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是中国当代作家
张洁创作的中篇小说,首次发表于《
收获》1982年第2期。
内容简介
《方舟》中的三个女主人公曹荆华、柳泉和梁倩是大学同学,她们毕业后怀揣着梦想不懈努力,事业小成。后来又因为经历了闹离婚、工作危机同住一间房。可是她们不管走到哪里,“离婚女人”这个特殊身份总是让她们处处受到冷遇和遭人背地非议,她们为此倍感焦虑和痛苦。三位女主人公承受着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荆华一个人独自承受生活的重任,赶在大雨前上下楼五十次搬砖,做着连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体力活;柳泉作为一个颇有姿色的离异女性,经常受到魏经理的猥亵和凌辱;梁倩则是为着自己的电影梦想不懈奋斗。她们作为新时代勇敢逃出家庭的“娜拉”式的女性,在逃离了家庭和婚姻的围城之后又陷入了独立生存的困境。她们勇敢地承担起人生的重担,挣脱男性社会强压在她们身上的牢笼,开启艰难而又坎坷的救赎之路。
创作背景
《方舟》发表于20世纪80年代初,在弥漫着浓重“新启蒙”“重新发现人”的气氛的20世纪80年代,张洁是最早通过小说做出回应的作家之一。张洁的作品有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塑造了许多性格独特的女性主人公,是她们,将张洁的思考、创作,以及时代精神紧密地结合起来;然而,也是她们,使张洁自觉或不自觉地在背离了她曾想要靠近的“时代精神”,同时,也使她靠近了她曾想要背离的“女性”的话题。在此背景下,张洁创作出了《方舟》。
人物介绍
梁倩
梁倩曾经爱她的丈夫白复山,甚至在结婚初期为了讨他的欢喜着意地修饰过一阵子。可是没过过久,他们就互相看透了。梁倩提出离婚,可是她遇到了重重阻力,迟迟离不了婚。她的丈夫白复山为了虚伪的面子和不吃亏的利益,坚决不同意离婚。“离婚?何必呢?咱们这儿不兴离婚这一套。我是个极其开通的人,不如来个君子协定,各行其是,互不干涉。对外还能维护住你我的面子,岂不实惠?”梁倩知道,讨价还价这样的事白复山很在行,绝不会吃亏。一个男人像女人那样锱铢计较利益得失,这恰恰是“雄化”的梁倩们无法忍受的。即使他们的关系冷到了极点,白复山还不忘盘算和幻想可能得到的好处。
梁倩是有冲劲的,从小到大都是。小时候,为了支援抗美援朝,她整天拿着个有大铁钉的木棍在垃圾堆里捡废纸;为了“除四害、讲卫生”,她不午睡拿着苍蝇拍蹲在厕所里拍苍蝇。后来,荆华和柳泉失婚无处安身时,她想办法为她们找到了公寓;荆华和柳泉沮丧时,她积极为她们鼓劲儿;荆华在外贸公司苦熬时,她又争取为荆华调动工作。但是她自己呢?身为高干的女儿,她确实有一定的便利,然而,也正如作为导演的她想到的:“从摄制组成立以来,不,从打算上这部片子起,她装了多少次孙子。……到头来,还说她靠她爹的那块牌子。哦!她爹能替她去拍外景吗?她爹能替她去招待那些蚊子、臭虫、跳蚤吗?整整十个月,那个风吹日晒,那个一头倒下去便不知人事的疲劳。她爹能代替她把心中的感觉表现出来吗?她爹能代替她承受那种目光吗?……不论她做出什么成绩,只要有人说上一句‘她是谁谁的女儿’她的一切努力全都白费,她的一切成就全是白捡来的,靠的全是父亲的荫庇。到什么时候才能够成为她自己,为了被社会承认她还要奋斗多久啊?”正如许多艺术史的研究者已经指出的那样,女儿、妻子总是那么轻易地就被置于她们的艺术家父亲、丈夫的“光环”之下——如果他们有“光环”的话,不管她们做出怎样的努力,获得怎样的成就,都摆脱不了“XX的女儿”或“XX的妻子”的前缀,甚至有些被深深地埋没,世人无法得知。
柳泉
柳泉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她十分害怕跟魏经理一起出差,害怕跟他一起挤公共汽车时他无礼的举动。平时她给他汇报工作,在同她一个办公室的老董科长看来,就是去赴“鸿门宴”。不仅魏经理经常故意使绊子不给柳泉分房子、涨工资,连他的司机,都敢用狎弄的态度对待她。柳泉也抗争,但她后来发现越抗争受到的侮辱越严重。好不容易等来了外事局借调的通知,但即使在上班的最后一个小时,已经把所有工作都做完的柳泉都不敢轻举妄动。
借调到外事局之后,柳泉要面对的除了来自组长、女同事钱秀瑛的敌意,还有办公室主任谢昆生的故意为难。在接待外国代表团时,不管是翻译水平,处理突发事件的应变能力,还是与代表团成员的交往,柳泉确实都比钱秀瑛表现得更加优秀、得体。柳泉给局长朱祯祥也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但如此优秀的柳泉,却又要被退回原单位。柳泉找谢昆生理论,他先是无礼并不加理睬,后来在朱祯祥的干涉下终于“有空”处理她的来访,他没有说出一点让柳泉回原单位的理由,还摆出一副给了她万千恩惠的模样。万般无奈之下,柳泉找到了朱祯祥。朱祯祥就像是原单位的老董科长,但他又比老董科长有能力帮助柳泉。朱祯祥友好地接待了柳泉——他的友好更多的是通过他那温婉、体贴、明理的妻子传达的,并且由衷地同情她、尽己所能地帮助她。
荆华
荆华一个人独自承受生活的重任,赶在大雨前上下楼五十次搬砖,做着连男人都无法忍受的体力活。荆华和所有女性一样,希望寻得佳偶,拥有一个有爱有温度的幸福家庭,然而不幸的苦难婚姻同样带给她们现代性的生存困境。她们对真爱的热望赋予其超乎寻常的勇气,这促使她们摈弃无爱的婚姻,冲破束缚在女性心灵上的枷锁,彰显着新时期强烈的女性独立意识。荆华的风湿病很重,有瘫痪在床的危险,她一心所想的,却是如何写出几篇有分量的论文。事业的追求已经融入她的生命,成为她的精神支柱。
作品鉴赏
《方舟》中的三位知识女性陷入了同样的人生困境:在家庭里面对的是丈夫的霸道和欺辱,在外面是社会的性别歧视和不平等待遇。在走过了坎坷的人生道路之后,这三个被视为男权秩序破坏者和侵犯者的大胆叛逆的“强势的女性”,又都在离婚或者夫妻分居后住进同一套公寓,相聚在同一屋檐下的“寡妇居”,组成了“寡妇俱乐部”,她们相互倾诉,形成了相依为命、相互扶持的女性情谊。同时,她们喊出了“没有什么丈夫不丈夫的,只有靠我们自己”的时代最强音。在这个严酷、充满着性别歧视和压迫的世界里,女性之间的理解、抚慰与扶持,成为她们最后的精神休憩地。张洁的《方舟》是“强势的女性”们为自己书写的“神话”,是她们自我拯救的“寓言”,它承载着与当代知识女性生存境况紧密相连的切肤之痛和殷切希望。
作为新时期女性文学的启蒙之作,《方舟》对于前一阶段女性观念是“破”而没有能够“立”,并且由于它自身脱身于此,这“破”不是也不可能是彻底的“破”。它显示了“男女平等”并不是通过建立在规章制度之上的“男女都一样”就可以实现的,它对于男性的拯救还抱着一丝难以舍弃的期望,它揭开了笼罩在“雄化”上的美丽的、赞赏的面纱。
作品评价
“方舟”意味着女性的自救之路。张洁在《方舟》中描写了三位冲破婚姻束缚的独身女人。她们在走过了坎坷的人生道路之后,又都在离婚或者夫妻分居后住进同一套公寓房。于是,这里便成了他们保妥现实的痛苦和不行的“方舟”。但“方舟”的意象既象征着被庇护、被救赎,同时也意味着一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感,整篇小说都笼罩着孤独无缘的悲剧性氛围,正如题记所预示的那样:“你将格外地不幸,因为你是女人”。(
中国现代文学馆评)
张洁的《方舟》就是一部质询性别文化的锋利之作。它在启蒙主义的文化视域中,从两性情感与婚姻的角度,为当代女性的独立与自由发出了强烈的生命吁求。无论是荆华、柳泉还是梁倩,作为现实社会中的精英式人物,她们在两性情感或家庭婚姻中,却总是受到这样或那样的屈辱性遭遇,这也使她们深刻地意识到,男权背后所固有的文化沉疴,无处不在、无时不在地规训着女性生命的自由成长。(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
洪治纲评)
作者简介
张洁(1937年4月27日—2022年1月21日),女,辽宁抚顺人,中共党员,中国当代作家,美国文学艺术院荣誉院士,国际笔会中国分会会员,中国作协第四届理事,第五、六届全委会委员、第七届名誉委员,享受政府特殊津贴,文学创作一级。著有长篇小说《
沉重的翅膀》《
只有一个太阳》《
无字》等,曾获1989年度意大利马拉帕尔蒂国际文学奖,《
从森林里来的孩子》《谁生活得更美好》《条件尚未成熟》分别获1978年(首届)、1979年、1983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祖母绿》获全国1983—1984年优秀中篇小说奖,《沉重的翅膀》获第二届茅盾文学奖,《无字》获第二届老舍文学奖、北京市第三届文学艺术奖、《小说选刊》2001—2002年优秀长篇小说奖、第六届国家图书奖、第二届女性文学奖、
第六届茅盾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