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剑丰,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白云区作家协会主席。出版有《流光飞舞》、《星空下的呓语》、《书剑飘零》、《白云深处》、《云山雅客》、《泥心漫荡——王增丰漫塑作品漫谈》、《我在等待一个人》、《戏说》、《故乡是潮汕》等书以及编有《伯牙祭坟》《情断昆吾剑》《状元林大钦》《一树梅花香》《三箭定天山》等戏曲剧本,主编有《姚璇秋潮剧艺术评论文选》和《璇秋雅范——姚璇秋从艺65周年画册》。曾获广州市白云区第二、三、四届文化精品奖,第七届广州文艺奖。2012年获得广州白云区五一劳动奖章。
人物经历
前言
2015年12月,散着墨香的《故乡是潮汕》新书出街,封面插图潮味十足——春 (潮州人办喜事的传统礼篮)、茶盘家伙、
漆木家具。这是青年作家、白云区作协副主席黄剑丰结集出版的第九本书,他的系列作品大多以第三者眼光审视故乡潮汕和本土广州,游子恋家的笔调还涉及到了潮剧、粤剧、昆剧等戏曲方面的内容,先后获白云区第二、三届宣传文化精品奖、广州市第七届文艺奖。
黄剑丰供职《白云时事》多年,足迹踏遍云山珠水,多年积累写出了《白云深处》《云山雅客》等白云区文化形象宣传的精品之作,被视为白云宣传文化战线的杰出代表,2012年被表彰为白云区劳动模范。
生于20世纪70年代末的黄剑丰,在普宁市广太镇湖内村长大,自小怀惴文学梦,毕业于普宁二中,求学长沙,谋职广州,辗转多处。在文学梦最迷惘时候,儿时潮汕风俗记忆成了救命稻草,此后十几年里,人在客乡书写故乡。
“广州的可爱之处在于英雄不问出处!”黄剑丰说,他立足于广州,回望潮汕,面向全国及海外,用一个潮汕游子的角度记录所见所闻。
梦想遭遇现实阻碍
药学院组建文学社
“每次在写文字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外公,想起他的长竹椅,想起我在长竹椅面前渡过的光阴。”——《外公的长竹椅》
走进黄剑丰位于白云山脚下的家,每个角落都有他走南闯北淘来的物件,绘着牡丹的《笑春风》、略略发黄的小鼓、五彩缤纷的粤剧形象玩偶和皮影、一尘不染的古琴……颇有“调素琴、阅金经”的味道。然而,最令黄剑丰舒服的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柜,书柜连着一个环形的镂空木柜子,形成了一个静谧的读书空间。“这是我最喜欢待的地方,我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黄剑丰说。
他熟练地泡起了工夫茶,烧盅热罐,声调铿锵,在茶香氤氲中开启了思绪的水龙头。
文学梦始于幼童。“我的阅读兴趣和阅读习惯与外公有关,他是我读书的引路人。”黄剑丰回忆,自己从小便被带到外祖父身边生活,“外公当过私塾老师和人民教师,儒雅严厉,一开始我对他又敬又怕。”
已退休的外祖父坐在竹椅上,拿着书朗读,年幼的黄剑丰反背着手,笔直地站在他面前,小嘴张得大大的,跟着他吟诵“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有时,外祖父也会用粉笔在地上写字,让黄剑丰对照笔划,一遍一遍描写。“我就在外公的长竹椅前,渐渐接触了文字。”黄剑丰抿了一口茶水,颇有些感慨,私塾式教育深埋了一颗天真无邪的文学种子。
未至学龄,黄剑丰便能读书识字。外公家藏有连环画,黄剑丰从小学开始就有了小小的书柜,同学们都爱找他借连环画看,“我的连环画藏书在村里是最多的,我觉得自己是个很富有的人”。
“我小时候问外公,为什么有人能写书这么厉害,从开始到结尾都知道,能写出那么好的故事,外公告诉我写书的人叫做‘作家’,他们所写的故事,有些是虚构的,有些是有根据的,几乎都是生活的缩影和感悟。”那是黄剑丰第一次知道“作家”的定义。
高中毕业,正做着朦胧文学梦的他未能如愿读中文系。1997年,他在家人的坚持下考上了长沙的一所药学院。文科生读医并非致命伤,但黄剑丰却如堕冰窖。此外,湖南嗜辣与潮汕清淡也让他无所适从。
他乡的孤独寂寞最能催生一个人用文字抒写情绪。
“在长沙的那几年非常孤独和寂寞,但恰恰是这份心境让我咀嚼惶恐、倾听心跳,更清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举起双手作例,“我们10个指头在这里,我们不知道怎么证明它是身体的一部分,但有一天,你不小心把自己的手指头弄伤了,它每天都会痛,这种痛会让你感受到手指的存在。”
为寻找文字突围之口,黄剑丰在课余时间着手组建校内文学社,将文学社杂志取名《旭日》,取意于毛泽东在莫斯科演讲:“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手刻油印的《旭日》勉强维持着黄剑丰的文学自尊,也让他与医学专业渐行渐远。
白云山下难忘初心
继续寻梦四处碰壁
“我是多么地热爱自己,珍惜着自己拥有的一切,即使是上天安排给我的苦难,我也坦然接受这磨练自己的机会。”——《星空下的呓语》
类似稚嫩而直白的诗句起初记录在广州白云山化学药厂发给他的笔记本上。
2000年,在学校推荐下,黄剑丰初录取到广州白云山化学药厂。“十几个同学一起面试,我第一个被选上,药厂看中的我不是因为专业成绩,也不是文学爱好,而是看上我身高个大,需要时可以搬运器材。”职场第一课让黄剑丰颇为尴尬。到了实验室,黄剑丰主要负责监控和记录药物在恒温环境下的反应。
一个实验常常要持续数天,从白天守到黑夜。静谧的夜晚,白云山虫鸣呦呦,山风抚林,呼啸作响,时断时续。朦胧的诗句在黄剑丰笔下流淌。
这个原本用来记录实验的笔记本成为他第一本诗集手稿。含着对生活感悟小诗,后来被黄剑丰收录并出版了诗集《星空下的呓语》。
忧郁的情绪越积越深,不到一年时间,黄剑丰便瞒着家人辞去工作,跑到
南方人才市场想找一份文字工作。“我自己挺伤感的,本来有自己的理想,突然被抛到这里来,那我的作家梦还要不要做?”
“浸泡”在南方人才市场一个月,黄剑丰四处碰壁,好不容易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北京一家教育杂志广州记者站招人,但却因为专业不符,仅能在记者站里实习,领着一个月500元的微薄工资。
“当时我也挺迷惘的,觉得文学梦在繁华城市里不太现实。”黄剑丰向儿时的朋友诉苦梦想遥遥无期,并在朋友的提议下,辞去了第二份工作,想回到普宁做些小生意。他想把自家的书搬来开个旧书店出租书籍,朋友笑他“现在还有谁在读书,大家都忙着挣钱”。
心灰意冷的黄剑丰寄宿朋友家,夜不能寐。
末班车总是在绝望的时候开来。几天后,一个来自广州的电话打到他的手机里,他草草带上两套换洗衣物重新踏上广州。
人在他乡书写故乡
文学之路豁然开朗
“人在天涯,心在潮汕。不管走到哪里,永远记得故乡是潮汕。”——《故乡是潮汕》
给黄剑丰打电话的是当时广州一家人文网站“英流网”创办者刘予建,通过面试,黄剑丰幸运地得到了一份网站文字编辑工作。
刘予建是改革开放后较早一批出国的留学生,2000年回国办起记录海内外各种人物和事件深度报道的网站,他本人也曾以中国留美学生卢刚枪杀导师一案写过流传颇广的《万圣悲魂》。
在英流网,黄剑丰学会电脑编辑,也学习用互联网的思维写作。“在那里,我的文学道路得到了很大的转变。”黄剑丰说,“用网络写作,可以保存也可以共享,我觉得对于自己的文学之路是一个新的起航。”
彼时,网络专栏在文化网站盛行,黄剑丰也赶上了好时候。编辑之余,他尝试专栏写作。写出几篇颇有“意见”味道的文章后,他陷入题材瓶颈。专栏犹如一只喂不饱的无牙老虎,每周要更新几篇稿件。写不出东西的感觉让他很苦恼,从小就梦想当作家,终于有机会写作却发现自身经历平平无奇。恐惧能吞噬人,也能救人于水火。
游子孤身在外,迷惘倍思故乡。黄剑丰将目光锁定在生于斯长与斯的潮汕:故乡的风俗、山村的趣事、日常的柴米油盐、旧人的喜怒哀乐如电影放映一般在脑海闪过。潮汕地区丰富多彩的文化突然给了他灵感,《童养媳》《烰豆干》《潮剧情缘》《潮州大锣鼓》《十五岁出花园》等专栏文章点击率居高不下,让人读来口齿生香。
黄剑丰的文章点击率比其他同事高出很多,好奇的同事一查读者IP地址,发现绝大部分读者来自东南亚地区。早年大量潮汕人侨居海外,他们在互联网上搜索故乡的关键词时,常常搜到黄剑丰特色鲜明的文章。
2005年,黄剑丰将发表在网络上的百余篇讲述潮汕文化的文章整理并出版了《流光飞舞》,首印2000本,自印自销。一开始,新书销量毫无起色,碰巧当年在穗潮商开了一次年会,一位读过《流光飞舞》的潮商把它推荐为年会礼品,靠着这个意外的机会,《流光飞舞》首印告罄。
2008年,黄剑丰着手写第一本长篇小说,描绘外地人到羊城生活、寻梦的经历,以及产生的文化碰撞,书中计划一大部分写潮汕人寻梦。当年潮汕经济一落千丈,偷税漏税负面新闻层出不穷,给人印象糟糕之极,社会上还有一个论调“不要嫁给潮汕人”,黄剑丰希望借手小说修复故乡形象。
“过去我是用游子的角度,觉得潮汕什么东西都是好的,但其实潮汕文化里也有短板,古老的潮汕文化在现代不太适应。”黄剑丰说,“这本书和以往的不太一样,里面带着我对社会的思考。”
小说中还会讲述外来人在广州生活时遇到的瓶颈和思考。“就拿我自己来说,因为我是潮汕人,也曾遇到对我们有偏见的人。”黄剑丰说,文章已经在天涯进行连载,点阅率非常高。今年,他也计划将这25万字的书稿整理出版。
延伸
“广州具有包容性,适合年轻人来寻梦”
几年前,黄剑丰“落户”白云区政府主办的《白云时事》报纸,当起跑文化线的记者,努力对广州
本土文化进行挖掘整理。
《白云雅客》和《白云深处》两本书便是他挖掘本土文化的成果。因为对白云区的山水田园、地理环境、风土人情、文史掌故等了如指掌,黄剑丰还被人们誉为了“白云区文化的代言人”。
2014年,黄剑丰参加一次文学创作座谈会,一位读者疑惑地问他:“你是身在广州的潮汕人,从事大量广府题材的写作,同时又写潮汕文化,身悬潮汕和广府题材写作之中,如何平衡?”
“我记得当时是这么回答的,感谢广州,让我可以以异乡人的眼光回望潮汕;感谢故乡,让我在广州依然可以用潮汕文化的角度看世界,因为用第三者眼光切入,常常让我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新鲜东西。”黄剑丰解释。
《云山雅客》一书收入了黄剑丰与白云区辖内的30位文人雅客的交流对话,涉及范围包括书画、戏曲、雕塑、文学、武术、工艺、摄影、收藏、演艺等行业;而《白云深处》则是他花大半年走遍白云区的18个镇街,踏遍辖区几十条“人迹罕至”的村落的宝贵产物。
广州市民的热情、好客给黄剑丰留下深刻的印象。“广州具有包容性,适合年轻人来寻梦。”黄剑丰称,广州吸纳五湖四海的人,但“这座城市不会有意同化你,你可以保留你的特质”。
黄剑丰的书房里,有一只“本土文化”书籍收藏专柜。其中,三分之一的书籍是潮汕文化和戏剧,三分之一是白云区地方文献,三分之一是各地文化丛书。黄剑丰认为,一个写作者必须要有本土文化的功底,否则容易浮躁浅薄。
人物见解
南方日报:潮汕文化一直是您写作中的重要题材,从何时开始,感受到潮汕文化的魅力
黄剑丰:最开始关注潮汕文化还是在长沙读书的那几年。
我从小学到高中一直居住在潮汕地区,毕业后一下子把我“放逐”到从来没去过的长沙,那个地方气候、饮食、人文风俗、语言与潮汕地区截然不同,等于是把前十几年的生活习惯给推翻掉了。比如在饮食上,潮汕比较清淡,而到了长沙每顿饭基本上都要吃辣椒;在气候上,从来没看过下雪的我在长沙看到了雪。
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文风俗,也给我打开了另一扇的门。通过比较,我对潮汕的人文风俗的感悟更加深刻。长沙盛产橘子,我一吃橘子就会想到我们的潮州柑;长沙的著名小吃是臭豆腐,我一吃臭豆腐就会想到普宁豆腐干。
南方日报:当时为何会选择在英流网当媒体编辑 心里是否有挣扎
黄剑丰:说实话,对于那个面试邀约我一开始是拒绝的,因为我不懂电脑,在学校只学会基本的打字,做网络编辑要用到的编程我一窍不通。
但因为我很希望能从事文字工作,所以还是重新来到广州试一试。当时的面试问题我还记忆犹新,创办人刘予建问我,英流网是一个全球读者都可以点击阅读的网站,你从小在国内长大,怎么保证写出来的文章吸引国外的读者。我当时便回答他,不管是国内的还是国外的,只要是人,就会有人类共同的东西,比如亲情、爱情、友情。
南方日报:文学、写作对您来说代表了什么
黄剑丰:从我开始写作到现在十几年,这十几年来我对文学都没有放弃过。在我在外求学、工作期间,我认为文学给了我一种精神寄托,甚至可以说,文学是我的人生信仰。所以在我的生活中,不论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因为有了文学这一寄托,我都一直坚持走了下来,走到现在。
创作感受
见到黄剑丰,还未对话,我便觉得他是潮汕人。家中木制的桌椅、会客桌上的功夫茶具验证了我的直觉:几十年来从未改变的饮食起居习惯让黄剑丰身上萦绕着浓浓的“潮汕味”。
他的著作也与家乡有关。外公的长竹椅、乡村的童养媳、新年的潮州大鼓让他的文章闻名于海内外“潮圈”,也让他拥有了一批忠实拥趸。黄剑丰说,正是因为常年漂泊在外,使得思乡的情绪愈加浓烈,了解家乡的愿望也愈加强烈。
然而,让黄剑丰实现作家梦的地方是广州。独在异乡为异客,10余年的打拼已让“异乡”成为“故乡”,对羊城的文化探索也给予了黄剑丰文学著作的第二个高峰。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深入白云区基层,探寻着许多当地人都未必清楚的典故,《白云深处》、《白云雅客》中鲜活的场景跃然纸上,字里行间中读者不免会将作者错认为“老广”,否则怎会有如此热情?又如此熟识?
黄剑丰吟诵着黄氏家族的“传家诗”:年深外境犹吾境,日久他乡即故乡。“在广州年深日久,这里的环境就成了自己的风景,在广州时间长了,这个‘他乡’也就成了自己的‘故乡’。”
广州城中从不缺“异乡客”。去年10月,登记在册的来穗人员达到783.32万人,且总量以每年20-30万人的速度持续上升。全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文化汇聚城内,“乡愁”也是逃不开的话题,而广州正以独特的底蕴感染着来穗工作者,使之由“异乡客”成为“广州人”。
“广州的可爱之处在于——英雄不问出处,我在广州追梦、圆梦,广州也接纳、包容了我。”黄剑丰说。
个人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