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守余,1930年出生(一说1928年出生),山东昌乐县红河镇龙山村人。1951年2月参加革命,志愿军第十二军第三十四师第102团第九连战士。1951年11月他赴朝鲜战场参战,在上甘岭战役中独守6号高地,激战12个小时,消灭敌人120人,打退敌人12次反扑,守住了阵地,有家美国的报纸曾在头版头条登出大标题:杀人魔王高守余!他立一等功,获二级英雄称号,战后被中国人民志愿军总部授予“孤胆英雄”称号,获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一级国旗勋章、中华人民共和国一等功臣称号,金日成曾亲自将朝鲜国旗勋章挂在他的胸前。
人物生平
高守余,生于山东省昌乐县朱汉乡龙山村。他有个叔伯弟弟叫高守荣,因父母早亡,从小就由守余父母抚养。守余、守荣虽不是同胞兄弟,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和亲兄弟一般。黎明,哥哥就带着弟弟出门讨饭了。要多要少,总是先让弟弟吃,剩下一点,哥哥就吃一点,剩不下,守余就勒紧腰带,忍饥受饿。就这样,兄弟俩还时常受到富人家的欺负和凌辱,整日过着非人的生活。旧社会的苦日子,给守余兄弟在幼小的心灵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守余稍大了点就带着弟弟种地糊口,混日子。十七岁那年,到城里参加了警备队,期望能有个出头之日。但是,旧社会是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哪有穷人说话的地方。 无奈,只好又奔往青岛,找他拉黄包车的大哥去了.....1948年,家乡解放了,他带头组织了民兵队,当了队长。带领群众严惩了地主恶霸,为乡亲们出了气。
1951年11月,高守余参加志愿军,到了朝鲜前线,跟弟弟守荣一起编在九连第一班。到一班不几天,高守荣就感到班长刘保成非常好:心细,关心别人,啥事都带头去做。虽然不大好说话,但这正对脾气——他也是那种宁肯多干一些事,不愿多说一句话的人。高守余对班长的看法可就不同啦。他觉得班长老是不吭不哈的,心里就有几分不自在。
那时正是粉碎敌人“秋季攻势”以后,战线在“三八线”附近稳定下来,我军在修筑“地下长城”。九连接受了打坑道的任务。开始,人家都是两个班打一个口,惟独一班单独打一个口,而且这个口是坚石。为这事高守余就不高兴,他倒不是怕出力,而是感到因为班长太老实,就扛了这“大头”。他吵吵嚷嚷要班长到连部去评理。刘保成看了看他那个憨直样,就觉着有许多话应该跟他说,但是从什么地方说起呢?沉思了半天,才一板一眼地问高守余:“你懂得什么是光荣吗?”
“这我还不懂?光荣就是立功当英雄!”
“对是对,不过光这样理解还很不够。多干点工作,虽说不一定就能当英雄,可也绝不是吃亏呀!我们多干了工作,吃亏的只有敌人。你应该多想想指导员昨天讲的话:任劳任怨,担负最艰巨、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最光荣...”刘保成慢声细语地跟高守余谈心,说明为什么他们一个班打一个口;他们不打,反正别的班也要打....高守余虽然还不大明白为什么要“任劳任怨”,但想不到班长这个常常闷头不吭的人,肚里还有这么多道道,不觉就有些服气了。再看班长那样瘦弱的身体都不怕艰难,自己身体这么棒,还怕什么呢!他一拍胸脯:“那就干吧!”
讲起打坑道,高守余真不含糊,十二磅的大锤,抡起来一气就是三百下。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两个星期过去了。不管怎么努力,一班这个坑道口,才打进去一点点。再往里净是大青石,打起来直冒火星。发给他们的黄色炸药是打一条坑道的,现在都快用完了;好几根一米长的钢钎,也都打短了一半。可是进度怎么也比不上别的班。这使高守余又憋了一肚子气,他就不相信顽石能硬过他。每天一上工地,一干就是大半天。
晚饭后,文化教员拿着广播筒,使劲地念表扬稿,念得群山都答和着回响。高守余听了很不自在,因为文化教员没有表扬一班的事。谁知这时候,连部的文书又拿着进度表向刘保成:“你们今天进了多少?有个数字,总比空白表好呀!”在高守余听来,文书的话里好像带着很多刺,他放下大锤,气冲冲地对文书说:“去, 去,我们班的成绩不用天天统计。你先给写上二十米,等我们挖进去补你!”文书故意做了个鬼脸说:“你想的倒不错,光荣还有预支的!”高守余还要吵,给班长阻止了。
高守余一生气,夜里睡不着觉。他提着打坑道的工具,悄悄地钻进了坑道,想来个加班加点。不料刚一进坑道, 就听到里面有人在哼哼哧哧干得正起劲。这使高守余非常吃惊,什么人已经赶在他的前面了。他仔细一听,干活的人一边干,一边还在说话: “明天,我动员我哥哥也来打夜工。”不用说,这是高守荣。
“不,你不看他白天干得那么出劲,再加夜班,怕累坏了他,还是咱们多想些办法....”这是班长的话音。高守余听了真有点恼火,心想:“班长怎么顾惜起我来啦,你是自愿参加抗美援朝,我也是自愿的呀!”他一生气便不进坑道啦,回来和衣躺在床上, 一声也不吭。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班长他们回来了。高守余只当不知道,直到他们睡着了,他才悄悄地爬起来,溜进了坑道。
天明起床以后,大家找不见高守余了。刘保成正在思量,排长带着满头大汗的高守余来啦,一看见刘保成就严厉地质问:“为什么让高守余去加夜班?一个人这么黑夜白天地干,怎么吃得消!”还没等刘保成答腔,高守余就抢着说:
“报告排长,这不关班长的事,是我自己偷偷地干的,我只不过是接了班长他们的班。”
“这么,你们都加夜班啦?”排长问刘保成。
刘保成刚想开口,又被高守余抢着说:“是呀,排长!刚吹熄灯哨,班长就带着几个人干起来啦,一股劲干到三星正南,足有大半夜。这回可该表扬咱班长啦!”
排长可气火了,就狠狠地批评了刘保成一顿。
此后,排长亲自掌握一班施工。他发觉一班进度慢,主要是人力组织不当,打眼放炮也不科学。排长给大家介绍了许多经验。轮到放炮的时候,也不知为什么,他叫高守余来干。这一下高守余真为难了:“排长明明知道我干这个活不在行,却偏偏找我干!”高守余这么一犹豫,排长就明白啦。排长说:“别担心,我给你打手电指点着。”虽然排长给打起手电在一旁指点,可高守余心里总有些发慌。刚一点着药捻,扭头就向洞外跑。排长在后面喊他小心注意,喊着喊着,高守余忘了躬腰,嗵的一声,头碰在突出的石头上,就蒙头栽倒了。排长抢上一步把他夹出洞外,这时炸药也刚响。高守余羞得脸红脖子粗,心想还是排长,这有什么可怕的,啥事都坏在自己这个冒失劲上。
经过这件事,高守余只不过学会了放炮,知道做事情要沉着; 而刘保成却学会了许多领导方法,特别是懂得了应该组织大家开动脑筋想办法。他也深悔自己当班长的不但没有注意使战士保持体力,反而带头蛮干。刘保成感觉者排长的一举一动都是在给他做示范。
从此,刘保成每天带领大家边干边研究,积累经验,找窍门;再加上力大无穷的高守余带头干,一班的成绩便飞快进展。这一来,文书那里每天都有表扬他们的稿;连里那面“开山先锋”的红旗,也老是飘在一班的洞口;并且每天都有人前来参观,要求一班介绍经验。一班成了全连热闹的地方。
离上级规定完成的期限还有一个星期的那天,高守余打锤,刘保成掌钎,噗哧一声,戳破了通三班的洞壁。战士们欢呼起来: “打通了!打通了!”刘保成赶忙把钎子退出来,一班的喊声就马上传到了三班。三班长非常兴奋地对着石眼向一班打“电话”:
“喂,我们的先锋班,恭喜恭喜,你们辛苦了!”
刘保成也高兴地喊:“咱们会师啦!”
“你们的进度真快得出奇呀!”
“你们掌握的也很到家,水平、方向一点都不错。伙计,可以当工程师啦!”
“那还不是跟一班学的经验哪!”
部队向南进。连队要在一个新阵地上构筑工事。
挖散兵坑和防坦克壕时,连里要求每人每天要掘土一立方。刘保成把全班分成几个组,互相挑战比赛,并且叫高守余带领唐祚禄等几个年轻体弱的同志。高守余非常认真地组织和研究,带领大家一起干,战士们也都很服他的领导有办法。这一来,工程进展很快,头一天,高守余便挖了二点四立方,最后他每天竞挖四立方。其他同志也都超额完成任务。二十天他们便完成了一个月的工程。高守余和一班都受到连里表扬。
前线情况有了新的变化,敌人有向我军发动攻势的征候。上级要求九连尽量提前完成任务。战士们全都使足了劲,工作得很顺利。这期间,高守余在工作上一点岔子都没出。一天收工以后,工地上就剩下他们兄弟两个人。守荣过来跟守余说:“近几天不知昨闹的,脑袋又发烧又发痛,浑身一点劲都没有。”高守余看看弟弟,弟弟最近确实消瘦啦,面色黄黄的。本想安慰弟弟几句,可他不知道哪些话能安慰人。停了一会儿,拉着守荣的手说:“你许是着凉啦,可不要告诉班长,班长已闹了五六天疟疾,看他的眼窝都陷下去了。你先回去,到晚上,我给你烧点姜汤喝就好啦。”可是当高守荣回到班里的时候,班长已经烧好胡椒辣汤等他了。高守荣心里马上就热呼呼的,辣汤还没喝,病好像已经好了一大半。
就在前线情况开始紧张的时候,九连的“筑城”任务胜利结束了,刘保成带病领导的第一班又受到上级的表扬。
一天中午,刘保成从连部开会回来,就眉开眼笑地对高守余说:“高守余同志,今天营里开贺功授旗大会,奖励在构筑工事中有功的同志和单位。我们班数你的成绩最好,大家一致的意见要你代表全班去参加会议。”
高守余一听说要他到营部去参加庆功会,两手在胸前直搓,想,要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班长打量了他一番又说:“这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快去洗洗脸整整服装吧。”高守荣也高兴得不行,拿出自己的一身新军衣,叫哥哥快穿上。
黄昏,高守余扛着一面大红旗从营里回来,刘保成带领全班,整整齐齐排在洞口,一声口令,全班向红旗行了举枪礼。大家马上把高守余围了起来,要他仔细谈谈营里开会的情形。但是谈什么呢?在会上,高守余激动得几乎什么也没听进去,首长讲话勉励,同志们鼓掌欢呼,仿佛都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再接再厉,戒骄戒躁”。
这天晚上,是高守余到部队后的第一次失眠。他反复地想着他参军后的一切,他更想着他的班长。班长啊,一切艰苦困难他都迎头担起来,一切光荣都让给别人。
高守余躺在床上虽然不声不响,但刘保成却知道他没有睡着。刘保成刚点上小油灯,高守余就坐了起来:“班长,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我知道你心里很激动。”刘保成给他披上了大衣。
昏暗的灯光下,高守余默默地看着班长。班长年已三十开外啦,额上刻着一条条皱纹。高守余从内心里敬慕他,好像每一条皱纹都表示班长的优点。
刘保成真是个好班长。平时,凡是战士最需要而又最缺少的,他总是给你送到手里——绒衣、 学习本,以至鞋袜。他给的方式各种各样,有时是夜晚,把一件新衬衣换下你的脏衬衣套在你的外衣里;有时是自己装咳嗽,把烟省给没有烟的人吸......哪个战士都感到班长对他特别好。班长也从来不放过任何人的缺点,哪怕是偶然的也好。至于对待你的优点,那就好像是他最爱惜的珍宝。顶重要的是班长那颗心,像能装下所有战士的心。
而我高守余呢?仅只能自己出点笨力气,碰上问题忍不住气。都是来抗美援朝呀,为什么我就学不到班长这个样子呢?
刘保成也在沉静地端详着高守余——这个满面红光、血气方刚、有着正直胸怀的战士。他那神气好像是在想:我知道你,是一把锋利的刀,但有的地方还需要磨得更快、更亮。
寂静的夜,同志们沉沉酣睡的鼾声,并没有影响战士和班长交谈。不知什么时候,高守余的茁壮大手紧紧握住了刘保成干瘦的手:“班长啊,你看看,我能不能进步快一点呢?”
“能,一定能行!大练兵就要开始了,我要求你,把你的一切努力都用在练好武艺上,争取杀敌立功,你有信心吗? ......
在大练兵中,高守余经过一段刻苦的努力,成了连队的优秀射击手。但是最使他感觉兴趣的,还是那种被战士们称为“手榴火炮”的“高级手雷”。这家伙像手榴弹一样容易掌握,威力却大过许多个手榴弹。刘保成也决心要把他培养成最好的投掷手。他详细给他讲解了手雷的性能,教给他投掷方法,指点注意事项,又特别告诉他:
“手雷不仅可以有效地对付敌人的地堡和中型以下的坦克,并且能毁灭敌人的小集团冲击。你千万记住,当敌人小集团冲击到离你三十米左右时,你把它投出去,一下就可以把敌人全部炸倒。不过,这并不是所有的敌人都被炸死了,其中有些是被手雷巨大的爆炸声震晕了。这时你必须在倒下的敌群中,再补上几梭自动枪或几颗手榴弹......”高守余牢牢地记下了这些,并且还设想了许多战斗中危急的情况来问刘保成,譬如:要是敌人小集团冲击不止一路呢?地形条件不利投掷呢? ....刘保成心里非常高兴,他看清了高守余已全神贯注在杀敌立功上,一个勇敢加智慧的“宝库”将要被打开了。于是,就加紧培养他,和他钻研讨论,帮他摆沙盘,为他的问题还常常去请教排长和连长。
高守余的飞快进步,使全连同志都很吃惊和钦佩,哪次表扬也落不下他的名字。但他仍不满足,继续埋头努力学习。
可是,不管怎么努力,他仍然觉得自己比刘保成少些什么。他对刘保成愈来愈信服了。他知道刘保成是个好班长,也是个好党员。指导员也不断地公开指出:“一班练兵工作搞得好,许多同志进步快,主要是刘保成执行党的决议好,善于把支部要求的精神贯彻在每个同志身......”因而,战士们对班长的一切言语就用不着有任何疑虑。
部队投入战斗了,就是上甘岭战役。战役已持续了一个月,前沿阵地上,敌我反复争夺,愈来愈激烈。按照战士们的说法,上甘岭是五圣山的屏障,而五圣山的背后就是祖国。人人都知道,五圣山上正热烈地欢迎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
现在敌人进攻的焦点,已转向五三七点七高地的北山上。11月19日,敌人占了我北山最东面的六号阵地。
天色蒙蒙亮,指挥所发出了冲击的号令。刘保成指挥副班长李伴功带一个小组,从左侧迁回敌人,牵制敌人,保证正面顺利冲击。随着我军最后一排炮弹在山上爆炸,刘保成带领高守余和,唐祚禄从正面发起冲击。
山岭上敌人的轻重机枪开火了,敌人集中火力向首先受到威胁的左侧猛烈扫射。李伴功小组用手雷、手榴弹还击敌人,战斗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们小组只剩下高守荣一个人了,而且他的大腿和胸部还负了重伤。
高守荣右手举枪,左手支撑着,艰难地向前爬行...
就在敌人火力重点射向左侧时,正面进攻的刘保成连续投出了几颗手榴弹。趁浓密的烟尘他向前一个跃身,甩出了-一个手雷。一声爆炸,山腰上敌人的拦阻火力点开花了。
“冲啊!”刘保成大声呼喊......
这时,敌人已发觉他们的致命伤是在正面,把所有的火力都集中过来。正面冲击的道路被严密封锁了。情况很紧急,刘保成他们被通退在一个弹坑里。刘保成回头看看他的战士,就只剩下了高守余一人。他知道唐祚禄已在掩护他爊炸敌人火力发射点时负重伤倒下了。
敌人三面火力向弹坑直射过来,但是,刘保成仍像往常那样沉者、稳重。他紧皱双眉,眼睛射出逼人的光,悄悄地问高守余:“怕吗?”高守余说:“不,跟着班长就不怕。”刘保成再看看高守余,又对他说:“听声音副班长他们可能受挫了。打上山去的任务就靠咱俩了。”还没等高守余说什么,敌人的六零迫击炮弹带着刺耳的呼啸飞了过来。刘保成拉起高守余骨碌一下滚向一个洼部,在一个打塌了的工事后面隐蔽起来。炮弹就正在他们刚才卧倒的地方爆炸。高守余难以理解,平时那样慢吞吞的班长,现在却比他的眼睛转动还敏捷。
刘保成躲闪在一个敌尸旁,仔细探索新的冲击道路,高守余仔细察看班长的每一个动作。
随着刘保成的手指,高守余也发现右侧有一条弯曲的山凹通向山顶,从那里冲击虽然距离长些,但可以避开敌人的火力而過近山头。
敌人猛烈地射击着,炮弹到处飞舞开花。他们俩——班长和战士就在这烈火中,经受着最严峻的考验。回望身后,通往指挥所的道路已经被敌人炮火隔断了。天已大亮,在朝霞和烟雾中,五圣山隐约可见。
刘保成对高守余说:“高守余,回头瞧一下!祖国人民的代表就在五圣山上看者响......”
“是的,我明白!”高守余刚回答班长一句话,突然他们头上盖过来暴雨似的子弹,接着山头上的敌人向他们反冲击了。刘保成把高守余猛推了一把:
“时候到了!你快去利用右边那个凹部迂回打上山去;我一个人从正面攻击!”
“班长,你,一个人?”
“快去,这是命令!注意我的动作。”
高守余拔出手榴弹,滚身到右侧的洼部,弯着身子向上跑。
高守余一手举着手雷,另一手握着爆破简,飞快地直扑敌群。敌人三面火力围攻刘保成。刘保成毫无惧色,时卧时起地勇猛前进。
高守余一纵一蹦地跃进。他好像是在跟班长比赛。当高守余转身看班长时,班长巳快接近山头了。山头上的敌人乱糟糟地向班长压下来。愈来愈近了,眼看班长就要突入敌群,忽然间,他身子一晃,翻身裁倒了。“哎呀!班长怎么啦?”高守余正打算支援班长,只见班长颤抖地又挺起身来,连续甩出了几颗手榴弹,然后摇晃着身体前进了。几十个敌人分三面包围了班长。班长猛地扑倒在地上,等敌人接近到身边,他突然站了起来,紧接着,一声爆破简爆炸的巨响,一团烟屑在敌群中卷向高空。班长不见了,所有的敌人都倒下了......
六号阵地出现了片刻的死寂。高守余什么也感觉不到了,耳朵里只响着班长的呼喊。他几步就爬上山顶。山顶上残余的敌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倒在他一颗手榴弹的爆炸中。他跃过敌人,占领了山顶上一个残破的工事,这时他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成了六号阵地的主人,顿时一种从未有过的胜利的感觉传遍全身。但他随即想到了是班长舍身歼灭了敌人,才使他顺利打上了二号阵地。他向四周察看了一下,暂时还没有任何动静。他四处找班长。在十几个敌尸中,刘保成静静地躺在那里,他的脸上并没伤,虽然双眉紧皱,但他那安详的神色,使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已经牺牲了。
“班长,你为了我,不!为.....”情况不允许高守余再看下去,他立刻解下班长身上的弹药;掏出祖国人民赴朝慰问团赠给他的印有和平鸽的白毛巾,轻轻地覆盖在他永别了的班长的脸上.....
太阳已经爬上山头,阵地又被炮火吞没。这里虽然只有高守余一个人,但刘保成活在他的心里,他再也不怕什么了。他透过烟尘看见左侧有十几个敌人已逼近了,便猛投了几颗手榴弹,将敌人打下去。就在这同时,身后又响起爆炸声,右面的敌人又上来了。高守余想站起来冲向敌人,但敌人的火力压得他拾不起头来。他蜷伏着身体,顶着一个敌尸,向右蠕动了几下。他双手握着爆破简,等敌人刚接近,猛地一挺身,一团烟,一团火,爆破筒在敌群里爆炸了.....
高守余打垮敌人两次反冲击以后,敌人的炮火又向六号阵地猛轰。他摸摸身上的武器除了别在腰间的一颗手榴弹之外,什么也没有了,阵地上全是烧焦了的泥土,连块石头也找不到,连根;棍子也没有。他立刻想到先前隐蔽的石崖后的洼部还存着一部分弹药,应该趁敌人炮击的一忽儿时间马上去取回来。
在放弹药的洼部不知怎么躺下了一个重伤员,这伤员满身是血,不吭也不动,高守余俯身仔细一看,啊,原来是守荣,他的弟弟!
“我的好兄弟,你睁眼看看我,“我是哥哥”,他一手托起弟弟的头。弟弟慢慢地睁开了已经失神的眼,看见了哥哥:他的嘴唇在颤动,好像有许多话要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山上,然后把自己的手放在哥哥的手里。哥哥看见弟弟手上挂满了手榴弹的强......
高守余一下想到参军时,妈妈强忍着眼泪不流出来,再三嘱咐:“守余,你千万不能丢了弟弟,一块去,一块立大功回来!”
“把弟弟立即背下阵地!”这个念头在高守余脑子里一闪而过。不,不行,我高守余把阵地丢了,妈妈更不会饶恕我的。他连忙解开教急包裹上弟弟还在流血的伤口。
山上炮声停了,响起了稠密的枪声。高守余马上判断出敌人又要来占山头了,他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愤怒。他甩掉了头上的帽子,脱下棉衣盖在弟弟的身上,全身带满了弹药,对班长和弟弟躺着的地方喊了一声:“你们放心吧!”就像快要爆炸的炸药,投向敌人的方向。
他奔上山顶,顶头就碰见个络腮胡子的鬼子,端着汤姆枪,在伸头缩脑地东张西望,高守余一个纵身,上去一把掐着他的脖子,朝他下身猛踢一脚,把他掼倒在地上,就势夺过他的枪,咬牙举起,照准他脑袋狠狠地砸上几枪把子,脑浆溅了他一身。他又立刻转身奔向快接近山头的其他敌人。高守余忘记了一切,只有打,打!狠狠地打!
高守余身上只剩一颗手雷和一个手榴弹了。他再也无处去取弹药,通往我后方的道路,仍被敌人火力严密封锁着。他知道后续部队一时还上不来。但是他不怕。他伏在敌尸垒成的掩体中间,一手握手雷,一手握着手榴弹。他想:让鬼子都到跟前来,不但要他的命,而且要他送点弹药来。当一群敌人离他只有十几米时,他挺身而起,大喝一声;乘敌人一吃惊,高守余的手雷已在他们中间炸裂了。高守余手快脚快,飞速上去,在敌尸上搜索。他一共捡到了六颗鸭嘴手榴弹。现在,他又可以继续战斗了。
太阳西沉,阵地上出现了暂时的平静。烟尘渐渐散了,高守余遇望五三七点七高地的南山下,几百敌人正在集结。而他一个人依然守在这将近两平方公里的山头上。
猛一下,从北面好像刮过来呼呼的阵风,又像是一群小燕子掠空而过。啊!是我们的炮......炮弹一串串从六号阵地上空越过,在南山下爆炸,正在集结的敌人顿时被烟火完全吞没了!
高守余忘记一切,跳起来呼喊:“我们的炮火!啊——”他立刻转身瞧五圣山。战友们随着炮火奔驰过来了,这时,他忽然间感到自己的精力好像已在打退敌人六次反扑中用尽了。他馒慢地倒了下来,他,他昏迷过去了......
当高守余被战友呼喊醒过来时,他已躺在三班长怀里,他慢慢睁开了眼睛,脸上挂着一丝丝苦笑:“三班长,我们的阵地......”
“阵地仍在我们手中,”三班长把水壶嘴放进他嘴里,“高守余同志,你一个人守住了阵地,敌人被你打死了一百多,我们已准备给你请功哩......
“不,功劳都是班长的,你们应该给班长请功呀!”
“班长,我们也要给他请功的。你们两个人,在这次战斗中都是有功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