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吟·寿尹梅津》是
宋代词人
吴文英所作的一首词。此词是写给友人
尹焕的祝寿词。上片写尹焕的寿诞期及祝寿辞;下片赞尹焕为官清谨,为人风雅。首五韵写楼外沧波,以铜镜兼喻水、月,笔触遂腾挪于天地,且楼、镜用典皆有寓意,切梅津臣子身份。“绀玉”三韵写美人搴帘处,但见拂尘一柄,皇上赐香一炉,实则以房内摆设喻梅津地位与心志。“槐省”二韵追忆梅津当年殿试进士及第之风光。“午朝”二韵写梅津职场。“春霖”三韵备言“吟兴”,赞梅津之才。“阆苑”三韵写才子得美人相伴。末三韵切梅津之“梅”,祝其长寿。用词平实近人,善用典比喻。词中除祝寿之意外,还表达了词人对尹焕的官德和人品的赞美之情。
作品原文
水龙吟·寿尹梅津1
望春楼外沧波2,旧年照眼青铜镜3。炼成宝月4,飞来天上,银河流影。绀玉钩帘处5,横犀尘6、天香分鼎7。记殷云殿锁8,裁花剪露9,曲江畔10、春风劲11。
槐省12。红尘昼静。午朝回、吟生晚兴。春霖绣笔13,莺边清晓,金狨旋整14。阆苑芝仙貌15,生绡对16、绿窗深景。弄琼英数点17,宫梅信早18,占年光永。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1.水龙吟:词牌名,又名“水龙吟令”“水龙吟慢”“鼓笛慢”“小楼连苑”“海天阔处”“庄椿岁”“丰年瑞”。此调以苏轼《水龙吟·露寒烟冷蒹葭老》为正体,双调一百零二字,前段十一句四仄韵,后段十一句五仄韵。尹梅津:尹焕,字惟晓,号梅津,山阴(今浙江绍兴)人。嘉定十年(1217年)进士。自畿漕除左司郎官,淳祐八年( 1248年),官朝奉大夫太府少卿兼尚书左司郎中兼敕令所删定官。与梦窗交游甚密,对梦窗评价亦高。他在《梦窗词集序》中说:“求词于吾宋,前有清真,后有梦窗。此非焕之言,四海之公言也。”
2.望春楼:唐代宫楼名。
3.铜镜:喻湖水。
4.宝月: 指“铜镜”飞天。
5.绀(gàn): 微带红的黑色。
6.横犀尘(chén):以横执拂尘比喻扫除奸佞。犀尘:拂尘。尘,廛尾的省称。尘似鹿而大,其尾辟尘。
7.天香: 天上的香气,也指帝王宫殿上的香气,这里代指朝廷。分鼎:用盐梅调羹故事。殷高宗比喻傅说是国家最需要的宰相人选,后用以赞美作宰相的人。
8.殷云殿锁:殷高宗用傅说的事已成往事,故用“殿锁”二字。殷,指商代国王武丁,后被称为殷高宗。
9.裁花剪露:喻殿试时帝王裁定甲第。形容尹焕文彩焕发。
10.曲江: 曲江池,唐代长安东南游览景点。原为天然池沼,汉武帝造宜春园于此,以池水曲折,故名曲江。据《唐国史补》《唐摭言》载,唐新科进士放榜后,皇帝赐宴游赏于曲江池旁的杏园,时人称为“曲江宴”或“杏园春宴”,后遂被用为专指进士及第。
11.春风劲: 指登第,喻梅津春风得意、风头强劲。
12槐省:尚书省的代称,唐尚书省南门有古槐,垂荫甚广,此后以槐省代之。此当指梅津宰士办公之所。
13春霖绣笔:喻梅津文笔细润,词采清丽。
14.金狨:金丝猴,金线猿。似猿,尾长,毛作金色。产川、陕、甘山区,毛皮极珍贵。其皮常为人制成名贵的马鞍,这里以“金狨”借代马匹。乾道九年,重修仪制,权侍郎、太中大夫以上及学士、待制,经恩赐,许乘狨坐。
15.阆苑(làng yuàn): 传说中神仙住处。常用指宫苑。芝仙:即灵芝草。古代传说此草特为灵异。
16.生绡 (xiāo):生丝织成的薄绸。此指用生绡所作的画。
17.琼英:似玉的美石。多用以比喻客观事物。此比梅花,暗切尹梅津之“梅”。
18.宫梅:宫苑中所植梅花。明指梅津之“梅”。信:花信风中之“信”。梅花在二十四番花信风中属最早的一信,故曰“早”。
白话译文
望春楼外漭漭澄波,浪静潮平跟往年一样,进入眼帘似一面青铜宝镜。是谁把它变成月亮,送到九天,连银河都流注着它的波影。青碧色的玉钩,挂起帷帘,那里横摆着犀尘一柄,天上吹送奇香,你称心如意,在宝鼎中用梅盐调羹。传说殷高宗为了兴国重用傅说,但往时宫殿早已尘封。你妙手裁花剪露,遍游曲江之畔,沐浴着温柔劲吹的春风。
古槐绿荫,飞尘静止白昼显得分外幽静。午朝刚刚回来,傍晚临近,忽又大发诗兴,春风催雨,锦心绣口,笔底,清爽的朝霞辉映。耳边,燕舌莺声。座下,御赐金狨,阆苑仙葩繁盛,生丝薄绢的画面,衬托着绿色窗棂,一派深幽美景。窗外,微微摇动,玉雕的花蕾,一点两点小小精灵。啊,原来是宫梅,提前报告喜讯,一年好景由你全部统领。
创作背景
据
夏承焘《吴梦窗系年》:梦窗与焕交最笃,集中有酬焕词十一阕,《汉宫秋》、《瑞龙吟》、《惜黄花慢》等皆苏州作;《水龙吟》等皆杭州作。从“槐省”一词可知此词作于淳祐八年(1248年)尹焕兼任尚书以后。
作品鉴赏
文学赏析
发端“望春楼外沧波”二韵,以景物开篇。楼外湖水明净,月光皎洁,银河闪烁。词人以“青铜镜”比喻湖水明净。本是湖水在月光下光辉耀眼,却说皎洁的月亮似乎是如镜的湖水飞至天上,这种非常见的修辞“炼成宝月,飞来天上”,想象奇特。“银河流影”亦是从湖中看天上银河的倒影,随着水波而流动。词一开始的景物描写就创造了一种明净、辽阔而富有动感的境界。而且在这耀眼的景物中,暗用了典故,表达了对尹焕的赞美之情。“望春楼”用肃宗命百官列班迎于长乐驿,自己在望春楼等待郭子仪的典故暗喻了尹在宫中的显耀地位,淳祐八年(1248年),尹焕为朝奉大夫太守少卿兼尚书左司郎中兼敕令所删定官。在皇帝近前掌管奏章文书撰写敕令,故以“照眼”喻之。“绀玉钩帘处”一韵,写尹在朝廷辅佐朝政。“天香分鼎”化用典故,喻其辅佐君王,参与朝政。“分鼎”,用盐梅调羹典故说明尹任尚书左司郎中相当于宰相。“记殷云殿锁”一韵,反用殷高宗用傅说为相的典故,表达了尹焕开始入朝,后又出朝的情况,故曰“殿锁”,但他的诗文依然“裁花剪露”十分美妙。此韵中还回溯到尹焕当年(嘉定十年,1217年)中进士的勃然朝气。“曲江畔”化典言尹中进士。“春风劲”化用唐代诗人孟郊四十六岁中举后,写《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诗句,写出了尹中进士后蓬勃喜悦之情。
此词突出特色是时空变化多而快。前三韵写景,景中寓含尹焕在朝中辅佐朝政时的光辉耀眼,横扫奸佞。第四韵中有几个转折,“殷云殿锁”写后来在朝中不得志,辅佐皇帝已成过去,“曲江畔”一韵又逆转笔锋,写到年轻时进士及第的得意兴奋。换头“槐省”二韵,又掉转笔头写到在尚书省任职时的功绩。“午朝回”以下数韵写归隐以后的生活:吟诗 、作画、赏梅等颇有超逸之乐。百余字小词在频繁的时空变化中道尽了尹焕的穷达进退的一生。正因如此,也遭到了一些评家之诋诟。如胡适说:“梦窗词,几乎无一首不是靠古典与套语堆砌起来的。”(《词选》)
胡云翼说:“梦窗词有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太讲究用事,太讲求字面了。……不注意词的全部的脉络。”(《宋词研究》)但也有指出这正是吴词的一大特点的。
叶嘉莹说:“梦窗词的这种将时间与空间、现实与假想错综杂糅起来叙述的方法,正是使一般读者对之不能了解接受的一大原因。……这种时空错综的叙写方法,在中国旧文学中,当然是极为新异而背弃传统的,然而在今日现代化之电影、小说及诗歌已经是极为习见的了。昔日所为人讥议的缺点,正成为了这位词人所独具的超越时代的深思敏悟的创作精神之证明。”《迦陵论词丛稿·拆碎七宝楼台》)
名家点评
黑龙江大学中文系教授
陶尔夫:梦窗这首词为祝寿而写,少不了要言及尹焕为官的清正,但大半篇幅却是用来赞美尹的吟情诗兴,如上片的“裁花剪露”,下片的“春霖绣笔”。结拍点“梅”,与尹焕号梅津相拍合。同前首相比,虽同为寿词,但此篇却平实近人,不再有谀辞浮笔令人生厌了。原因在于是否平等心交,是否有友朋间实感真情。(《梦幻的窗口:梦窗词选》)
作者简介
吴文英(约1200年—约1272年),宋代词人。字君特,号梦窗,晚年又号觉翁。四明(今浙江宁波)人。他原出翁姓,与
翁元龙为亲兄弟,后出嗣吴氏。未入仕途,以布衣出入侯门,结交权贵,流寓吴越,多居苏州。宋理宗绍定五年(1232年)为苏州仓台幕僚,淳祐间在吴潜幕府,景定后客荣王邸。游踪所至,每有题咏。晚年一度客居越州,先后为浙东安抚使吴潜及嗣荣王赵与芮门下客。其词绵丽,措意深雅,守律精严,炼字炼句,又多自度腔,词上承温庭筠,近师周邦彦,在辛弃疾、姜夔词之外,自成一格。对南宋后期词影响很大;缺点是其词雕琢工丽,音律谐婉,然多数词意晦涩,题材狭窄。张炎批评说:“吴梦窗词如七宝楼台,眩人眼目,拆碎下来,不成片段。”(《词源》)。周济在《宋四家词选》中将吴文英、辛弃疾、周邦彦、王沂孙列为宋词四大家。今存《梦窗词》甲、乙、丙、丁四稿,存词三百余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