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恩道夫战役(Battle of Zorndorf),是
七年战争中
普鲁士与俄罗斯帝国在1758年8月25日的战役。本次战役以普军惨胜作结,被认为是七年战争中最惨烈的战斗。
战前形势
在1757年冬季
洛伊滕会战的胜利之后,
普鲁士人得以暂时喘一口气,而原本毫无空隙的反普同盟军包围网此时也出现了破绽;由于
奥地利军主力部队遭受了不可忽略的重创,因此使得菲特烈有时间重新调整作战序列,几名伤将如塞德利兹与齐腾都伤愈回到前线,并且立稳脚步继续接下来的一连串苦斗。
1758年春,菲特烈把普鲁士军大致上拆成两部,分别负责东部战线(俄.奥)与西部战线(法);东部战线的指挥官由菲特烈本人亲自担任,而西部方面则交给了
斐迪南·冯·不伦瑞克亲王来统率。斐迪南亲王指挥10万人军团独自抵挡法军,但是大多数是德意志几个盟邦(主要是
汉诺威和不伦瑞克)和英国的人马,仅仅占用极少量的
普鲁士军队。年初2、3月间,斐迪南把法军向西赶过
威悉河(Weser),法军总司令
黎塞留公爵元帅被解职,由克莱蒙特元帅(Clermont)接替。斐迪南亲王在这次作战之后被授予普鲁士元帅军衔。 经过重新整编之后,1758年6月,克莱蒙特
伯爵指挥原黎塞留公爵军团的五万名士兵侵入汉诺威境内,并与斐迪南亲王指挥的普鲁士-汉诺威-不列颠联合军,在今杜塞尔道夫市郊的克雷菲德(Krefeld)爆发了会战。在此役中由于克莱蒙特伯爵不敢让法国陆军大臣的独子阵亡,而在使用左翼的骑兵队上碍手碍脚,最后被斐迪南亲王抓到空隙,从左翼方向展开强攻,最终使得法军大败崩溃,普鲁士与杂牌联合军的初次并肩共斗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在西南,
腓特烈的三弟普鲁士
亨利亲王也独当一面,镇守
萨克森,与腓特烈主力遥相呼应。为了取得先机,菲特烈于1758年五月抢先开始动手,在粮草弹药等战备物资都还不甚充足的时节,快速进军莫拉维亚地区(今
斯洛伐克)。菲特烈希望藉由围困奥罗穆(Olomouc)的机会设下陷阱,强迫失血严重的奥军不得不再与他进行会战。但是深知
奥地利军现况,且了解菲特烈居心的机动高手
利奥波德·约瑟夫·道恩元帅确立了「避免决战、坚壁清野」的作战方针,开始以建立小型关卡要塞和袭击普军补给队等方式拖慢普军的进击脚步。
同一时间,菲特烈由于担心小型补给队会遭到道恩的蚕食而遭受不必要的损失,于是集中了大约4000辆的蓬车,编成一支由一万名士兵护卫的大型补给队;然而当道恩探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派遣了
恩斯特·吉迪恩·冯·劳东男爵(Ernst Gideon Freiherr von Laudon)指挥的突袭队前往赶上并消灭这支补给队,于是在六月底爆发了多姆斯塔
伏击战(Battle of Domstadtl)。在会战后,普军损失了大约两个月份量的辎重,并且不得不撤退到兵站设施充足的波希米亚地区。如此一来,菲特烈在1758年争取速胜使
奥地利屈服的战略再度被瓦解了。
东向寻敌
但是在东方,形势越来越危急:
大耶格尔斯多夫战役后,腓特烈派多纳中将(Dohna,後成为元帅)接替
汉斯·冯·列瓦尔德元帅的职务,但是以26,000人的兵力根本无法完成挡住俄军的任务。大约有总数十二万的俄军正在逼近
普鲁士本国;其中最接近的是由威廉.菲默伯爵(William Fermor)指挥的四万三千余俄军,距离
柏林已经不到一百公里。不过菲默伯爵后来决定放弃自行进攻柏林的作战,而转为南下希望与
奥地利军取得接触,在8月16日从背后接近并围攻库斯特林(Küstrin),那是普鲁士通往波希米亚境内的战略补给线枢纽。一但补给线遭到切断,在波希米亚与道恩对峙中的普鲁士军会全线崩溃,如果让俄军得逞,
普鲁士将会遭到战略上的毁灭性损失。因此感到事态严重的菲特烈,于8月20日离开了奥德河上的
法兰克福(Frankfurt am Oder,非西德法兰克福),亲率近卫团与塞德利兹的教导骑兵团等共15,000北上,于21日清晨和多纳将军(Dohna)监视俄军动作的一万普军会合,如此一来就集结了三万五千左右的战力,足以和俄国人一搏。他明白,留给他解除东方威胁的时间,最多仅有4周,而且只许胜不许败。
菲特烈派遣卡尼兹少将(Kanitz)率领两个团的
工兵,在俄国人没有发现的位置修筑了一条桥梁,让菲特烈的部队可以顺利渡过奥得河。差不多在23日日落之后,普军主力就已渡河,并且行军迂回过在
奥得河下游方向,由鲁缅采夫(Rumyantsev)率领的一万两千名侧卫部队,贴近到了俄国的菲默军团附近。
菲默伯爵得知菲特烈亲自前来的消息之后,解除了库斯特林的围城,并且移动到小卡明镇附近列阵备战,并在1758年8月25日跟自南面曹恩道夫(Zorndorf)北上的普鲁士军遭遇,于是
七年战争中最为惨烈战役之一的曹恩道夫会战就此揭开了序幕。
普军计划
腓特烈大帝旗下大约有三万五千名官兵,其中约有一万人是骑兵。比较起俄军的话,普军极度缺乏弹药和火炮,同时人数也严重不足。菲默指挥的俄军虽有四万三千之众,但其中只有三到四千的骑兵,其它半数是正规的火枪兵,剩下约有两万人是临时抓来农奴兵组成的后备军团,战力上自认不足也造就了菲默伯爵采取防御策略与紧缩阵形的态度。
曹恩道夫战役伊始,俄军阵地面向东南方,右翼突前。腓特烈在东方,隔著一片森林面对俄军左翼。五万名俄军组成了大约仅三公里宽正面的横队,由于队列之间的纵深非常厚实,宽度与厚度几乎相等,因此可以视为另一种程度的方阵队形。这种加强配置兵力的厚横队,是在
俄土战争中总结的经验发展出来的战术,被认为是最能有效发挥缺乏训练的俄国士兵战力之阵形。在追上俄军之后,菲特烈快就决定将攻击重心放置在俄军右翼侧比较缺乏经验的农奴兵上,计划集中曼陀菲尔(Manteuffel)和卡尼茨(Kanitz)中将的两个师,由塞德利茨的骑兵支援,左翼突前,以斜线式战术攻击俄军突出的右翼。希望透过打垮他们的战斗意志来造成俄军的全面溃败。在24日晚上小睡一阵之后,菲特烈于25日午夜起床,在森林与夜色的掩护下,率领军团全速急行军来到俄军右翼,准备对俄军侧背发起突袭。
侧击失败
凌晨三点左右,菲特烈下令右翼部队离开森林掩护,俄军的哥萨克发现了普军右翼的牵制行动,于是全军紧急起床备战,但未能察觉左翼的主力部队。比较有趣的一则
纪载是,为了鼓舞军心并且不让士兵们逃走,菲默伯爵下令全体士兵在开始战斗前都可饮用伏特加,这使得俄军方面的士气大振。25日上午九点钟,普军的炮兵开始压制射击,左翼的卡尼兹与曼陶菲尔指挥之步兵师团也离开森林对俄军发动进攻。
在行进途中,普鲁士左翼与中央联系出现空档,虽然菲默伯爵试图派遣他的骑兵去捣毁普军炮兵阵地,但是他的哥萨克很快就被普军骑兵发现并歼灭了。
事实上菲特烈的策略非常顺利,在右翼由莫里茨亲王指挥的掩护骑兵顺利地击溃了俄国人带来的三个
哥萨克骑兵大队,使得普鲁士军可以无后顾之忧地进攻左翼方向的俄军───然而,接下来即将爆发的战斗,却成为了欧洲人口中所描述「十八世纪最血腥残酷的陆上会战」。投入总攻的时候,预定跟随在后,加强进攻力量的卡尼茨师走错了路线,移动到曼陀菲尔师右侧发起攻击,这样,集中的西路突破演变成宽正面进攻。从俄军右翼发起奇袭的
普鲁士军,原本预料他们的突然出现和袭击可以使俄军陷入混乱,但是在半小时左右的排枪与榴散弹射击之后,虽然俄军左翼的骑兵崩溃造成了大概15分钟左右的小混乱,俄国人的士气并没有崩溃,反而一波波的高呼着乌拉声冲入弹药不足的普鲁士军之中,开始了残酷冗长的刺刀肉搏。酒精的麻醉似乎使得俄国士兵成为了难以制服的勇士,而他们忍受普军炮击枪击的坚忍耐力与顽强斗志使得
腓特烈的计划出现了最大的变量。
纵深厚实的俄军一边承受伤亡一边调整正面,普鲁士军的步兵逐渐从最初的侧翼奇袭进入全线混战,过了十一点之后双方差不多都把弹药打完,战场上一片杀声震天的短兵相接;但却仍然无法打垮不断涌上的俄国人,俄国士兵大量突入
普鲁士的战列中进行
白刃战,使得普军伤亡惨重。普鲁士的步兵在激烈的战斗中消耗了太多的体力,面对没有间断的俄军步兵波状突击,即使是腓特烈亲自指挥的近卫
掷弹兵联队都出现了疲态,损失节节升高。为了要让普军的士气维持住不至于崩溃,菲特烈在这场战役中乘马四处移动,并在步兵之中跳下马来,游走在各联队间鼓舞士兵的斗志。一名普鲁士军官对此描述:「俄国人的尸体堆了一层又一层,炮弹和枪弹不断洒在他们身上,他们一排排的倒下,但是这些攻击一点用都没有,这些家伙仍不后退。」
骑兵扬威
腓特烈催促塞德利茨骑兵投入战斗支援总攻。
弗里德里希·威廉·冯·塞德利茨男爵立马於一片高地上,令自己的36个骑兵中队隐蔽在高地後面按兵不动。他认为战机不到,急忙投入战斗也仅仅是加强正面实力而已,没有什么意义。腓特烈连下严令
要塞德利茨出击,塞德利茨镇静地对传令官说:「战後我的脑袋是属于国王的,但是,还请国王陛下允许我用它来为国王效力。终于,普军步兵进攻失败撤退下来,俄军发动反攻。塞德利茨认为时机已到,他的三个团纵马跃上高坡,齐头并进,打击在胜利挺进中的俄军背后,这波攻击使得原本就由征夫和民兵组成的俄军右翼发生了动摇,原本奋战的俄军士兵开始混乱并且失去秩序。但是顽强的俄国士兵仍然在全线拼命抵抗,很多地点双方进入
白刃格斗。晚8点半天色薄暮,在遭受沉重的打击之后,菲默将军决定把俄军左翼剩下两万名的主力部队后撤,并且整理部队。由于天色近晚,普军也差不多体力耗尽,难以实施有效追击,所以菲特烈决定就此收兵。被认为是
七年战争中最惨烈战斗之一的左恩多夫会战,随着夕阳西下而结束。
战后总结
原本菲默还抱持着幻想,认为普军同样也伤亡惨重,如果双方阵亡一样多的话,他手上还会有三万人可以拿来干掉
普鲁士的一万人。然而俄军在夜色中的撤退使得逃兵大量增加,最后如果统计伤亡加失踪数字,俄军的损失达到了两万一千人左右(八千人阵亡)。只剩两万兵力的菲默不敢奢望打败普军,于是在隔日便往后方转进。普鲁士虽然打赢战斗,但是伤亡惨重;普鲁士方面付出了一万一千人的伤亡代价(四千人阵亡),这在过去普鲁士的胜仗中是罕见且骇人听闻的损失,仅次于被道恩打得大败之
科林战役,显而易见的原因是,长达六小时以上的惨烈肉搏战使得士兵的伤亡率大幅增加。
「比起打垮俄国人,你不如直接干掉俄国人。」菲特烈在此役后曾这么说过,似乎也可以看做是对俄军不畏牺牲精神和勇猛顽强的礼赞。真正达到决定性的因素,主要得归功于普鲁士的塞德利兹骑兵,他们先是打垮了本来就缺乏秩序跟质量优势的俄军骑兵;然后在俄军背后的奇袭成功地破坏了俄军的平衡,使得俄军出现了决定性的大量溃散现象。事实上左恩多夫也是一场标准的普鲁士流侧袭机动作战的展示,只是俄军的勇猛顽强给人一种印象,似乎双方只是面对面的肉搏而已。
而曹恩道夫战役对双方造成的重大伤亡,体现了东欧与西欧不同战争哲学思考的一场决斗。当时欧洲对于战争的主流看法是希望尽可能减少伤亡,以打退和击溃对方,藉此作为外交磋商的筹码为前提来进行会战,鲜少进行追击战或歼灭战;然而俄军利用大量的步兵进行密集的刺刀肉搏,还有
普鲁士军的歼灭决战主义,似乎都展现出了
七年战争时代欧洲战术思想的转型过渡发展。
严格来说这一仗,菲特烈的指挥合乎水平,而相较于过去几位会让部队在行军中自动解体消失的俄军将帅,俄军的菲默也作出了优秀的判断与指挥;毕竟虽说俄国士兵顽强坚忍,但并不是所有将帅都能有效率地发挥俄国士兵的优点。而对于任何与俄军交战的对手来说,最应该要避免的情况就是与俄国人短兵相接─俄国人擅长打混战。差不多一甲子之后的
拿破仑,以俄国风格的刺刀肉搏加上优异的战略行军补正,就成为了横扫欧洲的王者。
相对来说,此役损失了过多的士兵对
普鲁士又造成难以补回的大洞,虽说菲特烈赢得了曹恩道夫,使得俄军不得不后退远离
东普鲁士,但是在战略上与
奥地利军的差距却越来越明显。
奥地利军在俄国与法国盟友车轮战消耗拖住普鲁士之后,经过半年的休养,这回道恩元帅带领着八万名新建的奥地利军卷土重来,并以势不可挡之态进击萨克森,进逼西利西亚───在曹恩道夫战役中大失血的普军,如今又要在伤口还没痊愈的窘态下迎击奥军。接下来就是对普军来说更残酷的
霍克齐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