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斋,名寅,以字行世,别号茧中翁,又号耳鸣山人。清淮安府山阳县(今
淮安市)人,书法家。
以前,来
淮安游览的人,只要经过胯下桥就会被“胯下桥”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所倾倒,不由得驻足观赏,而如今七十岁以上的淮安老人也会记得四城门楼悬额“瞻岱门”(东)、“迎熏门”(南)、“庆成门”(西)、“承恩门”(北),这些大字均为清
书法家周木斋所书。
周木斋,名寅,以字行世,别号茧中翁,又号耳鸣山人。清
淮安府山阳县(今
淮安市)人。生于
乾隆50年(1785),卒于道光27年(1847)。《中华书法篆刻大辞典》仅列“周寅”(见P431)其名,生平事迹无只字介绍。周木斋未入仕,身后凄凉,虽有不少书法作品流传
民间,然而关于他的生平资料已很难寻觅了,我们只从与他同时代人的著作里找到一些零星的记载。周木斋出身于一个穷书生家庭。少年有大志,他的《述怀》诗有“少年负意气,如登太华巅”旬。年轻时对作为进身之阶的“
八股文”十分厌倦,
嘉庆中考了一个
秀才,此后放弃科考,一心向艺,潜心书法,年弱冠书名誉乡里,“阔幅长笺,求写者无虚日。”周木斋生活在清王朝由盛而衰的时期,他不合时宜,鄙视一般追求利禄的读书人,更傲视那些达官贵人。小方壶斋主人王锡祺云:“先生之为人,性孤僻而行旷达,貌严重,意有不韪,径呼叱之。后生小子望影趋辟。”即使与友人谈书论艺,意见相左,也争得。耳红耳赤,奋拳揎袖”。此时友人只好退避“逊谢,事后则忘之。”然遇乡里不平事,解纷排难”则不遗余力。
周木斋成年后,专以卖字,收取“润笔”维持生计。
乾隆初,清政府在
清江浦(今淮阴市区)设清河县治,河督驻此。街市渐渐繁华起来,
商店茶楼酒馆戏院妓院鳞次栉比。官员、商贾慕周木斋名请其书写碑版、商号招牌,报酬比较丰厚。在清河,周有时闷得无聊,也随友人涉足妓院。一艺妓名王双鱼者,常听客“夸先生人品书法举世无双一,十分仰慕。一日周在妓院书写条屏,王双鱼侧立一旁窥视,周“每一走笔,姬辄辨其源曰:‘何神似蔡家父子也’。”经客引见相识后,王拜曰:“婢子昔在
海国,即闻先生名,何图于此处获瞻雅范,私衷庆幸,何可名言。”周木斋大喜,以王“为知己”。好友丁晏称周、王“邂逅袁江(即清江浦),一见心许。”王双鱼决心弃掉妓女营生,从此来山阳居住,与周木斋相伴一生。王以“白玉双鱼”相赠,周刻小印为报,并自镌印曰:“一生知己是双鱼”以表爱情之专。
王双鱼不但懂书法,似亦能诗(惜无作品传世),周木斋与之唱和,切磋书艺,虽粗茶淡饭,生活拮据,倒也悠哉悠哉,这样在一起生活了十年。
周木斋晚年十分不幸,王双鱼暴病而亡,子、媳也先后故去,他万念俱灰,一病不起,病危时,丁晏前来探视,于病榻他以老妻和一
孙女相托,逝世后,丁晏不但为其殓葬,并多年照顾其遗孀
孙女。并挽以联云:“自有书名传后世,相期友谊定来生。”
周木斋以书法名于世,但在
封建社会里,书画、
篆刻被视为“雕虫小技”,地方
修志者则认为书画家“入方技则卑,登文苑则僭”,《重修山阳县志》:“周寅,习蔡襄书,能为方丈字,今城门扁即寅所书。”仅此寥寥十数字。《续纂山阳县志·文苑》:“而以书着者周寅——见原志”只十字而已,又《杂记》:“道光间耳鸣山人周寅以书雄于时。”周木斋的书法“少学北海,晚效端明”。北海即唐书法大家
李邕,端明即
宋代书法家蔡襄。李书取法二王(王羲之、王献之),笔力沉雄,擅以行楷写碑;蔡书正楷端重沉着,行书温淳婉媚。周木斋幼时打下深厚基本功,在李、蔡书法的影响下,有所创造,自成面目。他尤擅书丈尺大字,能使五尺余的巨笔。友人有诗云:“铁门限破为求书,笔冢巍巍五尺余。”王锡祺说,周木斋“临蔡书《荔支帖》最酷似,好擘窠。①摩崖、郡城南门楼曰‘宴花’,岁久剥蚀,郡人士易之无一当,先后信笔挥洒,群歛手叹服。又作‘胯下桥’三尺径字,龙蛇飞舞,疑有神助。”道光中,
淮安有修城之举,丁晏总其事,事成后清(请?)周书写城门扁额大字,记录了亲见周书写的情景:
壬寅癸卯甲辰(1842-1844)之岁,有事修城之役,淮郡城楼门额每字逾丈,每划阔八九寸,皆请木斋书之,今所悬榜是也。木斋得狼胡笔大如斗,竿长六尺余,铺巨纸于地上,倾靛青汁蘸笔,右手把笔,左手托持,奋笔书之,淋漓飞舞,此余所亲见也。
看来,能够观摩周木斋书写大字,也是一种艺术享受。周去世后,丁晏怀念好友,有感于此,特“绘图以纪其事”,并题诗赞曰:
周郎豪宕书绝伦,榜书盈丈悬国门。狼毫蹴地疾风扫,伸将巨笔龙虎蹲。周郎已去书常在,我绘此图诒后辈。岘碑坠泪同斯悲,宴花楼上秋风吹。周木斋书写的扇面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细体其境,实有不爽,惟二语一意,不免合掌。古人有“风定花犹落”,舒王即以“鸟鸣山更幽”偶之,妙极。丙戌(1826)夏日本斋周寅(钤“寅印”、“木斋”各一)
时周木斋四十二岁,书写得“轻活流丽,顾盼生姿,秀逸劲健,”行草而具楷法。书谱云:“作草如真”,于此扇见之。仍有李北海笔意。此为精心之作,作伪者无法摹拟。
晚清
淮安人习周木斋书法者甚众,现流子
民间“周本斋书写的条屏
对联斗方”,有不少赝品,而周之真迹已不多见,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周木斋的书法对后世的影响是巨大的。
周木斋不但是
书法家,而且也是一位
诗人,但诗名为书名所掩。其实他的诗也写得很有特色。丁晏称其“性懒,不好为诗,或终岁不作一字,……木斋非有感触不轻下笔,吟咏畅怀,藉抒胸臆,间以寄示友人,辄随手散去。”他反对那些“风云月露、花鸟虫鱼,信手拈掇,得有佳句,便自号为诗翁”的人。他的诗是感情的自然流露,是有感而发。周木斋逝世后,诗稿几乎散失殆尽,丁晏搜得剩“诗二十七、词一与书信一”,凑成《耳鸣山人剩稿》,并为其刊刻传世。后王锡祺又将剩稿收入《小方壶斋丛书》。现试举数首如下。《哀鸿行》:
喜鹊向我语,东风向我吹,东风作天阴,喜鹊常苦饥。思患岂不豫,急务宜早为。哀彼大泽鸿,嗷嗷命如丝!
道光年间,旱涝灾害频仍,诗人以喜鹊、哀鸿喻灾民,清廷
官吏不关心人民疾苦,直到他们“命如丝”才开始赈灾。全诗对灾民寄与无限同情,真可谓“仁人之言,流露笔
墨之表。
再如反映鸦片战争的诗《海尘》:
如此清平界,何由动海尘?病根源近利,急务在知人。必有悲天志,斯为济世臣,细民况衰老,拭目仰皇仁。
诗歌通俗易懂,一针见血指出鸦片战争“病根源近利”,这诗写在鸦片战争初起,他希望道光皇帝“知人善任”,能有“悲天志”的济世良将贤臣主持这场战争。当然这只是诗人的美好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
周木斋的《袁江曲》是写与“知己”王双鱼的一首长歌,委婉动人。后来双鱼患病,周亲为其煎药熬汤,病亟,犹抱持之,最后双鱼死其怀抱中,情笃如此。双鱼死后,其《蝶恋花·作于忆鱼馆》云:
白露幕葭秋渐冷,江上风波,浪迹同浮梗,底事缓衾眠不稳,十年离合仍孤枕。两鬓星星嗟瘦损,凋却朱颜,愁对菱花影。一茧营成刚一寸,老茧僵卧丝都尽。丁晏在《耳鸣山人剩稿·序》这样写道:“木斋不以诗名,然其识议之高、性情之厚,风格之古,气韵之超,世之能诗者,庸有加于是乎!后有赏音,知余不阿所好,不独书法之腾掷排宕,磊落清奇,悉于诗中见之。并木斋之为人,亦可以想见矣。”看来这不是什么过誉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