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还需自然而然》是评论家
王进玉的文章,曾发表于《
美术报》,并被人民网、光明网等媒体转载。
作品原文
近日,有几位书画家拿来他们的作品让我评点。看后觉得作品都还算不错,技巧挺娴熟,结构、章法等也都挺完整,但面对作品,却实在打不起精神,丝毫没有眼前一亮的触动。事后我认真分析了一下,原因没别的,就是作品太过修饰、设计了,经营制作的痕迹过于明显,以致于丢失了自己真实的东西,譬如个体性格、情感中自然、天趣的部分,所以也便使得作品不鲜活、不生动、不亲切。
然而现实中有很多这样的作者,总千方百计地要在作品里大肆表现自己所谓的创作能力、技巧水平,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或低估了自己。但很多时候却往往弄巧成拙,适得其反。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炫耀、炫技行为,同时也可看作是不自信的体现。殊不知好的艺术需要自然而然地创作,自然而然地呈现给读者和观众。换句话说,自然才是书画创作与展示的最好方式、最佳状态。做为艺术家,自然而然地书写、绘画,自然而然地演绎、表达,不刻意、不做作,用真情感、真性情去创作,比什么都重要,作品也会更具穿透力,更能打动人。当然,这种自然的创作,是建立在一定功力和学养之上的,并非没有艺术功底,以及没文化、没修养之人的随意涂鸦。
不过,也有特别的,比如贾平凹的书法就是一例。实事求是讲,我总觉得他的字很像是由深山老林里那些横七竖八的粗木棍子组合而成的,但这些棍子不是死木疙瘩,都是有生机、有灵性的,所以组合起来丝毫感觉不到死板和暮气。也就是说,虽然其书法没有多少我们通常所认为的功力、技巧可言,但却别有一番味道。这一点从某种程度上也印证了赵之谦在《章安杂说》中的一段话:“书家有最高境界,古今二人耳。三岁稚子,能见天质;绩学大儒,必具神秀。”虽然贾先生目前可能还不到大儒的境界,但他的学问、修养,再加上其对艺术由衷的喜好和难得的悟性,作品本身才能彰显文气。透过其作品能够看出,他并非刻意地去写去画,而是属于“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的类型,书画对他来讲,真如古代文人们所说的“从于心”“适吾意”“陶写性情之事”。
然而,鲁迅先生的作品,却在才情与修养之外,又多了一份功力。前段时间看到一个《田蕴章炮轰鲁迅书法,引发网友众怒》的帖子,田氏认为,鲁迅先生“字写挺好,但不属于书法的范畴,因没有笔法和章法可言,所以称不上是一位书法家”。从此论断便可看出田氏有着狭隘的、片面的书法观。务必清楚,一件书法作品,重要的不只是外显的笔法和章法,更为关键的是要有韵味与内涵,是“近乎于道”的东西。更何况鲁迅先生的书法,也并非田氏所说的没笔法和章法可言,相反,先生有着扎实的书法功底,于颜体和北碑用功最勤,且参得个中三昧,只不过其将笔法、章法等完全涵蕴在了日常自然的书写中,一般人鉴于个人眼界、水平等原因,看不出来罢了。这一点如同先生的白话文章,遣词造句之所以好,与其深厚的古文、诗词造诣密不可分,但倘若对先生这些方面欠缺了解,便无论如何也捉摸不透。
其实说到日常自然的创作,历史上像颜真卿、徐渭、八大山人等,不管是《祭侄文稿》,还是《墨葡萄》《墨荷图》,都是这方面的典范,也都达到了浑然天成、大师无技巧的高度。但我们讲大师无技巧,并非真的无技巧,而是真正的大师在创作中早已过了技巧关,早已到了“从心所欲不逾矩”的阶段,也早已将技法技巧完全融入在了个人性情、情感的自然表达中。当然,一个总是徘徊在山脚下的人,大多时候真的很难理解和体会站在山巅时的那份心胸和眼界,以及所欣赏到的那片靓丽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