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启,名荣,字荣期。东晋
河东(今山西运城东)闻喜人,处士,以一部《语林》蜚声文坛,遂有风靡一时的“裴氏学”。
魏晋是一个动荡的年代,也是
佛教、道教大行其道的年代,为逃避纷纭繁杂的社会现实,一些知识分子或遁人空门,或清淡避世,这就是所谓的魏晋风度。逃世、清淡之下,于是产生了一批批大谈鬼神怪异的志怪小说,《
列异传》、《博物志》便是其中的代表。由于对社会现状的不满,起初的志怪小说都有着深刻的寓意和无可奈何的情绪蕴涵其中。但凡事都有个度,正所谓物极必反,如果整整一个社会都趋之若鹜,势必走向反面。志怪小说后来的千篇一律、陈陈相因就说明了这一点。正是在这个时候,裴启站了出来,他特立独行,以一部标新立异的志人小说《
语林》投向文坛。由于《语林》的别开生面,遂令世人耳目一新,时流年少,无不传写,形成了风靡一。时的“裴氏学”。
裴启《语林》是一部汉魏以来迄于两晋的知名人物精彩应对的记录。魏晋时期,品评人物之风是其源源不竭的资料宝库。该书真实地反映了魏晋之际的时代特点和社会风貌,生动具体,意味隽永。在裴启笔下,人物惟妙惟肖,鲜活毕现,很好地把握住了那个时代的精神实质。比如写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他以二人对谈,将其品性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王孝伯问王大(忱),“阮籍何如司马相如?”王大说,“阮籍胸中块垒,故须以酒浇之。”竹林七贤嗜酒成性、放荡不羁的情态跃然纸上。《语林》还生动地论述了魏晋名士的才情风貌。有朝中人去见太尉王衍,同时见到了王戎、王敦、王导、王诩、王澄,出门后对人说:“今日之行,触目皆琳琅珠玉”,表现了琅琊王氏人才荟萃的昌盛景象。同时,《语林》也紧贴现实,记录了一些重大历史事件:大将军王敦等人在西晋灭亡之际,闭户共为谋生之计,这时王旷(世宏)来,在门外,诸人不让其入;王旷乃凿壁而窥,大喝:“天下大乱,诸君欲何所图谋尸将欲告发。”众人遂延纳入座,遂共建江左之策。这条重要史料,揭示了琅琊王氏决定辅佐元帝在江东即位,建立东晋王朝,成就江左偏安之局的内幕。总之,《语林》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知识性、可读性都很强。
《语林》风行不久,就遭到了来自权相谢安方面的打击。说来也莫名其妙,裴启曾与谢安同席饮宴,《语林》中有两处提及谢安,且都是好话。谢安却矢口否认:“都无此二语,裴自为此辞耳。”难道同宰相一道吃过饭、说过话这样的事实也可以捏造吗?当然,这只是借口,最重要的可能是《语林》上所载王珣的一首诗。这王珣曾是谢安的女婿,因事与谢安反目成仇,以至绝婚。醋意大发的谢安,恨乌及屋,由王珣而迁怒于裴启,迁怒于《语林》,遂利用手中强权,使风靡一时的“裴氏学”戛然而止。
《语林》虽遭封杀,但它却以另一种形式而永存,它里面一些重要内容和精彩条文在后来的许多书中一再被引用。除大量采用《语林》内容的《
世说新语》一书外,后世的许多大型类书如《艺文类聚》、《太平御览》、《太平广记》等都屡屡引用。鲁迅先生更是不辞辛劳,将散见于各类书中的《语林》文字搜集整理成《裴子语林》一书。虽属吉光片羽,但弥足珍贵,从中我们依稀可以想见当年何以有风靡一时的“裴氏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