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良楷,江西省政协委员,
黄秋园纪念馆馆长,著名现代画家
黄秋园先生长子。
筹办画展
2003年元月2日,
南昌市小桃花巷21号,正在装修的黄秋园纪念馆的会客厅里一片寂静,黄良楷的声音能透过木质的窗棂,飘向窗外。正是因为对父亲怀着深深的歉疚,为了了却他的遗愿,黄良楷在父亲死后两年,为他筹办了他生平的第一个画展。这个从未发表过一张画、连地方美协会员都不是的银行退休职员,终于在他死后5年震动了中国画坛。这一切对于黄秋园或许是来得太迟,连李可染在看了他的画后都抱憾说,“国有颜回而不知深以为耻,像黄秋园这样的大家,生前很少被人理解,孤独伴随了一生。”而这一切对于黄良楷却非同寻常,“父亲的画曾在一只破纸箱压了两年,差点当废品卖掉,现在想起来都后怕。”
南昌圆梦
黄良楷曾做过6年木匠,这份职业是父亲为他选择的。
“父亲是南昌县黄马乡马家桥村人,只读过中学,能够进银行做事,是因为能写一手好毛笔字,他一直以为书画不过是一门手艺。1973年,我从高安插队回城,当时的工作很难找,父亲说学剃头不错,不过只能赚小钱,想过好日子还是学木匠”。
1979年5月,黄良楷到外贸宿舍楼的一户人家联系木工活,主人有一手裱画的绝活,解放前就认识黄秋园,在家具打完的那一天,随黄良楷去看“老爷子”,故人相见黄秋园来了兴致,多喝了几杯酒后突发脑溢血。“父亲一生无欲无求,除了每天都要泡半天茶馆外,就是写字画画。但临终前却郑重的交待,希望在他死后能为他办个画展。”
“父亲显然知道自己的价值,1975年,妹妹结婚,父亲为她画了一幅《天女散花》作为嫁妆,并给她说古道今:清代画家赵之谦家境贫寒,女儿陪嫁也只有一箱画,哪知赵之谦日后名声大振,作品价值连城……”黄良楷回忆说:“当时我也在旁边,但也只当是父亲的一句戏言。现在想来,连做子女的都不了解他的书画艺术,更不用说深入他内心的痛苦了。上个世纪60年代,傅抱石来南昌,在无意中看到他的几幅画,便让学生沈仲云邀他去江西宾馆会面,但被他拒绝了。这孤傲的背后,又隐忍着怎样的寂寞和痛苦。”
但要为师出无名的父亲办一个画展,的确让这个“小木匠”为难,对江西美术界“一头雾水”的黄良楷连一个主办单位都找不到。直到两年后,与八大山人纪念馆馆长吴振帮的一次邂逅,事情才有了转机。“或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父亲的一段特殊际遇在此时帮上了忙。还是在60年代,一向混迹于三教九流的父亲,从茶馆里出来,碰见一个平时常在一起神聊的裁缝买菜回家,见那包豆时的纸是一张上了年头的宣纸,要过来一看,竞是一幅残损了的八大山人真迹,便用20元钱买了下来,修补装裱把玩一阵子后,捐给了八大山人纪念馆,他也从此和吴馆长结成了莫逆之交。”
找到了主办单位,但裱画、租场地要200多元,黄良楷只好瞒着妻子把一台“用了5张票”才买到的
蝴蝶牌缝纫机卖了。但在为画展印简介时还是遇到了麻烦,有人对称黄秋园为“画家”有异义,叫“民间艺人”还差不多。最后,经过反复争取,才争得一个“南昌画家”的名头。
1984年5月,黄秋园画展如期开展。100余幅山水画从黄家的杂物间里走进了人们的视野。
南北纵横
向来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黄秋园终于走出了他孑孓前行的小巷,而原本以为完成了“历史使命”的黄良楷也似乎感觉到了,父亲应该走得更远。
1985年3月,黄良楷接到江苏美协邀请,让他带着父亲的画作到南京展出,并承担所有费用。
3月份虽然已是春天,但列车沿皖赣线驶过时却见不到一点绿色。在山水画家汇集的南京,让黄良楷这个对绘画“一窍不通”的门外汉真正知道了父亲的价值。江苏省美协主席、国画院院长雅民在参观完画展后,第一个称黄秋园为大师,并在香港<文汇报>撰文,用两个整版评介黄的作品。其时,全国第六届美展正在南京召开,由
南京艺术学院李小山挑起的“传统国画己走到穷途末路的”争端正辩得难分难解,黄秋园的出现正好证明了传统笔墨并未消亡。但这一切,当时的黄良楷并不全部知晓,从南京回来后,继续在南昌市二轻局当一名小职员。一年后,《中国画》杂志一位编辑的造访,再次打破了他平静的生活———他建议到中央美术馆去办展览。但2000多元场租及住宿费、旅差费,把当时只拿几十元工资的他难住了。无奈之下,黄良楷只好去“求”相关部门,但得到的回答是“这是你自己的个人行为”。最后,只得向中央美术馆“捐赠”了5幅画;又向中央美院招待所“捐赠”了一幅,解决了吃饭和住宿问题,然后东拼西凑了1000元路费,坐硬座赶到了北京。提起这段往事,黄良楷感慨万千:“若是现在卖掉这些画,坐飞机、住总统套房都用不完”
然而,付出了这么多精力,画展一开始却反响平平,参观的人稀稀落落。但奇迹在画展临近结束时还是发生了,刘海粟大师来了,看完画展后表示“要用自己的画换一幅黄秋园的画”;李可染大师也来了,并将他与隐居于乡野的陶渊明相比。随后,场面一下子热了起来,江西继傅抱石之后又一位大师登台了———在他本人去世5年之后。
留住故居
从北京回来后,陆陆续续有不少人找到黄良楷家,出3000元一张的价格来买画,这在当时简直是个“天价”。而这“从天而降”的一笔钱对全家更是一个考验,最后,在老妈的主持下,近400幅画三兄妹平分。
成了“富翁”的黄良楷却过起了比原来更清贫的曰子,巳深知父亲作品价值的他,和弟弟、妹妹商量,用市价收购他们手中的画。同时,还到父亲的老朋友及老邻居家收集父亲赠出的画。为了将画展的作品永久保留下来,他四处奔走呼号,希望能把自家住的老房子建成“黄秋园纪念馆”。经过多方努力,建馆的批复终于拿到了,但资金又要靠自己筹措。而经历了三次画展的黄良楷再也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木匠”,不停地在全国各地举办画展,以办画展的收入来筹集建馆资金。1988年,投资30余万元的纪念馆终于建成。青砖黑瓦、沧桑尽显。
2003年元月2日,经过重新装修的纪念馆将重新向游客开放。炉子、锅灶撤了,妈妈也搬进了新居。“在香港的拍卖市场,父亲的画已拍到每幅百万。如果我想坐奔驰、宝马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但那样做我将永远无法面对逝去的父亲”,站在父亲塑像前的黄良楷说。
关于黄秋园
黄秋园(1914--1979),江西南昌人,字明琦,号大觉子,半个僧、清风老人、退叟。自幼爱画,虽未得名师指授,却有机会在裱画店中学徒,博览遍临古人名作,刻苦力学,由抚古人之迹,进而得古人之心;由得古人之心,进而师造化。
他的过人之处,表现为擅于敏锐地把握住几乎被同时代画家淡忘的某些传统。这些可能被看作历史惰性的东西,其实也不失为传统的精华,甚至闪现着真理的光辉。晚年的诸多精品表明,他毕生的“热不因人”,忠于艺术的努力,使他由乱古人之真终至臻于借古以开今。
黄秋园在绘画方面多能兼善,山水、花卉、人物、界画无所不工,他晚年的山水有两种面貌十分引人注目,一种格局近乎宋人,层峦叠嶂,骨体坚实,墨法精微,画面不强调空间的纵深,反复用鬼脸皴,形成一种现代感,所作雪景尤觉玉洁冰清,另一种笔法远胜元人,丘壑雄奇错综,植被丰茂多变,仿佛有一种精神闪耀在云蒸霞蔚中,从中可看出他对传统山水的领悟已达到极高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