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共游周家墓柏下》是晋宋之际文学家
陶渊明的诗作。此诗写同几位友人共游周家墓柏下的情景,这次游赏处处充满着轻松与欢乐,以至于使诗人完全忘情而酣饮欢歌,表现了诗人对生死问题的了悟与超脱。全诗篇幅简短,诗情飘洒豪放,诗调轻盈明快,在艺术上貌似轻快而内含隐忧,具有含蓄深厚的特点。
⑴诸人:众人。周家墓:据《
晋书·
周访传》载:
陶侃当初乡居未显达时,遭父母丧,将要下葬,家中忽失一牛。陶侃寻牛时遇一老父,老父说:“前冈见一牛,眠山污中,其地若葬,位极人臣矣。”又指一山说:“此亦其次,当出二千石。”于是陶侃葬父母于前一山。将另一山指示给
周访,访葬其父,果为刺史。
这首诗就内容看,当是陶渊明归田以后的作品。《晋书·隐逸传》载:“(渊明)乃赋《归去来》(辞略)。顷之,征著作郎,不就。既绝州郡觐谒,其乡亲张野及周旋人羊松龄、宠遵等或有酒要之,或要之共至酒坐,虽不识主人,亦欣然无忤,酣醉便反。未尝有所造诣,所之唯至田舍及庐山游观而已。”征著作郎在晋安帝义熙九年(412),时陶渊明四十九岁,此诗可能作于是年,与《
形影神三首》的创作时间相近。陶、周两家为世姻,陶渊明这次所游之地,抑或即周访家墓。
此诗篇幅简短,内容平凡,但却博得很多人的赞赏,当有其不平凡的所在。说平凡,如“今日天气佳,清吹与鸣弹。”“清歌散新声,绿酒开芳颜。”写在某一天气候很好的日子里,和一些朋友结伴出游,就地开颜欢饮,或唱“清歌”,或吹管乐和弹奏弦乐以助兴。这都是很普通的活动,诗所用的语言也很普通。说不平凡,因为所游是在人家墓地的柏树下,“感彼柏下人,安得不为欢”,要“为欢”偏又选择这种容易引人伤感的地方。在引人伤感的地方能够“为欢”的人,不是极端麻木不仁的庸夫俗子,应该就是胸怀极端了悟超脱,能勘破俗谛,消除对于死亡的畏惧的高人。陶渊明并不麻木,他明显地“感彼柏下人”死后长埋地下所显示的人生短促与空虚;并且又从当日时事的变化,从自身的生活或生命的维持看,都有“未知明日事”之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为欢”;还能做到“余襟良已殚”,即能做到胸中郁积尽消,欢情畅竭,当然有其高出于人的不平凡的了悟与超脱。明日发生之事诚不可知,然生死之忧则未尝不知。诗人洒脱之处恰在于此。纵知此忧,今朝且尽情欢笑,生无所憾。这对于生死问题的了悟与超脱,是一种自然运化观、朴素生死观,比起当时“服食求神仙”、追求“神不灭”的士大夫,不知高出多少倍。
明末清初
黄文焕《陶诗析义》:“‘未知明日事,余襟良已殚。’结得渊然。必欲知而后殚,世缘安得了时?未知已殚,以不了了之,直截爽快。”
明末清初
蒋薰《陶渊明诗集》:“通首言游乐,只第三句一点周墓,何等活动简便。着俗手,则下许多感慨语,自谓洒脱,翻成粘滞。”
清代
邱嘉穗《东山草堂陶诗笺》:“此诗尽翻丘墓生悲旧案,末二句益见素位之乐,虽曾点胸襟,不过尔尔。”
清代
温汝能《陶诗汇评》:“陶集中此种最高脱,后人未易学步。”
陶渊明(365—427),东晋诗人、辞赋家、散文家。一名潜,字元亮,私谥靖节。浔阳柴桑(治今江西九江)人。《晋书》《宋书》均谓其为系陶侃曾孙。曾任江州祭酒、镇军参军、彭泽令等,后去职归隐,绝意仕途。长于诗文辞赋。诗多描绘田园风光及其在农村生活的情景,其中往往隐寓着对污浊官场的厌恶和不愿同流合污的精神,以及对太平社会的向往;也写及对人生短暂的焦虑和顺应自然、乐天安命的人生观念,有较多哲理成分。其艺术特色兼有平淡与爽朗之胜;语言质朴自然,而又颇为精练,具有独特风格。有《陶渊明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