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允绳(?—1565)明代官员。字翼少,号抑斋,松江府华亭(今上海
松江)人。嘉靖二十三年
进士,授行人,迁兵科给事中,数言事,诏皆从之,后巡视光禄寺,劾寺丞胡膏伪赠物直,为膏所谮,竟坐诛,天启时追谥忠恪。
人物生平
闹剧振威名
杨允绳,据说他年少求学时,效仿古人“投豆自省”,在家中砖地上画黑白两圈,每行一善就将豆投到白圈中,为恶举则将豆置于黑圈,视豆之黑白,知平日念虑之善恶邪正。
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杨允绳进士及第,官授行人,后擢升为兵部给事中。一日,他奉命会集英国公张溶、抚宁侯朱岳、定西侯蒋传等官员到阅兵场检阅应袭子弟。军队摆开阵势,几个大官远远观望,悠闲地呷着茶,相互点头寒暄,不时发出啧啧赞叹声。 “敌寇来犯——”正在这时,指挥郑玺突然传讯说不远处出现倭寇身影。一时间几个堂堂公侯和指挥官都争相抱头逃窜。唯独杨允绳端坐不动。他将这件事奏报皇帝,那些逃跑的官员都受到了严惩,郑玺被革职,张溶、朱岳也被夺去营务,还有几人俸禄被罚。 官员阅兵反而竞相逃跑,这一幕实在让人啼笑皆非。杨允绳在这场闹剧中秉公稽查军务,
声名鹊起。此后,杨允绳又相继弹劾了几个不称职的兵部大臣,其中包括兵部尚书赵廷瑞。如此一来,他的铁腕名声是传开了,但也因而在朝中树敌渐多…… 明室与
俺答发生边疆挑衅事件,杨允绳上书禀告,建议边防四事,皇帝下诏采纳了他的意见。后又升他为户部左给事中。
直言忤权奸
嘉靖三十四年,杨允绳目睹
倭寇猖獗,愤而上疏,直指倭患难以平抑的症结弊端在于官僚阶层贪污公行,将百姓逼上绝路。 他在奏请中分析说,倭患的根源不在于具体哪个贼寇,而且盗贼中十之八九是被逼无奈的国人。“夫患在胡,则事重于外攘;患在
中华之人,则事重于内修,此不易之理也。” 他所说的“内患”其实就是腐败无能,相互勾结的贪官污吏。近来督抚的政令不能贯彻于地方。“日嬉月玩,彼是此非,上官隐忍而养容,下官骄侈而日大”。杨允绳说这个现象由来已久:现在派到各省的督抚,上任前照例要贿赂京师的权要,多的数百,少的也要数十,名曰“谢礼”。官员有所奏请,必须附加礼品,谓之“候礼”。除此以外还想升官得美差的,或者地方上闯了祸想开脱责任的,作奸犯科想代为遮掩的,凡此种种,只消真金白银送上厚礼便能一路畅行。督抚要送出这些价值不菲的财物,通常都是取之于地方上的下级官员,“在省取诸各布政司,直隶取之府州县司。府州县既为巧取承迎,不无德色”。而收受了下官贿赂,督抚大臣也不便再对地方严加监督,“督抚诸臣自知非法接受,亦有赧颜;既入牢笼,实难展布。使在平时,犹不能振扬风纪,建立事功,而况莅军行法之时哉?则其玩嬉陵夷,蔑法败事,亦奚怪也?”更糟糕的是,地方官员不会从自己的俸禄中拿出银子来送礼。最初的索取对象,自然是老百姓了,督抚需索无度,地方部门就随之“加码”搜刮百姓,贪吏猾胥更乘机夸大数目,“捐一科十,摧肤剥髓”,从中捞取好处。这样层层盘剥,江南已“四野为墟,赤地千里”,这样下去,老百姓走投无路,势必
铤而走险成为盗贼,到时候国家隐忧就不止于海岛之间了。 “朝廷张官置吏,本以御寇安民,今反殃民致寇”,是杨允绳这篇疏文中最为痛切的话。他希望皇帝敕令内阁辅臣,要“
洗心涤虑,正自奉公”,“
弘济时艰,共纾民难”,方为“端本澄源,平倭之要道”。
受诬下狱死
他这一纸抨击时弊的说辞虽未指名道姓,但矛头却是直指权倾朝野的内阁首辅
严嵩。严嵩心怀嫉恨,伺机报复。 三个月后,机会来了。杨允绳巡视光禄寺,发现光禄寺丞胡膏在购买食品时多报销银两。于是,他自然要弹劾了:“收鹅混同子老,伪增物价至数百金,宜正其侵冒之罪。”这应该是实名的检举了,如果经查证,胡膏的贪污属实,是理应办他一个贪污罪的。杨允绳也是应该得到奖励的。可是,事情在权要的动作下,极有可能颠倒黑白。胡膏见自己被劾,吓得跑到严嵩那里讨主意。 严嵩听胡膏把事情讲完,阴笑一声道:“他弹劾你,你就不会弹劾他?你只说杨允绳讽刺皇上修仙,只这一条,就能把事情反过来。” 胡膏自然心领神会,他立即上疏,说“所购之物本供皇上醮斋供神之用,玄典隆重,所用品物不敢徒取充数。允绳则憎臣拣取太精,妄言‘诸物不过斋事之用,充具可耳,何必精择’,其欺谤玄修如此。” 这一招果然奏效,好修仙的世宗看了以后勃然大怒,下令把杨允绳拖出殿外廷杖数十,后又投入大牢,定为绞缓。
杨允绳有一子名应祈(字懋延),非常孝顺,当杨允绳下狱时,前后三次拟文上疏,又跋涉到平坡山中,千辛万苦挖得灵芝三枝,希望进京献上为父亲求情。其母黄孺人后来又与他一起奔波数月,从松江叶榭老家赶往京城,租茅房住。应祈想法入狱探监为父亲打气。黄孺人则终日为他人劈麻糊口,盼望着有朝一日能救丈夫出狱。 应祈向母亲提出,不如自己替父领罪,代其一死,以尽自己的孝道。黄氏哭求儿子不可任性妄为。当时应祈的婚期到了,姓袁的人家送女来京,黄孺人苦劝儿子早日完婚,才是最大的孝道,说话间早已泪眼婆娑。但应祈以父亲的冤案还没有昭雪为由而断然拒婚。据说,他日日身着青色布衣,行至长安街,仍愿代父一死。当时见过那一幕的百姓都说应祈容貌枯槁,形销骨立,让人不忍心看下去。
杨允绳在狱中关了整整5年。但严嵩仍然不放心,必欲先除之而后快。而那一年正好碰到流星如雨而陨。严嵩暗暗发笑,真乃天助我也。他马上买通宫廷占卜师,反复提醒皇帝,天降凶异是因为臣下不忠。紧接着他就将杨允绳的名字列上,请求皇帝对此人果断用刑,以应天变。 嘉靖三十九年十月初一,杨允绳被绑赴西市处死。儿子应祈入狱中与父亲诀别,然后绝食而死,年仅27岁。那天原本秋高气爽,杨允绳被害后却突然风云骤变,瞬时黄雾四起,一片凄惨景象。天下百姓议论纷纷,都说这是莫大冤案。 黄氏满腔悲愤,带着儿媳,奉丈夫和儿子两棺而回,一路之上两岸百姓远远地拜祭,泪如雨下。明末有诗人歌颂此事:“一时双榇返,烟雨暗江东。”
峭直无所避
明世宗死后,穆宗皇帝即位。此时严嵩已死。群臣纷纷为杨允绳鸣冤叫屈。穆宗为杨允绳平了反,赠他光禄寺少卿的官职,天启初年,又赐他谥号“忠恪”,他的孙子也成为太师。而贪官胡膏则被穆宗以贪污罪处死。历史终于为杨允绳作出了公正的评价。 范叔子在《云间据目抄》中论及此事时说:“上山不避猛虎,下海不畏毒蛟,烈士不当是耶?谅哉!吴中丞之铭公也。虽然,谓天有知,何刑公之生而夭其子?谓天无知,何录公之死而又荣其孙?岂有理之不可信耶?虽然,不戳公忠,不盈嵩恶。嵩恶弥盈,公忠弥著,嵩也遗秽,公也垂芳,孰谓天之成全公者无意哉?” 范叔子评价杨允绳“性行峭直,无所避”。在松江民间中还流传着有关杨允绳的几件逸闻。早先,松江有一个府丞专用酷刑,每日痛笞嫌犯。一天正逢杨允绳路过府衙,听到号哭声,于是他便假意向那府丞说要借刑具一用,说:“下官家仆有不听话的,特地押送到府,请府台代为惩治,也好为这里的百姓分些痛苦。”那府丞一听,自知理亏,日后刑罚有所收敛,不再滥用。 杨允绳曾一度托病辞官在家休假,一名占卜者提醒杨的友人陆宗伯:“杨公为先生门下同年,现据我观测,天似降凶兆,而杨公如蒙难,于国于民都是一大灾难,望先生劝其勿出。”宗伯道:“杨公貌似已无宦志,哪有此日?”岂料第二天,杨允绳就留下名帖,辞别陆宗伯回到了朝廷。陆宗伯心下一惊,知道杨允绳心意已决,也无法阻止,只能祈求星术未必真的如此灵验。后来陆宗伯听说友人最后劫数难逃,不由对当日没有出言挽留而后悔万分。
明史文载
杨允绳,字翼少,松江华亭人。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行人。久之,擢兵科给事中。严嵩独相,有诏廷推阁员。允绳偕同官王德、沈束、陈慎简辅臣、收录遗佚二事。未几,奉命会英国公张溶、抚宁侯朱岳、定西侯蒋传等简应袭子弟于阅武场。指挥郑玺忽传寇至,溶等皆惧走,允绳独不动,因奏之。褫玺职,夺溶、岳营务,罚传等俸,由是知名。又劾罢兵部尚书赵廷瑞。
居谏垣未几,疏屡上。言提学宪臣宜简行谊,府州县职宜量地烦简为三等,皆报可。俺答入犯,朝议急兵事。允绳请令五军都督府、府军前卫及锦衣卫堂上官,每遇考选军政之岁,各具疏自陈,听科道官拾遗;腾骧四卫及锦衣卫指挥以下,听兵部考察。诏皆从之,著为令。已,又陈御边四事,报可。再迁户科左给事中。谢病归。久之,起故官。
三十四年九月上疏言倭患,因推弊原,谓:“近者督抚命令不行于有司,非官不尊、权不重也。督抚莅任,例赂权要,名‘谢礼’。有所奏请,佐以苞苴,名‘候礼’。及俸满营迁,避难求去,犯罪欲弥缝,失事希芘覆,输贿载道,为数不赀。督抚取诸有司,有司取诸小民。有司德色以事上,督抚壎颜以接下。上下相蒙,风俗莫振。不肖吏又乾没其间,指一科十。孑遗待尽之民必将挺而为盗,陷忧不止海岛间也。”
其冬巡视光禄。光禄丞胡膏伪增物直,允绳与同事御史张巽言劾之。下法司按验。膏窘,言:“玄典隆重,所用品物,不敢徒取充数。允绳憎臣简别太精,斥言醮斋之用,取具可耳,何必精择?其欺谤玄修如此。”帝遂大怒,下允绳及膏诏狱。刑部尚书何鰲当允绳仪仗内诉事不实律绞,帝命仍与巽言杖于廷。巽言夺三官。膏调外任。居五年,允绳竟死西市。先是,有
马从谦者,以谤醮斋杖死。穆宗即位,赠允绳光禄少卿,予一子官。天启初,谥忠恪。膏寻以贪墨被劾,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