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论道散曲集《林石逸兴》为作者晚年手定。大约完成于万历戊子年夏季,共十卷,每卷一百首,计一千首,现《
续修四库全书·集部·曲类》内收有明万历十八年刻本的影印本。共十卷,每卷一百首。
薛论道散曲集《林石逸兴》作品现存小令1000首,其曲作数量,在元明清三代散曲家中排榜第一。其中最富于特色的是描写边塞军旅生活的作品。表达了作者对战争造成的苦难和朝廷昏庸造成战祸年年的批判,表达了死亡将士的怀念和有家难归的同情,也写出了将士们为国立功的豪情壮志、久戍思归的复杂心情,以及苍凉辽阔的边塞景象,如〔水仙子〕《为将》、《寄征衣》等篇,写戍边将士本来“准备着擒可汗,安排着系呼韩”,但是,由于朝廷的昏庸,使他们“征袍磨烂”,一事无成。闺中人每寄一次寒衣都掉一次泪,他们也每听到征鸿声声就想起了乡关,慨叹着“匈奴未灭”,“萧萧白发长扼腕”。在〔水仙子〕〔古山坡羊〕《吊战场》、《塞上即事》,〔黄莺儿〕《边城秋况》、《塞上重阳》,〔桂枝香〕《宿将自悲》等篇中也有类似批判和抒发。在边患严重的明代,在充满脂粉气和烟霞气的散曲中,薛论道的这些作品,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颇这部分作品的风格慷慨苍凉。由于薛论道较长时期地过军营戎马生活,屡次领兵和入侵者作战,所以他的散曲中对战场的描写数量较多,而且写得真实感人、有气魄。如他有名的散曲《吊战场》:“拥旌麾鳞鳞队队,度胡天昏昏昧昧。战场一吊,多少征人泪?英魄归未归,黄泉谁是谁?森森白骨,塞月常常会;冢冢碛堆,朔风日日吹。云迷,惊沙带雪飞;风催,人随战角悲。”散曲到了他们手中,题材和思想都已经突破了传统的范畴,艺术上也同前期那些模仿元人格调的作品大不相同,在散曲中奏响疏旷豪壮军旅之音,表达出了辽远阔大的艺术境界,慷慨激扬地抒发情感,重振了宋代以来的衰靡之势。将军旅生活入曲,在散曲史上,《林石逸兴》是首创。这并不仅仅是简单地把自己的生活经历在创作中的表现,也是对散曲题材的突破。薛论道对塞外景物意象的个人感受和组合方式,显然承继着
唐代边塞诗的艺术表现题材和宋代边塞词的艺术风格的传统,扩大了散曲的创作领域的同时,还强化了散曲的志情抒怀。
薛论道出身于下层,又亲身体验到社会的黑暗和上层统治阶级的昏庸,散曲中还有不少讽刺世情的作品。这部分散曲往往尖锐辛辣,如贬责封建统治阶级和达官贵人是“软脓色气豪,恶少年活神道”,讥讽他们:“今日车,明日轿。村头脑紫貂,瘦身躯绿袍,说起来教人笑。”对这些官僚贵族在官场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倾轧是“芥羽一毛轻,倚豪雄起斗争,撄冠披发不恤命”。〔沉醉东风〕《四反》则揭露了社会上是非颠倒、黑白不分的现象:“贪婪的乔迁叠转,清廉的积谤丛愆,忠良的个个嫌,奸佞的人人羡:竟不知造物何缘!”〔水仙子〕《卖狗悬羊》讽刺了口是心非的两面派:“从来浊妇惯撇清,又爱吃鱼又道腥。”他的揭露和嘲讽往往是不顾情面,也都反映了薛论道对统治阶级不关心人民疾苦,只知争权夺利,吃喝玩乐的鄙视和憎恶。
他的一些咏物作品,也往往有明显的寓意,象〔古山坡羊〕《冰山》讽刺权势者逞凶一时,终归消亡;〔水仙子〕《鸱鸲》、〔桂枝香〕《蚊》讽刺专在暗处害人者等等,也都愤慨很深。他还有一些抒写个人抱负的作品,既写出了大鹏冲天的壮怀,也夹杂着深沉的未遇之叹。其缺点是不少作品带有宿命论和消极悲观的思想。另外,他大量的“闺情”作品,也缺乏新意。
在艺术上,薛论道的散曲多富有浪漫主义的手法,以此表达了他对前途充满信心和希望,如在散曲《古山坡羊·冰山》中写道:“狂飙,三冬任尔飘;尔骄!一春看尔消。”作者通过“冰山”,写出了他对生活的理解:在那种“凌凌草木凋,茫茫星斗摇”的动荡昏暗的时代,他要不畏严寒,不随世俗,勇敢地站出来。在一些曲作中,他有时把自己比作猫头鹰,自豪地声称,“万物中君独怪,百鸟丛尔最凶”;有时把自己比作大鹏,“等闲一举冲霄翼”,“翻江搅海惊天地”,显示出作者敢于蔑视封建势力,置身污泥而不染的情操。薛论道散曲的语言率直明白,通俗却不媚俗,读来既朴实,又流畅通达。此外,还经常运用象征、比喻、拟人等手法来对语言进行修饰。胡汝钦在《林石逸兴序》中说:“余阅数行,不觉心目寥朗,顿足而起舞,亢音而高歌,甚至把卷忘餐,遑无宁处。何哉?盖深有默契乎!”可见薛论道的散曲感人至深。薛论道对明散曲乃至整个散曲的构筑意境和反映现实的艺术功能也有着开拓性的探索。他的“叹世曲”不仅继承了元代“叹世”曲作的优良传统,同时又有进一步发展,开拓了叹世曲的表现领域。其叹世曲作题材广阔,意境高远,情感豁达,具有明显的个性和特色。即使对当今社会仍不失“用备省察,足以垂鉴”的现实意义。
明代
薛论道著。薛论道(约1531~约1600),字谈德,号莲溪居士,定兴(今属河北)人。八岁能文,试有司辄冠军。亲殁,家贫遂辍博士业。喜谈兵,少时一足残废。都下公卿呼为“刖先生”。从军三十年,官至指挥佥事。驰骋疆场,屡建奇功。由于权奸严嵩一伙把持朝政,明世宗听信谗言,使薛论道御敌救国的壮志难以实现,于是他离开军队,结束他三十余年的戎马生涯弃职还乡。不久复起用,以神枢参将加副将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