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辞》是南北朝诗人
沈约创作的一首五言诗。这是一首以慨叹昭君出塞为题材的诗,此诗前六句写昭君离宫北上痛苦情状和忧伤容貌的描绘;中间四句写昭君前往匈奴途中所见所感的沿途景象,诗的后六句写昭君思念故国的情怀。此诗字句锻炼工巧,集中表现昭君思念故国的无限哀怨。
作品原文
昭君辞1
朝发披香殿2,夕济汾阴河3。
于兹怀九逝4,自此敛双蛾5。
沾妆如湛露6,绕臆状流波7。
日见奔沙起8,稍觉转蓬多9。
朔风犯肌骨10,非直伤绮罗11。
衔涕试南望12,关山郁嵯峨13。
始作阳春曲14,终成苦寒歌15。
惟有三五夜16,明月暂经过17。
注释译文
词句注释
1.昭君:王嫱,字昭君,汉元帝宫人,后出塞匈奴。
2.披香殿:汉时后宫的殿名。故址在今陕西西安西北。
3.济:渡过。汾阴河:今山西万荣境内。
4.于兹:在这时,即离宫北上,渡过汾水之时。怀九逝:指因行程渐远而伤怀。九逝,形容行程已很远。
5.敛双娥:收聚双眉,愁貌。敛,收敛,紧皱。双蛾:指女子双眉。
6.湛露:浓重的露,形容泪湿妆容。
7.绕臆:不尽的忆念。绕:围绕,萦绕。流波:流水,川流不息。
8.奔沙:奔腾、飞奔的尘沙。
9.稍觉:逐渐觉得。稍,渐渐地。转蓬:随风飘转的蓬草。
10.胡风:北风,北方边地的风。犯肌骨:刺人肌骨。
11.非直:不只。伤绮罗:侵透了身上的衣服。
12.衔涕(xián tì):含泪。
13.嵯峨(cuó é):高峻的样子,形容关山。
14.阳春:曲名,原是楚国的古曲,这里泛指欢乐的曲子。
15.苦寒歌:即《苦寒行》,乐府清调曲名。
16.三五夜:农历十五日的夜晚。
17.暂:短暂。
白话译文
早晨从披香殿出发,晚上到了济汾阴河留宿。
这个时候开始觉得路途遥远,从此紧皱双眉。
沾在粉妆上的泪珠犹如浓重的露水,泪水环绕眼睑状似流波。
路上的每天都能看到随风飘舞的尘土,逐渐觉得随风飘转的蓬草也多了起来。
寒冷的风直刺人肌骨,不只侵透了身上的衣服。
含泪回头像南边遥望,关山高峻郁郁葱葱。
开始做一首阳春曲子,最后却做成苦寒歌。
南归无望只有每月十五日的夜晚,明月圆时聊以思乡。
创作背景
匈奴呼韩邪单于来朝时,汉元帝将昭君嫁给了单于。昭君出嫁匈奴的故事引起后人的无限感慨,屡有歌咏其命运。至南朝时昭君出塞已经成了诗歌中的传统题材了,沈约借用这个题材;汉家和匈奴的两地舞台恩怨,很容易转变成边塞题材,南朝这种以汉代典故来写战争的作品,大致也都以汉魏乐府为题,沈约为了追求歌诗形式之美,他有意识地把自己倡导的四声说用于乐府创作从而创作这首诗。
作品鉴赏
文学赏析
诗从昭君辞别故国、北上与匈奴成亲写起。昭君北上时是否渡过汾水难以确知,作者此处用“汾阴河”与前句中的“披香殿”对举,意在暗示昭君已远离中原故土,进入北方边远之地,地域的转换表示行程渐远,风物已变,全诗描写的离愁别恨也从此引出。接着的四句,便转入对昭君痛苦情状的描绘。“于兹”二句说离宫北上,渡过汾水,离匈奴渐近了,不由得黯然魂逝,自此双眉紧锁,愁苦满怀。“沾妆”二句是对昭君忧伤容貌的描绘,沾在粉妆上的泪珠犹如浓重的露水,泪水环绕眼睑状似流波。大多数齐梁诗人有这么一种倾向,即描写刻画精致细腻,不厌其详,以此显示自己在这方面的才能。沈约这四句诗便是如此,然而这类精细的刻画有时也会因过于繁复而使诗歌显得板滞堆砌,缺乏生动流转之美,沈约这四句诗虽然工丽,但语义已略嫌重复,好在并未继续铺陈下去,故未使诗歌风格平弱、结构臃肿。“日见”句起四句诗写了沿途的景象。随着行程日远,大漠中奔沙时起,随风飘转的蓬草也随之增多。塞外凛冽的寒风,不仅侵透了身上的绮罗,而且刺入肌骨。四句诗展现了大漠苍凉萧瑟的景象,奔沙、胡风的肆虐,使人倍觉长途跋涉的艰辛,飘转迁移的蓬草,更衬出昭君远离故土、飘零异域的无限哀怨。作者此处用“日见”、“稍觉”,将由汉入胡时沿途所见景物的渐变及其对人物心理的影响刻画得很委婉细致,奔沙、转蓬等也很好地烘托了气氛。
行行日已远,触目又皆是与故国迥异的景象,昭君更思念故国了。“衔涕”二句写她含泪南望,然而关山阻隔,故国杳渺,心中的哀怨之情更难以抑制,这里用一“试”字,颇为传神,既写出昭君频频回首引领眺望的神情,又显示了关山无极,南望非易,从而愁绪愈浓。“始作”二句写她试图用音乐排遣胸中的怨情,然而终于不能。据说汉武帝时,将公主嫁给乌孙王昆莫。“令琵琶马上作乐,以慰其道路之思”,送昭君时大约也如此,故沈约诗中有此二句。“阳春曲”与“苦寒歌”相对,且分别用“始”、“终”二字,别有深意,实际上这两句还以乐曲为象征,总括了昭君初始入选宫中,最终事与愿违,未承恩宠而出嫁匈奴的悲剧性的一生,揭示了昭君命运的蹇踬。最后二句言南归无望,日后唯有每月十五日的夜晚,明月又圆之时,聊以望月来寄托思乡之情。这里的“暂”字用得也极讲究,思乡之情无以排遣,只得寄托于夜空中团圆的明月,这本已是无可奈何中仅存的一丝慰藉,然而这明月却并非夜夜都圆,则此情之最终不可排遣也就不难体会了。末二句委婉含蓄,富于思致,所谓“含不尽之意于言外”。
此诗除了剪裁上颇有特色,字句的锻炼也极工巧外,还有一个特点不容忽视,即讲究声律。沈约是永明体诗歌的代表,他主张在诗歌中运用声律法则,因此,此诗有半数诗句为律句,尤其是第三、四、五、六句,就每一联而言,已合于律诗的平仄要求了,只是联与联之间尚未考虑粘接。有意识地追求声律协调是齐梁诗坛上出现的新气象,沈约在这方面起了重要的作用,为后来唐代律诗的形成作出了贡献,此诗便是他声律理论在创作中运用得较为成功的一例,因此,欣赏此诗,不能不注意到这点。
名家点评
广西师范学院新闻传播学院教授
卢有泉《
北朝诗歌研究》:“在历代咏昭君出塞的诗作中,沈约这首最以形式之美见长。其剪裁之精巧,人物情感和心理刻画之细腻,以及字句锤炼、对仗、音韵等,颇见匠心。尤其是声律的讲究,堪称一时之选。”
作者简介
沈约(441~513),字休文,吴兴武康(今浙江省武康县)人。出身贵族,而年幼孤贫。笃志好学,博览群书。历仕宋、齐、梁三朝,官至尚书令。他是齐、梁文坛的领袖,首创“四声八病”之说,与谢脁、王融等创作新体诗,称“永明体”,对唐代格律诗的形成产生了重要影响。他的诗内容广泛,讲究声韵、对仗。有辑本《沈隐侯集》传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