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寒冬的一个夜晚,游击队员雷巴克和索特尼科夫行走在森林里遍地积雪的道路上。他们的支队被敌人压进了戈列雷沼泽地,处境困难。他们奉命出来给支队找给养。两小时前差一点遇上德国鬼子,拐进森林后又迷了路,耽误了时间。他们正赶到库利加耶夫村去。索特尼科夫不断咳嗽、喘气,步履蹒跚,他在
感冒发烧。他原可以不来,但他“不拒绝别人拒绝的事”,还是和雷巴克一起出发了。他感到体力不支,但仍然坚持着。到了库利加耶夫村,看到的只是被德国鬼子焚毁的一片废墟,只好另找村子。田野上寒风刺骨,比森林里冷多了。索特尼科夫头晕眼花,害怕成为别人的负担。他原先在部队是炮兵连长,战前师范学院专科毕业后在学校工作。雷巴克原是步兵连司务长,只读到五年级。他们俩最近才接近起来。突然传来了吆喝声和枪声,说明前面有德国人或警察,于是他们又从路上拐弯,在雪地上向灌木丛走去。索特尼科夫对这一带不熟悉;各方面都依靠雷巴克。雷巴克跨着大步,走在前面,索特尼科夫落在后面,冷得缩成一团,脑袋嗡嗡直响,有时会出现过去经历的事情,他忘不了第一次战斗的场面。当时他属于最强大的炮兵军团,他们从斯洛尼姆向东方出发,跋涉了十二昼夜,在渡过列别津河的时候,遭到敌人炮火伏击,几乎全军覆灭,他虽然击毁了三辆坦克,但和幸存者一样,却当了俘虏。
内容概要
他们到了利亚西内村,闯到了村长家里。村长彼得·卡昌是个倔强、善良的老人,家里只有一个老伴,儿子在炮兵部队,杳无音讯。他是应乡亲们和原区委书记的要求才当村长的。雷巴克和索特尼科夫不了解内情,误以为他为德国人效劳。雷巴克威胁说要枪毙他,只是从他那里拿到一只羊腿后才放过了他。在归途中他们遇到了警察。雷巴克撒腿就跑,翻过山岗,向灌木丛奔去。索特尼科夫因身子虚弱,跌倒在斜坡上。当他站起来,向下跑去时,他腿上中弹,倒在雪地里。警察向他走来。索特尼科夫忍着伤痛,向他们开枪。在对射中,索特尼科夫自己也不知道已击毙一名警察,警察停止了追捕。雷巴克当时已到达灌木丛。枪声使他意识到索特尼科夫在掩护他,处境危险,这种情况下自己走掉是丑恶行为,于是便跑回去找索特尼科夫。负了伤的索特尼科夫在雷巴克的帮助下艰难地走着。当他们找到路时,已临近拂晓。天亮时,他们到了波社比依村的杰姆奇哈家,偶然路过这里的警察发现了他们。他们和杰姆奇哈都被捕了。在去警察局的路上,索特尼科夫为雷巴克和杰姆奇哈的被捕而感到深重的罪责,而雪巴克则埋怨自己不谨慎,原来克制着的对索特尼科夫的不满情绪涌上心头,都因为他的缘故才落到敌人手里,一切都完了,但他还想活下去,要寻找机会逃跑。
到警察局后,警察局督察波尔特诺夫审讯了索特尼科夫,要他交待出部队的番号、驻地,他们的任务,在什么地方受伤等等。索特尼科夫拒绝回答,只关心无辜的杰姆奇哈的命运,而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被拉去用刑。雷巴克在审讯时很害怕,回答了提出的问题,只是问及部队领导人姓名和驻地时才撒了谎。审讯结束时,波尔特诺夫表示,只要他不撒谎,就保全他的性命,让他当警察,为德国效劳。雷巴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觉得有了靠山,感到愉快。回到牢房后,他见到受刑后的索特尼科夫躺在干草上,处于昏迷状态。他突然想到,如果索特尼科夫死了,他说什么都可以,会赢得时间。索特尼科夫醒来后,和他谈起审讯情况。雷巴克要索特尼科夫统一口径,虚与委蛇,避免直接冲突,否则会有危险。索特尼科夫告诉他,他什么也没说,并警告雷巴克,他要“和他们做一笔交易”决不会有结果,只会玷污红军的荣誉。
彼得·卡昌因为没有向警方报告游击队员的行迹也已被捕,和他们关在一起。他被提审,回到牢房时已经傍晚了。后来又关进了一个犹太小姑娘巴霞和杰姆奇哈。警察说,这一屋子人明天早晨都将处决。索特尼科夫听着彼得和杰姆奇哈的谈话,心头感到沉重:他了解了彼得当村长的真相;他原以为杰姆奇哈会骂他们几句,可是她却把满腔怒火发泄到德国人和警察身上,他错怪了他们。半夜里,雷巴克和索特尼科夫醒了。巴霞正在和彼得、杰姆奇哈讲她悲惨的遭遇。雷巴克对巴霞的遭遇已不感兴趣,他面对明天的死亡,只觉得审讯时没有立刻答应当警察是个错误,他不能白白送命。索特尼科夫想的是要积聚起最后的力量,体面地迎接死神。他视死如归,因而保持了一种绝对独立自主的精神,什么也不怕。他决定,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明天要对督察说,他是来侦察的,负有任务,打死了警察,是红军指挥员等等。他要用自己的牺牲挽枚别人。
黎明时分,五个人被带出去行刑。索特尼科夫在院子里看到一个像局长打扮的人,便对他说了他前一夜想好的话。局长不感兴趣,还是命令将他带走。雷巴克一见到波尔特诺夫,立即表示同意当警察,他得救了。索特尼科夫轻轻喊了一声:“卑鄙家伙!”他伤心透了。他没有料到雷巴克会这样。雷巴克不像背叛者,也不像胆小鬼。他只是为了逃命,自私自利,这和背叛行为只有一步之差。四个人被处绞刑,索特尼科夫还是由他扶上绞架的。
雷巴克活了下来,刹那间闪过了他犯了罪的念头,心里一团乱麻,死里逃生的欢乐蒙上了阴暗,他想逃之夭夭。他看到了街道两边的人投来憎恨的目光。他成了大家的敌人。他的生命真正结束了。到了警察局,他走进厕所,决心上吊自杀,结果发现皮带没有了——进牢房时已被警察取走。头一天,他把当警察看成一条生路,第二天却变成奇耻大辱。外面有人催他去见局长,他急忙走出来,局长已在等他了。
作品赏析
《索特尼科夫》是贝科夫的代表作之一,比较充分地体现了他后期创作的特点——人物的心理刻画与道德探索相结合。在小说中作者成功地运用了
对比手法,塑造了两个对立的人物形象。主人公索特尼科夫被捕以后,面对死亡,首先考虑的是别人的安危,他千方百计保护杰姆奇哈、彼得、雷巴克,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以挽救他们的生命,在敌人面前坚贞不屈,警告雷巴克不要与敌人做“交易”,以免沾污红军战士的荣誉,他从容就义,认为他的死是对生命意义的肯定。正是高尚的道德情操和坚定的信仰使他保持了绝对独立的精神,充分显示出他生命的价值。与他相对立的是雷巴克。他被捕以后,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他原想投机取巧,摆脱敌人,但事与愿违;只要活命的自私想法使他对别人命运采取冷漠态度,最终导致他成为祖国的叛徒,敌人的帮凶。当他意识到自己已陷于困境,他的生命也就真正终结,于是他求死不能,只得沿着罪恶的道路滑下去。
作者通过索特尼科夫与雷巴克的对比,充分揭示了小说的主题:无视任何原则,道德沦丧意味着背叛,意味着生命的终结;唯有高尚的道德情操,舍己忘我的精神才是生命力量的源泉,才能使生命闪现出光辉。与道德探索紧密联系着的是对人物心理的细致描绘和剖析。两个主人公的心理变化和发展反映了道德主题的深化。以雷巴克为例,在作者笔下,雷巴克是个普通战士,既非天使,也不是恶魔,更非生来就是叛徒。当他还没有丧失起码的道德准则和责任感的时候,他能够关心和帮助索特尼科夫,甚至觉得自己一人逃跑可耻,返回去寻找负了伤的索特尼科夫。但在生死考验面前,
个人主义占了上风,他的情绪也随之变化,他开始埋怨索特尼科夫连累了他,甚至暗中希望经受酷刑之后的索特尼科夫死去,以便他自由行动。强烈的求生欲望彻底毁掉了他仅存的道德观念,他同意当警察,这时他尚存侥幸心理,希望能摆脱敌人。他参加行刑以后,觉得有一点错误,但竭力为自己辩护,只是看到人们投来憎恨的目光,才最终理解他已成为大家的敌人,觉得他的生命已经彻底结束。雷巴克的心理变化过程清楚地表明,自私自利导致道德沦丧,这和背叛行为只有一步之差,反映出一个普通人堕落的全过程。
《索特尼科夫》作为
中篇小说,情节极为简单,但却孕育着尖锐的矛盾冲突。作者把主人公放在非同寻常的境遇里,逼使他们作出道德上的抉择,使矛盾发展进入高潮,充分显现出主人公的道德面貌和精神品格。在小说中,作者没有直接描写
卫国战争,只是以卫国战争为背景,但作者成功地运用人物回忆、
插叙等手法,以及为数不多的场面,不仅说明人物心理的社会历史基础,还从侧面表现了卫国战争初期的艰难,前苏联人民的英勇斗争、爱国主义和高尚的道德品质。
作者简介
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贝科夫,前苏联作家。曾任前苏联作家协会书记处常委、《民族友谊》杂志编委,获得过“
白俄罗斯人民作家”(1980)及“
社会主义劳动英雄”(1984)的称号。1924生于白俄罗斯维捷布斯克州乌沙奇区的农民家庭。曾在维捷市斯克艺术专科学校学习雕塑,因卫国战争爆发而辍学,参加卫国战争,担任过中尉排长。1949年开始发表作品,多为农村题材的短篇小说。1960年发表战争题材中篇小说《鹤唳》引起文坛重视。1962年中篇小说《
第三颗信号弹》(获1964年白俄罗斯国家奖金)问世,成为“
战壕真实派”代表作家之一。此后一直坚持用中篇小说的形式,进行战争题材作品的创作。著有《陷阱》(1964)、《阿尔卑斯山颂歌》(1964)、《死者不痛苦》(1960)、《前线笔记》(1966)、《跑步冲锋》(又名《该死的高地》,1968)、《克鲁格良桥》(1969)、《索特尼科夫》(1970)、《方尖碑》(1973)、《
活到黎明》(1973年作,与《方尖碑》同获1974年前苏联国家奖金)、《
狼群》(1975)、《他的营》(1976年作,与《狼群》同获1978年白俄罗斯国家奖金)、《
一去不返》(1978)、《灾难为标志》(1982年作,获1986年列宁奖金)、《
采石场》(1986)、《
在雾中》(1987)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