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存德
天津评书演员
顾存德天津著名评书演员,以说演《雍正剑侠图》《水浒传》著称,尤以《水浒传》影响较大,有“顾水浒”之称。
人物评价
《武松打虎》是1979年顾存德在天津电台录制的《武松传》的第四回,当时他69岁。在上世纪的七八十年代,电台给天津评书界的老演员录了一些资料,其中姜存瑞留下了《三国演义》、顾存德留下了《水浒传》(只有《武松传》这一部分)、刘立福先生录制了《聊斋志异》、于枢海留下了《大刀王五》(他的看家书目《沽上英雄谱》并没有留下,因为这部书从1953年就禁演了,直到近几年于枢海的公子于海宽出山,《沽上英雄谱》才得以重现人间,而于枢海则早已去世二十余年了)。现在电台经常播放的《武松打虎》是一个剪接的版本,是把顾先生《武松传》的三、四两回组合在一起。而我这版则是只有第四回的完整录音,也很有参考价值了。
这段《武松打虎》书情颇急,但顾先生的表演还是很平稳的,并没有剑拔弩张的,还是保持了老路评书的传统(按刘立福老先生的观点,老先生说书都是“坐谈今古”的),有的人说他这段表演的太瘟,没有紧张的状态,我觉得这其实是表演风格的不同,并不算个毛病(当然顾先生晚年录音时身体也欠佳,这一点应该承认)。评书的老前辈王杰魁以说《三侠五义》享大名,人称“净街王”,按说这路短打书的表演应该是紧凑、迅捷的,其实王杰魁的说书却是慢而又慢、细而又细的,这也是一种风格。过去的人们生活节奏慢,娱乐方式也少之又少,因此听书就成了当时最为大众的休闲方式了,所以老先生们的说表都是很细腻的。现在人们的生活节奏快了,对于这种风格自然就不适应了。也许这种声音只应该出现在老北京皇城根的茶馆、酒肆里,而与现代大都市是不相容的?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回忆人物
顾存德先生生于1910年,比我大十四岁,我记得我问过他,他和姜存瑞先生可能是同岁,姜先生略大一些。顾先生是天津我们这一辈的著名评书演员之一。他也是茶坊口出身,从小喜爱评书,后来拜徐豫田先生为师,但主要受业于师爷张诚润先生,原来他们这门的底活是《隋唐》,他又兼听师叔边豫棠先生的《水浒》,还吸收了前辈徐坪玉和霍正荣的表演风格。
解放前,顾先生的底活是《剑侠图》,他经常上的地方是新三不管、六合市场等处的边边沿沿园子,河东地道他外去也过几回。鸟市和东兴市场他原来很少去,原因是蒋轸庭把着呢,外人不好进。所以他和姜先生和姚存礼这三位存字辈的演员可以说是说《剑侠图》的“边关大将”。另外他还上电台说书,再有1948年他曾经在中华路惠中茶厅白天表演《剑侠图》,晚上是国剧清唱大会。
解放后,他参加了南开区曲艺团,1955年批判《三侠剑》之后,这类武侠书都不让说了,他把《水浒》拿起来了,下了一定的功夫。比如他说《狮子楼》中对酒楼环境的描述,非常细致。后来说新书,他说过《儿女英雄传》、《铁道游击队》、《烈火金刚》、《敌后武工队》等,1958年他还创作了《梨园头》。1962年第一届“津门曲荟”上他表演的是《揭阳镇》。
顾存德和我们三辈人都走得很近,他和我父亲是因为抽大烟认识的,关系很好。我父亲生日总接师爷和他来家里吃饭,爷几个经常一起洗澡。不过他这人有个性,不候别人帐,也不扰别人,自己付自己的。他那时在南市清河街旅馆里,不回家,一个人雇间小屋。他有一个木头小箱子,里边都是药,他总吃药。
有一年过年,我们爷几个去洗澡,我一见着师爷赶忙说“爷爷,给您拜年。”师爷嗯了一声,顾先生接过来说:“哎!听见了吗?人家跟你喊爷爷呢!”师爷白了他一眼:“就你他妈懂事!”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我。(师爷从来不花这种钱,还就我花过他钱,他请别人吃饭有时都记我帐上)
顾先生有时还跟我拍老腔儿,有一次我们爷几个一起吃饭,我师爷在座,他指着师爷对我说:“告诉你立福,跟老头学学他那能耐,别总学他那大模大样的劲儿。”我那时也年轻,犯嘎,我没等他话撂地就接过来了“对,可有人还就爱学他那大模大样的劲。”(我意思是说他总学我师爷的派)气得他直骂我,“你们家大人都不敢跟我这么说话!”我父亲一打圆场过去,虽是玩笑,也说明我们之间过得着。
顾存德在大直沽联升书场说书的时,那是一进大直沽口,斜对过是个戏园子,掌柜的姓崔,外号崔老,当时顾先生抽“红人”烟卷,我记得当时红人的卖三毛二、中华的卖三毛五。顾先生艺术好,可是嘴不饶人,有时候在台上也得罪人。他在开书前跟观众聊天,举着手里的烟卷冲观众说“您看,红人的烟卷,当初毛主席就抽这个牌子,应该灰白火亮的,现在呢,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还带断火的。”好嘛!转天烟厂的工人就把大字报贴到书场来了,说顾先生“你侮辱我们工人阶级是黄鼠狼。”当然现在听来是个笑话,可在当时那个时代,是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顾先生还得向人家烟厂道歉。
解放初,杨文艳(西河大鼓)的父亲杨宝林在教堂后干了一个书场,是一个席棚子,当时把我找去了,我跟顾先生连着。
有时候从一点小事上能受很到的教育。还有一次,他和我同在谦德庄义顺书场说书,我接顾先生,那个年代刚兴皮猴,就是马三立说的《算卦》中那种,我也年轻,为赶时髦就在劝业场斜对过新买了一件红羽毛牌的,派克绒的里儿,当时花了90多万元(合90多元),当时穿着也是挺神气的。一进书场,我师弟王立平跟着我,给我拿着皮猴。顾先生在台上看见了,冲观众说:“您瞧我们这位是大说书的,后面还有人给架皮猴,”他把我叫到跟前,“多少钱买的?你爸爸有吗?”我的脸当时腾一下就红了,含糊着说“有”,他似乎也明白也就没再追问。闹得我心里非常别扭,回家就收起来了,不敢穿了。我这一宿觉都没睡好,转天早晨,我和父亲去南市新华池洗澡,(这是我们这个行业的习惯),洗完澡我跟我父亲说“走,我给您做皮猴去。”我父亲直纳闷,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我带着自己的一点积蓄和父亲就去劝业场了,我父亲要一件长毛绒的,活帽子的,当时没有,还得定做,可能我身上钱还不够,差个几块钱,还是我父亲添上的,很快,几天后做得了,我见父亲穿上了,才敢穿自己这件。这件事给我一个很大的教育。其实我父亲有衣服,冬天爱穿蓝春绸的裤袄,外面套一件二大棉袄,但怎么也不能他还穿棉袄呢,我这弄件皮猴穿。
文革后,曲协在永安饭店开会,当时王焚是主席。在上楼梯的时候,我又遇到了顾存德和陈笑瑕。这是时隔很多年后我们老友的重逢,他头发已经斑白了,身体也挺不好的,顾先生拉着我的手说:“你可真行啊,14年了啊,你都不看看我去?”我说“您知道我这些是怎么过来的吗!”心中真是感慨万千。他对我说“你回头上我那去啊,我给你点儿活。”
1979年4月18日,我那天是头一天应人民公园的业务。当时文化局找我,中央文化部的王朝闻同志来了,要听评书,就顾存德、姜存瑞和我找去了。就在电影厂的一个屋子里,我们一人说了一个片段,姜存瑞的《斩华雄》,顾存德的《棒打洪教头》,我说的《瑞云》。
由于他常年追随我师爷,所以他一定程度上借鉴我师爷的表演艺术,把书改细致了,贴近社会生活,并且有他自己的风格特点;由于他是茶坊出身,所以书里杂学多、零碎多,所以有书座反映他闲白儿太多;在台上表演活泼,嘴巧,有的时候嘴也损,挖苦人,但说的都是地方。前些天,电台播放了他1981年左右录制的《水浒》,他的说法主要是讲解,讲、谈、分析、评论、他的气派和口头语都学陈老,总有点压着人的范儿。从表演来讲,武打是他的擅长,但他也是说招。我听过他的“清河油坊镇”、“五小闹府”等几个片段。他和别人的评书口不一样。他最大的缺点是没有“驳口”,在台上一看到点了,该敛钱了,一摔醒木,台下敛钱,台上接着说。这也是一种功夫,他能在台上连着说,甚至在台上很少喝水,我们都讲究是用大碗量的。
他后来也说《聊斋》,但书目和说法和我们的不一样,又他自己的创新。他在南开区时有个学员冯玉春跟他学,后来在实验时,冯跟我说“我学不了顾先生,他的‘焦桐卖艺’能说一天,他里面套着《剑侠图》呢。”冯跟他请求来听我的书,顾先生欣然同意了,这在过去艺人之间不容易做到的。
他家就住在仙春园附近,我有一个书座祁先生和他是邻居。他积极参加社会活动,是第四届全国文代会的代表。晚年好像是去了住在郊区的闺女家,最后病故在那里。《天津当代人物志》上写错了,不是1958年去世,应该是1985年。
最新修订时间:2024-11-05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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