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吊票
郭德纲、于谦表演的相声作品
《卖吊票》是相声演员郭德纲于谦表演的相声作品,改编自传统相声《卖挂票》。
作品简介
《卖吊票》改编自传统相声《卖挂票》。《卖挂票》是个老段子,马三立父子,还有好几位老先生都讲过;现存录音里,以马志明黄族民二人合作的版本最为经典。郭德纲讲的时候,融入了一些《大保镖》的元素,以及一些现代元素,使这个段子更加被青年人接受。这个段子里的“吊票”不是春运期间的火车票,而是戏园子的入场券。凭着一张巧口,把一张小小戏票,诈唬得千金难求。为听一场名角儿的戏,戏园子里不但有座票,还有站票;不但有站票,还有蹲票;不但有蹲票,甚至有趴票;有了趴票不算完,居然还发明了吊票——就是把人用绳子吊起来,挂在剧场的吊扇上看戏的票。而出离可笑的是,这个吊票比其它票的售价更高,不是因为视野好,而是因为外加了一份绳子钱。
相声文本
甲:(上场,观众热烈欢迎,哄好)闹打你啊……我来了你还起哄
甲:不认识我?(指捧哏)不认识他情有可原,是不是
乙:怎么就情有可原哪
甲:(再指捧哏)其实他也是一个很有名的人……叫什么来着?
乙:……您不知道啊?我叫于谦
甲:说相声的于谦!谁不知道呵
乙:没有
甲:啊,说得好!
乙:不敢
甲:嗯……有老师没有啊?
乙:有啊,我先生是石富宽
甲:你是他太太?
乙:怎么论的这是
甲:不般配,不般配
乙:废话,能般配的了嘛。先生,是师父的意思
甲:先生就是师父……你拜他了?你是他徒弟?
乙:对
甲:你算糟践了
乙:怎么我就糟践了
甲:可惜了的
乙:有什么可惜的啊
甲:浪费啦
乙:我什么材料我就浪费了
甲:浪费啦。你拜他你……你就不如拜我呀,你拜我你早是人了
乙:我现在还不是人呢合着!怎么说话哪?
甲:你今年多大了?
乙:我三十七了
甲:嚯……也卯三十七了
乙:野猫三十七了?
甲:也……也差不……也大约三十七了
乙:也三十七了就完了嘛
甲:可惜了这么大岁数啊
乙:怎么了
甲:你……多余啊,拜我多好啊
乙:我啊
甲:拜我。浪子回头金不换哪……啊,浪子?
甲:今儿……你拜我,咱也不讲究什么形式了啊,就在这,就这些人作见证,磕仨头,我收你。
乙:(拦着)行行,您先等会
甲:来吧,我等不了啦,快点……谢谢各位啊谢谢各位啊,百忙之中大伙来……谢谢!
乙:(拦着)等会等会
甲:来吧我等不了了,实在等不了啦
乙:行了行了……先等会吧等会吧……怎么……您谁啊我就拜您为师,上来没两句话我就认一师傅……哪儿啊?
甲:孤陋寡闻哪……不认识我啊,浪子?
乙:咱别提这浪子了行不行啊
甲: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乙:没有!我回不了头
甲:不认识我?……都认识我啊
乙:谁啊
甲: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谢谢各位!谢谢!谢谢~!三楼的朋友们你们好!!
乙:有三楼么这儿!?什么眼神您这儿
甲:看着像
乙:哪啊……看着像不成啊,顶棚也算一层啊?
甲:谢谢大家,谢谢大家,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我是著名的大个儿的京剧表演艺术家
乙:大个儿没看出来
甲:你不认识我啊?……完了,你完了,你这半辈子糟践了
甲:人都很尊敬我啊……今天中午人观众还请我吃西餐呢
乙:还西餐
甲:你……你没吃过吧?……你完了,你吃不了这个,你没那脑袋
甲:咱们吃西餐去,往那儿一坐,啊,意大利面……意大利肉酱面,多好……服务员也客气,“大碗儿的小碗儿的?”“大碗儿的呀!”
乙:这也分大小碗儿啊?!
甲:告诉师傅,要宽条儿的,(抻面下锅状)现抻现煮!……说实在的啊,意大利离咱这儿也不远……在甘肃那边儿……讲究是一清二白……知道么
乙:别说了……什么啊……我劝您啊,下回要韭叶儿,韭叶儿好吃
甲:我喜欢要裤带儿,宽的
乙: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没吃过西餐,这人,知道吗
乙:那马兰拉面我吃过!
甲:(转移话题,大声)观众很尊敬我!!就是你,不认识我,我是老艺术家了,谢谢各位,知道么
乙:你老带这么一“谢谢各位”,不贫哪
甲:啊,管着嘛,乐意。我是艺术家,真的啊,不说瞎话啊,骗你们我是石富宽
乙:哎!别拿我师父起誓啊
甲:起誓嘛……唱这么些年戏了
乙:唱什么戏?
甲:你不知道我?打小儿,咱磕巴(科班)出身
乙:你跟我差不多……我结巴出身
甲:找地儿治去
乙:治什么啊
甲:结巴嘛
乙:磕巴也不像话。
甲:磕巴嘛
乙:唱戏的,那叫科班!
甲:磕……科班!……对!打小儿咱们科班出身……这多少年了,富连成的学生我是
乙:老戏班啊那是……富连成?!
甲:对!富连成、马连良裘盛戎谭富英都是那儿的
乙:现在都没有啦
甲:解放初你们就知道没有了,喜连富盛世元韵庆嘛,到解放初期不让干了,不干了,其实是没停止,转入地下培训
乙:戏班儿也转地下啊?
甲:对……我们这艺名都连起来了……
乙:什么啊
甲:有喜字儿的富字儿的,一科科排呗
乙:不就是喜连富盛世嘛
甲:对啊……喜、连、富、盛、世、元、韵、庆、祝、建、国、五、十、六、周、年
乙:啊???太长了吧这个!!!
甲:(得意)我是年字科的!
乙:哦……最后一科啦
甲:对,我是最后一个年科的
乙:哦……您叫……
甲:年糕!
乙:年糕啊……
甲:谁不认识我,郭年糕
乙:还郭年糕……
甲:郭年糕嘛;加上本姓加上艺名,郭年糕
乙:哦,您姓郭
甲:我们年终都评,评业务好坏,然后把你评比的数字加上去;比如说马连良,考第五……五马连良
乙:哦这就五马连良
甲:张君秋第三啊,三张君秋;我年年第一……
乙:您……?
甲:一锅年糕!
乙:啊?!……还有容器啊这个
甲:问切……问切……没有不知道我的,我这个唱腔特点是软滑香糯,有浓郁的江米风格……
乙:……对……
甲:葆玖……葆玖夸我……葆玖知道么?
乙:……梅葆玖?
甲:……梅兰芳的公子……俩儿子,大的叫葆玖,二的叫久保……
乙:桃啊?!
甲:久保嘛……葆玖,梅葆玖嘛……梅葆玖最爱看我的戏,夸我,(兰花指)“爱听你唱的,你的演唱有浓郁的……枣香味……”
乙:里面还搁枣了……
甲:搁枣像话嘛……就是,这么甜哪这个东西呵……很少到北方来唱;久战江南,是少来华北
乙:哦您在南方
甲:一直在南方;上海啊无锡啊苏州啊芜湖啊,净跟那边;这也来过,也来过北方唱
乙:什么时候来的?
甲:呃……这话说来长了……前年吧
乙:哦那可长了
甲:前年,也是到北京来办事情——我的师叔在北京住
乙:您师叔?
甲:哦我来给他老人家上寿,他过生日。他跟我师傅是亲师兄弟儿
乙:那才叫师叔呢嘛
甲:我师叔家住在北京京西北玄平坡下坎儿,这个地名叫虎岭……
乙:哦(恍然大悟状)呵呵呵……对对对……您说这虎岭我熟……
甲:知道吧?
乙:熟!~~那地方净出这个粽子年糕什么的……
甲:讨厌哪这个人哪……讨厌这实在太讨厌了……我今天是没带着刀我告诉你吧……
乙:干嘛,还切给我一块是怎么着?……
甲:(无奈状)跟这个不懂艺术的人你没法探讨……
乙:怎么探讨,虎岭那儿……
甲:废话废话废话……我师叔,能是……能是卖那个的嘛……对嘛,老艺术家啊……
乙:哦也唱戏
甲:有俩师弟,一糖的一馅儿的
乙:一家子都是年糕啊?!
甲:他跟我师傅是亲师兄弟……那,黏黏糊糊的感情……
乙:……是,谁粘上谁都分不开
甲:黏糊极了。给老人家拜寿……我走的时候,上海哭得跟什么似的……不让我走
乙:舍不得您?
甲:舍不得!在上海坐船,上海各大商界的老板,站在码头边拉着我,“你得回来呀……”,尤其是稻香村的老板,五芳斋的老板,哭啊……“你不能不回来呀……”
乙:(模仿点心铺老板)“那边缺货呀……”
乙:(躲过甲推手)废话!这都什么老板啊这啊
甲:讨厌,你这人……他们怕我不回去啊……江南人最喜欢我知道么
甲:到了北京,我是很低调的
乙:是么
甲:我从来没有说……去喊切,我怎么怎么样……不接触媒体……就这个,他们都知道了……
甲:北京那,《食品卫生报》……
乙:您先等一会……您怎么老跟这部门有交道呢……
甲:谁知道呢……你说都瞒了没瞒了他们……《食品卫生报》头版头条:“一锅年糕今日抵京”
乙:哎,这就算到货了
甲:(发狠)我扔你脸上连眉毛都粘下来你信嘛
乙:是够黏的啊这个!
甲:多讨厌这人啊……我们是艺术啊!要不然,能有这么些个观众,疯了似的,要求我唱戏?
乙:……请您?
甲:北京一万多观众……坐在工商局门口不走!
乙:您瞧去这地方!……
甲:坐那儿哭啊,(学广告唱)“今年过年不收礼啊,收礼只收郭年糕啊……”
乙:嗐……什么乱七八糟的……
甲:央各我啊,央各我……不唱!我来是办事来的
乙:不唱戏?
甲:我来帮我师叔干活来的,伺候老人家……老爷子岁数也大了,我跟他一块聊一聊(捋叶子,包,用牙系紧)……完事……排遣一下寂寞(包第二个)……我哪有时间……
乙:您顺便还赚点钱哪这个?……
甲:……我帮助他啊……
乙:帮人干什么呢啊这是……
甲:我帮他料理生活啊……最后文化部门也来找我来了……“唱吧,您不能不唱啊,地儿随您挑……你说隆福寺,你说牛街……”
乙:赶小市儿去了您啊?……
甲:气的我啊……那儿能干嘛那个?那个……这个季节风砂大啊……都爆一下子……那玩意儿怎么弄啊……
乙:对,脏了就不能吃了……
甲:弄戏啊……那脸上,抹得黏黏糊糊的,这砂子都粘上了……
乙:您这把年糕抹脸上也不成……
甲:shai啊(在自己脸上乱画)……那个shai啊……化妆嘛……
乙:哦……
甲:你哪懂这个切……
乙:我是不懂
甲:又央各我,师叔也说,“去吧,去吧,人家央各你,去吧,别客气了啊,不丢人,哪行不吃饭哪,是不是”
乙:这什么话啊这是……
甲:定下来了!唱啊!
乙:能唱了?
甲:北京城最好的园子,长安大戏院
乙:嚯?
甲:行么这地儿?
乙:唉哟,那最好的唱戏的园子了
甲:就这儿了!贴牌子,年糕跟这儿……前后排,不分前后啊,票价一律一千
乙:一千块钱一张票?
甲:票价一千,白糖奉送!
乙:怎么还送糖啊这个……
甲:观众喝茶嘛,搁点儿糖啊,甜丝丝儿的看咱啊
乙:哦,这么个意思……
甲:哎……跟这儿看;水牌子一出,了不得了,好家伙……我心里也痛快
乙:高兴?
甲:很少在北京唱,天子脚下,这回我卖派卖派
乙,哎,显一显
甲:贴了三天,那天我打门口过,一抬头,哎?我年糕那……那广告哪儿去了?……
乙:……还是卖年糕的
甲:嗯?怎么改了……“本剧场,上演……高跷?”
乙:高跷
甲:高跷是庙会的玩意儿啊……踩着那腿儿……他不怕把长安的台子弄碎了?
乙:你管的着管不着啊?
甲:不是,应该是我的日子怎么给他们了呢?……我问问去吧
甲:我心里很生气啊!不尊敬我啊!明明定好是我,为什么换了高跷了呢?
乙:对啊怎么改了
甲:(横眉立目)来到这嘡把门就踢开了,拿手一指经理,“怎么回事?!有谱吗??!!不说好我唱吗,为什么换高跷了???!!!”
乙:哎
甲:嘿,话是拦路虎,经理这个尴尬啊……
乙:不好意思了
甲:“出去!!!”
乙:啊……?
甲:(低眉顺眼,弯腰退出去五步,小心翼翼重新敲门)
甲:“进来!”
甲:(满脸堆笑)“您忙着哪……有功夫吗”
甲:(不耐烦)“进进进进……”
甲:(如蒙大赦,返身小心掩门,进)“添麻烦啊……不是定好了我跟这儿卖……不是,跟这儿唱嘛……”
乙:别把实话秃噜出来啊……
甲:“……怎么又换了……换了高跷了呢?……你那个台子,不是杵的都是眼儿么?……”
乙:嗐,别提这个了
甲:“哦,也是没有办法……局里面来电话了,让我们上演一点高档次的节目”
甲:(十分委屈)“我还不如高跷哪??!!”
甲:(义愤填膺)“好!你等着我的!你等着我的!……哎,你看我的!”
甲:出来之后气得我啊……这叫欺负人!!
乙:是啊!……
甲:非得你这儿唱?北京城园子多啦!
乙:那倒是
甲:哪儿咱不能唱?
乙:换一个
甲:人民剧场!
乙:好啊
甲:一样吧?
乙:大剧场
甲:唱戏的老园子!出牌子!
乙:上那儿去
甲:年糕挪到这儿来了!票价一千!
乙:还不变
甲:白糖照样奉送!
乙:咱别老提这糖了成不成
甲:这你必须得有这个……跟这唱!出海报!
甲:天底下全知道了……消息传到武汉,武汉的戏迷都傻了……“在南方都很少唱啊,现在年糕运到北京去啦?咱们得去啊”
乙:追啊
甲:来吧,都奔火车站,一天跑八十多趟火车
乙:嚯
甲:四十节车厢,俩火车头,前面一个拉的,后面一个推的
乙:多大劲儿……
甲:三天,武汉空了!!
乙:嚯!
甲:没人了!!
乙:全上北京来了?
甲:都上北京看郭年糕来了
乙:嗬
甲:太捧了!我痛快啊!!……消息传到上海
乙:上海怎么样?
甲:上海的戏迷哭了……“啊?我说没回来哪,上北京啦,咱们得去啊!”
乙:追您?
甲:追!大小轮船都坐满啦
乙:往北京运
甲:实在没辙了,把家里洗澡盆扔黄浦江里头,拿俩擀面棍儿就游过来了乙:好家伙……谁出的主意啊这是……
甲:太捧了!……捧郭年糕。西安!……
乙:西安怎么样?
甲:西安的戏迷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乙:是啊?
甲:大伙凑钱买一大炮
乙:……干嘛用?
甲:一人屁股底下搁一大铁炮,腾!
乙:这是……
甲:一炮打到北京来了!
乙:喝!
甲:龙行一步,百草沾恩。北京城,什么叫酒店、宾馆、饭店、招待所……连洗头房都住满了
乙:好家伙
甲:都是人哪!天南海北看戏的,屋里坐不了啦,都上街上切,一个帐篷挨一个帐篷……
乙:都住街上?
甲:披着毛巾被跟那儿等着
乙:好家伙
甲:看郭年糕啊,太捧我啦。我师叔很感动啊,出来慰问大伙,“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大家支持郭年糕啊,谢谢……唉哟……年纪不小了,给您倒杯热水,倒热水……哎,您这个来个毛巾被,围好了……哎,你咳嗽啊,来来来来,感冒药,赶紧吃啊……”
乙:还备着药呢
甲:过来个小伙子,“大爷,有创可贴吗?”
甲:“有,”(递)“怎么的啦?”
甲:“我妈吐血啦”
甲:(晕,往回拿)“这拿回来吧”
乙:再把创可贴冲跑了……
甲:“不管用”……“怎么回事啊?……怎么吐血的?”
甲:“我妈……看不见郭年糕着急啊,看不见年糕我妈急的”
甲:“别着急,这屉这就得!”
乙:好嘛
甲:多大岁数都有啊,挨个的慰问哪……这边坐一老头,瘦长脸儿,窝佝眼儿,山羊胡子……我师叔过来了,“谢谢您,谢谢您支持,这么大年纪了……您怎么称呼啊?”
甲:“拉登!”
乙:不是我说……拉登上这儿听戏来啦??……
甲:“登哥……”
乙:登哥?
甲:“……太危险啦……”
甲:“顾不了啦,顾不了啦,先看完郭年糕再说!可以报警,散戏之后再说,啊!”
甲:“谢谢,谢谢,太支持了……”
甲:(感动)看见了嘛!为了郭年糕,拉登都出来了!
乙:(以彻底支持的表情和语气刨)拉登太馋了……
甲:(假装瞧不着)我很欣慰啊……有这么多人支持郭年糕……当然啦,咱们这戏安排的也好……
乙:哦戏码好?
甲:喝这天这戏码太好了
乙:怎么?
甲:头一出,张建国的
乙:哦那是奚派
甲:嚯?知道?
乙:啊,张建国啊,好啊
甲:他们最早跟我推荐,我说,不行,我讨厌这“稀”派的东西
乙:为什么?
甲:这太稀……不成个儿,知道么
乙:多搁点儿江米不就好了么
甲:不要他,不要他,后来他们说了,说这不行……言新朋?
乙:哦那也好啊
甲:当时我就急了,出出出去
乙:言派啊
甲:啊~~呸!我们这行儿跟盐没关系,知道么
乙:哎……对对对,要不怎么送糖呢
甲:最后定的,张建国。这戏也不错
乙:什么戏?
甲:坐楼杀“鸡”;好!配合禽流感!(左手握鸡,右手杀)
乙:还好呢……行了吧……哪儿有禽流感哪?……
甲:杀鸡啊
乙:没有!
甲:杀谁?
乙:坐楼杀惜!阎婆惜
甲:杀惜是吧,好!坐楼杀惜。二一出是孟广禄于魁智赵秀君……
乙:仨角儿!
甲:仨人,好!
乙:什么戏?
甲:大饱嗝,二进锅……听去吧
乙:听什么啊?它不吐酸水吧?
甲:大饱嗝嘛
乙:大饱嗝干嘛啊
甲:啊,一花脸嘛
乙:大保国二进宫
甲:二进宫二进锅?
乙:人那玩意儿不跟您这似的,不进锅那个!
甲:……就是它了!三一出是我的!
乙:您的戏?
甲:卖就卖我这出……
乙:哪出啊?
甲:嘿!……哎!……说实在的啊,就这出戏最看演员功夫……
乙:什么名字?
甲:不好来啊……你知道么
乙:哪出?
甲:嘿呀……嘿!……
乙:不是……这什么戏?
甲:啊?……就说这意思……
乙:对,对,哪出戏?
甲:啊,轻易不唱……逢年过节,尤其当初……当初在上海……
乙:都知道……你甭说上海啦……哪出戏啊?
甲:……管着嘛?……呸!……我跟你不过这个!……你问的着我嘛!……
乙:不是……怎么这时候急了……唱不唱了那
甲:唱完啦
乙:唱完什么戏啊?
甲:(到处想)恩……哎?嘴边忘了……哎呀……年头太多了,想不起来……
乙:不就前年的事儿嘛
甲:什么……什么套儿来的?……
乙:什么?
甲:戏名字嘛……什么套来的……
乙:几个字儿的?
甲:……仨字儿的
乙:呵呵……您好好想想吧这个……
甲:不是……就那个……出去偷人家马那个……连环套!连环套!
乙:嘿,想起来了
甲:我的!我的连环套!我来这个
乙:哎,等会。连环套……您来谁啊?
甲:啊?……你说这人嘿……都是人哪!……我很欣慰!
乙:我知道,全国各地都来啦
甲:我很痛快
乙:是我知道……连环套,您演谁啊?
甲:不是……那张建国,把我给乐的啊(拨拉捧哏)……
乙:不是我没问张建国……你别……拨拉我干嘛啊……
甲:讨厌
乙:不是我讨厌,没问张建国……连环套里,您去谁?
甲:逗……逗二根?
乙:逗二根……您逗三尾儿不逗啊?
甲:三……什么三尾儿?
乙:窦尔敦
甲:对!对!不那大花脸嘛……窦尔敦!我窦尔敦……哪儿说理去我窦尔敦!
乙:怎么了你
甲:我窦尔敦!我很欣慰嘛,我高兴啊……剧场里乌漾乌漾的……
乙:是
甲:都坐满啦,坐票没了!站票!
乙:哦观众都站着啦?
甲:都戳着,都站着,站着也看我!一千块钱!
乙:哦……不落价儿?
甲:不落价!还是一千!……一千也站满了!
乙:嚯
甲:五百人都进来,都站着,笔管条直,看年糕!
乙:好!
甲:太捧了!到中午又来了
乙:干嘛?
甲:又来三百人!看年糕!
甲:……站都站满了,你这……蹲票?!蹲着干吧?
乙:怎么蹲啊?
甲:俩人站着,上面碰肩膀儿,腿底下空着,一个空儿蹲一个!
乙:哦就这么蹲着?
甲:蹲票!一千!
乙:哦还是一千?
甲:蹲票也看!太捧郭年糕了啊……都插满了……到下午五点,又来人了!
乙:这个?
甲:来四百人!今天非得看,说什么也不走了!
乙:不行了
甲:你说这怎么办呢,实在进不去了……趴票!!
乙:趴票??
甲:顺着椅子底下,匍匐前进
乙:费多大劲哪……
甲:一个凳子底下,趴一人!……一千块钱!
乙:还是一千!
甲:不落价儿!
乙:好家伙
甲:可坐着这个不乐意,(来回动脚)“你说……你跟这儿……我这脚搁哪儿啊?……”
乙:脚没地方放啊
甲:(从地上趴着抬头)“你搁我脑袋上,搁脑袋上……”
甲:“哦这也行哈”……脚搁脑袋上
甲:“哎,劳您驾,待会那个赵秀君出来,您抬一下脚”
乙:干嘛?
甲:“我喊一声好……”
乙:哪儿那么大瘾呢……
甲:“……那么麻烦这人……”
甲:一会赵秀君出来,这一抬脚,“哎!好啊哎哎吱吱吱……”
乙:嗐……他又给踩回去啦?
甲:太痛快了!
乙:哦
甲:头一出戏要上没上,又来二十四个人!
乙:这干嘛啊?
甲:要看年糕!
乙:好家伙
甲:带着刀来的!
乙:……这要切?
甲:(怒目而视
乙:……自己动手啦?
甲:讨厌……你跟这外行啊,你没法说话……
乙:怎么啦?
甲:人家带着刀,人是有目的的
乙:干嘛……还是切啊
甲:不是……他……能让他自个儿切嘛?咱干这么些年了……是不是?
乙:您手份儿准?
甲:不是手份儿准……人家看戏来的……
乙:看戏带刀干嘛啊
甲:今天不让看就死这儿了!!
乙:哎呀……
甲:太捧了!!……二十四个人说什么不走!
乙:哦……
甲:经理吓坏了,跟我商量,我说这怎么办哪,实在没地儿了,急得跟什么似的……
甲:我一抬头……人民剧场那顶子上,有八个吊扇……
乙:干吗呀?
甲:一个电扇是三个叶儿,一个叶儿上吊一个!!!
乙:吊着啊??!!
甲:一千零五十一位!!!
乙:怎么还加五十啊?
甲:加五十块钱绳子钱!!
乙:好嘛……一点儿亏都不吃!
甲:“怎么样?”
甲:“好,来吧吊吧吊吧”
甲:架梯子,把几位全吊上了……
乙:好家伙
甲:吊上以后有不乐意的……“啊?同样花这么些钱,为什么他们看舞台,我们看后面呢?……”
乙:嘿……对,俩叶儿朝后嘛
甲:没办法,我给经理出一主意……“你把那电扇开开……”
乙:开开???!!!
甲:(电扇转)别太快,啊,太快回来吐了,知道么
乙:对!
甲:你知道谁晕车啊是吧……低速,慢慢转,仨人倒班看
乙:太危险了
甲:而且这二十四位散了戏别走!
乙:干嘛?
甲:我送块匾
乙:写什么?
甲:二十四孝!
乙:嗐……这都不挨着
甲:太捧我啦
乙:高兴啦?
甲:回后台扮戏!化妆!窦尔敦
乙:扮吧
甲:我,窦尔敦……知道窦尔敦脸谱嘛?
乙:知道啊
甲:什么样儿的?
乙:窦尔敦蓝脸儿啊
甲:完了,外行,你这都外行……
乙:窦尔敦?
甲:咱们这……黑白的!……上面这块是白的,当间这块是黑的,底下还是白的(身上)……
乙:这是年糕亮相儿……中间那层豆馅儿啊是怎么着?……
甲:亮相儿嘛
乙:亮什么相儿啊都这样了
甲:亮……亮相儿啊亮馅儿啊?……
乙:亮馅儿啊?亮相!
甲:亮相……啊,亮相!……你这嘴有毛病啊!
乙:谁嘴有毛病啊……
甲:我来啊……画啊……抹啊……我正弄着哪,打外面进来一人
乙:哎这谁啊?
甲:六十来岁,跟我这个儿差不多,大秃脑袋……挺客气,一进后台,“辛苦辛苦各位,辛苦辛苦辛苦……”
乙:道辛苦
甲:“年糕在哪儿呢?……哪儿有年糕啊?”
甲:有人给引见,“那儿……那儿……炉子边儿上那个”
甲:我这儿正弄着呢……我这点红点儿呢正……
乙:嗐……年糕也是假的……
甲:他过来了……“辛苦辛苦辛苦……呃,郭老板……”
甲:“啊?怎么着?……来多少?”
乙:……干嘛,要卖给人家啊?
甲:……不是,辛苦嘛,见面儿道辛苦嘛
乙:那道辛苦啊
甲:“辛苦辛苦,什么事儿您呐”
甲:“呃,这是……早就知道有您这么一位,久战江南少来华北,知道您这烫手的喷香的黏派艺术,给多少同行们温暖了饥饿的心肠啊……”
乙:别这么捧了,知道么……
甲:“……这个……好!接着说,怎么着”
乙:还爱听?
甲:“什么意思吧……打算订多少,快说”
甲:“不是……我也是唱戏的”
甲:“唱戏的?不认识啊……有名字吗?”
乙:废话
甲:“叫什么啊?”
甲:“我叫……尚长荣! ”
乙:嚯!尚先生?
甲:“尚长荣?哦……我知道,小不点儿里面有他一个”
乙:啊?您这话太大了!!
甲:“你也唱过戏是吧?”
乙:干嘛唱过戏……大艺术家!
甲:“哦……你怎么着?你什么意思吧?”
甲:“呵呵,北京一带是我老家,我净来这窦尔敦了;今天您要是一唱,我这饭碗子算是cèi(卒瓦)了……没别的,郭老板,您这样,您把这活儿让给我,您算是救了我了”
甲:你说……人家说得这样了……“你来这个?……你会吗?……我给你画这脸……”
乙:不用!
甲:“画我这黑白的?”
乙:不要不要
甲:“白的也能换黄的也行啊”
乙:不不,人那火候跟您这还不一样呢
甲:“好好……那你来这个吧”……他坐这儿画脸……你说这不没羞没臊嘛……
乙:什么没羞没臊啊
甲:我怎么办哪?
乙:您?
甲:这个戏……连环套,盗御马……卖花脸哪
乙:找个角儿吧
甲:我来别的吧……我来御马?我来这个(学马)……
乙:嗐!这不行……
甲:(学马叫)
乙:怎么着还叫唤哪!
甲:御马嘛,活御马!
乙:什么活御马……您是角儿啊!您得找一角儿啊
甲:对啊!我来哪个呢?……我来打更的那个?……要不来那厨子?那厨子……我来那个
乙:您把这都当角儿啊?
甲:我得唱一个啊!
乙:您得挑一好的啊
甲:对啊……我来……有一个武生嘛,我唱的大武生嘛……
乙:黄天霸?
甲:对!我来,我来黄……我来谁的爸爸?
乙:谁的爸爸您都甭来了
甲:你说的嘛……黄什么
乙:黄天霸!
甲:黄天的爸爸?
乙:没有关系……就是黄天霸
甲:我来这个……我来这个最好。我那天戏也做的好
乙:是么
甲:哎……扮好了等着……说实在打刚才一出去啊尚长荣,老百姓就骂街,不灵啊
乙:是吗?
甲:不灵!拨台帘一看,帮他叹气
乙:怎么了
甲:可惜了唱这么多年戏啊……说那个劲头儿啊,那个黏糊劲儿……没有
乙:人没做过这玩意儿……
甲:……一张嘴一唱,一点都不甜!不好,不好!
乙:那不送糖嘛,那还要什么甜呢
甲:不好!看我的吧!!
乙:您来?
甲:到我这场了(身上),往外一走,“哗……”兜四底儿鼓掌!
乙:嚯,捧您?
甲:我这张嘴这一唱,嚯我那天嗓子太痛快了……我也不知道那天吃什么馅儿的……
乙:喝
甲:亮!真好!有一个……你看……哎,唱的叫什么来着?……
乙:那段唱?
甲:啊……有一段唱嘛
乙:是您唱那段儿啊?
甲:呃……别提醒儿啊……哎?……
乙:不是您唱过没唱过啊?
甲:唱了唱了唱了
乙:唱过您怎么会忘了这个?
甲:总不唱嘛,什么来着(科学家想事儿姿势)
乙:起来吧,起来吧,干嘛哪,火炉子那矮了是怎么着
甲:想词儿嘛!
乙:想词儿蹲着想啊?
甲:我有一个嘛……宝……宝马……
乙:怎么着
甲:宝……宝马……大保镖……路过……
乙:保镖路过马兰关
甲:哎!……哎!……你听我了那天!……准的!
乙:怎么了
甲:准的!我得防你!偷戏!
乙:我啊?
甲:我得防他啊!他把词儿记过去了
乙:谁唱都这词儿!
甲:你带录音机了……你拔出来……
乙:哪儿啊……什么叫拔出来啊……
甲:你偷我词儿了……别人不这么唱!……
乙:……谁唱都是这词儿……
甲:我这个腔儿好啊!
乙:怎么唱的啊?
甲:喝!好听啊!
乙:您学一学
甲:给大伙儿学学我那天怎么唱的啊
乙:按着那天那意思
甲:我有多大劲儿使多大劲儿啊
乙:卖卖力气
甲: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甲:我就……不打脸儿了,我就不抹那个了……
乙:哎对
甲:(经典的拖腔)保镖路过马兰关唵唵唵……
乙:(开始还品呢)嗐……什么味儿啊这是……
甲:这一句一落腔儿……“呜哗……”
乙:鼓掌啊
甲:骂着街就走啦……
乙:嗐……能不走嘛
甲:活该!不懂艺术!……真有二十四位没走!
乙:爱听?
甲:吊着下不来了……
乙:去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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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吊票.爱奇艺.2016-09-14
最新修订时间:2024-03-13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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