超过四万。
在法国舰队方面,前卫舰队由少将奈蒙侯爵、中将德安弗维尔侯爵以及德·瑞林格少将指挥,包括一级战舰(法国标准)6艘,二级战舰8艘,共计14艘。中卫舰队由海军中将维莱特·穆塞侯爵与少将朗格荣侯爵率领,由图尔维尔坐镇中部,包括一级战舰8艘,二级战舰5艘,三级战舰3艘,共计16艘。后卫舰队由少将科特洛根侯爵、盖博特中将与派尼特尔少将,计一级战舰6艘,二级战舰8艘,共14艘。法国舰队共计战舰44艘,炮力约3100门,人员约两万。
可以看出,联合舰队在任一分舰队上的实力都远超过对应的法国舰队,在舰艇数量与炮力上更是两倍于敌。这便意味着,联合舰队可组成更长的战列线,从而较容易对法军战列实现首尾迂回,实现两面夹击,用强大炮力击溃法国舰队。在图尔维尔而言,他早已放弃取得大胜的念头,只求尽全力使联合舰队受到更大损失,让己方的损失降为最低。
早晨八时,罗素上将看清了处于劣势的图尔维尔令人吃惊的进攻意图,下令联合舰队组成战列线。海面上正吹着微弱的西风。两支舰队从东西两面进入战场,图尔维尔顺风向东,罗素逆风向西。上午十时,联合舰队逆风转右舷迎风,航向转为南偏西,首先形成战斗队列。随后法国舰队也形成平行战列,缓慢接敌。图尔维尔将前卫舰队的舰艇间距拉得极长,且保持较远接敌距离,使荷兰舰队的进攻与迂回都不得实现。由于联军战线过长且处于下风,阿士比和鲁克率领的英国后卫舰队主力一时无法找到对应的敌人,也无法逆风求战,造成迂回后方的计划无法迅速完成。于是,图尔维尔趁机将中卫与后卫前队的间距缩短,同时将派尼特尔少将的4艘后卫舰置于上风较远处,以此牵制英军后卫。他希望集中火力与联合舰队的中卫与后卫前部开展近距离作战,尽可能迫使罗素撤退。
十一时,法国舰队接近到足够的距离,图尔维尔下达作战命令,法军中卫与联军中卫之间展开猛烈的近距离炮击。联军中卫在炮战中受损严重。英军50炮战舰百夫长号(Centurion)被维莱特·穆塞侯爵的座舰、96炮战舰雄心号(Ambiteux)重创;50炮战舰切斯特号(Chester)受损严重,被迫撤出战;70炮战舰雄鹰号(Eagle)人员死伤惨重,被拖出战列线紧急修理。格拉弗敦号(Grafton)瞬间便有80多人战死。与此同时,在图尔维尔的座舰皇家太阳号与罗素座舰不列颠尼亚号之间,也开始了激烈的捉对厮杀。皇家太阳号是当时世界上最强大的战舰,在此次出航前将炮数改装为112门;不列颠尼亚号的吨位较皇家太阳号小,但炮数亦达100门。英军旗舰难以抵御法军的猛烈炮火,逐步后撤,在战列线上形成一个凹陷;而法舰则保持距离,逐步突出于战列线。不列颠尼亚号两侧的战舰见总司令陷入危机,随即调转炮口,围攻对突出战线的法舰。皇家太阳号见势不妙,最终凭借坚固的舰身安全退回法军战列,但主桅上部被炮弹打断,主帆被撕破。雄心号在击伤百夫长号后受到英国100炮战舰君权号(Royal Sovereign)猛烈炮击,受损不轻。
中午一时,风势稍大,风向转为西北。联合舰队的下风阵位在变风后得到一定改善,而法军的上风位置优势则被削弱了。其中卫后部的苏维尔少将首先意识这一点,于是令其座舰、100炮战舰皇家威廉号(Royal William)转向,从科特洛根侯爵的后卫前队与盖博特中将的后卫主队之间斜截入法国舰列中。随后,其后续舰也纷纷扬起全帆,放出牵引小艇,全速跟随苏维尔进行机动。联合舰队后卫前部的卡特中将也见机行事,跟随前导舰突入舰群。尽管法军进行了抵抗,但远强于其实力的约20艘英舰还是依仗炮力与速度截断了法国战列,将其10艘后卫舰与主队暂时分割,实现了战列线突破。在成功突击后,苏维尔又恢复了与法军平行的航向。但出乎意料的是,联军后卫主力——阿士比和鲁克的约20艘战舰——已被派尼特尔的4艘后卫舰吸引,没有跟随先导舰机动或是向前补充苏维尔与卡特机动前的位置,使法国后卫在卡特舰队穿越战列后得以与主队会合,而且没有受到夹击。法国后卫得以迅速重组战列线,恢复了秩序。这样一来,从总体态势上看,反而是苏维尔与卡特被从联合舰队主队中分割开来。但苏维尔已占据了上风位置,并开始与罗素的中卫舰队主力对法军中卫与后卫前部实行两面围攻。
在两支舰队前部,情形更为紧张。奥蒙德上将决心以自己巨大的实力优势实现罗素战前制定的、对法国战列前部实行迂回的计划。为此,他下令舰队转向正西,试图强行突破法军前卫。德安弗维尔侯爵看出了对手的企图,于是令法国前卫随敌转向,始终保持平行,避免被其分割。由于风力仍较小,法国舰队占据上风,又因为图尔维尔一直要求保持接敌距离,不与强大的对手交火,法舰仅有最前部的68炮战舰波旁号(Bourbon)在荷兰人的机动中与主队分离。而奥蒙德实现前部迂回的计划则因德安弗维尔侯爵的相对机动始终不得实现。
在整体态势上,两条平行战列由于前卫的机动而呈反“L”字型姿态。在法国舰队方面,这个“L”字最为脆弱的部位便是战列的弯折之处——中卫舰队与前卫舰队的结合部。为了在舰艇数量有限的情况下与间距较大的前卫相接而不出现明显缺口,队形无法做到后部那样密集。位于此处的64炮战舰亨利号(Henri)与60炮战舰堡垒号(Fort)虽属于中卫舰队前部,但间距与稀疏的前卫舰队基本相同。在此时刻,这一地区由成为了法军战列最为突出之处,也是英国舰队所负责地区的最为薄弱之处。德拉瓦中将调集舰只发起猛攻,重创法军。两艘法国战舰在数倍敌人的猛烈炮火中坚持自己的阵位,阻止了英军切断法国舰队前卫与中卫的企图,但受损极大。亨利号被维莱特·穆塞侯爵派出小艇拖离战列紧急抢修,而堡垒号只得随风向与海流撤出战斗。
舰队中卫的战况依然激烈。苏维尔的机动让本来实力就居劣势的图尔维尔部遭到两面夹击的危险。罗素令旗舰不列颠尼亚号携96炮战舰伦敦号(London)与56炮战舰圣安德鲁号(St Andrew)对法军旗舰再次展开围攻。皇家太阳号以一敌三,被炮火重创,水线开始进水。科特洛根侯爵迅速率后卫前队的86炮战舰壮丽号(Magnifique)与56炮战舰王子号(Prince)驰援总司令,总算击退英军,确保了旗舰的安全。
下午三时,风向再变,由西北风转为南风。这样一来,本处于下风位置的联合舰队前卫与中卫反而占据了上风。荷兰前卫的奥蒙德上将顺风向北,第二次尝试突破法军前部。德安弗维尔侯爵再次窥破其企图。由于无法再通过拉长舰队牵制敌军,他干脆也转向北行,支援图尔维尔的中卫作战。两支主要舰队的队形由反“L”型转为“J”型。此时,法国中卫舰队中的王子号正遭受来自英军左右后三面夹击,在半小时内舰员死146人,伤60人,战舰受损严重,登时有沉没之虞。而率先北上的法军前卫舰、奈蒙侯爵的座舰、90炮战舰君王号(Monarque)正好解救了危难关头的王子号。随后,前卫舰队的到来使中卫作战压力骤减,法军士气为之一振。
除了北方的缺口,法国舰队已被联军三面围堵。东部是罗素的主队与阿士比和鲁克的后卫主力,南部是奥蒙德向北合围的荷军前卫,西部有苏维尔与卡特的分舰队。罗素似乎看到了一场辉煌胜利的希望。但法国人的表现仍值得骄傲。在实力如此悬殊、战斗如此激烈的情况下,图尔维尔的舰队始终保持着队形的完整,没有任何溃散的迹象。随着前卫舰队的来到,法国舰队在战场中部形成了重叠的两路战列线,避免了单列战舰两面受敌的境地。尽管被迫三面迎战,但总态势上,法军却处于战场的内线位置,两列舰队正“背靠背”地与周围的敌人鏖战。
下午四时,一场大雾在笼罩了整个洋面。战场能见度变得极低。同时,海风几乎停止了。由于联合舰队包围了法国舰队,其交叉火力便极有可能出现误伤情况。罗素下令恢复整齐战列线并注意避免误伤,但他的命令仅传达给附近的数艘战舰。阿士比和鲁克的舰队一直没有卷入作战,仍在试图攻击法国战列尾部的4艘战舰。他们的行动或许是联合舰队方面最大的纰漏之一。如果这支强大的舰队在苏维尔截断法国战列线时能随之进攻,或填补罗素所部后方的空白夹击后卫,法军可能早已面临崩溃。此时,决定胜负的关键已经落在了他们的肩膀上。如果这支生力军立即向西进攻,分割法军后卫,与苏维尔的舰队会合并封锁图尔维尔最后的北部通道,强大的联合舰队极有可能给法国人以致命的打击。但他们却完全上了图尔维尔的钩——部分是因为战场能见度极差,他们没有发现战场东部可以接应的卡特舰队——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派尼特尔的小分队上。他们没有选择向西部的战场中心进攻,而是顺着极弱的微风航向北部,向预想中的派尼特尔舰队求战,放弃了合围图尔维尔的机会。事实上,派尼特尔的4艘后卫舰已在大雾中与主队会合了。图尔维尔趁此机会集结舰艇,并下令全军转向北方。24艘战舰在他的亲自率领下以极密集队形在小艇拖带下向北部缺口突击,集中火力向落单的苏维尔与卡特舰队发动进攻。如果这支英国分舰队被击退,法国舰队就能从北方缺口撤出战斗。
然而大雾在五时因一股东南风的到来而消散。罗素在不列颠尼亚号上清晰地发现了图尔维尔的机动,但因视线阻挡并未发现苏维尔正遭到攻击的舰队。他以为法国舰队已经全面溃退,正向北逃窜,便下达全军追击的命令,用小艇拖带战舰,掉头北进。阿士比和鲁克凭借着对炮声传来方向的判断终于大致清楚了战场局势,于是顺风航向西北,希望重新截击法国舰队。图尔维尔在北部战场具有局部优势,给苏维尔与卡特的战舰造成了严重的损伤。但是,英国人却始终挡在他的面前。局势变得严峻起来。鲁克的舰队首先到达法军的东侧,他试图冲入由派尼特尔与盖博特率领的后卫舰队(此时却已成为法国舰队前卫)与图尔维尔的中卫主力舰群之间,阿士比紧随其后。而罗素的英军中卫正向此袭来。眼看着,法国舰队的中卫与前卫就要被联军完全合围了。
图尔维尔似乎绝望了。然而,在黄昏时分,强大的潮水涌了上来,将两支舰队推向东方。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绝好时机。两年前,赫伯特的舰队正是借此从苦战中逃脱;而今天,这也将成为他摆脱联合舰队的绝好机会。图尔维尔下令全体下锚,并放出小艇,防止战舰被带走。与法国舰队正面厮杀的苏维尔见势,也效仿法军下锚,但其麾下的90炮战舰桑威治号(Sandwich)却因未看清信号而被潮流带向东面的法国舰队。这艘战舰以舰首对敌的姿势顺次漂过法国舰阵,随即遭到皇家太阳号、壮丽号等重型战舰的侧舷炮集中射击而致重创,其舰长与大批水兵阵亡。苏维尔之后的卡特舰队更为糟糕。卡特像大多数联军将领一样,根本没有意识到海流的改变。他麾下所有战舰都被散乱地冲到法国舰阵边,成为英国舰队在此战中损失最大的一支分舰队。卡特少将本人在公爵号(Duke)上被炮弹击断一条腿,不久因伤势过重而离世。在南面,罗素的中卫舰队与荷兰人的前卫舰队被完全冲散。罗素失望地望着逐渐缩小的、在夕阳余晖下的法舰身影。等到所有战舰下定锚,他距法国舰队已经极远了。在法国方面,只有奈蒙侯爵的6艘战舰因未看到下锚命令向东漂走,不过他幸运地驶离了联合舰队。图尔维尔利用自己的经验精彩地扳回了一局。他拥有38艘战舰,现在只需对付仅剩下6艘战舰的苏维尔,而且这6艘战舰还因海流偏向只能尾部对敌。法国人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马上开始抢修残破的战舰。
苏维尔也许是巴弗勒尔海战中表现得最好的联军将领,但他的处境却变得十分危险。他的6艘战舰下锚于与法国后卫舰队极为接近的位置,一旦洋流停止,一旦法军完成暂时的休整,这6艘英国战舰极有可能成为图尔维尔的猎物。晚上7时,海面上吹起了比白天强劲得多的东南风,让苏维尔感到了恐慌。他现在处于法国舰队的下风,洋流是他最后的保护伞。图尔维尔似乎即将在此刻转败为胜。此时,在一整天作战中表现不佳的阿士比和鲁克成为了苏维尔的救星。由于始终未完全投入作战,他们得以较快控制住了舰队队形,成为当时最靠近战场的一支分舰队,也是联军最完好的一支生力军。在东南风起之后,阿士比舰队扬起全帆,逆潮向西而行。鲁克紧随其后,返回战场。阿士比发现了苏维尔,但无法向他集中——法国舰队正下锚于其间。他的座舰、100炮战舰胜利号(Victory),鲁克的座舰、96炮战舰海王号(Neptune)以及麾下的其他舰只纷纷加入与法国舰队的夜战,再次击伤法国最大的两艘战舰,皇家太阳号与雄心号。但是,他们始终未能改变苏维尔被分隔的局面,不久后只好停止交战。
在看到援军后,苏维尔的心中燃起希望。他的舰队只能使用舰尾炮攻击法国人,收效甚微。苏维尔决定顺流放出所有的4艘纵火船,逼迫图尔维尔起锚退避。但法国舰队密集而准确的夜间射击很快将它们全部摧毁。到夜间9时,阿士比发现自己的处境也越发危险。他之所以能夜战法国舰队,是因为图尔维尔以密集的突击队列下锚,因此无法以战列线队形发挥全部火力。尽管自己的舰队较法国人完好,但就实力而言,他没有战胜图尔维尔的把握。经过一阵休整,法国舰队似乎再次恢复了战斗力,而阿士比、鲁克与苏维尔则与联合舰队其他部分失去了联系。苏维尔最终决定,砍断锚链,让自己的战舰顺海流冒险穿过法国舰队,与阿士比和鲁克会和,从而撤离战场。这一着行得极为险恶。6艘战舰从法军内部穿过,再次受到猛击。旗舰皇家威廉号与法舰距离极近,若非图尔维尔禁止起锚,一场接舷战早已爆发,这几艘战舰极有可能被法军夺取。其实,以图尔维尔对法国舰队高超的控制能力,他完全可以起锚向东,攻击较弱的英国舰队,再收拢起队列撤退。但是,他的旗舰——皇家太阳号——所受的重伤与对敌情的不明使他不敢贸然东进。苏维尔伤痕累累的舰队得以完成预定任务,联合后的英国舰队于两小时后加入罗素上将的主队。
夜间十时,持续12个小时的巴弗勒尔海战宣告结束。双方舰队都受损严重,弹药几近告罄,只能说是一场平局。然而,如果考虑到双方力量极不均衡的对比,便会发现这实际上是法军一次杰出的战术胜利。据报称,法国海军击沉英军纵火舰4艘,巡航舰2艘,而自身无一损失。巨大的战舰数量与火力优势被图尔维尔杰出的战术运用、指挥技巧以及法国军官的高素质所抵消。在前卫与后卫,图尔维尔的计策都取得了完全的成功。而利用海潮摆脱强敌,抢修战舰,并借此重创敌人,则是法军作战中最为精彩的一笔。在战列线被突破的时刻、在舰队被包围的时刻,无一艘法舰陷入混乱,无一艘法舰投降被击毁。在联军方面,唯一可称道的是苏维尔的大胆机动,但联军却没有利用他所取得的战术优势实现对法军的合围。阿士比和鲁克在白天的作战中被数艘法舰牵制,完全无所作为。而且,几乎没有一名指挥官——苏维尔也仅是跟随图尔维尔行动——意识到了海流的变化,让最后的努力功败垂成。罗素上将对素养优秀的法国军官愤愤地说道:“(法国的)大部分军官都是水手中的败类,他们除了为国王服务外根本不能糊口!”这当然并不属实。可是,他也不得不正视敌人的长处。他甚至承认,如果两支舰队规模相近,他将败于法国人之手。但图尔维尔却无心庆祝这一胜利。当夜间潮水在月光下向西退去时,他担心东部强大的敌人会乘此连夜追击,于是下令全军起锚,任海流将他们带向较安全的西方。
5月30日晨,法国舰队全面撤退。在路易十四时代,法国在
英吉利海峡沿岸设有大型海军基地两处,即科唐坦半岛以东的勒哈弗尔与以西的圣马洛(St.Malo)。科唐坦半岛顶端、日后成为法国海军主要基地的瑟堡(Cherbourg)此时仍只是一个小海港。世界上最伟大的军事工程师沃邦(Vauban)曾在1686年建议将此处扩建为海军深水港口,但计划在三年后因受到战争大臣卢瓦的反对而停止。直到拿破仑三世时代,瑟堡才成为正式海军基地。较大的圣瓦斯特·拉乌格水深过浅,而东面的敦刻尔克虽是军港,但主要是海盗们的小型巡航舰的巢穴,都无法停泊大型战舰。
由于海峡东面有动向不明的联军舰队,法军只有两处港口可以退避:西部的圣马洛与布雷斯特。前往布列斯特航路相对较为安全,但航程较远,要穿越风高浪急的英吉利海峡,驶向东大西洋。因此,只有盖博特中将与派尼特尔少将率领的4艘伤势弱、航速快的后卫舰被派遣北上,沿原路返回——他们最终成功了。剩下的34艘受损较重、航速较慢的战舰则在图尔维尔的指挥下顺着落潮沿海岸线向西航行,驶向圣马洛。在他身后8英里的洋面上,拥有36艘战舰的荷兰前卫舰队正在奥蒙德的带领下追赶法军。一天前被潮水冲散的奈蒙侯爵被带到了巴弗勒尔角的东南面。由于不明情形,他便将6艘战舰分为三组,向布雷斯特、圣马洛与圣瓦斯特·拉乌格三面突围。这6艘战舰最终都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落潮加上涨起的东风让法国舰队获得了较高航速,使奥蒙德无法接近。但伤势极重的皇家太阳号还是拖慢了整支舰队的速度。但图尔维尔不舍得放弃这艘法国大舰队的伟大旗舰。他将剩下的船只分为三部:维莱特·穆塞侯爵的15艘战舰与德安弗维尔侯爵的12艘全速驶向西方,他则坐镇皇家太阳号,领着7艘最大也是伤势最严重的战舰缓缓航行。到中午时,东风转为西南风,但潮水继续帮助着法国人,并将跟随在荷兰人后的英国舰队再一次冲退。下午4时,落潮结束了。由于西南风较强,法国舰队与荷兰舰队都不愿逆风航行,在可视距离内相继下锚。情形变得再一次紧张起来。皇家太阳号进水过多,索具毁损严重,图尔维尔此时理应放弃它。如果这样,所有法舰——除去奈蒙侯爵派往圣瓦斯特·拉乌格的2艘——也许都能保全。但是他没有这样做。图尔维尔登上雄心号,将它作为新的旗舰。而皇家太阳号,则在其他舰艇与小艇的拖带下继续前行。
午夜时刻,风向有所好转。法国舰队在夜幕下又一次起锚,向西驶去,偷偷甩下了追兵。图尔维尔知道自己的目标,他要让大海再一次决定胜负。这是谨慎的图尔维尔一生中最大的冒险。在绕过科唐坦半岛西北端的拉乌格角(Cap de La Hogue)后,一个由大陆与岛礁形成的水道展现在法国舰队面前。这儿被称为奥尔德尼急流(Alderney race),是全欧洲最强海流最强之处。来自大西洋的洋流冲击着诺曼底半岛与科唐坦半岛之间的圣马洛湾,海水在此聚集着。在海流方向上最近的出口,便是处于海湾东北部、奥尔德尼岛(Alderney)与拉乌格角之间后的水道。涨潮时,海流在狭窄的入口处形成急流,而当退潮时又被岛礁与海岸阻滞,大量海水全部集中于这一处。更复杂的是,其下海床是由若干礁石组成,让暗流变得更加湍急。图尔维尔要让他的舰队乘着被阻挡在此的海水所形成的急流,直达圣马洛。他料定荷兰人与英国人定不敢穿越此处,可在此将他们彻底甩掉。但他的舰队却慢了一步。只有21艘战舰在许可的时间内到达了水道入口,余下的13艘——包括雄心号与皇家太阳号——被迫下锚于拉乌格角附近。当地人从未在此引航过巨大的战舰,最后,是一名来自卢瓦尔河口的海岸领航员赫夫·瑞尔(Hervé Riel)自告奋勇,让21艘战舰全部安全地通过水道。在舰队顺利通过、军官们向他提及赏金问题时,这位生性浪漫的法国渔夫却一心只想回家与妻子团聚。19世纪的英国诗人罗伯特·布朗宁(Robert Browning)将他作为诗歌中的英雄,使之广为人知。
5月31日清晨,潮水再次涌起。剩下的13艘战舰无力抵挡如此强劲的潮水。它们沉重的锚被汹涌的海流拖动起来,使之被迫砍断锚链,顺流向东漂去。图尔维尔拯救了21艘战舰,但此刻,他知道他再也无法控制这支舰队的命运了。图尔维尔最后一次在雄心号上发出指令:“逃命去吧!”随即降下了代表自己的旗帜,将指挥权交给了维莱特·穆塞侯爵。上午十一时,舰队来到瑟堡港湾。伤势最重的三艘战舰——90炮战舰可敬号(Admirable)、80炮战舰凯旋号(Triomphant)以及图尔维尔最不舍的前旗舰皇家太阳号——被搁浅于此。皇家太阳号位于港湾西侧一处小型要塞的保护之下,其余则位于东部。剩余的10艘战舰继续顺流而东,维莱特·穆塞侯爵要将他们带到圣瓦斯特·拉乌格去。那里尽管没有深水港湾,但毕竟有几处要塞,还有一支庞大的陆军可给予支援。
当日下午,10艘战舰到达目的地,与奈蒙侯爵的2艘战舰在此会合。图尔维尔、德安弗维尔侯爵与维莱特·穆塞侯爵登上陆地,向詹姆斯二世报告战情。他们决定,尽一切可能保卫这12艘宝贵的战舰。由于圣瓦斯特·拉乌格港区水浅加之停满了预备搭载陆军的运输船,大型战舰无法驶入,法国人便将12艘战舰分为两组,以侧舷炮口指向外海的战列线形式搁浅于港外两处要塞附近。6艘较强的舰只——载炮全部在80门以上——搁浅于港湾以北的塔蒂胡岛(Ile de Tatihou)附近,受到塔蒂胡岛及其外岛礁上共计44门火炮的掩护。其中的末舰可怖号(Terrible)因不慎陷入礁石区中而单独处于要塞西面。剩余的6艘搁浅于港湾正面,受到拥有68门火炮的圣瓦斯特港口要塞的支援。同时,詹姆斯令所有军队向法国战舰提供火药——经过大战,舰上的火药都快用尽了。
一切准备逐渐就绪。然而,一个可怕的消息从东北传来。5月31日夜间,接到奥蒙德与罗素指令的德拉瓦中将乘着巨大的君权号来到瑟堡港外。所有伤重的英舰——包括罗素的不列颠尼亚号——都已回国休整,而还在大海上搜寻法国舰队的,是英国舰队中状态最佳的船只。德瓦拉的舰队中便有11艘这样的战舰,而法国人只有3艘人员疲惫、受损严重、火药不足的舰只。但是,英国的大型战舰无法靠近到足够的射击距离。6月1日与2日清晨,德瓦拉乘着涨潮发动了两次进攻,对要塞与法舰进行了炮击,但却在法军猛烈的还击中被迫撤退。2日中午一时许,英国舰队第三次发起进攻。在舰队炮击的掩护下,3艘纵火船驶向法舰。纵火船由经验丰富的水手操控顺潮而下,航速极快。加上三艘法舰被分散搁浅,它们无法集中火力来击毁危险的敌人。
皇家太阳号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一艘纵火船撞上了它的尾部,此刻它仍在不屈地回击。大火迅速蔓延至第三根桅杆下的火药库。一道比正午的太阳更为绚烂的光芒从这艘战舰的内部射出,随即,将它完全撕碎。1200多名军官与舰员中,只有一人幸存。在港湾的东面,凯旋号也被纵火船击中,燃起熊熊烈火。547人中也仅有200人得以存活。唯一较幸运的是可敬号上的船员。这艘战舰成功击中了纵火船,暂时挫败了敌人的攻势。但德瓦拉随即派出两艘小艇,满载火绳枪手与刀手,意欲登船。可敬号的舰长窥破英国人的企图,下令凿沉战舰,宣布弃舰。英国人只得到一艘沉船与伤重无法迅速转移的40名俘虏,只好将这艘90炮战舰一并烧毁。同时被摧毁的,还有附近停泊的一艘小型巡航舰与一艘纵火船。
瑟堡舰队覆灭了。水兵们奋力保护战舰,但增加的只是巨大人的员伤亡。既然舰只的损失无可避免,那用水兵们的生命去捍卫它又是否值得呢?詹姆士与维莱特·穆塞侯爵对此做出了否定的回答。他下令,所有人撤离战舰。詹姆士下令收集的火药刚刚到达,却再也派不上用场了。客观而言,维莱特·穆塞侯爵的决策是有其道理,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圣瓦斯特·拉乌格,法国舰队无论队形、实力还是岸上支援火力都要远优于瑟堡,抵抗绝非无意义的。若选择离舰参战,他就应该从一开始就按其要求进行战备,尽可能将舰炮卸载登陆,加强海岸要塞的火力,而非在战备开始两天后才匆忙下达指令。与此同时,英国舰队重新集结。罗素本想让苏维尔所部指挥最后的进攻,但其舰队损伤过于严重,不得不以鲁克接替。这支舰队拥有30艘战舰,是专为进攻浅滩上的法舰而组成的——全部是较小的三级与四级战舰(即载炮在80门以下)。而大型的一级与二级战舰则抽调船员组成了登船所需的小艇部队。6月1日,英国舰队出现在港口外的海面上。
6月2日晨6时,鲁克的进攻开始了。英国人首先将目光集中在港湾以北的6艘战舰,一如图尔维尔在巴勒莫海战中所采用的战术,首先以密集的火力轰击要塞与舰只,然后以纵火船冲锋。英国人没有想到的是,法国船员都已经登上了陆地,留下的只有空船。塔蒂胡岛要塞的火炮是为了防止敌军从西面沙滩登陆而设,因此无法向东面海面上敌人开火,小岛要塞上的20余门火炮成为了法军唯一的反击火力。上午八点半,第一艘纵火船驶向处于舰列突出位置的80炮战舰可怖号。英国船员没有受到任何抵抗,轻易登上了这艘战舰。他们甚至舍不得使用纵火船上的炸药,直接在舰上放了火。与之同行的另一艘纵火船就没这么好运了,不幸地被岸炮击中,爆炸沉没。英国舰队迅速将炮火击中到这处要塞上来,很快就将其压制并摧毁。一艘纵火船不幸搁浅在岸边,一队英勇的法国骑兵马上发动涉水攻击,挥舞着马刀冲向敌人,但反而被水兵的抓钩将几名先锋拉下马来。英国人接下来的行动成了一场无意义的烟火表演。90炮战舰卓越号(Merveilleux)与84炮战舰闪电号(Foudroyant)相继被登船、点燃。绝望的维莱特·穆塞侯爵下令,将剩余的三艘法舰——他与图尔维尔的旗舰、96炮战舰雄心号、86炮战舰壮丽号以及84炮战舰圣菲利普号(St Philippe)自行焚毁。
6月3日,英国人至此已经取得了大胜。9艘载炮80门及以上的法国主力战舰被烧毁。但鲁克仍坚持进攻。清晨五时,英国舰队起锚,开始向南部的6艘战舰进发。上午八时,第二次攻击开始了。在舰队炮击压制了岸炮后,2艘纵火船横冲直撞,烧毁了空无一人的所有舰艇,它们分别是:68炮战舰波旁号,64炮战舰圣路易号(St Louis), 68炮战舰强健号(Gaillard),80炮战舰雷鸣号(Tonnant),60炮战舰堡垒号,80炮战舰骄傲号(Fier)。下午时分,英国纵火船又杀入港口内,点燃了数艘空载的运输船。詹姆士二世在其营地目睹了一切。他曾为之奋斗的海军最终埋葬了他自己的复辟之梦。英格兰的王冠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唉,”他心情复杂地悲叹道“只有勇敢的英国人才能做出这样勇敢的行为!”
次日中午时分,德·瑞林格少将乘着一艘挂着白色停战旗的小艇来到了鲁克的下锚地。他带来了图尔维尔的亲笔信。在信中,法国大舰队司令慨然接受了英国的大胜,承认自己已经战败:“……(我们)已为取胜的海军上将准备好了庆祝的
葡萄酒。”不久后,鲁克起锚回国,拉乌格之战宣告结束。
后续影响
尽管联军在之前正规海战战术上表现得极为糟糕,但他们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此战之后数年,法国海军在大西洋沿岸不再具有挑战联合舰队的实力。在舰队总规模上,法国本拥有90余艘质量更好的战舰对阵联军100余艘,基本可维持平衡。而现在,法国人损失了最为精锐的15艘,其中80门以上的大舰11艘,使得总力量对比成为70余艘对100余艘——其中载炮80门以上的战舰对比为12艘对28艘,联军占据显著优势。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挫败了路易十四征服英伦、进而夺取大同盟战争胜利的野心,使法国不得不重新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敌人,尽管这主要得“归功”于路易十四本人的轻敌。
这是自1676年来图尔维尔第一次战败,但就国内外的反应而言,巴弗勒尔之战的成就掩盖了拉乌格的惨痛损失,反而成为他最为炫目的荣耀。诚然,他本应在处理皇家太阳号的问题上做得更好,也许能拯救更多战舰,但他已让敌人对他以及他的舰队肃然起敬。路易十四亲自接见了这位出征前被他训斥的海军上将,对他极尽安慰和赞扬,以示歉意。路易称其“捍卫了法兰西的荣誉”,并继续委任他为西方舰队司令。对于法国海军而言,这确是一次重大挫折,却并非决定性的失败。国王随后下令打捞沉船上的青铜火炮,并修复受损舰只,又令海军国务大臣制定了一个建造50艘战舰的庞大海军扩充计划。但无可避免的是,由于大舰队无法在重新恢复规模前再次与英荷联合舰队交锋,海军正规作战的地位无可避免的下降了。路易十四在年末亲令路易·菲力波,将海军的工作重心从大舰队作战转移到私掠船作战,即著名的
海盗战争(La guerre de course)上来。他们也许都不会想到,巴弗勒尔之战竟是法国海军在大同盟战争中最后一次正规舰队作战。
不久,正在布雷斯特建造的104炮战舰闪电号(Foudroyant)被更名为皇家太阳号,预计在建成后作为图尔维尔的新旗舰。而在大战发生的三个月后,重达3928吨、载有120门火炮的新皇家路易号(Royal Louis)在土伦港下水。她坚固庞大的舰身能抵御最强的加农炮,能迎接最猛烈的风浪。直到1759年,皇家路易号都保持着世界战舰吨位的最大记录。但当她出现于大洋上时,她却无法施展拳脚,无法再创造荣耀了。饰有太阳神阿波罗巨大浮雕的金色巨舰,已经在那道光芒中一去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