贬谪
汉语词语
古代官职的情况,涉及官署名、官名、官员的职掌等方面。各朝代的情况,也不尽相同。大体可分为中央官职地方官职两大类。古代官吏因过失或犯罪而被降职流放
词语释义
封建时代指官吏降职,被派到远离京城的地方。
具体方式
历史典故
封演 《封氏闻见记·赞成》:“﹝ 郑虔 ﹞由是贬谪十馀年,方从调选,授广文馆博士。”
《明史·张文明传》:“ 文明 止於贬谪,人以为幸。”
秦牧 《艺海拾贝·数字与诗》:“ 柳宗元 诗句中如果不是采用了那些数字,他的贬谪流浪、沉郁苍凉的感情便未必能表达尽致。”
贬谪史诗
中国古代的知识分子都以做官为最高理想,即所谓“学而优则仕”。的确,“学而优则仕”是古代知识分子实现人生理想及价值的主要途径,问题是,他们一旦靠读书做上官以后,就进入到了沉浮的宦海之中,稍不留神就有遭遇贬谪的危险。于是,在历史上,便有了一个特殊的文人群体,即在参与朝政中遭遇挫折而受到贬谪的官员。当然,贬官的情况千差万别。有的被贬是为一己私欲,有的却是心怀天下。就其结局而言,有的建功立业,得以光照史册;有的吟诗作赋,在文坛永垂风流;有的则并不为人同情,从而被遗忘。贬官的遭遇,除了降职、贬逐前往荒远之地外,不少人还经历过囹圄之祸。
大唐时代,文人遭遇贬谪的现象十分普遍。贬谪诗人,来到穷荒僻远的贬所,除了自然环境的恶劣和生活条件的贫乏而导致生活的格外艰难之外,更难承受的是心灵的孤独。生长在北方的诗人,初到南方,因语言不通,常会导致与当地人的疏离和隔阂而,这种疏离和隔阂又会日益加深他们的孤独感。柳宗元所谓“异服殊音不可亲”,就典型地表现了这种心态。
作为贬谪者,他们又常常遭受社会的歧视、朋友的误解、旁人的冷落和上司的压迫,孤独之外又有深重的屈辱感。他们原本有着强烈的进取精神和社会责任感,迫切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为,而随着贬居时间的延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有限的生命时光在穷乡僻壤中白白流逝,被社会抛弃以及生命被拘囚以至于渐趋荒废的怨愤便会不断强化。
于是,这些贬谪文人便将仕途的不幸转化为文学精神的升华,把文学创作看成是他们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以此为动力而进行他们精神世界的定位与重建。
当然,不同的人格个性,面对生命的沉沦,所表现的抗争精神又不一样。所以以下,我将例举几个举足轻重的唐代贬谪诗人,试论政治贬谪生活对他们精神思想以及文学创作所造成的影响。
一、李白:从狂放浪漫到悲愤不平
李白终生幻想施展抱负,干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这在他的诗中随处可见。他在《上李邕》一诗中说: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时人见我恒殊调,见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他以《庄子》里那搅动天海的大鹏自比,对自己的政治才能充满自信,受到世人嘲笑,还以孔子“后生可畏”的话为自己辩解。
李白长于描绘祖国大好河山,他的这类诗同王维孟浩然的诗格调不同,如果说王维、孟浩然的风景诗是细致入微的工笔画,那么李白的风景诗则是飞动椽笔的大写意。他常常不是作一草一木的刻画,而是从宏观摄取大自然的神韵。长江大河,巉岩峭壁,万里风云,幽石古木,一到他笔下立刻飞动起来,为他所驱遣,创造出一个与造化同在的神话般的世界。如《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中写庐山景色:
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
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
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
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
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这是多么宏大的气势!真可开拓读者的心胸神臆,令人魂悸魄动,惊起长嗟。只有李白的胸怀才能装下这样的气势,只有李白的神笔才能写出这样的气势!
可是,自古才子皆恃才傲物,李白亦是如此。当时,朝廷昏庸,权贵糜烂,他的政治抱负根本无法实现。李白不满这样的处境,对腐朽权贵更是鄙视轻蔑、嬉笑怒骂,因此受到了朝廷中腐朽势力的种种诋毁,终于被排挤离开长安。宦海的沉浮,仕途的失意,虽未能使怀着“上为王师,下为伯友”的李白去实现自己“斗转而天动,山摇而海倾”的伟大抱负,却使他在诗歌的创作上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就在这一时期,他满怀悲愤地写出了一系列揭露唐朝统治阶级的黑暗,表达拯物济世理想和反对黑暗现实、蔑视权贵的惊世之作。《蜀道难》就是这一时期的代表作之一:
上有六龙回日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问君西游何时还,畏途巉岩不可攀。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安史之乱期间,李白又因曾为永王李璘幕僚,受璘败牵累,以“附逆”罪名流放夜郎。李白贬谪夜郎,虽避免了在战火中的颠沛流离,却也经历了一场辗转三千里,奔波劳累,餐风露宿之苦。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夜郎的山水沉默无语,只将那一声来自山腹深处的太息淹没于长箐沟壑之中。风生水起,紫烟冲天。诗教之风,从此便深植于青翠如云的山峦,浩瀚如海的山浪之中了。一曲“夜郎天外怨寓居,明月楼中音信疏”,一支“拔剑击前柱,悲歌难重论”;一首“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自此,李白彻底与政治绝缘。
二、王昌龄:从雄浑高远到清逸明丽
王昌龄早年多写边塞诗,反映了强烈的爱国主义思想,篇篇是神品,首首是战歌。尤其是王《出塞二首》(其一)的“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更被人们誉之为唐人七绝的压卷之作。
全诗的主调,是最末一句表现出来的卫国豪情,悲壮浑成,给人以大气磅礴之感。诗人从秦汉的明月关山落笔,上下千年,同此悲壮,万里征人,迄无还日,不仅写出了沉思历史时对勇于献身边关者的同情和民族自豪感,还隐含着对现实中将非其人的讽刺。如此丰富的内容和深厚的情感,压缩在短短四句诗中,意脉细密曲折而情气疏宕俊爽,堪称大手笔。
有人说,看一个人的为人,看他交的朋友就行了。王昌龄和李白、孟浩然既然都是好友,历来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王昌龄肯定也是个不拘于世俗、特立特行的人,在当时也是毁谤多招。
王昌龄在长期的贬谪中,虽有凄清幽怨之情,但由于对忠信节义操守的信奉,对入世功业的坚执,以及对大道玄化的体认和世外境界的向往,使他不断地化解现实与理想的矛盾,从而心态变得开朗而豁达,自信而超越,深情而飘逸。如《芙蓉楼送辛渐二首》其一:
寒雨连江夜入吴,
平明送客楚山孤。
洛阳亲友如相问,
借送亲友以自写胸臆,用“冰心在玉壶”自喻高洁,意蕴含蓄而风调清刚,而在唐代赠答诗中独创灵境,卓然一家。
三、韩愈:从剑拔弩张到寂寞悲凉
韩愈的仕途是不顺的,他四次应试方才取得入仕的资格,求官几乎近十年,却无一官半职,后值右升,几起几落,才得任刑部侍郎。按理说他应万分珍惜,小心谨慎少逆龙颜,但他一心为国为君“除弊事”,文章写得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不管头上乌纱是否保得住,也不管项上脑袋是否有危险,终于犯了人主之怒,被贬为潮州刺史。
韩愈一生用世心甚切,是非观念极强,性格木讷刚直,昂然不肯少屈。贬谪到潮州,对韩愈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那是何等的大起大落,更何况左迁途中还死了一个女儿。当他到达离京师不远的蓝田县时,他的侄孙韩湘,赶来同行。韩愈此时,悲歌当哭,慷慨激昂地写下名篇《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 夕贬潮州路八千。
欲为圣明除弊事, 肯将衰朽惜残年!
云横奏岭家何在? 雪拥蓝关马不前。
知汝远来应有意, 好收吾骨瘴江边。
“家何在”、“马不前”六字,流露出的是怎样的英雄失路之悲?末句“好收吾骨瘴江边”更是向侄孙交代后事,进一步吐露了凄楚难言的激愤之情。
此外,韩愈还作有一首七言绝句《湘中》,写的是“猿愁鱼踊水翻波,自古流传是汨罗。苹藻满盘无处奠,空闻渔父扣舷歌。”自从汉代贾谊被贬长沙写了《吊屈原赋》之后,凭借吊祭屈原来寄托失意之感,就成了迁谪诗中常见的手法。韩愈此诗别具匠心,不写凭吊,反倒写无处祭奠;典故也不直接用,象末句“渔父”几乎看不出在用典。全诗以神秘空灵的意境烘托心头的迷惘惆怅,这就更深刻地表现了世无知音的寂寞和悲凉。
四、柳宗元刘禹锡:一生贬谪
柳宗元与刘禹锡的政治遭遇十分近似,他们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穷僻荒远的贬所度过的,但两人的思想性格却有着明显的差异。二人虽同经忧患,但刘禹锡仍然保持着倔强刚猛之气,对时弊的讥弹,对新贵的嘲讽,以及傲视困苦的昂扬奋进,虽然使他屡受打击,但毕竟令心中的郁结获得宣泄与超越。柳宗元的性格比较沉郁,而对社会人事的深思敏悟,又加深了他这种性格气质,他只能将感愤时事、自伤身世的激切与愁苦,寄托在孤傲高洁、幽峭孤直的怀抱中,但是他对那场导致自己终身沉沦的政治悲剧始终难以忘怀,因而很难超拔出来。
(一)柳宗元的怨怼忿愤
柳诗描写其贬谪中的痛苦,读来很令人震撼,如《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刺史》:
城上高楼接大荒,海天愁思正茫茫。
惊风乱觇芙蓉水,密雨斜侵薜苈墙。
岭树重遮千里目,江流曲似九回肠。
共来百越文身地,犹自音书滞一乡。
诗中以“惊风”“密雨”刻画忧患煎迫之状十分传神,这两句既可以象征险恶的政治环境,也深刻地传达了诗人饱受惊惧的心情,而“岭树”一联则描绘出远贬蛮荒之地的凄凉孤独。全诗被凄风苦雨、萧骚不宁的气氛所笼罩,传达出内心的“茫茫愁思”。确如沈德潜所说:“柳诗长于哀怨,得骚之余意。”
(二)刘禹锡的豁达明快
白居易给刘禹锡的赠诗中有“举眼风光长寂寞,满朝官职相蹉跎”之句,他认为同僚大都得以升迁,只有刘禹锡在荒寂的和州空耗光阴。显然,他是在为刘禹锡不平,正如他在诗中所说:“亦知合被才名折,二十三年折大多。”对此,刘禹锡自己却豁达得多,他在酬诗中乐观地写道:
巴山楚水凄凉地,二十三年弃置身。
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今日听君歌一曲,暂凭杯酒长精神。
“沉舟”、“病树”,以物喻己,是他人生概括的两个物象,但诗句中却没有表露出怨尤,反而是在劝慰白居易不必为自己的人生失意和仕程失意介怀,表现为一种世事变迁和宦途谪升的豁达开朗,也一如他诗中所云,沉舟之畔,千帆竞发,病树前头,万木萌春。二十余年的谪居生活,并没有让他消沉颓伤,那是因为他亲历了人世荣辱、目睹他人宦海沉浮后早已宠辱不惊。
永贞遭贬对于刘禹锡的打击可谓是致命的,他有一百条理由怨恨、沉沦或遁世,但是诗人没有被击倒。他没有以泪洗面,灰心丧志,也没有隐逸江湖,傲啸林泉,更没有留连诗酒,嘲风弄月,甚至没有停留于呼冤叫屈,倾泄激愤,而是以豪迈乐观的态度对待生活,有悲而不哀,有怨而无悔,绝不沉沦,绝不颓废。在贬谪的诗文里,他寄情的山水是明丽清新的,他纵目洞庭,看到的是“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
刘禹锡不仅以巴山楚水二十三年的时间,刷新了中国文人遭贬期限的最高记录,而且以豪迈乐观的精神,创造了贬谪诗歌豪壮劲健的崭新风貌,打破了贬谪文学沉湎于幽怨、孤愤的套数,开辟了贬谪诗歌写作的新路径。贬谪对士人来说绝对是一场政治悲剧,心难免被莫名的悲凉哀伤笼罩。著名文人上官仪李峤苏味道宋之问柳宗元李德裕等都是经不起生活和心灵的双重磨难,在南方贬所赍志而殁的。就连平日里傲骨铮铮、豪气万丈的李白,一旦长流夜郎也变成了“愿结九江流,添成万行泪”的低徊。至于韩愈,更是一贬而准备就死,嘱侄孙“好收吾骨瘴江边”,只是一片凄楚。早年抨击权豪最切,“惟歌生民病”的白居易,一经贬谪,便已“面上消除忧喜色,胸中消尽是非心”,躲到庐山与僧人结社唱和,诗酒度日去了。
可见,贬谪之于唐代文人,无异于灭顶之灾。要在如此巨大的生活落差中经受住生命和心灵的磨难,保持平衡乐观的心态和积极向上的精神,是非常困难的。因此,绝大多数的唐代迁谪文学作品,仍然是以“怨愤”为基调的,大体上都是凄怨的倾诉或激愤的抗争。
参考资料
贬谪诗鉴赏.百度文库.
最新修订时间:2023-04-28 1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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