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堂记》是宋代文学家
黄庭坚创作的一篇文章。这篇文章着重阐述了作者对
杜甫诗歌的认识,也是作者
诗歌创作的主张,即“无意于文”。文章虽是说理,反复论说中,有着很强烈的
感情,在申明杜诗之“意”的同时,申明其所以名为“大雅”的缘故。
丹棱杨素翁(1),英伟人(2)也。其在
州闾(3)乡党有侠气,不少(4)假借(5)人,然(6)以(7)礼义,不以财力称长雄(8)也。闻余欲尽书杜子美两川夔峡诸诗,刻石藏于蜀中好文喜事之家,素翁粲然(9)向余请从亊焉。又欲作髙屋广楹庥(10)此石,因(11)请名焉。余名之曰“大雅”,而告之曰:
由
杜子美来四百年,斯文委地(12),文章之士随世所能(13),杰出时辈未有升子美之堂(14)者,况家室之好耶!余尝(15)欲随欣然会意处笺以数语,终以(16)汩没(17)世俗,初不暇给(18)。虽然子美诗妙处乃在无意为文,夫(19)无意而意已至,非广之以《
国风》《
雅》《
颂》,深之以《
离骚》《
九歌》,安(20)能咀嚼其意味,闯然(21)而入其门耶?故使后生辈自求之,则得之深(22)矣;使后之登
大雅堂者,能以余说而求之,则思过半(23)矣。
彼喜穿凿(24)者,弃其大旨(25),取其发兴(26),于所遇林泉、人物、草木、鱼虫,以为物物(27)皆有所托(28),如世间商度隐语(29)者,则子美之诗委地矣。”
丹棱杨素翁,是一位英俊奇伟的义士,(他做事很较真),在当地乡里之间很讲豪侠之气,对待别人的过失,他一点也不肯宽容,但只凭礼义却从不依仗财势(欺凌弱者)而享誉一方。听说我想把
杜甫在东西川和夔州写下的诗篇全部书写下来,刻成诗碑,存放在蜀中喜好诗文者家中,素翁便欣然向我请求承担此事。并打算修一高堂广厦来陈列这些诗碑,于是请我为之命名。
我替此屋取名叫“
大雅堂”,并对他说:“自杜甫以来四百年间,诗风颓丧,文人墨客受当世流俗影响,大都随波逐流,即使是杰出的才俊,其诗作也远未达到杜诗的境界,更不要说那些喜好诗文的一般士子了!我曾经想根据我对杜诗的领会,动笔写几句,但终因整天被俗亊羁绊,没有闲暇时间。(即便我如愿写了),但杜诗的精妙之处乃在
顺其自然,随心所欲,已达到出神入化的境地,如果不是广泛地涉猎《
诗经》,熟悉《
国风》《
雅》《
颂》,深刻领悟《
离骚》《
九歌》的人,怎么能咀嚼、理解杜诗的内涵和意味,从而顺利地进入到诗歌创作的正确门径呢?因此,如果青年学子自己去摸索,就会觉得很艰深,很吃力;假如进入
大雅堂的人,能够按照我这个观点去探寻它,就会亊半功倍,省力多了。
那些喜欢穿凿附会的人,抛弃了杜诗的主要精神,一味地在比兴和技巧上
夸夸其谈,认为杜诗中所涉及到的林泉人物、花鸟鱼虫,每一样都有所寄托,有所指代,就像当世很流行的猜诗谜的一样,(一一对号入座),那么,杜诗就毫无价值可言了。”
素翁可把这篇记一并刻在
大雅堂中。后生学子是不可小看的,怎么能料定后之登大雅堂者对这碑上的诗文没有
豁然贯通的人呢!
据史料记载,宋朝眉州丹棱人、被封为“朝散大夫”的
杨素,希望在北宋巴蜀诗坛重振杜甫宏远雅正的诗风,设想在比较闭塞的家乡建设一处标志性的文化建筑,提升当地的文化品位。
杨素的想法与
江西诗派领袖、被贬谪到黔州(今重庆彭水)的
黄庭坚不谋而合。杨素专程请
黄庭坚手书杜甫两川夔峡的诗作,由能工巧匠刻碑三百余方,并在丹棱城南三里高庙沟修建高屋,庇藏所刻诗石。元符三年(1100年)九月九日竣工,
黄庭坚为之题名“大雅堂”,并作《大雅堂记》以记其事。
这篇文章着重阐述了作者对
杜甫诗歌的认识,也是
黄庭坚诗歌创作的主张,即“无意于文”。“意”是这篇文章的中心,是杜甫诗歌石刻之名为“大雅”的要旨。“无意于文”并非是说
杜甫诗中无“意”,相反,正是要强调杜甫诗中之“意”,而告诫学杜诗者要从“无意于文”而进入。也就是说,学杜诗,不在于文字,不在于声律,而在其内蕴情感,人格精神。学者若能感受,体会杜诗的
情感与精神,下笔自然有神。这就叫“无意而意已至”。
文章虽是说理,反复论说中,有着很强烈的
感情,在申明杜诗之“意”的同时申明其所以名为“大雅”的缘故。
黄庭坚(1045年—1105年),宋代诗人、词人、书法家。字
鲁直,自号
山谷道人,洪州分宁(今江西修水)人。治平进士。
宋哲宗时曾任著作佐郎。其诗风格奇硬拗涩,开创
江西诗派,影响颇大。又能词。兼擅书法。有《山谷集》《
山谷琴趣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