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任都察院
左副都御史奉旨被逮,杨某谨斋心虔告于宋纯忠
武穆王之神曰:惟神万古精忠,两间正气,高山仰止。凡士而识字、将而枕戈者,莫不凛爱死要钱之明训,以刻厉其心。烈日当空,或忠而被谤,直而蒙诬,亦莫不引皇天后土之忠言以阴祈一鉴。如某屋漏,内省诚无足比数于前贤,而忠爱独盟则不敢自同于末俗。
万历四十八年,当神祖宾天之后,先帝不豫之时,今上未册立及初登极之际,一倡议郑贵妃之当移宫与当辞封后,一力争李妃之不可以托付少主与不可抗据乾清宫。总之,非杜渐防微之公心,则尊王消寡之念也。此一点血忱,如为官为名可以逃人耳目,必不可以欺神明鉴。
天启四年,见司礼监魏忠贤与乳母客氏,表里为奸,太阿窃弄即帝子帝妃,可以生死,任情天语天宪,可以喜怒惟意,目已无君渐,岂可长此!某义不能忍声,罪纠参明,知虎不可以撩,祸不可以试,只以当日凭几惓惓,安可今日同人默默。庶几博浪一击,万一宗社有灵,令忠贤稍知主仆之分,不至谓外廷无人,或可以尽此臣子忠心,无但偏朝廷官做也。不意微诚,不足济事,孤直反为厉阶播恶,同气同乡削籍,空国空署,今且横诬以乌有赃私,并指前移宫事为通王安罪案,
父子长途赤炎蒸背,闻者见者不免伤情。某则谓自古忠臣受祸者,何独某一人!即如武穆王,何等功勋,而“莫须有”三字竟杀忠良!何况么麽如某。此行定知不测,自作自受,已是甘心。但所恨者,人借某以结内外之欢,因借忠贤以快恩仇之报。如刘一燝、周家谟等之削籍,如左光斗、魏大中之锒铛,徒伤明主手滑之威,益乱祖宗干政之制。某一身一家其何足道?而国家大体大势所伤实多。且恐积威所劫,臣僚媚灶如趋,而积势所成权奸,骑虎不下,九阍既已云深,举国尽为舌结,气运攸关,有不忍言者,惟是仰干神圣,大显威灵,默牖帝心,少戢凶焰,无枉陷无辜,于罗织犹少廻,片照于蒙霾,虽八千女鬼乱朝纲之谶,若气数有司而一转冰霜成雨露之仁,则惟神造化千秋。庙食知不忘忧国之心,一寸蚁衷定府鉴。爱君之血,至于某之受诬,原欲不辩,但事在追赃,无论名节。资斧已为众凑,罄产不满千余,何以成不疑之长者?将无累叔敖之子孙,兴言及此,不免痛心,不敢不实诉于神也。说者又谓此行以触凶焰,当更发挥一番,恐累臣一疏,想不能上闻,而天纲四张,亦难以理论,徒取明旨之亵,更伤英断之明,似不如听之公道为妥,无已则仍抗前疏,极言票拟当归阁臣,用舍当听铨部,刑罚当付法司,中官必不可干预外政,庶几古人尸谏之意,少动时人忠义之心,又未知有当于人臣之义,有济于天下之事否也,俱望尊神明赐一梦,以决行止。
杨涟(1572-1625),
明代著名
谏官。
万历三十五年(公元1607年)进士。初任常熟知县,因考选清官第一,入朝任给事中。神宗病危,力主太子进宫服侍皇帝。光宗即位,极力反对
郑贵妃求封皇太后。光宗病重,召见大臣,他不属大臣,亦在召见之列,临危顾命。
光宗死,李选侍居乾清宫挟太子欲把持朝政,他说服朝臣,挺身而出,闯进
乾清宫,拥太子即位,并逼李选侍移出
乾清宫,安定了朝局,升兵科都给事中。天启五年(公元1625年)任
左副都御史,因弹动魏忠贤24大罪,被诬陷,惨死狱中。后平反昭雪,谥号“忠烈”。有《
杨忠烈公文集》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