绞杀树是
斜叶榕、
高山榕、垂叶榕和
细叶榕等几种树种的统称,其种子的果壳十分坚硬,可以依靠鸟粪、风雨漂落在其它树木上,能在阴湿环境的树木枝桠上发芽、生长。开始长出的根是
气根,吸收空气中的水分和养分,成为附生状的植物。后来这些根系循着被附着树木的枝桠、树干向下生长并长入地下。当吸收土壤中的水分和养分后,幼苗迅速生长,攀贴在树干的根系也长出众多的侧根把被附着的树干紧紧包住,且在相互接触的地方愈合。一张可怕的网就这样铺开。绞杀十分凶残,全方位进攻。在地下,它们掠夺水分和营养,使被绞杀树木处于饥渴状态;在地面,它那如篮状的根系紧紧地箍着被绞杀树木的树干、枝丫,抑制其增粗,阻止其水分、养分的输送;而在树冠上,绞杀树很快分枝、长叶,与被绞杀者争夺空间和抢夺阳光。最终,被包围、紧箍的所寄生的树干,如同
巨蟒缠绕,直至气绝身亡。
热带雨林中被绞杀的植物,几乎无一幸免,都要死亡,而绞杀者则取而代之,把被绞杀者的残骸也当作营养慢慢享用。 被绞杀的树种,多是
油棕等热带森林中高大的乔木。
乍看,相依相偎,亲密无间,不是情侣,胜似情侣,不是母子,胜似母子;细看,中间的主干被外面一层青枝绿叶牢牢缠定,而被缠的枝干有的已经枯死,有的正在萎黄,有的虽然还在挣扎,但总归已经没有缠绕在外层的枝蔓那般发旺。久而久之,被缠的主干,无论多么粗壮、多么高大,决逃不了被缠死的命运。
有的树木,高达数十米,粗可数人合围,论模样,堪称森林中的佼佼者,却不防有一回,一只飞鸟在它的枝丫里或疤痕处拉下一点稀屎,那鸟粪里有一粒消化未尽的榕树种子。鸟儿飞走了,空中落下雨来,那经过鸟腹而未死的树种便苏醒过来,膨胀起来,吐出一小米粒般大小的芽,黄而且瘦,先天的营养不良,落难孤儿似的令人同情。高大粗壮的乔木多么善良啊,她像一位慈爱的母亲,收留了这粒大难不死的种子,用自己繁茂的树冠为这粒种子遮挡无情的风,用自己宽厚的巴掌抚摸这粒羸弱的小生命,母亲的巴掌就是树叶,树叶上有雨露,母亲便用雨露滋润这楚楚可怜的小东西。小东西活下来了。在潮湿温热的母亲怀里,向着地面伸展出细细的藤蔓,一条,又一条。藤蔓渐渐靠近地面,扎入地下,和母亲的根系联到了一起。小东西开始欢呼:“啊,母亲,您真伟大!是您给了我生命!”于是,它开始亲吻母亲,拥抱母亲。母亲也很兴奋,把自己的鲜血和乳汁供给它。这小东西开始茁壮成长,渐渐地枝繁叶茂起来。终于有一天,母亲感到身上负担的沉重,呼吸的困难,于是就希望这小东西分离出去,独立地生活。然而晚了,这小东西已经长成了大东西,它死死地搂住母亲的身体说,您既然给了我生的希望,既然让我长得如此粗壮,何不做情做到底,让我代替你去争一争森林之王呢!母亲已经老迈无力,只能垂下自己的头,任自己的手臂和躯干被缠得渐渐枯萎干瘪下去。
生存就是竞争,适者才能生存。绞杀树信奉你死我活的逻辑。它的邻居们无言地观察着,既不抗议,也不惩罚它,邻居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检讨自己,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可供鸟粪藏身的疤痕,有没有可让绞杀树种子扎根的缝隙,一旦有了疤痕和缝隙,那棵被绞杀死的母亲树,便是大家的样子。大家互相提醒,倘若是从地下长出来的树苗,便不可怕,因为它们扎根在土壤里,深知生长的艰难,倘若是从上面往下蔓延的家伙,就得务必提防,因为它一开始便高高在上,把根寄生在别人(树)身上的要害处,只要有适合它生长的空气,它便会发荣滋长,而一旦扎入地下,自己能够立足了,抚养它的母亲便大难临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