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边界和突围》是评论家
王进玉的文章。原文发表于《美术报》。
作品原文
我始终觉得,既然认定是一门艺术,就理应有它最基本的边界和底线、内涵与外延,不能无原则、无休止地去所谓拓展和丰富,否则就完全没必要划分和界定不同的艺术门类及相关创作形式了。但是每一种门类及其形式,它们的边界和底线究竟在哪里,内涵与外延究竟如何把握、如何区分,这是不容易明确做到的,甚至说,只有在不断的创作实践和理论总结中去逐渐清晰、完善对它们的认识,而且在不同时期、不同阶段、不同语境下,还会随时出现新的情况和可能,产生新的认识,做出新的调整与再定义,并非一成不变。
比如书法,最开始就是一门实用艺术,到现在则变成了一门可供欣赏、收藏的纯粹艺术,实用性几乎不存在了,那么对书法的界定,它的历史价值与新的时代内涵是否需要重新赋予和注入,以及具体的创作手法、表达方式等,是否也都要有所相应调整或改变?这些都是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像近些年一直争论不休的现代书法,包括所谓的“丑书”“乱书”“盲书”“射墨”等诸多新品类、新形式、新花样,究竟算不算书法,有没有相应的艺术价值和创作意义?答案应该是肯定的,但还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并不是说所有的“现代书法”“丑书”“乱书”等都属于真正的书法范畴,只不过一般来讲,做为一种新的探索性的实践行为,丑书并非真正概念上的丑,而有着它自身的、内在的审美规律和创作特点,乱书也有乱书一定的理念、章法,只是我们很多时候被传统禁锢太久,还总会用老思维、老观念、旧规范、旧审美来打量、来评判,那么自然就会觉得不“美”,不“正宗”。而像所谓“射墨”“盲书”等行为,则脱离传统更远,用传统的那套理论完全解释不通,且处处有冲突,处处是问题。那么这个时候要怎么去看待?很显然需要有新的审美标准来衡量和品评,才会消除这种误解,解决认识上的错位问题。
再比如一些实验水墨、抽象水墨、新水墨等作品也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们中很多艺术家在进行创作时,根本就不用毛笔,材料中也只包含有传统的纸和墨,那么对于这类的作品,倘若还继续拿传统的笔法标准、单纯的水法、墨法标准来评判,显然不合适。务必要另立标准,打破固有的审美定势与相关思维理念,只有这样才有助于实验艺术、新艺术等的发展和进步,也才更加符合当下多元化的诉求,否则便只会如坐井观天,陷在传统的漩涡中不能自拔。
此外,我们常常讲,笔墨当随时代,较真的人会说这个观点是错的,属于断章取义,石涛完整的那段话是“笔墨当随时代,犹诗文风气所转……”真正的意思是反对笔墨当随时代,想表达的是如果笔墨当随时代,就会跟诗文一样,常常是一代不如一代,到后面就会像白开水一直煮,毫无味道可言了。石涛的这段话,放在农耕文明时代,站在传统文化审美的角度和层面来看,显然没有任何问题,但如今时代变了,而且是整个生产方式、生活状态、审美语境等的巨大变化,跟以往任何朝代、任何历史时期所完全不同,这是前人始料未及、意想不到的。尤其当2016年人工智能机器人战胜世界围棋冠军的那一刻,当2017年人工智能机器人能够写诗向专业杂志和报社投稿,并受到刊发邀请的那一刻,毫不夸张地讲,人工智能技术的出现和逐渐普及,对传统审美以及传统书画的创作将是颠覆性的,这绝非危言耸听,科技的力量实在难以想象,你想要的任何作品效果,在不久的将来,越来越完善的人工智能技术几乎都能够实现,而且大多时候会比一般传统派艺术家做得还要精彩、还要出色,这是科技所带来的现实改变。对传统书画家,特别对爱集古字、完全复古派的书画家来说,无疑是很危险的信号,也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
因此这就更加要求我们务必具有创新意识、创造精神,而不是再像以往那样亦步亦趋、固步自封,以农耕时代的思维、审美和技法等来面对现代文明、科技时代下的相关题材创作,那样只会不合时宜,被时代所无情淘汰。所以现在讲笔墨当随时代这个观点,就不能再武断、轻易地予以否定了。
换句话说,在科技改变世界、改变生活的现实大背景下,务必要在观念、行为等上做出新的调整、大的转变,才有可能突围成功,才有可能得以新的生机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