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宗翰,号栗庵,湖北省
通山县汪家畈人,据《汪氏宗谱》记载:“宗翰,光绪己卯(1879)科举人,拣选知县大挑二等;庚寅(1900)科会试,中第九十二名进士,钦点主事签分吏部。供职三年,改选甘肃镇县知县,加同知衔。辛丑(1902)乡试同考官,调补敦煌县知县。甲辰(1904)大计卓异,赏戴花翎。戊申(1908)调署华亭县事,接补张掖县知县,诰封奉政大夫,晋封中宪大夫。”
人物生平
1902年,汪宗翰任敦煌县令时,对保护莫高窟藏经洞的文物和文献起到了较大的作用。他学识渊博,对古代文献有较深的认识,上任敦煌县令后,对当地的风土人情颇具兴趣,曾在当地搜集一些汉简和文物来欣赏研究。当敦煌道士王圆箓送来敦煌经卷时,他十分赞赏,旋即报于上级。
1900年,同为湖北(麻城)人敦煌道士王圆箓发现了敦煌莫高窟藏经洞,王道士选了一些书法精良的敦煌卷子送给当时的敦煌县令严泽,希望能得到赏赐和嘉奖,可严泽不好此道,也就没有引起他的重视。王道士认为藏经洞里的经卷非常宝贵,就不辞劳苦跑到甘肃道台廷栋那里报告,廷栋认为卷子上的书法还不如自己的好,也没给予重视。一年后,湖南人邬绪棣接任县令,对王道士的报告也不在意,1902年3月,汪宗翰调任敦煌县令,王道士向汪宗翰报告了此事,得到了汪宗翰的高度重视,他旋即向甘肃省教育长官学政叶昌炽写了书面报告,但得到的回答是“就地封存,由王道士看守。”汪宗翰奉命赶到莫高窟藏经洞,与王道士一起细心检点封存文物和文献,责成王道士看管,等候上级处理。他在送给叶昌炽的敦煌绢画上题写了“光绪三十年四月朔奉檄检点经卷画像”等报告文书。遗憾的是,汪宗翰在1906年2月就被调离敦煌县,未能继续保护敦煌文物,但之前对敦煌文物的保护做了大量的工作,离任后,还多次建议新任县令要竭力保护好藏经洞。他在职期间,大力帮助改善百姓生活,深为百姓拥戴,在他前后5任县令中,他建树最高,名声最好。
汪宗翰是一介清官,宣统辛亥年(1911),67岁在九江彭泽退休,在僚友资助下才顺利回到故乡。回到故乡汪家畈后,他还是老骥伏枥,不忘家乡兴衰,大力推广教育,教化村民,深得当地官府称赞。他于民国九年(1920)病逝,终年76岁,葬于通山县闯王镇汪家畈后山,墓碑上记载了汪宗翰生卒年月和仕途履历。在考察中发现,汪宗翰的故居和坟墓与平民无异,可见他确实是一代清官。
主要成就
汪宗翰,是第一位真正发现、并懂得敦煌藏经洞中经卷、画像重大文物价值的清朝官员,是第一位对敦煌藏经洞中经卷、画像文物价值进行过研究的学者,也是最先对敦煌藏经洞中经卷、画像作出了了保护、封存贡献的人,更是首先真实向清朝政府汇报敦煌藏经洞文物古迹、并申请清廷政府妥善保管的官员。就是汪宗翰调往京城后,也一直没有忘记敦煌藏经洞中珍贵的经卷、画像,努力说服朝廷拨资金将文物运往京城妥善保管,通过汪宗翰等人的不懈奔波与努力下,终天不负有心人,于1910年,仅剩的一万卷经文、画像得以运京。汪宗翰为敦煌藏经洞中经卷、画像的封存、上报、最终说服朝廷运京,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试想一下,若是汪宗翰
没调往京城任官,不努力奔波说服主要的官员,那些经文、画像又还能保留下多少在国内?)
敦煌研究院副院长罗华庆在《发现藏经洞》一书中,有写到时任敦煌县令的汪宗翰。原文为:清光绪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六日(1900年6月22日),这是为敦煌带来辉煌与劫难的日子。住敦煌莫高窟下寺的王道士所雇佣的贫士杨某在磕烟锅时,偶然发现了一个封闭800多年的密室,大批中世纪的稀世珍宝重见天日。这震惊世界的重大发现,使敦煌成为世人瞩目的焦事点。
我们又大量调阅了其他人写的相关著作与文章。王道士本名圆箓,一作元录,是湖北麻城人。王道士的墓志上是这样写的:沙出壁裂一孔,仿佛有光,破壁,则有小洞,豁然开朗,内藏唐经万卷,古物多名,见者多为奇观,闻者传为神物。藏经洞发现之后,王道士首先徒步行走50里,赶往县城去找敦煌县令严泽,并奉送了取自于藏经洞的两卷经文。王道士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引起这位官老爷的重视。可惜的是这位姓严的知县不学无术,只不过把这两卷经文视作两张发黄的废纸而已。王道士只好碰壁而返。
兰州,黄万春(云南省保山人)、王家彦、张乃诚等新县令上任之后,就一直私自将画像、经卷盗卖给斯坦因等人。就这样,王道士不断地将这些珍贵文物卖往法国、英国、沙俄、日本等国的购买者,宣统二年(1910年),在敦煌文物运京保管之际,他又私藏若干。这批文物在运送途中,不断遭受造成中国文化史上空前的洗劫!在这个过程中,汪宗翰发现其文物的珍贵价值,也以实物和书信的方式上报了藏经洞的情况,在任期间,做到了“就地封存”。汪宗翰为发现文物价值、真实上报文物价值、妥善保管封存文物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1904年秋,敦煌欠收,民众作乱,县令汪宗翰一方面出售自己的画作、书法等作品,还说服当地富庶人家捐钱捐粮,以助灾民度过困境,一方面又号召当地百姓秋种自救等。汪宗翰并不因为由吏部贬职地方县令而意冷,而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因汪宗翰救灾政治有方,护文物有功,朝廷赏其戴花翎五品衔。1906调兰州,戊申(1908)调署华亭县事,接补张掖县知县。后复调吏部,晋封中宪大夫(正四品),又官至吏部待郎、内阁学士等,诰封奉政大夫(从二品)。
故居和坟墓
清朝敦煌县令汪宗翰故居和坟墓在湖北通山被发现!
湖北日报讯 (记者汪明、通讯员雪雁鸣)2013年12月6日,清朝敦煌县令汪宗翰的故居和坟墓在通山闯王镇汪家畈被发现。
清朝敦煌县令汪宗翰的故居和坟墓在通山县
闯王镇汪家畈被发现。我省文化名人、湖北日报群工部主任、高级记者杨耕耘,汪宗翰第五代孙汪汉斌,县党校常务副校长孔帆升,咸宁周刊、通山周刊、通山作协等记者作家到该地采访汪宗翰的生平事迹,在村支部和村民的帮助下,找到了汪宗翰的故居,并在故居后山发现了汪宗翰的坟墓。
1900年,湖北麻城人王圆箓(道士)发现了敦煌莫高窟藏经洞。1902年3月,汪宗翰调任敦煌县令,王道士向汪宗翰报告了此事,汪宗翰随即向甘肃学政叶昌炽写了书面报告,得到的答复是:就地封存,由王道士看守。汪宗翰随后赶到藏经洞,组织人员清点封存文物,对莫高窟文物保护起到了一定作用。
关于敦煌县令汪宗翰故居
位于湖北省
通山县闯王镇汪家畈的老屋。老屋乡亲们对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非常热情,来到汪宗翰县令老屋。只见老屋青砖灰瓦,重门深锁;屋前屋后,荒草凄凄;断垣残壁,破败不堪。从老屋占地面积仍能看到当年辉煌过,热闹过,人气旺盛过。我们站在老屋前长满杂草的空场上,等待拿锁匙的人,村主任告诉我们,这空场本是老屋的正堂,遭日本人烧毁了,土改年间分给了当地居民居住,直到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汪汉斌的父亲出钱重新把老屋买了回来。几番寻找仍没找到开锁人,经汪汉斌同意,由村主任用石头砸开后门。
当门被砸开的瞬间,一股凉气袭来,与冬日暖阳混合交汇,这一交汇,使历史重门大开,让一段破落残缺的过往展现在我们眼前。大伙让汪汉斌先进屋,我们尾随着汪宗翰的第五代长孙,踏进曾经有汪宗翰生活起居的空间里,踩在瓦砾声声,却千百年不变的土地上。在皇天之下,厚土之上,寻找先人的踪迹,找寻曾经的寻常百姓生活,曾经的悲欢与离合……屋内随处是瓦砾,随处是断梁腐柱,高处的砖瓦与大小雕画横梁,挤挤挨挨,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墙壁上残留有“打土豪分田地”等带着时代烙印的标语。这一切,仿佛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微微地依门远望,等待远方的归人……
关于敦煌县令汪宗翰坟墓
从老屋出来,直接上到后山,也就是家谱里说到的“葬住屋上首月梳形地,辰戌兼异乾向有碑。”当丛林里一座杂草丛生,碑残冢荒的坟茔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有些惊慌遗憾地说,完了,碑没有了!有老人说,坟前的大碑前几年让收文物的人买去了,是黑色大理石的,很大很多字。那个让人买走的碑牌,当是前边我们在家谱里读到的“栗庵汪老先生神道碑”。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汪汉斌走到坟头前,搬起一个残破的白色大理石碑,只见上边有字,大伙从失望转为兴奋。汪汉斌用双手拂去碑上的泥土,有字清晰起来,碑中间的字是汪宗翰与夫人方氏名字同刻碑上:“清点吏部主政赐进士出生诰授朝义大夫贡考汪公官声宗翰府君寿成,汪母方氏寿域佳城”。右侧文字是父母生殁年间,左侧是立碑时间:“民国八年岁次未秋月吉旦”及立碑子孙的名字。看到这些时,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此坟此碑以及前边看到的汪氏家谱,足以证明汪宗翰为官时和告老还乡后的事实,那段有关他的历史,通过我们的寻找,通过这些文献的记载,在世人眼前清澈明朗开来,不再是人云亦云或不知所云的猜想。
闯王镇一文一武,武有闯王
李自成,文有汪宗翰,如果能够把汪宗翰的故居重新修葺,结合汪氏宗祠一起开发旅游,告诉世人,在敦煌藏经洞发现史上,汪宗翰当任县令时所做的,以及他少年苦读和告老还乡后的故事,都是可以挖掘的历史文化,以此教育后人……
闯王镇党委书记王晖表示,一定做好汪宗翰故居和坟墓的保护工作,尽快修复好故居,努力打造好“敦煌县令汪宗翰故居”这一旅游品牌,为闯王镇除了
闯王陵外再添一景点。同时也为通山旅游再添一新的旅游景观。
历史考证
题记:湖北通山县政协启动撰写《通山古民居》工作,我的任务有汪宗翰故居。前不久,市政协文史委主任王亲贤,在县政协王贤旨副主席、文史委主任方近东等陪同下,考察了闯王镇汪家畈汪宗翰故居。今日先发一篇写于2013年关于汪宗翰的旧作,以便读者了解汪宗翰其人其事……
汪宗翰,字栗庵,湖北通山人,与王道士算是“老乡”。汪宗翰谙熟历史文化,在敦煌县令任上,曾搜集过当地的一些汉简。汪不愧为光绪十六年(1890)的进士,当他见到王道士送来的经卷后,立即判断出了这些经卷的不同一般,1903年冬天,将这一消息写信告诉了兰州的甘肃学政叶昌炽。
(一)
那天,久识的杨老师打来电话,说次日来通山,陪汪宗翰的第五代长孙与我相见。除了高兴,更多的是感激,感激一位媒体文化人对历史的认真和负责。
我与杨老师相识于2012年8月份湖北作家采风团一同去新疆。在参观敦煌的时候,我为杨老师讲述了10年前,即2001年我独行西北到敦煌,在相关历史文献中了解到,王道士发现藏经洞后,向时任敦煌县县令送过经卷,大约是3年后汪宗翰任县令,王道士也向他递献过经卷,汪县令判断经卷为重要文物,并书面向兰州学政叶昌炽汇报过此事。当我非常认真地告诉杨老师,汪县令是我们通山人时,杨老师说:“只知道与敦煌被发现的两个重要当事人,王道士与汪县令都是湖北人,没想到汪来自你们通山。”
王道士发现藏经洞的那年,敦煌县令是严泽。一年后由湖南沅江人氏邬绪棣接任。敦煌的地方官员和士绅有许多人接受过王道士的经卷赠品,有的施主也得到过。但都没有作为一件大事上报。1902年3月,汪宗翰出任敦煌县县令时,也得到了王道士送来的经卷和绢画。
刘诗平、孟宪实著《
敦煌百年》记载:汪宗翰,字栗庵,湖北通山人,与王道士算是“老乡”。汪宗翰谙熟历史文化,在敦煌县令任上,曾搜集过当地的一些汉简。汪不愧为光绪十六年(1890)的进士,当他见到王道士送来的经卷后,立即判断出了这些经卷的不同一般,1903年冬天,将这一消息写信告诉了兰州的甘肃学政叶昌炽。
而这一上报,才让世界知道了这一文化奇迹。
我只是触景生情地为杨老师讲述了这么一位人物,在浩瀚沧桑的敦煌史上,汪县令是淹没在历史尘埃里鲜为人知的角色,他甚至不及王道士的名气,毕竟王道士背负的骂名和沉重更多,而这位当朝县令,正是他以体制官员的身份,以上书的形式,向朝廷官员汇报了这惊天动地的大发现。然而,清朝政府的腐败和麻木,一样没有引起重视,百年敦煌,成了中华民族苦难心灵的历程。
杨老师不但是资深媒体人,更是有心人。我讲的故事,有意无意地,留在他的心里。一次同学聚会时,各自讲到自己的祖人,发小同学汪汉斌说家族里出过一位清朝进士,在敦煌任过县令。因为不了解他任县令其间是否与敦煌藏品的流失有无关系,反而一直不敢言说。杨老师非常敏感地问这位县令叫什么,当他说出汪宗翰三个字时,杨老师马上为他讲了我写《敦煌感伤》等文中提到的汪县令,正是汪汉斌的太祖父。这一发现,让汪汉斌也坐不住了,所以才有了杨老师电话联系我。
虽然出生在沙洋,汪汉斌自小就知道自己是通山宝石乡(现更名为闯王镇)汪家畈人,太祖爷爷的勤学苦读一直是父亲教育他的榜样。1982年,父亲把他送回通山,托付给亲戚到通山一中读高三,并以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进了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在汪家畈还有一间祖上留下的老屋,抗战时曾是通山县政府所驻,被侵华日军烧去了一半,土改时分给了当地人居住。1982年父亲送他回通山读书时,又花钱把老屋买了回来,但一直锁在那里没有整修过。一晃,近20年没有回来过了,90岁的老父更是惦念老屋是否垮掉,汪汉斌这些年忙于事业,无暇回祖屋看看。
茫茫人海,本是通山人的汪汉斌,却因为我与杨老师的相识与牵引才得以相见。我做梦也不曾想,与杨老师的相遇,在敦煌为他讲的故事,是老天埋下的伏笔。这一伏笔,在上帝的挥手之间,掀开一段不为人知的,有关敦煌、有关汪宗翰的,那段尘封在历史深处的往事。难道,这是天意?难道,汪县令在天有灵?
(二)
当杨老师带着汪汉斌出现在我眼前时,我努力在他身上寻找先祖汪宗翰的影子。我曾经这样描写汪县令:“我想象中的汪县令,是儒雅而漫不经心的,是饱读诗书又有些许忠厚的。”握手之间,只见他低头含笑,憨厚少言,连声道“惭愧”。并说,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写过关于家族这位一直引以为骄傲的太祖,而我这个外人却写过他太祖不少文字。我笑说这是缘分,我始终相信,冥冥中我和你太祖是有缘的,总是感觉他在天之灵嘱托我什么似的。2001年,独行西北,正是发现了汪县令,才让我写下《敦煌感伤》;2009年写《一蓑风雨百年情》,是读过《敦煌感伤》的朋友在闯王镇芭蕉湾发现了汪县令送给姑母80寿辰的牌匾;2010年再写《用文字带你回家乡》,那时没有更详实的资料汪县令了解更多,只听人说他出任敦煌县令后没有回过故乡,写这一篇时我甚至伤感流泪,总是感觉有一双忧郁的眼在天上看着我;去年,从新疆回来后写下的《佛国》一文也写到他……
汪汉斌的沉默让人有些沉重。刹那,我似乎看到了汪宗翰的身影,漫不经心,忧郁寡言,内敛沉稳。听我滔滔之后,含笑道:太祖在67岁时告老还乡,而且他的坟墓就在汪家畈。这话让我大吃一惊!甚至些许兴奋,但还是将信将疑。毕竟他自己也有几十年没有回了,他的话能算数吗?他太祖的坟墓还会存在吗?汪汉斌看出了我的疑惑,于是告诉我他有个在横石医院(现更名为九宫山镇卫生院)退休的表哥,叫陶祖旭,他知道的更多。那么,揭开历史的面纱,了解更多的汪宗翰,得从这位叫陶祖旭的汪汉斌的表哥开始!
车子出发了,电话联系上了汪汉斌的表哥,让他在卫生院等我们。从县城到九宫山镇30分钟的路程,见到表哥陶祖旭,这位老中医,干净干练中透着文气,见面便斥责汪汉斌:你太祖的坟几十年不回来祭拜,让它杂草丛生,石碑残破,修谱也没有回音,祖宗祠修建落成族人找不到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忘本呢?汪汉斌面对表哥的斥责,沉默不语。
车子再次出发,向不远处的汪家畈而去。车内,我和陶祖旭老人聊了起来。老人说他和汉斌是舅母亲,陶父是汪汉斌的嫡亲舅舅,汪的母亲是他的亲姑母。我迫不及待地问,汪宗翰当年确实是告老还乡了的吗?老人爽朗地大声道:是的!回来时67岁,90岁的老娘还在,当67岁的儿子在堂上拜老娘时,受拜后的老娘竟安详地走了。老人多有福啊!水有源木有根,说汪宗翰,还得从他的母亲说起……于是,老人开始为我们讲述那些不为人知的,汪家家族的如烟往事……
(三)
汪宗翰的母亲叫巧姑娘,为什么叫巧姑娘,这里边有传奇故事。巧姑娘出生时,已是家里的第八个女儿,这个女儿的出生,为已经生出七个女儿未盼来儿子的母亲痛心和不齿,于是狠心用双手把女儿掐死。就在山上挖好了坑埋葬这个不幸生命的那一刻,已经没有呼吸的女婴突然哭出声来。于是,这个不招人喜欢的生命顽强地活了下来,并取名为巧姑娘。
巧姑娘长大后嫁给汪宗翰的父亲,育有三个儿子。汪父是生意人,以贩卖茶叶苎麻挣得一份不薄的家业,经常走南闯北的父亲,因为生意上的事,有一次在上海住了一年多,和江边上的一位寡妇好上了,并答应将来有一天会带她回老家做二房。在汪父离开上海回老家时,寡妇变卖部分家产,贴补汪父把生意做大,可是汪父回老家后却再也没有回到上海。面对一去不复返的男人,寡妇在悲愤交加中,一索悬梁结果了性命。后来,寡妇的屋子开始闹鬼,没人敢住。传说一位来自湖北通山的水客(跑码头的生意人),因不怕鬼而住进了寡妇的屋子,迷糊中做一梦,梦见一女子问他是否是湖北通山人,是否知道有个叫汪家畈的地方,并让他带她回汪家畈。水客问如何带她,女子说,只要过河上船下码头时叫一声她的名字即可,并以一枚金钗致谢。水客醒来,看到桌上真有一枚金钗。于是在回家的时候,只要遇到上船过码头总会叫上女子的名字,直至到当年的宝石乡汪家畈。
奇怪的事发生了!汪宗翰一兄一弟不明原因暴死,父亲一夜之间半疯半癫。面对致命的打击,巧姑娘痛问丈夫是否做了恶事。在汪父去世前,突然清醒地把妻子和儿子汪宗翰叫到身边,告诉妻儿他曾经在上海的那段姻缘,并要妻子答应,不但要教育儿子为人正派好好读书诸恶不做,同时要她把儿子写给(过继)上海那位女子为儿子,给她名份,说两个儿子的离世就是遭的报应。
丈夫去世后,巧姑娘带着儿子,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用尽全力供养儿子汪宗翰读书。汪宗翰不负母望,用心苦读,而且读书天份很高。夏天为了躲避蚊子的叮咬,把双脚泡在水桶里读书;冬天为了节约柴火和避寒,常常到对面山上宋朝建的一座叫“云梯寺”的寺庙用功学习。传说中汪宗翰记忆力超强,看人卖肉,谁买了几斤几两,一头猪卖了多少客,共卖出多少肉,收银钱多少,他都能一一背得下来。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在光绪十六年(1890),汪宗翰考上了进士。巧姑娘教子有方和汪宗翰苦读的故事,在当地,至今被传为佳话。值得一提的是,自汪宗翰之后到汪汉斌,汪家一直是一子单传。
陶老人真实的讲述,把我们带进汪家百年前风雨飘摇,悲欢离合的往事深深处,不能释怀。听完祖人的故事,只见汪汉斌更加沉默了。很快,落回现实,回到眼前,气派恢弘的汪家祠堂已在眼前……
(四)
记得2009年寻找汪宗翰的踪迹时,只剩门楼,屋内书声朗朗的祠堂,如今却气势宏伟,飞檐翘角,焕然一新。一对高大的石狮子雄居门前,正门两侧柱子上的对联,还是我09年看到的那一幅:“绿水环门锦涨潭花三月暖,丹炉列嶂香飘烟树五云高”。陶老说这是前年修建的新祠堂,并对此联倒背如流。闻讯赶来的村主任告诉我们,2011年正月十五,由汪济世支书发起,并要求他远在苏州做生意的弟弟汪义芳出资100万元做首建资金,及各汪姓乡民集资建成,并说门前的对联仍是1888年间栗庵发起建祠堂时亲自拟作,并请书法家王凤池书写。不竟感叹,那年看得书声朗朗的旧祠堂,有多少汪宗翰运筹帷幄的操劳身影。如今盛世大好,子孙们重建祠堂,合理保留了先祖初始的精神和文化,延续这份血脉。汪县令虽已作古,他所吟诵的精神点画仍在。这,当是文化传承的力量。
从侧门跨进祠堂,面积大而宽阔得令人惊异赞叹,不愧是湖北第一宗祠。只见戏台楼阁,楹联字赋,渐次递进;雕梁画栋,色彩艳丽;廓回柱立,天井见日;门框格子,曲尺诉古;一进几重,金碧辉煌,气派十分。既保持了复古风格,又透着现代文明的气息。“望思、忠孝堂、文高天下、祭如在”等这些传颂着民俗古风的文化,当让祖先欣慰怡然。在祠堂最里端的屋内,依次放着汪氏祖人的牌位,红绸垂吊,龙凤呈祥,端庄肃穆。个个牌位是列祖列宗的存在,存于天地之间,存于子孙万代的心灵深处,从而延续香火,教育后人。听说汪宗翰的后人回来了,附近的乡民一个个赶来问长问短,感叹唏嘘。村主任对汪汉斌说,建宗祠时找过你们多次,都没有联系上。汪汉斌点燃香火,神情凝重地参拜。虽然这一柱香这一拜来得太迟,毕竟是来了。寻根问祖拜先人,无论你身在何方,无论你官居何职,无论你是贫穷还是富有,没有人敢说自己没有根没有源,没有萦绕心间的乡愁。
这时,有人拿来了《汪氏宗谱》上下卷,我们有些兴奋地开始翻阅,只见谱上有关汪宗翰的文字记载这样写道:“会相,润公次子。字步武,号栗庵,原名耀祖,更名宗翰,晚年自号垅溪,又号退思老人。十九岁冠县军,入邑庠。光绪已卯科举人,拣选知县,已丑科大挑二等,以教职用。庚寅科会试,中九十二名进士,钦点主事,剑(佥)分吏部稽勋司兼考公(功)司行走。在部供职三年,改归截取,选甘肃镇原县知县,加同知县(衔)。辛丑,入内廉(入充甘肃)同考官,调补敦煌县知县,壬寅三月到任。甲辰,大计卓异,赏戴花翔。丙午二月交卸,晋省充法政学堂教务长差。戊申,调署华亭县事,又调补张掖,改选口口。在任十数年,行无川费,大府筹款口之,至汉毕(中)。民国军起,绕道回籍,求读门不问外事,年六十有七矣。生于道光二十五年乙已七月二十九日辰时,殁于民国九年庚申六月二十七日卯时。葬住屋上首月梳形地,辰戌兼异乾向,有碑。娶方氏,生子一,维覃,煌。生女一,早殇。复娶余氏。”短短几百字,攘刮了汪宗翰不平凡的一生。
翻看家谱时,一位老妇人赶来,看着汪汉斌说,我们汪家有这祠堂还得感谢你家先祖,是他最初发起才有了我们汪姓的发展,他的功德我们世世代代记得呢。当年重建的时候,族里派人到处找你们,不仅是要你回家认祖,更是对你太祖的世代不忘。一位姓汪的退休副镇长说,我们不辞辛劳地找你,是因为你才是我们汪家畈首建祠堂者的正宗嫡孙。汪汉斌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这些好感与谢意,是因为汪宗翰首建汪家祠堂的功德。这份功德,在乡民的心里,不仅是记住,更多的是把这份敬重转移到了眼前这个正宗嫡孙身上。可见汪宗翰对家族和后人的深远影响。相比起表哥的斥责,村里人对这位嫡孙更多的是宽厚。
谱文里不但有汪宗翰的出生、读书、考功名、娶妻生子等记载,也有他为节妇、孺人等人撰写的序跋。更难得的是,还有他任敦煌县令时,民众写给他的信,相当于现在的“感谢信”,最后落款是“敦煌合邑士民同妻首拜”。同时有“栗庵汪老先生神道碑”。杨老师连声道,这太珍贵了!边说边择段而读:“……壬寅,调补敦煌。甫下车,适东乡水溢,方百里皆成泽国,饥民待哺,请赈未遂。公乃自捐巨款,代筹生计,以苏民困;造堤梁,修社仓,以兴民利;设义塾、建书院、以牖民智。教化大行,风俗丕变。岁癸卯,邻邑苦蝗,公祷于天,蝗越境而飞,群鸦逐其后,遂不为灾,人咸谓有神功助。敦民颂以‘胸罗星海,心印月泉;慈同千佛,春度两关’。及‘乐只君子,寿考不忘’牌、伞……”洋洋洒洒的千字碑文,最后落款“翰林院编修年如弟莲溪吴怀清拜撰。前清岁贡生门人舒祖芬篆额。大冶司法官外孙成清琴书丹”。所有这些珍贵资料后边皆注有“选自湖北通山《汪氏宗谱·忠孝堂》民国丁丑年重修本”。杨老师一边读一边为我们释义。那些越百年之久的字里行间,再现了汪宗翰的生平事迹,透着他的品行高德,让后人高山仰止。
(五)
从祠堂出来,来到汪家老屋。只见老屋青砖灰瓦,重门深锁;屋前屋后,荒草凄凄;断垣残壁,破败不堪。从老屋占地面积仍能看到当年辉煌过,热闹过,人气旺盛过。我们站在老屋前长满杂草的空场上,等待拿锁匙的人,村主任告诉我们,这空场本是老屋的正堂,遭日本人烧毁了,土改年间分给了当地居民居住,直到改革开放的八十年代,汪汉斌的父亲出钱重新把老屋买了回来。几番寻找仍没找到开锁人,经汪汉斌同意,由村主任用石头砸开后门。
当门被砸开的瞬间,一股凉气袭来,与冬日暖阳混合交汇,这一交汇,使历史重门大开,让一段破落残缺的过往展现在我们眼前。大伙让汪汉斌先进屋,我们尾随着汪宗翰的第五代长孙,踏进曾经有汪宗翰生活起居的空间里,踩在瓦砾声声,却千百年不变的土地上。在皇天之下,厚土之上,寻找先人的踪迹,找寻曾经的寻常百姓生活,曾经的悲欢与离合……屋内随处是瓦砾,随处是断梁腐柱,高处的砖瓦与大小雕画横梁,挤挤挨挨,随时有掉下来的危险。墙壁上残留有“打土豪分田地”等带着时代烙印的标语。这一切,仿佛一位
风烛残年的老人,颤微微地依门远望,等待远方的归人……
从老屋出来,直接上到后山,也就是家谱里说到的“葬住屋上首月梳形地,辰戌兼异乾向有碑。”当丛林里一座杂草丛生,碑残冢荒的坟茔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有些惊慌遗憾地说,完了,碑没有了!有老人说,坟前的大碑前几年让收文物的人买去了,是黑色大理石的,很大很多字。那个让人买走的碑牌,当是前边我们在家谱里读到的“栗庵汪老先生神道碑”。
正当我们不知所措时,汪汉斌走到坟头前,搬起一个残破的白色大理石碑,只见上边有字,大伙从失望转为兴奋。汪汉斌用双手拂去碑上的泥土,有字清晰起来,碑中间的字是汪宗翰与夫人方氏名字同刻碑上:“清点吏部主政赐进士出生诰授朝义大夫贡考汪公官声宗翰府君寿成,汪母方氏寿域佳城”。右侧文字是父母生殁年间,左侧是立碑时间:“民国八年岁次未秋月吉旦”及立碑子孙的名字。看到这些时,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此坟此碑以及前边看到的汪氏家谱,足以证明汪宗翰为官时和告老还乡后的事实,那段有关他的历史,通过我们的寻找,通过这些文献的记载,在世人眼前清澈明朗开来,不再是人云亦云或不知所云的猜想。
抚正石碑,汪汉斌痴痴地在碑前蹲了许久,然后非常肃穆地跪了下来,深情三拜。这三拜,也让我这个旁观者泪湿衣襟……
(六)
寻找有了结果,我们来到闯王镇政府。
小会议室内,面对闯王镇的书记和镇长对汪宗翰这个人物的一脸茫然,在杨老师和我作过简单介绍后,才了知所以然。杨老师说,闯王镇一文一武,武有闯王,文有汪宗翰,如果能够把汪宗翰的故居重新修葺,结合汪氏宗祠一起开发旅游,告诉世人,在敦煌藏经洞发现史上,汪宗翰当任县令时所做的,以及他少年苦读和告老还乡后的故事,都是可以挖掘的历史文化,以此教育后人……
汪宗翰这个名字,于我,前前后后十多年,还会更长久地存于心间。一天寻访过后,万千感慨,挥之不去。从2001年我到敦煌发现汪宗翰任县令的这段历史,到今天和他的曾孙一起随行寻找,整整13年,十多年在历史长河只是水一滴,可又是那么长。那一刻,我想到的,是以历史散文见长的著名作家曾纪鑫老师的一句话:许多时候,历史真的就是一种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