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原》是中国国家一级作家
雪漠创作的长篇小说,该作品以忏悔的老猎人孟八爷为线索,由一个盗猎事件写起,讲述了中国西部两派牧人对牧场血肉横飞的争夺等一系列故事。
内容简介
《猎原》上的生活,围绕着大漠中一口井铺展开。这一口珍贵的“猪肚井”,是这一带沟南沟北两大阵营牧人和羊群活命的源泉。水充足,人和睦;水干枯,相屠戮。如今“水线已到百米以下”,焦渴的羊群开始喝人尿、饮牛血。为了生存,牧人之间你死我活的争夺上演了真实版的中国西部大片。祁连山下来了好些贼,溜进大漠偷猎,惊动了省里。百十来个警察到大漠排查过几次,终无结果。派出所指派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孟八爷和英武能干的青年猎手猛子深入沙漠腹地去寻找偷猎者的踪迹。孟八爷带上藏獒,他和猛子到达猪肚井后安顿在看井人豁子里等待偷猎者的到来。猛子喜欢上了豁子的女人,他对豁子心生嫉妒。豁子的女人是猪肚井唯一的女人,她泼辣风骚,常引起不同的男人产生欲火。
根据线报,老栋布置了一次山中埋伏。孟八爷和便衣们在细雨里潜伏了一夜,偷猎者却没有出现。偷猎的头儿里有个叫鹞子的,号称神枪手,狡猾至极。其时,鹞子和张五已来到猪肚井。冷峻的鹞子让豁子的女人着迷,引起猛子的忌恨。猛子挑事,和鹞子比摔跤,把鹞子摔断了骨。张五急着带鹞子进城接骨治伤。两人前脚走,孟八爷和“回回”打扮的警察后脚到。又一次擦肩而过。猛子和孟八爷回到了村里。凶残的偷猎者又一次在南山拉网猎捕动物。美丽的拉姆为了护鹿被偷猎者给杀害了。瘸阿卡天葬了自己的女儿。
在供有白鹿的寺院里,喇嘛们正在做火供。偷猎者闯入寺院寻找白鹿并将喇嘛一个个从经堂拉到院子里拷打。在泥水和雨水中挨打的喇嘛们念经诵咒。久病垂危的张五派小儿子请孟八爷上门。张五猎杀一生,到死仍摆脱不了赤贫的困境。孟八爷帮忙下葬了张五,回到猪肚井。
寻仇的狼咬伤鹞子全家,鹞子也清剿了狼窝。这回,鹞子要为他的兄弟们和孟八爷“结账”。争斗中,老山狗护主救了孟八爷。老栋带便衣们及时赶到,逮捕了鹞子。偷猎者全部落了网。豁子死后。沟南与沟北的两派牧人为争夺猪肚井大打出手,死伤数人。孟八爷行了“谢猎神”的仪式,把跟随自己几十年的猎枪扔进了火堆,和猛子、豁子的女人、牧人们一起,离开猪肚井,走出了沙窝。
猪肚井很快就毁灭了,并非由于流沙肆虐,而是因人自相残杀。为夺这口井,人们红了眼,乱了性,发了疯,丧尽了天良。小小一口井,深深映现出人性之善恶。“天造孽,犹可说,人造孽,不可活。”这就不是一口井,而是关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天大的事了。作品共17章。
创作背景
时代背景
中国西部地区是中国大江大河的主要发源地,是中国森林、草原、湿地和湖泊等集中分布区,生态地位极为重要但又十分脆弱。
2010年是中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10周年。在2000年至2010年的10年里,中国西部地区的经济水平发生了巨大变化,然而在直线上升的GDP背后,生态环境的逐年恶化。
通过重化工业发展拉动经济增长是中国许多城市的惯用模式,而对于甘肃这样经济不发达的省份来说,对重化工业的依赖更多。以西部甘肃的省会城市兰州为例,其西固区石化工业基地的战略布局开始浮现,大量的化工厂、肥料厂、农药厂等涌现在黄河上游。由于缺乏规划,一些化工企业甚至与民为邻。
据有关历史文献记载,月牙泉在1800年前(东汉时期)就已经成为敦煌的风景名胜,泉水水位也一直相对稳定,没有水位下降的记录,就是在严重干旱的年份,月牙泉也没有出现过萎缩。但是从20世纪60年代后期起,随着敦煌盆地人口的增加和社会经济的发展,人们超量开采地下水资源,破坏了敦煌盆地区域地下水的自然属性和动态平衡,导致月牙泉出现了水位大幅度下降和水面严重萎缩。40年来月牙泉累计下降了9—11米,水面面积也由原来的14480平方米萎缩到了2010年的5260平方米。
甘肃省水土保持监测总站表示,虽然河西地区长期受风蚀严重,但由于其已经长期形成结体,不会有太大变化。而由于国家级、省级重点建设项目集中,使该地区本已脆弱的植被受到人为扰动,一旦风蚀加剧,水土流失的比例则是原来的3—5倍。
地域背景
《猎原》作品中的凉州,地处大漠的边缘,常年干旱缺雨,交通闭塞。
新世纪小说背景
《猎原》作品首发于2009年。21世纪写实性作品《猎原》的创作,依托时代的大背景:由于中国社会城乡二元结构由来已久,城乡在物质与精神生活方式上的差异悬殊,都市对乡村构成了巨大的诱惑与吸引,于是,一些西部村民或逃离乡土,或眷恋乡土,或挣脱世世代代的命运,便成为文学中不倦的主题。长篇小说《猎原》以乡土文学的客观存在,在“现代”强者的姿态对传统的限制乃至于毁灭中,述说了唯有“心的转变”,才能让人类在心灵的猎原上不至于成为“猎物”的故事。
人物介绍
孟八爷
年近花甲的孟八爷是一位神奇的猎手,又是一名保卫环境、保护生态平衡的战将。他具有西北人淳朴质洁的性格特征、豪爽的命运生死观、敢爱敢恨的情感态度。他不因钱财而出卖良心,不为欲望而出卖人性,不因生死而消磨友谊。
孟八爷一生打猎,足迹遍及西部大地,被誉为“活地图”。他是方圆几百里老猎人中会辩踪的“四大猎手”之一,是“狐子的要命咒子”,一身好绝技。在协助派出所抓捕偷猎者中,面对西部大地沙漠的肆虐、狼群的攻击、水草的灭迹等自然灾害的频繁发生,加之周围牧人和猎人的愚昧无知和相互之间的恩怨厮杀,让他明白了改变命运的出路在于改变心,心变了,命就变了;心变了,路就开了。于是,在与同行猎人张五爷、鹞子等人的生死围剿中,展开了一场善恶之间的残酷搏斗,斗智斗勇,在情义恩怨的纠葛中,展示了一个人真正的“良心”和正义。
在与狼群的搏斗中,孟八爷为了人类的生存想尽一切的办法治理狼祸,最终“闭气散”绝活的失败让他明白人终归要输给自然,人与自然必须和谐相处。晚年幡然醒悟是在杀生造孽,随后有了忏悔、觉醒之心。最后,在经历了生死考验和诸多磨难之后,带领众人将象征欲望和贪婪的“猪肚井”填埋,走向了一条光明之路。
豁子女人
猪肚井豁子的女人,无名无姓。坦荡、善良、风情、大气、乐天知命、随遇而安、淡泊、知足、智慧、与世无争。她被人贩子驼子拐卖到猪肚井,做了以“井”为生的中年豁子的婆姨;她心性高远,几度想逃离,最终还是被豁子的真诚和实在打动,安心住了下来。
豁子女人成了沙窝里的一道亮丽风景。她有人性中本能的冲动和渴望,毕竟年轻,恰遇猛子和孟八爷来猪肚井打听偷猎者的下落,与猛子偷情,风流十足。之后,她又“看”上偷猎者鹞子,被鹞子身上所独有的味道所吸引,但鹞子拒绝了她。风流行为的背后她有一颗善良、朴素、仗义的心。她在豁子坠井住院时为筹备手术费遭受牧人的嘲弄,以妻子的身份为豁子操办了后事,火葬时为豁子置备葬衣,在豁子弟弟抢占豁子财产时,都能放得下、看得开,直至最后埋井,在名利和是非面前,体现了大丈夫之行,其举动和思想都演绎了人性中最美的舍我精神。
黑羔子
腾格里沙漠猪肚井里唯一读过书的年轻牧人。沉默、孤独、抑郁、苦闷、思考深沉、性格尖锐、心比天高、不满现状,有更高的精神追求,在牧人中极显“异类”,被称为“烧山羊”。祖祖辈辈都在猪肚井里放牧,太爷、爷爷、爹,一直到他,都以放羊为生。面对猪肚井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人事纷争,以及人类与自然之间的生态危机,他窥破了其中的虚幻,总想找到改变命运的“出路”。他既是一个实在体又是一个极大的象征符号,如果说狼祸和书本是他想远离传统的根本动因,那么,他和拉姆之间纯洁的恋爱悲剧则是直接助长他坚定走出困境,寻求真正属于自己生命意义决心的直接动力。
猛子
西北沙窝里一个普通的青年农民,他刚毅勇猛,遇事虽然有些鲁莽,但他被正义力量所牵引。他继承了老一辈善念淳朴品格,而且拥有时代的先锋意识。在对豁子女人的爱意里面不无掺杂着欲望的火种,但是当豁子女人为豁子的死而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地步的时候,他却以崇高真实的爱和“生存价值的自觉”去呵护豁子女人,去帮助弱贫无力的人。因心性善良老实,孟八爷将其“绝活”传授给了他。最后,跟随孟八爷金盆洗手,走向光明大道。
鹞子
偷猎者之一,神枪手。冷酷心狠、狡猾阴险、神枪手,枪不落空,敢作敢为,又有情有义,磊落仗义,有骨气,走向偷猎事出有因。原本善良的鹞子因政府乱收费,逼迫他走向偷猎行为,一家老小都被社会和自然无情地吞噬掉了,心中集聚了太多的怨恨和报复之念,让他陷入绝望之境,铤而走险,在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深,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能以偷猎为生,是猎人“四大猎手”中张五爷的徒弟,技艺精深,但心并不纯正。
在反捕的搏斗中,与孟八爷势不两立,多次交锋,非常凶残,一直想把孟八爷置于死地。同时,在与派出所的抓捕中处处逃窜,难以安身。但他对待张五爷又很有情义,张五去世之时,冒着生命危险去看望。面对豁子女人的“勾引”,断然拒绝,不好色,只因张五爷和豁子是朋友,在朴素的心里还有良知:“朋友妻,不可欺”。鹞子最终还是落入法网,坦然从命。
老顺
老顺是西北农村典型意义上的传统农民,世世代代以种田为主,质朴、善良、本分、老实、正直、豁达,大事不糊涂,是驯兔鹰好手。家中粮食被老鼠偷吃,想出了种种对治的方法,可笑而又愚笨。当巴基斯坦的一些“疤鸡”们为了贩毒而专门收购兔鹰的时候,老顺在金钱的诱惑之下终于战胜了自己的私心,以大局为重,退还了已经到手的卖鹰钱。而“疤鸡”们不甘心,用最新现代技术抓鹰与老顺引以自豪的玩鹰绝活相抗衡,最终还是善恶之心的较量。之后老顺和村人们一起阻止了“疤鸡”们的贪婪蛮横行为,因此而受伤。最终,老顺协助派出所老栋一起将“疤鸡”们抓获,其中打伤老顺的“疤鸡”有了忏悔之心,良心触动后协助把同伙给一网打尽,还特地去老顺家道歉,老顺宾礼相待,用真诚感动了“疤鸡”。随后“疤鸡”们都被派遣回国。
张五爷
东山老猎人,会辩踪的“四大猎人”之一。张五年轻时和孟八爷在牧区都是远近闻名的猎人,各自怀有绝活。张五仗着看家本领带领鹞子们继续操持杀业,一生都在拼命挣扎摆脱那“穷”的命运,家境一直很贫困,为了生活和家中老小万般无奈之下带领一些徒弟到处偷猎为生。在孟八爷放下“屠刀”,走向正路的时候,张五爷一直从事旧业,执迷不悟,没有任何悔改,身患绝症的他将全部技艺传授给了鹞子,而成了派出所及孟八爷追捕对象,昔日的好友成了仇人,在情与义、爱与恨、善与恶之间展开了一场极其复杂而又难以言说的搏斗,张五终因无钱救治死于家中,糊里糊涂地生,糊里糊涂地死去了。孟八爷在他闭眼之时看望了他。
豁子
猪肚井主人,以卖井水为生计。瘦小、单薄、老实巴交,无求无欲,本分干净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豁子在沙窝一直孤身,没儿没女,憨厚、老实,心诚,打了一口井,为牧人牲畜们供水为生,中年时从人贩子那里买来一俊秀女人为妻,也疼爱有加,就在猪肚井安了“家”。因为生态环境的恶化,井水日益减少,豁子的生计也大受影响,最后在一次挖井中陷塌折断了脊背,在医院中死亡。孟八爷、猛子、豁子女人等人将他葬送于沙窝,被奉为“井神”。
作品鉴赏
主题思想
《猎原》主题思想:唯有“心的转变”,才能让人类在心灵的猎原上不至于成为“猎物”
《猎原》的主要篇幅书写了因人类行为干扰大自然的秩序,就必定成为大自然报复的对象。过度牧牛放羊,导致草场和水位的退化;偷猎者为牟取私利对狼的大量捕杀,加剧了羊群的繁殖;对狐的猎杀,使老鼠繁生,横行肆虐,毁坏粮食,严重干扰了人们的生活;越是贫穷,越是过度放牧;越是过度放牧,生态破坏越快;生态越脆弱,人们越要加紧争夺有限资源。这种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了大自然对人类的疯狂报复:为争夺豁子打下的一口井,牧人们大打出手,酿成井毁人亡的悲剧;对狼的捕杀引发狼祸,不仅留下一地的羊尸,鹞子一家数口人还送了命;一场沙尘暴过后,几千亩地被填埋,几百只羊被卷飞,十多个放学回来的学生不知所踪。
《猎原》在批评世人因目光短浅、破坏生态而遭受种种灾难的同时,还写出了他们面对每况愈下的生存困境却找不到出路的痛苦:过度放牧与偷猎狼狐等,都只是类似于饮鸩止渴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他们明知其后果,但却无力改变,只能默默承受。正如该小说中的张五,他也明白风沙与自己的偷猎行为有关,影响深远。但千秋万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总得活下去。这个在沙漠里打了一辈子狼狐的老猎人,最终都因无钱治病而凄凉死去,更何况那些在土里刨命的村民了。
雪漠并没有简单处理人的生存与生态恶化之间的关系,而是在真实展现这一生存困境的同时,试图找到一条可能解决的路径,即“心的转变”。
“羊”的“狼”性,体现了雪漠对生态失衡及对立转换的辩证思考。在《猎原》中,柔顺善良的羊,变成了贪婪残忍的动物。它们在渴极饿极时,闪着狼一样凶狠的眼光,潮水般拥挤着抢井水,抢人的尿水,吸牛血,吃牛肉,甚至吃天敌狼的肉;它们啃了草皮沙包,啃了湖泊树皮,将芨笈湖变成了戈壁滩,使草场与植被迅速减少,水位不断下降,引发了沙尘暴、黑风、沙漠扩大化等一系列灾害。作品寓言般揭示了“羊”与“生态”之间的关系:过度放牧导致人们失去了最后的草场与水源。但也正是这一日渐恶化并引发严重后果的关系,使人们对自身生存环境有了清醒而又朴素的理解:黑羔子认识到:“狼是土地爷的狗”,羊是“土地爷的臭虫和虱子”,一旦羊过度繁殖,“土地爷就派了他的狗——也就是狼,去吃羊。
谁坏土地爷的事,狼就吃谁。黄羊坏事,吃黄羊。老鼠坏事,吃老鼠,要没狼,土地爷早死了。”拥有超前生态观的黑羔子不被他人理解,最终在苦闷与压抑中宰杀了自己的羊,离开沙漠,别寻他路;热情豪爽仗义的孟八爷,年轻时经常打猎,并救济乡邻。最终,他明白了自己的行为与生态恶化之间的关系,觉醒之后,致力于保护脆弱的生态,与偷猎者展开殊死较量,并思考如何改变人们心的蒙昧。此外,为保护象征和谐的草原精神的神鹿而被偷猎者杀害的拉姆,与借猎鹰贩卖毒品的外国人对抗的大义凛然村民,井毁人亡后为狼挑狗牙刺的豁子女人等,都暗示或象征了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可能,而其关键或出路则在于“心的转变”。
艺术特色
《猎原》展示的是一个群体人的生活场景,注重的是场景之下的冲突与交融。或者说,这不是一个可以改编成连环画的故事,更像是一面墙壁上展开的油画,有场景、有人物、有表情,也有故事的痕迹,但效果却不在故事的起伏线索中,而在整体的、强烈的视觉冲击中实现。作者不是想去塑造一个生命个体,而是要通过群体的雕塑实现对一个世界的诉说。
《猎原》力图“忠实地记录一代‘人’的生活”,里边写到的人物大约在五十个以上,在这个群像图中,也有突前的人物,猛子、豁子女人、孟八爷等等,就是贯穿作品始终的人物。但随着故事的发展和人物的游动,人物出场有如路灯下的幻影,时隐时现,一拨接着一拨。在这些人物的穿行中,又总是看到在荒原上出没,在荒屋前游荡的动物,《猎原》里写到的动物大概也在二十种以上。作家就为读者描述了这样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人和牲畜相绊却又相携,人与狼,狼与羊、与狗的争斗反复出现在小说当中。人物的名字会是动物的名称,如“鹞子”、“驼子”、“黑羔子”,连村名都叫“猪肚井”,人物表达亢奋、愤怒、忧伤时,常常会用动物或牲畜做比附。闹狼灾是猪肚井里经常会发生的事情,人性与狼性的对比,成了小说叙述时隐约可见的视角。猛子是作者特别塑造的人物,猛子与“鹞子女人”之间,并没有出现由关系暧昧发展到一发而不可收拾的局面,而是在懵懂、慌乱与冲动中得以互相发泄,原始意味和野性被强化,粗鄙语言和简洁描写为这种粗鄙衬托出情节逻辑上的合理性。这正是《猎原》奇异的地方,该小说里的人为了生存苦苦地挣扎,人物的行为却跟生产无关;这是一部并不描写爱情的小说,但其中的男女却骚言疯语,且不乏性乱行为。
短句
《猎原》中的人物不管是主要的还是过场的,都是在没有交待的情况下走到故事中来,小说最开始的第一句话就很典型:“那狼,悠了身子,款款而来。开始,猛子以为是狼狗呢;也知道,过路子狗,不咬人。”整部小说都有这样的特点,简短的句子里,人和动物一起在没有背景的情形下出场。人物操着粗鄙的言辞,带着西部特有腔调和虚词,诸多比喻的说法既有特定地域的质朴,又有一种为了传达诗意制造的夸张。
“日头爷白孤孤的,像月亮。一团云,在日头下浮着, 溅出很亮的光亮。豁子就用灶火,盘个土台,中空,上安锅,下入火,烟洞从炕里旋了几圈才出去。所以,一烧火做饭,炕也烫了。有了烫炕,就有了家的味道了;再有个女人,就是地道的家了。”
这样几个字的短句在小说里俯拾皆是,作家找到了一种短促的地方腔,一顿一唱,也使文本有一种内在的节奏紧张感。作者把长句切碎后重新组合,这种多则不超过十字,少则只有二三字的短句,增加了作品的跳跃感和音乐感。该小说在叙事过程中保持着叙事者的自由度,不时从紧张的叙事里出来,浓墨重彩地描写沙漠边缘地带春夏秋冬的风光景致,对日常生活进行审美性观照,这是该作品具有诗意化的特质。
动词
如“那狼,悠了身子,款款而来。开始,猛子以为是狼狗呢;也知道,过路子狗,不咬人。”一个“悠”字,将狼的悠闲自在活画了出来。再如:“这‘海子’,真像海了,风一吹,那蓝蓝的波就涌来,淹了焦渴,淹了落寞,把心都‘腌’绿了。”说波浪“淹”了焦渴和落寞,形象可感,但把心都“腌”绿了,显然是利用了动词本身的延伸含义。再如:“一行梅花状的蹄印,从门口,一直射向天际。”这里的“射”字,既是视觉印象,同时也暗含着寓意深远的心理意象。
方言
如“夹脑”、“丫豁”、“尿墩”、“溏土”等有特定含义的物事。再如“烧唤”、“松活”、“哗闪”、“发送”、“喊明叫亮”、“失声半气”等形象化的方言的运用。还有叠音词,如“贼妈妈”、“白孤孤”、“疹怪怪”、“亮晃晃”、“黄缥缥”、“寒森森”、“湿浃浃”、“硬怪怪’等等,类似的叠用词尾,不但使该小说的语言充满西部质感,而且也使得雪漠找到了独特的“行腔”。再加上民间谚语和俗语的引入,像“吃饭没醋,歇阴凉没树”、“早上舔,中午拌,晚上吃得糊糊面”、“精肚子上勒草要子”、“老天是个溜沟子货,肥筵上贴膘,瘦骨上刮肉”、“小驴娃放屁自失惊”、“小鬼受不了大祭祀”、“娶个媳妇套了个罐,生个娃娃上了个绊”、“三亩薄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等等。这些语言是凉州人生产、生活、经验和人生观的结晶,它包含着事物发展变化规律和人生的哲理。
一个地域的方言,总是与本地域的社会生活息息相关的,当它沉淀为具体形态之后就成为区域性的文化标志。语言既是文化之表,也是文化之根。将日常生活中通行的方言土语有选择地引入小说,和善用口语化的精短语句,使作者能够更准确到位地表述当地乡村生活的方方面面,也增添了文本的陌生化效应,而这种“陌生化”效应,又在很大程度上激发了人们参与文本的意愿。要彻底反映出某一地域的文化特性,除非本地社会中历练的语言,很难到位地全貌托出。对世俗民风的着力描绘,是《猎原》的长处。
作品评价
在冷静平和的绘描中让读者热血沸腾,在不动声色的叙事中让读者震撼不已,这是作者在《猎原》作品中成功运用的艺术手法,也是《猎原》在众多的长篇小说中的与众不同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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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中国作家、中国作家协会理论批评委员会副主任)
《猎原》在当代文学中的价值,不仅仅在于展示了西部特有的自然环境与地域风貌,为当下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新鲜经验,也不仅仅在于描写人与环境及生态之间的激烈冲突,表现西部人残酷的生存现实,从而唤起社会大众关注,更重要的是,《猎原》真实书写西部农民生存艰难的同时,朴实而又恳切地思考着西部农民在极度不平衡的现代化进程中所面临的近乎无解的生存困境,并在极度担忧中真切思索着西部农民如何才能走出这多重困境,实现自身的长远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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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绘锦(兰州大学文学院教授)、李骁晋(兰州大学文学院副教授)
作者简介
雪漠,原名陈开红。中国国家一级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甘肃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东莞文联委员、东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东莞民间艺术家协会副会长。广州市香巴文化研究院院长 。1963年,出生于甘肃凉州城北洪祥乡。代表作品:《
大漠祭》、《
猎原》、《白虎关》、《
西夏咒》、《
西夏的苍狼》、《
无死的金刚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