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布衣,是
《儒林外史》中的一个人物,至于他的真实名号,终全书没有提及。正因为如此,也使得这一人物形象更具有某种文学
象征意义。牛布衣在《儒林外史》中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的行踪、言语零散地见于
范进、娄氏兄弟、蘧来旬、匡超人等人的故事中,也不过应场景需要,寥寥数语而已。只有第二十回中“牛布衣客死
芜湖关”那两页书算是他的本传,内容却是凄凉结局。可以这么说,牛布衣的一生,是中国古代文人中类似的一大批人的人生缩影。他代表了在科举制度中失败者的一种人生轨迹,甚至已经成为了一种
象征符号了。
第一次出场,是在升做山东学道的
范进署中,这时他已是一位“年老的幕客”,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漂泊,我们无从得知。而几年后,第二次出场,地点已换成了浙江
湖州。牛布衣是
绍兴人,因此这时应该是回归故里的,但也就近到因厌倦京师而回乡的娄相国府娄三公子、娄四公子家里走动。第三次出场,则又过了好几年,与此时已天良丧尽的匡超人相遇在杭州出发的船上,话不投机。他此行是去
芜湖寻访朋友,结果却在芜湖一病不起,终至客死异乡。他寓居在甘露庵,邂逅甘露僧,清风明月时节,二人常常品茗清谈,说
古论今,甚是相得。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们从朋友结交的喜好可以想见牛布衣的淡泊古雅。而他临终身后,又是老和尚尽心尽力地照顾、装殓,超度他,总算在这客死异乡的凄凉晚景中让人感受到一点人间的温暖。老和尚与众位“烟火邻居”协力打点牛布衣后事的那一段,是书中最令人感动的情节之一。
可以,这么说,牛布衣是
封建时代科举制度中的失落者,在多次应试不利的情况下,牛布衣彻底放弃举业这一在封建时代读书人唯一的正途,退而求其次,谋求成为所谓的“名士”,以诗名闻名于世。
牛布衣的性格十分具有悲剧色彩,虽然他是多年的幕客,然而与薄情寡义,势利而又满嘴
胡柴的匡超人,
牛浦郎这一群人不同,他始终不善趋势迎合,在第七回范进范学道为了报答师恩,甚至要破坏朝廷大典的时候,善于戏谑,口齿伶俐的
蘧景玉趁机逞才而戏弄范进,而年老的牛布衣却在一旁提示何不在取中的
考卷中查,相比之下,体现了他的老成和厚道。同样,在第二十回,当在路上邂逅匡超人、冯琢庵两人同船后,匡超人不知廉耻地当着其余两人胡乱吹嘘,甚至说读书人的家里
书案上供着“先儒匡子之神位”这样的话,牛布衣当众揭穿,终于当众出丑,而在场的冯琢庵虽然知道,却不当众揭穿,并且在匡超人难堪的情形下换过话题,令匡超人有台阶下台。由此可见,牛布衣虽然做幕多年,却不善趋势迎合,从而无怪乎其郁郁不得志,终生潦倒。
另一方面,牛布衣并非是一个纯粹的淡泊名利的名士,他虽然断绝科举,和名士交往,但看他所写的诗,其题目“呈相国某大人”,“怀督学周大人”,“与鲁太史话别”,“寄怀王观察”,其余某太守、某司马、某
明府、某
少尹,不一而足,看得出他于“功名利禄”四字并非看得很轻。更为可悲的是在他临终之时还念念不忘地交代甘露僧,替自己的两本诗集交给读书人,为自己传名,可见他写诗的目的也是为了名。在他去世之后,他的诗集却落到了十分龌龊的牛浦郎的手中,从而为其冒名顶替,招摇撞骗的生涯添了一个很重要的筹码。而牛布衣的影响并没有因此而销声匿迹,在其后,他的老妻千里寻夫,从而揭穿了假牛布衣的假面具之后,牛布衣的影响才在书中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