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战役
公元626年拜占庭帝国与阿瓦尔人之间的战役
公元626年,拜占庭帝国与阿瓦尔人之间的战役,在君士坦丁堡进行。阿瓦尔人攻城不克,损失惨重,不得不撤退。
逼出来的第一次圣战
公元602年,外无远虑的拜占庭帝国又陷入了习惯性的大规模内斗。篡位者福卡斯占据首都君士坦丁堡,并杀死了老皇帝莫里斯一世。这场血腥的叛乱也随即为帝国招来了可怕的近忧。曾被莫里斯支持继位的萨珊波斯君主库思老二世,以为自己的恩人和老丈人复仇为由,挥师西进。
多年来,由于拜占庭帝国在战略层面的失误与纵容,导致东部地区的防御总是支离破碎。当内部纷争还没有解决,外部强敌又至之时,各种隐患也瞬间爆炸。孤悬两河流域北部的要塞,首先被波斯军队攻克。接着是亚美尼亚卡帕多西亚这两个地区的陷落。前一刻还深陷内战的拜占庭驻军,在蓄势待发的波斯人面前,一溃千里。一些心怀不满的地方大员,也索性带着波斯军队去攻击自己的政敌。
此后的十多年里,拜占庭人一面忙着平息内斗,一面向东部派出收效甚微的援助。这些部队基本上都不是波斯铁骑的对手,接连又将比提尼亚等地也扔给了敌人。当库思老二世的军队占据毗邻马尔马拉海的卡尔西顿,对岸君士坦丁堡内的军民已经可以隔海遥望波斯人的锦旗。西里西亚关口和罗德岛的丧失,则将帝国的大部分版图都截成三段。北方黑海地区的要塞城市已自成一体,南方的叙利亚与埃及则失去了和首都的联系。君士坦丁堡和周围的希腊、色雷斯一起,成为了待宰的羔羊。
著名的希拉克略一世,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了拜占庭帝国的新一任皇帝。在他接手烂摊子的同时,叙利亚与埃及也先后沦陷。尤其是在埃及,除了首府亚历山大港外的地区都望风披靡。首都也因此损失了供应粮食的最大基地。希拉克略只能通过发行新的小额货币来重振财政,并用辞退多余官员和抄家等手段,榨出用于反攻的最后一笔军费。
好消息是教会对新皇帝的态度。在波斯军队兵临圣地时,巴勒斯坦犹太人纷纷协助入侵者攻城略地。波斯人在进入耶路撒冷后,也将包括真十字架在内的大量基督教圣物掠走。这些举动都让教会难以忍受,反过来大力资助希拉克略的反攻行动。新皇帝也得以在迎娶侄女的近亲婚姻中,得到牧首的祝福,并获得了融化教堂内一切金属礼器换来的宝贵财富。当兵源不足的问题摆在眼前,4万名宗教情绪热烈的志愿者就加入进来。
正是靠着教会的支持与民众的宗教情结,希拉克略得以发动基督教历史上的第一次圣战。在公元622年第一阶段的反攻中,这支没有十字军名号的虔诚大军,顺利的杀入波斯人控制的卡帕多西亚地区。一切厄运似乎都有了转机。
波斯人的游牧盟友
面对拜占庭帝国的强势反扑,库思老二世预感自己的伟业将受到威胁。希拉克略的军事天赋和麾下军队的战斗意志,超乎了他们过往对拜占庭军队的认识。波斯国王希望可以保住自己在叙利亚和埃及的战果,将同敌军的拉锯限制在小亚细亚山区。所以他想到了那些对拜占庭有企图的盟友。
在拜占庭的欧洲部分,一个可怕的游牧对手也是盛极一时。来自内亚的阿瓦尔人,不仅控制着众多斯拉夫部落,也让后来成为拜占庭强敌的保加尔人向自己臣服。他们的领地从东方的乌克兰大平原,一直延伸到西面的匈牙利与德意志东部。整个拜占庭帝国的北方边境,都笼罩在他们的阴影之下。这也让他们成为了库思老二世的最佳拉拢对象。
从614年开始,与波斯人结成战略同盟的阿瓦尔军队,就开始侵入巴尔干各地。大队游牧骑兵席卷了多瑙河以南的色雷斯马其顿等地。他们的斯拉夫附庸则在一次次围攻战中,侵蚀着拜占庭人的据点。若非大城市萨洛尼卡的坚守,他们已经先一步杀到君士坦丁堡城下。在亚洲作战的希拉克略,不得不公元624年返回欧洲去和他们谈判。当阿瓦尔人的一个伏击计划泄露后,皇帝和近侍逃回都城,而大量地方官员与围观群众被大肆屠戮。拜占庭人还是只得在缴纳20万金币并贡献人质后,劝退了对手。
库思老二世再次面临希腊皇帝的强势反扑。他决定在亚洲拖住拜占庭主力部队,然后再次从敌人的大后方下手。在留下5万人镇守美索不达米亚北方要地后,一支数万人的大军由武功赫赫的名将沙赫巴勒兹指挥,再次屯兵卡尔西顿。这支军队的目标非常明确--威胁君士坦丁堡。
已经收到拜占庭贡金的阿瓦尔人,也在公元626年,再次南下。他们的大军总计80000多人,足以穿越残破不堪的色雷斯等地,直抵君士坦丁堡门前。作为席卷帮个欧洲的强权,阿瓦尔人远非只会骑马射箭的部落骑兵。他们的工程师能够建造使用方便的手拉式投石机,并用斯拉夫步兵打造的攻城塔和战船进行攻坚战。相比200年前的阿提拉匈人帝国来说,在技术手段上是更为先进的。
这样一来,由波斯人、阿瓦尔人保加尔人斯拉夫人组成的联军,已经从博斯普鲁斯海峡的两岸,包围了君士坦丁堡。他们知道攻克眼前目标的困难度,却也对当前的形势表示乐观。一旦波斯军队也跨海进入欧洲,他们那些从罗马俘虏手中学来的攻城战法,也能很好的威胁君士坦丁堡的防御力量。
古代世界的顶级要塞
作为已经有千年历史的老城,君士坦丁堡自建城以来,就以易守难攻而著称。三面环海的半岛地形,让数代希腊罗马君主们,在此花大力气营建防御设施。在这座城市被升级为古代世界的最大要塞前,就已经让罗马人屡屡受挫。而今,来自欧亚两地的蛮族,将亲手考验城市的顶级防御系统。
从公元5世纪开始,由狄奥多西二世下令建造的陆上城墙,就是君士坦丁堡最坚固的防线。高12米-厚度达到5米的城墙外部,包裹有精心切割的石灰岩块并分布着96座高18-20米塔楼。这些六角形或八角形的防御塔,彼此间隔55米,恰好是古代大部分弓弩的有效射程。这样,任何攻占其中一座的敌人,都可能面临至少两座临近塔楼的密集火力压制。
城墙本身还设有双侧结构,也就是在内墙之外的15-20米,还有矮一截的外墙防御。这些高5.8米-厚度打2米的第一道防线,也有96座对应的防御塔楼。由于矮于内墙,杀入这里的敌人将很快面临后方防线的连续还击。
在两道城墙之外15米,还有深10米-宽度达20米的护城河。护城河内侧则是高1.5米的防御胸墙,可以供守军在此阻击尝试填埋河道的敌人。
可以说在攻城火炮成熟之前,这样的防御几乎是无懈可击的。尽管阿瓦尔人带着公元7世纪的攻城武器,其技术却未必比得上罗马人在五百年前就已经掌握的各种技术。一个典型的例子就是双方的机械类远射装备。阿瓦尔人的投石机更为简便而迅速,只需要几个部件就能够组装战斗,但射程却没有优势可言。拜占庭守军使用的弩炮技术,源自罗马帝国时代。或许威力稍有不足,却在射程上并不吃亏。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射击,则效果更佳。
双方的战斗从6月开始,仅远程武器对攻阶段就长达一个多月。阿瓦尔人砍光了城市周围的树木,并尽可能地搜集能够发现的木料。守军也尽可能地准备大量小型石弹和箭头还击。
由于射程相仿,对精确度的考验就显得更为重要。罗马式弩炮在这方面无疑是有优势的。但进攻方对抛石机的要求,仅仅是破坏城墙结构,压制守军火力。但需要兵士用体力驱动的武器,耗费了他们不少精力。守军的重新装弹和射击,则省力不少。这就让人数仅仅12000人的拜占庭军队,有效地阻挡了80000阿瓦尔军队的强攻。因为手拉式投石机根本没有摧毁君士坦丁堡城墙的能力,更不能让进攻者在安全距离内,从容操作。
进攻方还尝试用装有轮子的攻城塔去强攻城墙。结果自然是在第一道城墙遭遇顽抗时,又被临近塔楼上射来的箭矢杀伤。有限的攻城塔,只能为阿瓦尔大军开辟几条狭窄的进攻通道。守军则通过各城墙与塔楼间的通道,迅速调集重兵防御,很容易就遏制了敌军势头。君士坦丁堡的大牧首塞尔吉乌斯,也带着圣母玛利亚的画像,循环游走在各段城墙之间。受到鼓舞的守军纷纷坚信,他们的城市正在受圣徒与天使的护佑。
控制海洋
就和所有的超级大城市一样,君士坦丁堡的百万人口规模,非常容易遭受饥荒威胁。一旦粮食的供应出现困难,守卫者们的士气和战斗力都会大打折扣。然而无论是波斯人还是阿瓦尔人,都无法截断君士坦丁堡的最大供给线--海洋。
君士坦丁堡自建立以来,就有着控制附近海区的重任。这个由贸易起家的大都会,也通过地中海与黑海直接的险要位置,享受着四方运来的粮食供给。当埃及落入波斯帝国之手,乌克兰地区的粮食就从黑海不断输入。这条曾经维系古希腊世界的粮食管道,此时也支撑着希腊正教世界的拼死抗争。
萨珊王朝时期的波斯军队,并没有海军部队。他们在自己控制的波斯湾、亚丁湾和印度洋各地,鲜有海军对手。对罗德岛的突袭,则依靠的是强征来的船只。本不想兵临欧洲的他们,也在用完船队都就弃之不顾。等到数万人屯兵欧洲对岸,才想到打造大量船舶救急。但在残破的小亚细亚各地寻找木料和工匠都需要时间,加班加点地下饺子也赶不上围攻战的开始。
因此,在君士坦丁堡围攻战的前一个月里,波斯人几乎是一个旁观者。如果他们能有渡过海峡的能力,早就在拜占庭都城下展现了优越的攻城技巧。他们不仅会制造强大的塔楼与攻城锤,还在挖掘地道方面非常出色。这样的技能远比阿瓦尔人仰仗的手拉式投石机要更产生威胁。但因为缺乏船只,这一切都只能是空想。甚至他们与阿瓦尔盟友间的通讯也无法畅通,不能组织起真正意义上的联合作战。
拜占庭人精干的海军舰队,牢牢的控制住了马尔马拉海的各口岸。这不仅确保粮食的源源不断,也让波斯大军只能作壁上观。威胁他们的力量,是斯拉夫人在北面海岸建造的一支船队。但此时的斯拉夫人,还不是后来被维京海盗输入航海精神的罗斯蛮子。他们的船小且性能很差,更谈不上任何海战技巧可言。因而在一次草率而业余的海上进攻中,一败涂地。
拜占庭海军的轻型罗德蒙战舰,尽管被取消了古典时代的战船撞角,也可以利用加速度去撞翻斯拉夫人的小船。专业的海军士兵比斯拉夫旱鸭子更懂得如何在颠簸的平台上,保持稳定性。还处于部落阶段的后者,也没有匹敌拜占庭军队的远射弓弩。因此在8月7日的短兵相接后,联军的海上进攻就宣告瓦解。
也是在这一天,完成船只筹集的波斯人开始渡海而来。他们的船主要以运兵为主,比斯拉夫人更不能领悟海战的基础。当拜占庭舰队主力在同斯拉夫炮灰纠缠时,一支分舰队在波斯人的运兵船之间横冲直撞。大量来自内陆和山地的波斯士兵,被摇曳的船只晃得头晕眼花。他们中的贵族武士在落水后也鲜有生还机会。不仅是由于身披重甲,更因为大部分人从小就不通水性。这样,波斯人的进攻尝试也化为泡影。
还是在这一天里,阿瓦尔人在陆上发起了最后一次猛攻。然而,低效的手段已经被守军领教了一个多月。原打算靠三路出击来分散守军兵力的他们,发现眼前的敌人并未减少。斯拉夫炮灰与波斯盟友的海上牵制过于无用,让拜占庭人根本不用抽调有限的正面防御力量。这次强攻便依旧以阿瓦尔人的退却而告终。
危机解除
经历了8月7日的恶战,胜利的天平已非常明显地倒向君士坦丁堡一边。主力野战军的胜利消息,在不久后从海上传来。阿瓦尔人的大规模部队,在吃光了地区内的补给品后,也陷入了饿肚子的境地。他们最后先于波斯盟友,离开了战场。
至于波斯军队,主力依然集结在海对岸的卡尔西顿。但主帅沙赫巴勒兹的裹足不前,已经惹来了库思老二世的猜忌。生性多疑的波斯大王,秘密下令前线军官们将可能功高盖主的统帅处决。结果这封信落入了希拉克略之手,并很自然的又转给了沙赫巴勒兹。波斯主帅立即选择背叛他的君主,带着全军撤退到叙利亚埃及,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他的离开,也宣告了君士坦丁堡围攻战的彻底结束。
第二年,希拉克略率军在亚历山大大帝摧毁波斯帝国的旧战场附近,击败了赶来拦截他的萨珊波斯部队(尼尼微战役)。乘胜追击的拜占庭人,杀入波斯都城泰西封,从而完成了史诗般的大逆转。持续数十年的战争也正式结束,这也是两个世仇之间的最后一次较量。可以说是君士坦丁堡的屹立不倒,为前线野战军的从容不迫,提供了最有力支持。
纵观整场攻防大战,拜占庭守军的优势首先就来自君士坦丁堡本身的优越地理位置。规模巨大的阿瓦尔军队,只能从有限的陆地部分进攻,数量优势被大大削弱。海对岸的波斯人被一湾浅浅的海峡阻隔,根本是有力使不出,看着干着急。支撑城市坚持下去的大部分物资,则由船只运抵南北两岸的港口。这是两岸对手都不能达到的便利。
拜占庭守军的更多优势,则来自他们的先进技术。在帝国军队战斗力日渐羸弱的年代,正是古典先辈们遗留下的科技优势,一次次帮助守城者化险为夷。在5世纪就已基本完工的城墙,不仅可以经受住7世纪敌人的攻击,也将在之后的千年里承受住各类新式武器的摧残。倘若不是拜占庭帝国的科技水平陷入停滞,很那想象这座城市的防御系统会被升级到什么程度。
阿瓦尔人从东方来带了更依靠人力而非技术的手拉式投石机,却无法奈何君士坦丁堡萨洛尼卡这样的大型设防城市。
无论如何,公元626年的君士坦丁堡围攻战,是这座城市遭遇的历次挑战中,规模较为宏大的一次。此战也堪称古代城市防御战中的经典。拜占庭帝国的主人们,也将继续把古典时代的遗产消费下去,直到1204年的第四次十字军到来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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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修订时间:2023-08-31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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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述
逼出来的第一次圣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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