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光照
人民美术出版社原编辑
卢光照(1914--2001),河南汲县(今卫辉市)人,1937年毕业于北平国立艺术专科学校。历任人民美术出版社编辑、北京齐白石艺术函授学院名誉院长、北京花鸟画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央文史馆馆员。师从齐白石先生,为北京齐派四大家之一。工大写意花鸟,兼及篆刻、书法。所作巨幅分别陈列于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天安门城楼中南海新华通讯社等处。所作《大展鸿图》、《松鹰》、《鸡冠花雄鸡》,曾作为国家礼品分别赠送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海部俊树爱尔兰前总统希勒里。代表作品《大展鸿图》、《松鹰》、《鸡冠花雄鸡》。
艺术生涯
1932年,卢光照在河南省立第五师范学校肄业,后在农村任小学教员一年。1934年考入国立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国画系,受业于齐白石、溥心畲、黄宾虹诸家。深得白石老人赏识,有“光照弟画此粗叶,有东坡意,乃同校之龙也”(题墨竹)题句。又赐赠一纸,题词“吾贤过我”,可谓奖誉备至。1937年在该校毕业。其时,经白石老人提示,并亲选卢光照和二位同窗好友谢炳焜、雒达之佳作,出版了《三友合集》。白石老人还为之撰序言、题封鉴,称许 他们“心无妄思,互相研究,其画故能脱略凡格。即大叶粗枝,皆从苦心得来。三年有成,余劝其试印成集以问人”。
“七七”事变后,北平沦陷,卢光照返回原籍,年底投笔从戎,参加了张自忠所部五十九军,作宣传员。曾随军参加临沂、台儿庄徐州潢川、快活铺诸战役。因工作需要,职务几经变动,由宣传员而艺术干事,而宣传队长,而抗敌剧团副团长。曾写《寒衣》、《清乡》独幕剧,在抗日前线公演。1940年夏,张自忠在快活铺督战殉国(其时,张自忠为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该剧团隶属总司令部。)因形势变化,卢于1941年离部队入川,从事教育工作。先后在成都四川省立技艺专科学校、广汉女师、成都女中、荣昌国立十五中、荣昌女中、重庆嘉励中学、巴县女中、二十五兵工厂子弟中学教音乐、美术。1944年夏,将业余创作的国画百馀幅,假中苏文化协会会址举办画展。1946年秋到北平,任教于国立北平艺专国画系。北平解放前夕,离艺专到张家口察蒙师范教书。 张家口解放后,调察哈尔省革命干部学校高级班学习,结业后派往张家口女师教书。继而调人民美术出版社任编辑长达25年之久,先后主编古典美术理论及画册。1975年8月退休后,悉心搞国画创作。1982年参加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为民革中央团结委员。1988年12月被聘任为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
任职情况
卢光照是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齐白石艺术研究会会长、齐白石艺术函授学院名誉院长、中山书画社副社长、北京花鸟画研究会名誉会长、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理事、中国书画函授大学特约教授及京内外一些美术研究院会顾问。经常应邀为美术院校、书画函授院校、美术研究组织授课。他还是中日友好协会理事、日本国际艺术协会评审、日本富士美术金奖获得者。
艺术成就
卢光照历六十载的艺术探索,苦心耕耘,深得“齐派”大写意之精华,且吸收任伯年、吴昌硕、虚谷等人之笔墨精髓,丰富和发展了“齐派”艺术,创造出一条不同于前人的、自己独有的艺术之路,从而使他成为当今中国花鸟画大写意的代表之一,更无愧于白石老人亲赠的“吾贤过我”之赞誉。他的艺术风格不落尘俗,品位甚高。他强调艺术性和创造性,不求形似,重心灵描写及内在的神韵。落笔重如泰山,苍劲古崛,造型生动,色彩单纯明快,对比效果强烈,达到了“真、善、美”的艺术境界。作品经常发表于各类画册、报章杂志。在北京和其他大中城市举办过个人画展,多次参加名画联展及海外展出。曾为中南海、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天安门城楼新华通讯社等处作特大幅花鸟画。京内外许多宾馆、厅堂、博物馆、纪念馆都有他的画作陈列或收藏。他还主动为卢沟桥抗日战争纪念馆、为修复长城、为残疾人基金会和亚运会等作画捐献,以表达热爱祖国的一片赤诚。他的作品《大展鸿图》、《松鹰》、《鸡冠花雄鸡》,作为国家礼品,分别赠送给日本前首相中曾根康弘爱尔兰前总统帕特里克·希勒里、日本前首相海部俊树。1985年4月中国画家代表友好访问团出访日本,他任副团长。
艺术专著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写中国名画家录,文化部推荐他入选。《中国当代国画家辞典》、《中国现代美术家名鉴》等多部辞书,也都为他列了辞条。卢光照经手编辑的专著有《齐白石作品集》(分绘画、诗词、书法篆刻三册)、《宋人画册》、《中国美术史纲》、《中国画论类编》等,都是巨册。还编著有《现代花鸟画选》、《历代画家故事》、《三友合集》、《卢光照画辑》、《卢光照画集》、《卢光照程莉影近作集》等。 
卢光照谈画录
锲而不舍,不进则退——卢光照先生谈画录
(一)
1992年9月30日下午3点钟,我拿着6幅国画作品, 先来到尹瘦石先生家。过一会儿,尹老将带着我去拜见 卢光照先生。
“卢老家就在前面,也是一门二层两个单元,同我家 一样,只是他们家把中间那个两居室做了画室,西边那 个单元一问做卧室,一问做客厅。”尹老边往卢老家走边说。
来到卢光照先生家,卢老拉着尹老的手让座。刚刚坐下,尹老指着我对卢老说:“今天我给你带来个年轻的 朋友,他叫王志学,在市经委工作,业余画画,画的风 格很像你,所以我把他带来,请你给指点指点。”我忙站起来,抱歉地说:“打扰您了。”卢老说:“别客气啦,尹老带来的人就不是外人啦,好!先看画吧”。
我首先打开《大吉之年》,卢老坐在那里看着说: “胆子挺大,笔墨不错,好,看下一幅。”我又打开《鸡 和凌霄》。卢老说:“凌霄花这样画就行了,但枝干画得 过硬,像树枝了。凌霄的叶子上边那几个还可以,但下 边的不太符合生长规律。变没关系,但要有道理,说得 过去才行。我说话直,你别太在意,不要没信心啦。”卢老边说边看着我。
这时卢老夫人、画家程莉影从卧室走了进来,同我们握着手说: “对不起啦,我头还有些晕,没能马上起 来。好,继续说画吧。”
我又打开《芭蕉八哥》,卢老高兴地说:“这幅好, 味道不错。在前面三幅画里,这幅算是好的。小纸用了大章法。石头这样域也可以,只是这两只鸟画得小了点, 两只鸟应是主题,其它为宾,不能宾主颠倒。”
卢老夫人程莉影说:“画得不错,多大岁数了?” “32岁。”
我说。尹老说:“志学画画胆子挺大,敢下笔。他在一间很 小的屋子画画,还有孩子,不容易。”
卢老说:“只有在逆境中奋斗才能成大器。不要看一 些花花绿绿的画能卖钱就动心,要走自己的路,自己的 画好与坏让后人评说。如今有些人只图虚名,到处送礼 请专家讲情面,吹嘘自己。总是找来找去,但过一段时 间就默默无闻了。”
我又打开一幅鸡,卢老看着说:“这幅鸩比前两幅画 的好一些,前边那两幅鸡的脑型有些问题。你以后要多 画竹子,不是画得像就好,你看齐白石、吴昌硕画的竹 子都和真的不一样,可看起来却很舒服。大写意画不是 让你画得跟实物一样,那还不如照片呢。要追求味道, 多增加一些画外的知识,文人画就要求学识广博。”
最后一幅是《墨葡萄》,卢老指着画的下半部说:“这部分画得精彩。尹老说:“我看也是这部分画得好,这两片叶子笔墨用的好,我和卢老是英雄所见略同。”卢老和尹老都开心地笑着。
卢老又指着《墨葡萄》继续说:“可以就按这样的画 法画下去。看得出来,你的路子对。画画首先要求人品 好,人品不正画也不会好。要记住画葡萄不能画成真的 一样,不要怕别人看不懂。”
(二)
一天晚上,我按响了卢老家的门铃。因为认识我, 程老高兴地把我迎进客厅。还未坐稳,程老冲着大屋卧 室喊:“老卢,小王来了。”卢老正在休息,应着声,也 走进了客厅。
卢老说话很直爽,第一句话就笑着说:“咱先讲好, 八点我要看电视《康熙大帝》,还有半小时的时间, 咱们说画足够用了。”
我忙说:“没问题,绝不影响二老看电视。”
“老卢每天晚上《康熙大帝》是必看的。”程老说。 我打开一幅《梅花》长卷。此幅用四尺纸对裁后粘 在一起,共有四米长。画的是用曙红加胭脂点出的红梅, 梅花左侧画了一片石坡。
卢老看着画,说:“长卷画是很难画成功的,竖着画构图好掌握,你这幅长卷成功了,最后画了一片右头把 气存住很好。” 卢老又说:“我们这种画叫文人画,每一笔、每一块 墨里都有内容、有学问。你的画里有李苦禅的东西,因为你是跟陈雄立学的画,陈雄立是李苦禅的学生。”
我又打开《水墨葡萄》长卷。卢老说:“你画的画是 传统画,风格上有新的东西,有时代感。有些人画的葡 萄俗气,像个工艺品,品位不高。”
程老说:“就像一个人那样,猛的一看可能很好看, 很漂亮,但仔细再端详就没内容了。反之,有些人很耐 看,越看越有吸引力。
艺术品就要追求内在的东西,让 人越看越爱看,越看越有内容,不忍离去。” 卢老说: “打个比方,一个人虽然漂亮,但内在气 质、内在学问不够,时间?长就会让人看不上。因为只 长了一个空架子,没有内容、没有内在的吸引力。” 卢老接着说:“你刚才那张墨葡萄长卷,有片叶子画 的过于生硬,笔触较清楚,你同家后可以用干笔把它再 处理一下。这片叶子是你第一笔画的,因为刚开始时还 没完全放开,这与经验不足有关系。”
我站起来,向二老道别。卢老高兴地说:“你能遵守 时间。有些老画家是非常珍惜时间的,只给客人留五分钟,我平时也很少会客,当创作时,突然来了客人就打 断了思路,效果不好。”
(三)
1994年12月31口下午,我同夫人彦平一起来到卢老家。按响门铃,屋里传出卢光照老人的声音。卢老打 开门,把我们迎进了客厅。程莉影老人从厨房里出来, 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后又回到厨房。
卢老坐在沙发上,说: “又带来不少画,打开先看 画。”
我打开一幅用两张四尺宣纸接在一起的梅花(勾花, 用淡石青加少量石绿染花)。卢老仔细看着,指着画说: “这儿应再往下画,画出纸边,再从纸外画进来,不一定 画得很完整,画出去再画进来气势大。”
又打开第二幅《墨竹》,卢老端详整个画面,问: “这种画法是跟谁学的?”我说:“就是看家里的几根真竹子画的。”卢老说: “有点像张立辰的画法,这样画挺好。”
这时,程老从厨房里走出来,卢老说:“来,你也看看。”程老看了一遍竹子后说:“这么长的画,家里又没地方,怎么画出来的?” “放在桌子上一部分一部分画 的。”我说。 “老卢画大画都是把纸铺在地毯上画。”程老说。
卢老说:“我画大画时,都是站在纸上画。莉影,你 再看看这张梅花。” 我又把卢老刚看完的梅花打开,程老仔细地看着说: “这部分老枝还可以再画出三分之一,这样显得放不开。 你这张梅花完全是传统的东西。”
打开《菊花》长卷,卢老说:“气势很好,花画得不 够活,你可再看看别人画的菊花。用笔变化再多一些, 否则显得平板。叶子画得不错,右下角这几片叶子,叶筋没勾好,像牡丹花的叶子了。” 程老说:“你的想法很好,对菊花的总体结构还没想透,还要再仔细考虑一下。” 打开《紫藤》,卢老说:“你画的这些墨很浓的细藤, 显得有些跳,跟老藤有些脱节,其实这些可以不画,紫 藤不像葡萄,细藤少。你画的花不是王雪涛的笔法,是 南方吴昌硕的画法。整个构图不要总足波浪式的,画出 纸外去,气势就大了。” 我边打开《兰花》边说:“这幅画感觉有点乱。”卢 老看着说:“乱倒不一定是坏事,兰花不好画,画兰叶用 墨,花就可以用颜色画。如用淡碟砂、淡赭石或淡石绿 都可以。这样就把花和叶子颜色分开,否则,整幅画只 见叶子不见花了。” 看完最后一幅画,卢老、程老都坐在沙发上,程老 说:“志学很用功,画得也好,你画的特点是胆子大、放 得开、大气。” 卢老说:“这种路子对,北方人也不一定光用北方画 法。你画的石头就像南方人的觑法,中侧锋互用,有意 思,很活。看上去似像非像,让人有想头。北方画家不 这样画,李苦禅画石头最大特色就是显得结实、厚重。 我有几个画家朋友是南方人,画得很好。吴昌硕是南方 人,我特别喜欢他的笔法。” 彦平对我说:“看你多幸运,两位名家指点你的画。” 我说:“是!我画完画后,心里总是没底,听二老一 说,我就有底了。” 卢老说:“我的老师齐白石老人,也不是手把手教, 而是坐在那儿让我打开画。他说:‘要得、要得’,就表示肯定,你就知道这样画是对的。” 程老指着我放在地毯上的一堆画对卢老说:“志学总 是画这么多画,挺难得的,我看你就收他做人室弟子 吧。” 卢老点头说:“好的。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人室弟子 了。你画的路子正,每个人看画都有倾向性,我喜欢你 画的风格。画画是一l、J综合艺术,我画了大半辈子写意 花鸟画,感到不能为画而画,要不断加强画外的学识、 修养,让作品的格调达到更高的层次。画中国画的人可 不少,画到一定程度后,就要比画外的功夫了。白石老 人的学问是极深的,从老人的诗、书、画、印中都能体 现出这点。中国画与西洋画不同,它既要对景写生,又 要用‘心’去画,把看到的物象变成自己心里的感悟后 再表现出来,这样的作品才能打动人。一幅画格调高低 是画家本人学识与道德修养高低的具体体现。” 卢老告诫我:追求艺术要锲而不舍,不进则退。
(四)
1996年6月1日晚,我来到卢老家。年已82岁的卢 老满脸透出精力充沛、和蔼的表情。 坐在客厅里,我问:“卢老,您最近很忙吧?画展的 事儿快准备好了吧?”卢老说:“画展是今年10月份,画 已准备的差不多了,有几十幅四尺的画需要装裱,其它 象四尺三裁、四尺对开的装镜框就可以了。”“是否要准 备100幅呀?”我问。卢老说:“我不准备挂那么多,有70幅画足矣,不能一张接一张的挂,要留一定空间,让 、观众去思考。画挂得太满就像画店了,不好。” “画展开幕那天我给您送一个大花篮。”我说。 “不可,这次画展我考虑了,谢绝送花篮、题辞祝 贺。有不少人都说要给我送花篮,我说‘考虑考虑再 说’,考虑好了,不收花篮,不收题辞。别人我都不 让送,到时只有你一个人送了多不好,会得罪人。筹备 画展时,若人手不够,你可以去帮忙。”卢老说。 “那我一定去。”我说。 卢老说:“好,咱们看画吧。” 我打开画,是一幅《鸡石图》,一只雄鸡站在巨石 上,巨石下边是墨竹。卢老说:“画画每个人的笔法都不 同,不能跟自己的画法不一样就说别人的画不好。我一 般用墨只用浓、淡两种,没有中问色,这就是我多年形 成的风格。”程老看着画说: “这竹子和石头互相让了, 若把竹叶在石头上再画几笔,画面就舒服了。”卢老用手 在画上比划着:“在这里加两笔竹叶就行了。” 第二幅是墨葡萄和小鸟。卢老说: “这墨葡萄没问 题,小鸟就显弱了,这块石头也不如上一幅有力量。墨 葡萄藤的尖部画得有些草率,好像画时心里没底,用笔 不够肯定,画之前应考虑一下,这样画起来行笔就有准 儿。”卢老又看了看说:“若把鸟裁下来,留下葡萄,在 左下角多题些字也是一幅好画。” 顿了一下,卢老接着说:“画画有一个格调问题。有 些人的画虽然很招人喜欢,但画的格调并不高、不大气。我反对教条主义,不把自己的观点强加给别人,可以把 我的观点、想法说给你听,仅供参考,这样就不会误人 子弟。我不主张学生画出的画都像我,或像某家某派,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修养、思想,要给后代留下一条宽阔 的路,不能越学路子越窄。孑L子曾说他的弟子,谁敲的 钟越大,声音就会越响。做学问也是一样,水平越高, 老师对他的要求就越高。否则,学生没达到这一高度, 做老师的把高深的道理说了也不起作用。因为他理解不 到这一层。” “卢老,把画拿到这里听您指教,心里才踏实。”我 说。 卢老说: “对,就是这样,画完后要让第三者看一 看,听听别人的意见。我平时也很善于听别人的意见, 画挂在那儿,不用问,你只要看一看他的表情就行了。 他若是看了你的画没有表情,没有停留,肯定是不喜欢, 没能打动他;若是他很高兴,站在那里仔细欣赏,说明 他肯定喜欢,这样你心中就有数了。” 离开卢老的家,已经很晚了。我回味着卢老所说的 话,踏着皎洁的月光,向前走去……
最新修订时间:2024-11-05 1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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