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嘉,1975年出生于中国四川。1999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版画系,现任教于重庆
四川美术学院版画系,中国当代青年艺术家之一。
解读艺术家作品
2004年,韦嘉终于开始了期待已久的“布面丙烯”的新尝试,经过四 年以来的不断调整,他把颜料的泼洒与谙熟的刻画技巧有效地整合在一起,逐渐形成了今 天的作品风格。画面中,经常出现的那个男孩往往处于私密的、带有象征性的隐晦场景当中;多义性的作品标题就像是谜语,画中树木、鲜花、峭壁、树丛或是朦胧 的 人物如同具备生命力的道具,观众不同的心境则是解密的线索。
如果把他的作品做归纳的话,受版画创作的严格训练、重庆这个环境所带给他深深浅浅影响,应该是探讨韦嘉艺术形塑不能跳开不谈的两个重要转折。而之所以 有 这两个转折,想来都与他内心的固执有着相对性连结,而这所谓的固执则是出自一种对自己忠实的选项。90年代的重庆黑帮势力的嚣张、贩毒问题层出不穷, 使得这个原本在工业建设极为发达的城市,更加有了一份人性晦黯却飙悍的 江湖情仇。但是,在这样的环境底下,人与人之间就会出现一种显具侠义的内心状 态,如 此的氛围点点滴滴都被韦嘉放到作品里。比如说,在《Hero》那件布面丙烯作品中,可以看到正在打击犯罪份子的英雄;那高抬的双手间竟然能够出现类似电击 的闪光。在《拳来到》这件作品,就出现群殴的激烈场面,两组帮派选择以 拳头来裁夺自我认定的公理,实际上;这件作品是描写在黑牢的情形,高耸的围墙、强 烈投射的灯柱,环境所透露出来的局限性,对比着在强光下挥霍着拳头与血水的青壮人群,韦嘉固然写出了一种血气方刚的雄性气味,但却也点出这些人跳脱不开传 统社会约束力的常规,这种蕴含着对比性的画面处理,韦嘉处理起来不温不火,情绪始终不会被推到一种濒临饱和、溃堤状态,但总能够说明他从环境所观视到的生 活情状。
韦嘉在描绘这种帮派社会底层下的晦暗生命,还有另一个指涉性意涵是最应该被看到,那就是韦嘉企图通过这类题材来点破青春残酷的内在蠢动与不安,有一件作 品最能透彻个中况味,在《野蛮春天》这件布面丙烯作品中,画面前方是一排热带植物花卉,这当中,竟然夹杂着荆棘、仙人掌。韦嘉让这些不见得很炫丽的繁花出 现 在画面前景,用意其实是不太想把目标转移到过于阴柔气息上,肥硕的枝叶、兰花、火鹤,这都是非常男性化的植物,韦嘉经由植物点出青春生命昂然之姿,但却 在画面远方安排两位疾速狂奔前去的少年,被丢置在一旁的衣裤;意味着脱除社会形式的束缚。只是,这件作品让我感觉一股很隐约的不安与徨然。好像是这两位被 描写得很细微的裸身男孩,让人有一种不知要跑到那里的感觉?表面上,似乎有着一个方向 吸引着他们;但却又看不到目标在前方,而整个四周又是如此无边无 涯,人随时都有可能被吞没的。假若,荆棘或仙人掌的刺,是被拿来暗喻少年青春横亘的诱惑、 颠折,那么;少年生命固然能够挥霍,但是在这种比英雄、比义气 来论断一个人生命价值的空间中,青春彻底沦为一种野蛮的行为,也真正令人感受到它的脆弱性。 而狂奔的青春生命,何尝不也泄露自己的空洞与不安全感呢?韦 嘉,性格中很纤细、很温暖的一面,此刻更教人深刻感念到。而他从环境里体会到强弱,并不意味着 公理的绝对性,同样也缓缓吐露在作品里面,散发着一股 腻 腻、郁郁、闷闷、黏黏的气味。
其实韦嘉这 一代的年轻人所感受到的压抑格外浓重。所 谓压抑,也就在于70年代的人, 一方面仍旧受到旧传统的影响,却也逐渐感受到消费时代所带来的流行新讯息冲 刷,夹处在两个不同文化底层之下,自己到底需 要什么生活,讲穿了;都会是个茫 然。而当成长的脚程一步步跟进上来,其实也意味着青春逐渐在流逝,人置身于其间,也只能学会妥协。表面上,韦嘉固然在描 述一个个青春正昂然的生命,可是,骨子里;他其实不断去碰触青春生命那种脆弱与不安全感。所谓面对选择,却无从选择的心理感受特别鲜明。这,总会令人想起 黑帮社会广吸纳那些青春少年去肉体搏肉体来交换所谓义气肝胆相照,到底是愚还是一种痴呢?在韦嘉的作品身上,我彷佛看到被辗碎灵魂却仍然如此偏执固守着自 己的想象,一点都不自觉现实所挟带的残忍。看了韦嘉的作品,才会真切感受到原来70年代的年轻一辈,普遍都存在着营养不良的灵魂,只不过,他们的瘦似乎总 是隐藏在胖里!
韦嘉有一个系列主题作品名为 《无处可逃》,其中《无处可逃一》最令 人内心感叹。粉红色的天空, 一位身着潜水装的少年正站在高处山岩上;低头看着底下,陷入一种感觉的结冻阶段。在画面的右上角,韦嘉则安排一架监视器,正 密切捕捉这眼前的少年,最细微表情变化。一直不太愿意拿“忧伤”这个字眼放在韦嘉的作品身上,但韦嘉的艺术总是很隐约、很不着边际会去碰触到这个很内心细 微的变化。韦嘉总是隐藏得很精心,他笔下出现的青春少年,总是壮美、安静,可是却总会伤痕累累、血丝清晰,韦嘉不断透过他的人物来引出外力对于年轻生命所 造成那种外相式的伤害,死不了 人;却还是见着伤痕。但,尽管如此;韦嘉还是很固执在当中植入一种很坚韧生命力道,正如同我所提到灵魂被辗碎却仍旧没有放 弃过自己。就好像《无处可逃一》的少年,跳与不跳,其实都不是问题最难解的部份,问题是在,跳或不跳;又到底能解除掉自己对生命的种种迟疑徨惑有多少呢?
韦嘉的作品,衔接了不同世代社会体系转变,透过他的作品,韦嘉会灵巧借用了传统文人画细腻造景、适度留白的精神性,但却充分利用版画对空间主体精准宰控 性来呈现具有剧场情绪张力的构图。韦嘉所演绎出来的作品观点,则完整贴实自己对青春生命关注。生活总敎我们必须要向上学习;向老一辈学习生活的哲学。但 是,也许我们也应该让自己做个广度上的调整,从年轻世代的语言中,想想生命的价值不应该只有一个单向道。
村上隆曾经说,日本战后出生的艺术家,界限就在天真地用自己生活半径三公尺内的兴趣和事件为题 材来创作艺术和故事。与之相似的是中国在1975年后出 生这批的艺术家,平和的年代造就了一代人的气质,生于1975年的韦嘉,就年龄而言是其中之一,但他并没有让自己局限于时代的界限。
韦嘉的绘画主题主要有两个线索:一个和他自己的情感息息相关,从早期对两性关系的表达,到近几年 比较多地对父子亲情的关注,韦嘉对自我的情感非常诚实。 对一个真诚的艺术家来说,描绘和自己生活相关的事,并不是一个容易的抉择。韦嘉表达和传递的不是纯 粹的现实,而是现实的提炼,一直和他的内心世界密切 相 连,因此给他的画面带来梦境般的心理学意涵。会让我想到《入侵脑细胞》中的一些画面,那部电影讲如果 你能侵入一个人梦境,可以挖掘出他最深藏的秘 密。韦嘉的画也带有这样的特质,所以他不自主地选择了一种隐晦的表达,可能是出于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很多细 节的处理显得似有似无,除了是一种精神审美 的取 向,也有对袒露心扉的犹疑。他无法不诚实。对他来说,去画和自己无关的世界才是一种不可思议。
另外一条线索,则来自韦嘉的人文情怀。人类世界的精神文化遗产对他有强烈的吸引,以及他对人的 价值与命运的关切和思考,正是这几点,使得他超越了村上 隆概括的那种界限。这种品质在他身上并非一日之功,而是有长期线索。当韦嘉以这条线索创作时,他选择了一种哲学式的抽象表达,而他的思考力和表现力赋予了 他异于同龄人的深度。 比如出现在这次画展中的《你我各留痕Ⅲ》。画展前去重庆采访韦嘉,他带我去参观这座别墅,破败之形令人心惊,荒草几乎快将其淹没, 恰和当地其它地方搞旅游经济的策略背道而驰,韦嘉的判断:“可能是执政党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历史,所 以就让这些别墅一年年破败下去。”画面上出现的台子,是以别墅前的一个残破的花台为背景的,之后韦嘉没有提供任何让人联想到该别墅的图式,而是将背景处理 成一个隐秘的森林,仿佛散发着霉味和水土的气息。某类艺术家一旦从这套别墅上看到这样一个故事,会忍不住去强调它的历史身份,像一个乞丐一样寻求共鸣。 75后艺术家的绘画并不像有的人断定的那样,仅仅是青春化的自我表达,尽管这幅画面仍可能会被误解为“青春祭”,但韦嘉坚持回避在画面中使用任何政治化或 文化性的符号。对韦嘉来说,一个如诗歌般抽象的画面比清晰的描述更有意思,因为它可以提供给观众更多思考的余地,更多阐释的可能性,这对来 他来说才是真 正有趣的。花台上的女人,他处理成雕塑的感觉,带着破败感,嘴角却闪现出一丝骄傲,似乎她折射的正是这座房子的历史和气质。韦嘉在别墅前面曾经说的,它建 造的时候,都是选的很好的工匠,你能想象当年它是多么辉煌和骄傲,现 在却成了尴尬的存在,但还是会有一种骄傲在里面。
有时,韦嘉用画面表达人世的苍茫。如果你顺时针调转《幽明微岸Ⅱ》90度,可以看到在右下角有 一个穿金甲的男人在沉思。这幅画最初是横起来画的。灵感 来自韦嘉从小就很喜欢的一幅画——伦勃朗的《戴金盔的男人》,尽管韦嘉自己对此点有争议,但仍然有许多人很喜欢这幅画。韦嘉说他想画的冲动来自一种本能 “很坚实,很璀璨的东西,是一种自我保护。”所以他把小金人搁在右下角,原本上面都是纵深很大的荒野。画完后,他觉得小幅的画面以及这些元素,不足以支 撑 这个画面,于是把画盖掉了,小金人被很偶然地留了下来。
韦嘉的画面,在创作时充满很多随机性,但是一瞬间的决定,是由他对世界的看法支撑的。画面竖过 来以后,韦嘉画了一个穿着晚礼服的被劫持的人。晚礼服提 示了一种装扮性——每个人都是人生舞台上的角色。挟持她的手臂来自黑夜,韦嘉说,“很多时候人的状态就是这样,被命运挟持着,在生命的洪流里面不知所终。 所以我经常觉得我所需要的就 是坚守住自己。”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冲击性的画面,很多人第一眼是看不到“金甲人”的。也许这就是韦嘉决定把它留下来的原因。和他之前的“石膏像”式人物有 很大区别的是,穿金甲的人把自己保护的很好,所有的情绪都被包裹起来,韦嘉本人给人的感觉亦是如此。在重新 安置的画面上,金甲人已经不是大家关注的重 点,正是这种“隐没”,给了韦嘉一种安全感。75后艺术家相对上几代艺术家,远离集体的疯狂运动,社会给他们打下的烙印还没有家庭的血缘大,换句话说,一 切流于平常,也只有具有独特感受力和表现力的艺术家可以突破“生活半径三公尺”的界限。在韦嘉的绘画上,总是有很多耐人寻味的细节,有的 很微小,随着时 间才会慢慢被发现,让人看他的画时总有意犹未尽的感觉。而这些细节的背后,往往和他的人生故事有关。
韦嘉的画面上有一种剧场性质的光源,除了他一直具有的古典主义情结,再往根儿上探寻,既和他父亲的工作有很大关系。韦嘉的父亲是戏剧工作者,他们家一度 住在剧场里面。韦嘉小时候经常去后台玩儿,摆弄演出服、马靴、刀戟(韦嘉的画经常用华丽的戏服提 示一种扮演性)。但成年以后回想起来,给他留下深刻印象 的却是那些他从小称作叔叔伯伯的人,在后台聊的都是特别家常的事情,但是一到了舞台上——周围是很 暗的空间,一束光打到身上,令人前所未有地对他们感到 陌生,恍若隔世。不仅区分戏剧与人生,在伦勃朗的时代,光还带有某种神圣性,画在明处的耶稣和在暗处 的叛徒,世界就这样被“光”二元化了。“那种由内而 外的光线,很让人着迷,有种神圣的感觉,就觉得跟现实有很大的距离,至今我也觉得艺术和现实有巨大的距 离。”韦嘉说。
韦嘉借助光,表达他对亲情的态度以及他的人生观。有时并非仅仅为了强调其投注的主体,而是光明之处是他心中认为的温暖所在。所以画面上一个看似破败,凌 乱的家园,笼罩在一层贝壳光中,透露了韦嘉心理上赋予其的另一层涵义。细细品味,其实韦嘉的很多画是温暖的。在《拈指笑处一言无Ⅱ》中,他借助光,表现主 人公走入黑暗,黑暗即将侵蚀他的感觉。主人公脸上 是决绝且不屑的表情。“拈指笑处一言无”来自佛陀拈花的典故,释迦牟尼在灵鹫山上对众说法时,拈花 不 语,五百弟子皆默然,独有迦叶微笑。于是佛陀把衣钵交 付给了迦叶。迦叶尊者胜在安然的心态,无言,但彼此默契,心领神会。在作品《DAD》中,韦嘉 用霓 虹灯的效果来表现这个词,坏掉的灯泡透露出他对“父亲”这个身份的怀疑——不管内心想怎样完整,但它有时就是像坏掉的灯泡一样不起作用。画面前景的男孩没 有画下半身,像道具一样漂浮在空中,韦嘉经常以此提 示人如道具般的存在,被命运摆弄的无力感。韦嘉绘画中很少出现字,DAD这里与其说是字,不如说是图 式,其意义上的陌生感,不亚于一个不通德语的人看到Vater一词。 在德语中Vater正是“父亲”的意思,这也正是新莱比锡画派画家尼奥·豪赫 (NeoRauch)的代表作之一。
不上课的 时候,韦嘉每天都会去他的画室,但出作品的速度很慢,因为他经常毁掉自己的画,他的很多作品下面都有别的画。“一张画儿达到60%我想要的,这时候我会做 这样的选择,这个画儿到底进行下 去,还是把它推倒重来,我往往会选择重来。”韦嘉说,“我在乎的是现在做的作品是不是我真正要说的,因为只有当你把自己放入绝境的时候,你才能够重新冷静 地思考,甚至去颠覆之前一些想法,也许发展出一种新的绘画方式。”
韦嘉每个时期 的作品都是他当时生活和心情的反映,所以他从来不会在事后再重复某个时期的系列。“我所有的创作都是在和过往的岁月说再见。”韦嘉说,“我一直是用这么一 种方式消耗精力和生命,我害怕有一天随着我生命的消逝,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留 下。当然不能说我工作就是为了这个,我的工作还是为了愉悦自己。”
解读艺术家
韦 嘉的曾外祖父是成都有名的画家,在6岁之前,韦嘉生活在他留下的有假山有池塘的宅子里,韦嘉的母亲是一名医生,但总是给他讲外公喝茶,焚香,画画,抚琴, 读书的生活方式,他的母亲禁止他和同院的“野孩子”玩耍,韦嘉小时候总是被关在家里作画,可 能也是因为这一点,养成了他成年之后依然喜欢和自己独处的生 活,相对封闭且自我。待人真诚,但也只和屈指可数的几个朋友交往。尽管没有见过曾外祖父,但他留下的古典书籍和画册,还是给韦嘉留下很多不可磨灭的影响。 韦嘉形容在他三十岁左右的时候,突然就像开了窍一样,喜欢上传统文化。也是画画之外,韦嘉惟一的爱好便是收藏和研究古董。在我们的同龄人中,尚还没有谁像 他这样,带着一股热情一头扎到这个里面。韦嘉画室的一角,被他营造成一个充满趣致的玩意儿的喝茶区,桌子上摆着宋代线条温润的佛头,用故宫金砖做的茶座已 经养得油黑发亮……而一直轻轻环绕在画室的是CeciliaBartoli的咏叹调,这次展览的很多画都是在意大利歌剧的陪伴声中完成的。
从台北的故宫博物院带回的画册里马远的《华灯侍宴图》,是韦嘉最 近看了很多遍的画,背景空旷苍茫,渐渐隐没于雾色中,位于中景的房子里,隐约可见几位 官 员随侍皇帝饮宴,乐舞的宫女摇曳着身姿,你很难感觉到那里面正在举办一场宫廷的华宴,因为没有华 丽和辉煌之感,却是儒雅而收敛。据说是南宋宁宗杨皇 后命马远所画,马远和皇后的书画素养可见一斑(尽管对作者有所争议,但不重要)。对于韦嘉为何单单喜欢 马远的这幅画,也许因他早期的画面也经常通过相对 论来表现他的世界观。比如《马上风光Ⅰ》,森林中两个完全违反透视法则的骑马的小人,表现的是他对爱情的 巨大喜悦。只是那时的卑微之心随着他的创作越来越受到承认,韦嘉超越了这种亦真亦矫情的表现,转而去驾驭更接近自己内心的主题。 就像韦嘉2010年创作 的《老灵魂》就来源于对周围好友的感触。“经常会有那种你觉得好像从古代走来的朋友,他们的内心层次丰富,好像灵魂来过世上很多次。像俞可,谷浩宇,还有 那些一起看古董的朋友,身上都有一种气质给我这种感觉。”韦嘉说。这幅画,他最早画了一副马的骨架,后来变成一只恐龙。旁边的小沙发暗示了观众的存在,但 是缺席。恐龙提示了一种远古的情怀,再有就是那种脆弱感,“看着那么强大, 但是说没有就没有了。人类其实和他差不多。”韦嘉的画中经常出现这种不确定性 (佛家讲“无常”)。还是一个少年时,生命中的无常感已经深入韦嘉的骨髓。
回顾成 长,韦嘉说他的人生观在14岁那年就建立了。那一年,韦嘉被少年宫的老师认为是考上川美附中就没有疑问的人选,却在专业考试中名落孙山,就连平 时画画不如他的几个同学都考上了。“那个暑假,我每天晚上坐在阳台上看月亮,睡不着觉,不知道接下 来怎么办。”巨大压力使得他迅速成熟。还是个少年,生 活的安全感 和安逸感却被剥去很多很多,这种安全感不是来自物质的保障,而是因为之前的道路一马平川, 原本头脑里是没有“碰壁”这个概念的。但之后却很难再闭着眼飞 翔,因为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变成一面墙壁。如他曾经在2007年的作品《Say Goodbye I》中体现过的感觉。
现在看来幸运的是,韦嘉生命里最重要的质地得以在那时候就形成并伴随至今:他体认命运的无常, 一个知道这是一个火车会出轨的世界的人,和认为这个世界 是按照他的轨道运转的人,看世界的眼光是不一样的,前者对世事比较悲观,这很折磨人,但是却很真实,更接近一个优秀艺术家的精神内涵;之前他没有想到,没 考上附中会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痛苦,因此确认,自己此生最想做的事是成为画家;复读一年后,韦嘉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川美附中,这让他更加相信个人的努 力。
韦嘉性格里有着不一样的执着,这可以 从1995年说起。那年,他从四川美术学院附中毕业,就一个既定世俗轨道来讲,他当然可以选择直接到四川美院继续进修大学课程。但少年韦嘉却觉得,自己已 经在四川呆了四年,够了!他为自己规划的未来是前往北京,进入中央美院油画系念书。问题是,愿望与事实却未必都一定能够谋合。油画系;没进成,他只能先进 入版画系。他形容自己那个时候的状态, 除了压抑还是压抑。这过程还有个事情颇能玩味。青年韦嘉那个时期选择石版画,与自己无法能够学习油画,有着很间接性密切关系。石版画的特质,保留了很多绘 画性空间与笔触,这 对于他来讲是个心理的抚慰,至少;他在学校的限制底下,为自己找到一个不违背常理的抒发管道,并且从这当中理出了趣味。
事实上,很少人真正去触及到韦嘉的艺术脉络中,中央美院版画系的四年,根本就是奠定韦嘉日后在架上绘画酣畅自如的语体最大铺垫工程。假若,没有这四年所扎下的基础,也许韦嘉的艺术性格绝非是你我现 在所见。
1999年,韦嘉从中央美院毕业。他个性中的那份固执再度出来作祟。毕业的那年,韦嘉当然可选 择继续呆在北京,到底那个时候北京烟硝味还没有那么浓、 对艺术的功利心也还没那般激昂,但确实已经开始慢慢吸引优秀艺术人才往北京集中,山雨欲来风满楼的 态势倒是隐约可嗅觉到,只是;还没有那么具体。问题 是,韦嘉并没有选择留下来,他却重新回到重庆;回到四川美院。表面上,这一推一迎或许对于一般人来 讲, 会是对于机会的一种错失,可是殊不知这使得韦嘉 艺术里的有了属于他所独有的特质。
韦嘉我就是我
文:王晴
韦嘉小时候异常安静,一点都不淘,喜欢坐在角落里不厌其烦地画盔甲人打仗,或者自己乱想的动物图案,但是他说,那些小时候的画儿从来都画得极其真切,极其细致。
在 中央美院上大学,韦嘉从四川来到北京,有一段时间的晚上,天天去丽都饭店跳舞,经常耗到要半夜翻墙才能回宿舍睡觉。也许,他就是喜欢这种消耗– 从对 经 历的消耗中得到一种所谓精神上的快感。那种以前从没得到,得到后又让自己变得特别忘我,进而进入一种疯狂状态的过程,似乎韦嘉从小到大都在经历 着。 生命 之中“得到”和“失去”之间的反冲,隐隐约约地渗透着韦嘉哲学中经常提到的不安全感。但是“自我”,却没有在青春的迷茫中被淡忘,就好像韦嘉在KTV里里 面唱到的:“最荣幸是,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 就站在光明的角落;我就是我, 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希望成为所谓的明星
翻 看去 年的杂志,在关于另一位圈内著名人士的采访中,他认为有两人将来会成为“明星”,其中之一便是韦嘉。这个论断显然是个人的,历史的东西应该要留着以后 再来谈。对于这个问题,韦嘉貌似有些刻意回避,不知道是不敢当,还是不好意思当,总之,他把此次在星空间举行的,继台湾之后的内地个展毫不犹豫地命名为了 “韦嘉”。
“这次的展览是我的一个阶段性的展览,将要展出的是从2004年到2008年的一系列具有代表性的作品,抽取一些最能够代表‘韦嘉’这个概念的架上作品。”
了 解韦嘉的人都会发现,从早期的《野蛮春天》,再到最近的“照亮夜色无垠”、“白头到老”系列,韦嘉的笔触以画面为基点变得明显地自信起来,那种以前含蓄 在 内心的纠结,现 在已然变成了近乎大师级的爆发式大书特书,现场就有不少人评价说这位“埃及王子”此次展览的一些作品有点超越“曾”某的感觉。韦嘉想避 “明 星”的嫌,看来似乎有点难了。
“ ‘明星’这个概念如果放在这个圈子里的话,应该也算是一个比较深隐的话题吧。我自己也是不太接受,或者说不太希望 成为这个所谓的‘明星’。我都搞不太 明白这个头衔到底意味着什么。如果说明星就是大牌儿的话,也不意味着他就能画得很好。我们这个行业应该还是更多地拿作 品说事儿,我始终觉得艺术家应该是 一个幕后创作者的角色。”
当老师多年的韦嘉似乎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谨慎,尤其是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
“我 觉得我没有在回避这个问题,因为我没有利用我的作品挖空心思地去讨好谁。当然这种创作过程是痛苦的,但却是自然的,并不是我苦心经营的一个结果。现在 这 个时代,一个人不能再代表整个社会,但是这个世界会出现更多的杰出的人物。我的作品在以后会是我自己的一个人生过程的概括,而这个过程也可以在某种程度 上反 映当时我在的这个社会,这就足够了。这些都是很自然的事情,就像当初我毕业之后选择从北京又回到四川,或者从版画转为架上,这些动机或者念头都没有 刻意而为。”
韦嘉说,任何标准在今天都不会是一个那么有效的评判准则。
一 个人的英雄,当然,对于这种敏感话题的感性讨论必然是没有结果也没有尽头的,而刚刚结束的香港苏富比拍场则验证了,我们对于韦嘉的期望还是值得继续的。他 的一幅作品拍出了65万多的价格,貌似想不让人关注也难。作为最早一批签约星空间的小艺术家,明 年就是韦嘉和它走过的第五个年头了。
“因 为星空间当年签约的时候我没有画过一张架上。只是当时和伍劲提起过说我将来会画架上,因为那时候从毕业到当老师,弄了五年的版画之后我真的是有些厌倦 了。 当时的环境,可以说基本上没有所谓的艺术市场,我在签约之前基本上也是没有卖过作品的。当时那些画画的也很难通过成为职业艺术家的方式来保全自己或 是怎样,在重庆或者四川这种机会更少。”
小道消息说,现 在四川美院的“英雄”已经由毛焰变成了韦嘉。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用到“英雄”这个词-“老大”不是更合适吗?不,因为韦嘉说他更喜欢“一个人玩儿”。
“我还是喜欢在学校里面,我永远都是和一些比我更年轻的人在一起。这种状态和感觉带给我的,是艺术创作上潜在的,更多的灵感和刺激。跟学生对话,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可能是解决自身局限性的一个‘捷径’,一些细节我也会渗透到作品中去。”
韦 嘉作品中的那个永远“孤单”的小男孩儿似乎说明了画家对“圈子”的厌倦,这也是他从北京回到四川的原因之一。对于喜欢自由的韦嘉来说,北京,似乎是个自 成 一派的‘牢笼’,不被打扰成了最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圈子里弥漫的尔虞我诈、矫揉造作和你情我怨散发出来的,永远是一种繁华背后的绝望。这绝望带有一 丝 肮脏,但却魅力无穷。那种共性强加在个性上的束缚,被聪明的韦嘉以“惹不起,躲得起”的方法,巧妙地跳过了。
产自回忆的细节
“我 觉得我所有的作品都在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失去的东西永远比得到的要多。每天,我们都处在一种不确定的,不安全的状态之中,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没有 人 能准确预测,对于自己,我们也无权掌握自己的未来。在面对过去的一些伤痛时候的那种情绪,或者那些回忆等等…… 我不认为我画中的那个男孩儿就是 我,但是我不否认他带有我的影子。这个人物并非是一个实在的个体,只是一个我表达那种悲观、惆怅、不确定情绪的载体。”
当 我们的岁月不再波澜,当我们的个人情感不再被时代覆盖或者忽略,呈现在眼前的,就是无限的,产自回忆的细节。比如《凌晨五点》画面尽头的那座凄凉的路 灯, 比如《长空无忌》中,焰火在镜片中的无力反射,比如《早熟早衰》中那个被扔在角落,捏扁了的可乐罐,比如《照亮夜色无垠》里的那顶可以暂时阻止悲伤 侵扰的 帐篷,又比如韦嘉在作品中为男孩儿戴上的白色假发。这些本质性的自我表达绝对不是所谓的“卡通风格”能够简单定义得了的,弥存在年轻一代中的那种 “人不 老,心已老”的普遍轻度病态的症状,早已不是普通卡通世界中肤浅的快感可以等值兑换的东西了。
说不清为什么现 在的人都那么喜欢“郁闷”这个词,也许快乐来得太简单,又或者,永远得不到释放的单纯的绝望,是那么压得人喘不过气。
韦 嘉前几年的作品,在淡淡的感伤的情感指导下,还些许存留了,能让人很容易就解读出来的那种幽默感,或者瞬间的快乐。韦嘉说其实以前的作品是“蔫儿坏蔫儿 坏的”,这话 不假,看得出其实双鱼座的韦嘉也是扮闷骚的“高手”。但是反观这两年,尤其是今 年艺术家创作的一系列作品,包括“白头到老”系列,“刺菁” 系列,“照亮夜 色无垠”系列等,无疑都披上了一层更加黑暗、内敛、神秘的语境。那种内心的纠结从没在笔触上展现得如此直观和暴力。
过 早的成熟似乎不是我们天生就想要的,逆来顺受,却是我们对这个过度向前迈进的社会无奈的投降方式。无数电影和小说提供给我们各种反抗的手段和途径,无数 的声音在教唆我们怎样才能成为时代的英雄。但是“揭竿而起”,在这里,显得却是那么遥不可及。所以,对于《早熟早衰》中,男孩儿手里的那把枪,我们不再期 盼它能为男孩儿创造怎样的丰功 伟绩,但却希望男孩儿不要轻意走火,反而伤了自己才好。这种纠结,似乎不是用简单平涂的技法就能够表达得完满的,所以,在 韦嘉2008年这批新的作品 中, 我们看到了有别于先前的温吞、涣散或简单的一种全新的释放,清淡的哀伤变成了表情痛苦的呐喊;一池夏日的雨中莲花,也变成了诡异水晶灯下的几棵枯 木。残枝 也许并不能代表我们脆弱的心,但是没有经历过大时代的我们,却更迷恋那个词:伤害。这种有些裂变的“弗洛伊德式切入”,让韦嘉在寻找“人对现实 的‘异样’ 感觉”的过程中,变得更有力量。
韦嘉曾在去 年的某饭局上坦言,对于自己画面抽离出的语言感到格外满意。而多年脱离了版画形式上的束缚之后,似乎也让他找到了真正创作上的出口。
他说,那种快感从未有过。
个人履历
个展
2011
幽明微岸-韦嘉个展,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9
远在浅野烟林,小山登美夫画廊,东京,日本
通往共生世界之门,Galerie Frank Schlag & Cie,德国
2008
韦嘉2004-2008,星空间,北京,中国
照亮夜色无垠,谷公馆,台北
2007
如果能飞,能去往哪里?,亦安画廊,上海,中国
2006
野蛮春天,星空间,北京,中国
群展
2012
首届新疆当代艺术双年展,新疆国际艺术博览中心,新疆,中国
自旋——新世纪的十年,今日美术馆,北京,中国
解禁之后,星空间,北京,中国
2011
屋漏痕——形式的承载,浙江美术馆,浙江,中国
2010
时代的镜子,谷公馆,台北,台湾
改造历史,国家会议中心,北京,中国
中国当代艺术三十年进程,民生现代美术馆,上海,中国
Franks-Suss 收藏展,萨奇画廊,伦敦,英国
转思写实主义- 中国当代艺术展,佳士得洛克菲勒中心,纽约,美国
70 后艺术的十个个案,香港展览中心,香港,中国
2009
CHINA MANIA,方舟现代美术馆,哥本哈根,丹麦
失乐园,方音空间,北京,中国
从Zero 到Hero,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8
A+A2008——A+A 第三回展,偏锋新艺术空间,北京;多伦现代美术馆,上海,中国
自然的消逝,艺术方位,深圳,中国
游戏没有结束,阿拉里奥画廊,北京,中国
对应- 南京. 成都,南京青和当代美术馆,南京,中国
找自己,民生当代美术馆,上海,中国
2007
从西南出发-西南当代艺术展1985-2007,广东美术馆,广州,中国
新界面——当代艺术展,刘海粟美术馆,上海,中国
陈可、李继开、韦嘉,Thomas Erben 画廊,纽约,美国
A+A 2007——A+A 第二回展,偏锋新艺术空间,北京;重庆美术馆,重庆;四川大学美术馆,成都;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北京,中国
视觉遭遇' 绘画' 第一回展,中国美术馆,北京,中国
超越图像——中国新绘画,上海美术馆,上海,中国
阿迪达斯' 共震' 运动视界艺术展,上海当代艺术馆,上海,中国
动漫美学双年展:从现 在性到永恒,上海当代艺术馆,上海,中国
戏浪——当代艺术邀请展,奥赛画廊,多伦美术馆,上海,中国
能量——精神、身体、物质:今日文献展,今日美术馆,北京,中国
抽离中心的一代——70 后艺术展,706大厂房,北京,中国
2006
变异的图象——中国当代油画邀请展,上海美术馆,上海,中国
视觉漂变——第二届当代中国青年版画家提名展,关山月美术馆,深圳,中国
自我造局:2005 中国当代绘画展,上海证大现代艺术馆,上海,中国
重庆辣椒,青岛美术馆,青岛,中国 限制自由,美术文献艺术中心,武汉,中国
坏孩子的天空,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5
下一站,卡通吗?,星空间,北京;何香凝美术馆,深圳,中国
景观:“世纪”与“天堂”第二届成都双年展,世纪城新国际会议中心,成都,中国
釜山国际版画邀请展,釜山,韩国
一卡通,泰康顶层画廊,北京,中国
2004
少年心气——中国新锐绘画作品展,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何香凝美术馆,深圳,中国
印度第六届BHARAT BHAVAN 国际版画双年展,印度
第十一届 国际版画及素描双年展,台湾美术馆,台中,台湾
2003
国际当代素描艺术邀请展,西安美术学院,西安,中国
今日中国美术大展,中华世纪坛,北京,中国
第八届铜版、石版、丝网版画展,重庆美术馆,重庆,中国
第一届北京国际版画双年展,北京炎黄艺术馆,北京,中国
青春就是权利-青年艺术家联展,上海,中国
重庆辣椒之美观巡展,美国
2002
第十六届全国版画展,合肥国际会展中心,合肥,中国
第十二届' 空间' 国际版画双年展,首尔,韩国
走入当代- 中国青年版画家八人展,关山月美术馆,深圳,中国
当代版画学术交流展,四川美术学院美术馆,重庆,中国
2001
第七届铜版、石版、丝网版画展,武汉,中国
画中画-版画双人展,北京,中国 第十五届全国版画展,广东美术馆,广州,中国
2000
第五届夏玛利尔国际版画三年展,法国 第五届全国高等美术院校版画年会展,桂林,中国
获奖纪录
2010年获2009年度中国当代艺术权利榜“年度成长艺术家奖”
2008年获2007年度AAC艺术中国“年度影响力年度青年艺术家奖”
2004年获重庆市第二届“文学艺术奖”
2004年获印度第六届BHARATBHAVAN国际版画双年展“优秀作品奖”
2003年获第八届铜版、石版、丝网版画展“金奖”暨“廖修平版画基金奖”
2003年获第一届北京国际版画双年展“金奖”
2002年获第十六届全国版画展“优秀作品奖”
2001年获第七届铜版、石版、丝网版画展“金奖”暨“廖修平版画基金奖”
2000年获第五届全国高等美术院校版画年会展“版画年会奖”
出版纪录
2011
《幽明微岸》,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9
《通往共生世界之门:韦嘉近作》,Galerie FrankSchlag & Cie
《韦嘉2004-2008》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8
《韦嘉- 照亮夜色无垠》谷公馆,台北,台湾
《找自己》,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7
《如果能飞,能去往哪里?》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6
《野蛮春天- 韦嘉2000 - 2006 作品展》星空间,北京,中国
《坏孩子的天空》,星空间,北京,中国
2005
《下一站,卡通吗?》,星空间,北京,中国
收藏纪录
中国美术馆,北京,中国
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北京,中国
深圳美术馆,深圳,中国
关山月美术馆,深圳,中国
广东美术馆,广州,中国
武汉美术馆,武汉,中国
重庆美术馆,重庆,中国
民生现代美术馆,上海,中国
社会职务
2024年11月,当选罗中立奖学金艺术委员会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