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斯特·乌德特(1896年4月~1941年11月17日),德国一战的时候第二号王牌飞行员,战绩62架。
纳粹德国的时候官至空军总监,一级上将,英吉利空战失败后被认为忽视战斗机生产,饱受指责,入侵苏联后深感力不从心,且和戈林严重失和,感到完全绝望,于1941年11月自杀身亡。恩斯特·乌德特自小反应敏捷、思路清晰,爱作白日梦。他不喜欢课本上的东西,一碰到方程式之类的东西就装傻,而且对事物只求一知半解、从不研究细节问题,也不刨根问底。乌德特最喜欢耍贫嘴,他在学校里和每一个厌学的学生都是死党,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蔑视权威。
第一部分英雄小子
开场白
1915年12月一个昏暗的早晨,一架福克单翼战斗机孤独地在云层上方徘徊。一名年轻的菜鸟飞行员在狭小的座舱里忍受着脸上防冻油的刺鼻腥臭,这是西部战线福斯科斯战线平常的一天。这个年轻人缩在他温暖的飞行服里寻找着他的第一个猎物。
突然,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在看似空无一物的广阔天空中闪过一点银光!它从西面飞来,迅速接近。敌机!
菜鸟的脑袋一片空白,他忘记了所有的训练课程而只是和越飞越近的敌机迎头撞去。等到距离很近时,他才看清敌机:这是一架外形奇特的法国考顿G.IV侦察机,在两个引擎之间端坐着飞行员和侦察员。
他想去按
机枪射击钮,手指却因为恐惧而不听使唤,他的嘴唇发干,眼看着第一场实战就要大出洋相!法国飞机近得可以看清他的脸,菜鸟尽力稳住抖动的拇指想把它放在按钮上,但他的肌肉还是紧绷绷的-是作选择的时候了:杀戮,要么被杀死。
但是敌机已经进入射击盲区,他全身的血液凝固了,恐惧笼罩着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只能无助地盯着敌机。一秒钟后,他的耳边响起了爆豆子般的枪声,福克飞机剧烈地晃动。他的面颊遭到了一下重击,护目镜被扯得飞了出去,爆碎的玻璃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血印。法军侦察员紧握机枪还在不停的扫射,菜鸟一个翻飞摔进旁边的云层。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机场,接受了简单的医疗护理之后就一头扎进自己的房间,锁上了房门。他渡过了一个不眠的夜晚,为自己的胆怯和愚蠢而深深地自责。
这就是20世纪最值得纪念的一位伟大飞行员的开场白。这位年轻菜鸟的名字是恩斯特-乌德特-第一次大战德军二号尖子、一位极具飞行天赋并以他绚丽夺目的飞行特技征服过无数观众的奇才、第二次大战中纳粹空军的一级上将。他的生平喧闹而多彩,充满了冒险精神、求知欲望和令人扼腕的悲剧。
飞行器中好小伙
1896年4月的一个星期天,居住在法兰克福的德国妇女葆拉-乌德特产下了一个男孩,取名乌德特。根据该地的传统,星期天出生的孩子被认为是幸运而无忧无虑的。看来这种说法凑巧在小乌德特身上应验了:在他还是婴儿时,全家搬迁到了德国南方巴伐利亚邦的慕尼黑,这里的居民以贪吃而著称,他们爱好牛饮啤酒、放肆歌舞,这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了小乌德特开朗活泼的性格。
打这时候起,乌德特就迷上了飞行器。他和同学们制作飞机模型,这帮初中生甚至在1909年组织了一个“慕尼黑航空俱乐部”。他们常到附近的奥托飞机制造厂观看飞机生产和试飞,还到一个陆军飞艇基地看过真正的飞行训练。最后,对飞行的强烈渴求促使乌德特决定给自己做一架能飞的滑翔机。他和朋友们用竹子和帆布搭建了这样一架丑陋的飞行器。乌德特满怀信心地带着它爬上一座山丘,在那里他经历了生平头一次飞行事故:他的滑翔机在山坡上摔得粉碎。但是他的梦想终于在1913年实现了,一位奥托工厂的试飞员带他进入一架陶比式单翼机飞了一圈,乌德特被天空征服了!
在飞行竞赛出风头是乌德特真正的梦想,20世纪初的西欧经济欣欣向荣、人民安居乐业,步步迈向幸福生活。工业化生产发展迅速,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妙。可是好景不长,1914年7月的一声枪响给人们送来了4年世界大战,随着奥匈大军的皮靴踏进塞尔维亚,战火在欧洲蔓延开来。乌德特很想入伍,却在兵站被轰了出来:他只有5英尺高,实在是不够资格。
他毫不气馁,决定到第26于腾堡预备役团试试运气,这支部队在招收传令兵。乌德特带着家里的摩托车来到征兵处,表示愿意私车公用,团部立即批准他入伍(天哪,简直不要脸)。在来回送信的服役期间乌德特经常接触飞行员,这使得他一直没有放弃对飞行的热爱。但是很快军方就禁止志愿兵继续服役,乌德特于是下决心要成为一名真正的战斗机飞行员。他咬牙向奥托飞机制造厂支付了2,000马克的学费(当时不是小数目!)接受飞行训练,1915年4月他拿到了飞行执照。
染血的勋章
乌德特马上被兵源奇缺的德国飞行部队吸收并分配到第206航空营,一支双座侦察机部队。但是他好斗的性格和无所畏惧的飞行方式使得他很快被调到第68航空营并晋升技术军士。在第68航空营乌德特飞上了著名的福克EIII单翼战斗机,这种飞机产量少、速度慢、缠斗性能也不怎么样,但是它拥有一项致命的新技术-机枪射击协调器。它可以通过这个装置将子弹从螺旋桨叶旋转的空隙之间向前发射而不必担心会打坏桨叶。EIII飞机顿时成为欧洲上空的恐怖杀手,使无数协约国飞行员血洒长空。这段日子被心有余悸的后人称为“福克灾难”。直到法国开发出轻便敏捷的纽堡11型、英国制造出DH2型后这种局面才得以扭转。
但是在68营第一次实战的惨败对乌德特的打击很大,不过由于他的乐观性格和一晚上的思想斗争,这次失利反而更坚定了他成为一名飞行尖子的信心。他请部队里的机械师为他制造了一架法军飞机模型,在地面上用它进行射击和缠斗训练,这种看似可笑的训练很快便见效了。
1916年3月18日,乌德特接到报告:2架法国轰炸机正接近缪尔豪森。他迅速钻进新型福克DIII飞机升空拦截。但是整个侦察报告就是一个大失败-22架法国飞机组成的大编队出现在乌德特的视野中!
他冷静地从后方接近,始终保持上方的攻击位置仔细地搜索一个易于下手的目标,他找到了。突然间乌德特压下机头从日光中心直扑下来,他将引擎开足,狂风几乎将张线扯断!他逐渐逼近一架法曼F40轰炸机,直到距离不足十米时才打出一串子弹。法军飞机开始冒出火苗。乌德特顺势拉起,目睹自己的猎物在浓烟中急速下坠-就在这一刹那,他领会了战争的残酷:一名法军侦察员从翻滚的飞机中被抛了出来并挣扎着摔向地面,但在年轻的猎手眼中他只不过是一个小黑点而已。
于是,恩斯特-乌德特取得了第一个被承认的战果并因此获颁一级铁十字勋章,但这个血腥的记忆并不能使他愉快。第68航空营的战斗机被抽出编成哈本森战斗群,但很快就被改编为第15狩猎中队。1916年9月12日,乌德特在奥本多夫上空迎战英法轰炸机编队(由第124美国志愿航空队的4个小队美国志愿者驾驶战斗机护航)并击落了一架法国米其林轰炸机(奇怪,轮胎厂造飞机?),这是他的个人第2个战果。12月24日,乌德特取得了他在1916年的最后一次空战胜利。
第二部分战斗
恶梦伊始
1917年1月,乌德特晋升预备役少尉。他的分队接收了刚从生产线上送出的最新型信天翁DIII战斗机,凭借着光滑坚固的胶合板机身、160HP梅赛德斯引擎和2挺斯潘道机枪,DIII型无疑是当时战争舞台上的天之骄子。随着新式飞机的换装,第15狩猎中队被调往更加激烈残酷的战场-香槟地区。
在这条战线对面,是德国飞行员最可怕的对手-法国“飞鹳中队”,乌德特分队面对的更是由法军大王牌乔治-居内梅率领的精锐第3飞鹳分队。
新的战区和新式飞机使得乌德特能够找到更多易于下手的目标,他的战果稳固增加。2月20日,他迫使一架法军纽堡17型飞机摔毁在法国阵地上,但是驾驶员皮埃尔中士成功地逃脱了,他后来成为一名战绩7架的尖子。4月24日,乌德特在与一架纽堡飞机进行了短暂的缠斗之后以一串点射打得它凌空爆炸。5月5日,乌德特又在与协约国新型斯帕德VII战斗机的首次遭遇中将其击落。
有得必有失。乌德特的好友们、6位最早的15中队飞行员在空战和飞行事故中相继身亡,其中包括第一任中队长马克斯-莱因霍德中尉。乌德特不得不承担最令人悲伤的工作:给死者家属写信和邮寄死亡通知书。
他在写给老友库特-格拉斯霍夫中尉的信中谈到:“我是第15中队的最后一个,在哈本森的那些人,他们都不在了。我要离开这里!或许会到你那边去。”(当时库特是第37狩猎中队的指挥官)。很明显,战争对于这位21岁的年轻尖子来说,已经成为一场恶梦。
王中之王居内梅
乌德特可能没有想到过,就在寄出这封信后不久,他将卷入大战中最为激动人心的一场空中决斗,这将使他终身难忘。
当时他正在例行巡航寻找协约国的观测气球。一个小黑点突然向他急速接近。乌德特很快辨认出斯帕德VII型那短粗的机鼻,他紧靠在座位中进入战斗状态。两架战斗机按照惯例在对角冲刺后开始回转,寻找攻击对手的最佳位置。他们缠绕在一起,谁都无法率先进入攻击状态。很快乌德特意识到对面的法国飞行员绝非等闲之辈,他使出浑身解数拼命半转侧滑都无法逃脱敌机的追赶,渐渐地法国人占了上风。他紧紧咬住乌德特并不时地进行点射。
在一次对冲时乌德特想看看这位劲敌的模样,他看到的是对手飞机上书写的黑色字母“Vieux”。他的心一下悬了起来,没有一个德军飞行员希望看到这架敌机,这表示他正在和最伟大的法国尖子
乔治·居内梅对阵!
不容他多想,一串子弹划过他的上机翼。乌德特顺势侧滑并一个翻跃终于飞到了居内梅的后方,在敌机进入射界的一刹那他按下了发射钮-但是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机枪卡壳!机会稍纵即逝,居内梅迅速拉起并再次进入攻击位置。不过,他并没有再向这位不走运的年轻人倾泻子弹,而只是向乌德特招了招手就加速消失在西边的天际。
乌德特深深地感动了,他在战后撰写的回忆录中对这场战斗作了详尽的描述。他也至死都没有忘记这位值得尊敬的对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一位真正的骑士。”
新的战场新的开始
但是从这以后直到1917年初夏,乌德特没有取得过任何战果。他用不间断的巡航任务来打发时间。终于,在6月19日他等到了期盼已久的调令。乌德特离开了第15狩猎中队,他梦想和光荣开始的地方。带着对死去战友们的无限思念,他来到了战线后方几英里处的第37狩猎中队。这个新的任命显然使他倍感兴奋。到8月底他的战绩飚升至9架。
11月,格拉斯霍夫中尉调任第38狩猎中队指挥官。于是在11月7日,乌德特接替他成为第37中队的中队长,同时获颁霍亨佐伦骑士勋章。
恩斯特-乌德特很快证明了他是一位优秀的领导,他花费很多时间训练新手,帮助他们提高空战水平。和很多王牌一样,他向队员们一再强调:准确致命的枪法比花哨的飞行特技要实用得多。不过,他本人的作风却和他的授课背道而驰。
乌德特越来越懒散,他变得粗暴而嗜酒,经常半夜还醉醺醺地和女人鬼混。他喜欢在降落时耍花架子,下了飞机就换上时髦的行头,叼起香烟到处找姑娘。他好象对自己的生活没什么约束,为人处世很不成熟。他目无尊长,时常想出恶作剧来捉弄高级军官,而这在当时的德国军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要不是前线紧缺他这样的飞行尖子,恐怕他早就被一脚踢出军队了。
在1918年来临时,恩斯特-乌德特已经成为了一位拥有16架战果的资深王牌。
光荣与梦想
1918年初,一位矮小的德国军官来到了乌德特的指挥部。他正是骑兵上尉
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大名鼎鼎的“红男爵”。里希特霍芬问乌德特是否愿意到他的第1联队作战,乌德特不假思索地当场应允。在稍晚些时候的第2次会面中,乌德特才得知他已经被内定为里希特霍芬的旧部-第11狩猎中队的指挥官,他显然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接受了这一任命。
乌德特刚一上任,他的中队就得到命令前往第一线。德军发动了大战中最后一次强大攻势“米哈伊尔作战”,意欲在美国陆军抵达欧洲之前将英法彻底击溃。(美国于1917年4月向德国宣战,但是迟迟未出动地面部队)为了这次攻势,第11狩猎中队装备了福克公司最新制造的三翼战斗机-一种机动性绝佳、爬升迅速的武器。乌德特非常喜欢它,因为其转向迅速的特点可最大限度地发挥他本人的近距缠斗技巧。
自从执掌第11狩猎中队后,乌德特每天都要亲自执行往复飞行巡视,但是他时常被严重的耳鸣疼痛袭扰。但是他忍受着痛苦坚持作战而使自己的战绩上升至23架,直到有一天里希特霍芬严令他回后方疗养。乌德特也趁此机会消除了自己已出现初期症状的战争恐惧症。医生警告他在康复前不许再飞行,于是他的耳病竟然奇迹般地慢慢康复!在医院里他又得到了一个好消息:皇帝发布命令授予他最高荣誉——蓝马克思勋章。授勋于4月9日举行,但是当他兴冲冲地佩戴上勋章的时候,前线又传来一个噩耗:“红男爵”阵亡!乌德特的兴奋一下变成了震惊和沮丧,他始终坚信这位最伟大的士兵是“不可战胜”的。
乌德特于1918年5月20日回到了前线,改任第4狩猎中队指挥官。这时德军的“米哈伊尔作战”在短暂的胜利之后停滞了,虽然英法军队被击退了40英里,可是德国人已经筋疲力尽,他们离胜利越来越远。乌德特的中队卷入了最后的、也是最为激烈疯狂的持续战斗。第4中队装备着强力的福克DVII战斗机,它也许可以称得上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最优秀的空中武器。
小插曲
在春季到初夏的这段时间里,乌德特的战绩达到35架。他在一次看似平常的空战中险些丧命:6月29日早晨,他正拦截一架正在攻击德军阵地的法军布
盖特轰炸机。就在几天前,乌德特将自己的福克飞机好好打扮了一下,他首先把机翼涂上了好几种鲜艳颜色的块状迷彩,又在全红的机身上画上了醒目的白色大号字母“LO!”,这是他的女友萝拉-津克小姐名字的缩写。最有趣的是他在机尾写着“Du doch nicht!”(“绝对不是你!”——意译:你打不下来我)用来讽刺敌军飞行员。当这些工作完成后他的飞机活象是糖果店的招牌,带着这份傲慢与自大,乌德特满怀信心地直奔敌机。
他以娴熟的技巧紧紧咬住法军飞机,并且对它的后座机枪手进行狙击,在一次攻击之后后座的法国人一下瘫倒在座舱里。乌德特被这个绝妙的表演蒙蔽了,他以为机枪手已被打死,于是大胆地飞近开始向敌机的引擎射击。但就在他飞过敌机侧面的同时,装死的机枪手突然站起把住机枪向他扫射,子弹打坏了福克飞机的机枪和气缸。乌德特急忙飞离战区,这才发现飞机已经失控:他只能转着圈飞行,但是他凭借经验努力将机头转向东方,开始了艰难的跋涉。
机器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终于连乌德特也无法控制飞机的方向,他的机头猛然下坠进入螺旋俯冲。乌德特想起了他身上的一件新装备-“喜力”降落伞(不是啤酒吗?),急忙做好跳伞准备。可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一股强风将他向后吹去。乌德特醒来后发现自己并没有跃入蓝天,而是被飞机拖着一起往下掉。他的降落伞在机尾缠住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乌德特拼了老命一通挣扎,恨不得是提着自己的头发往外拽。最后他凭借着超人的爆发力挣脱并降落在一片无人地带。
不过离地还是太近,与其说是降落不如说是摔到地上更合适。乌德特以很快的速度爬回德军阵地。在同一天下午他又带着浑身的伤痛再度起飞。次日他取得了第36次空战胜利!
插进荣誉的匕首
1918年7月2日,第1联队首次遭遇美国陆军航空队。乌德特击落了美军第27中队的2架法制纽堡28型飞机。其中一架的驾驶员是沃尔特-B.瓦纳梅克少尉,乌德特在将他击落后降落在其身边,递给他一支香烟并和他生硬地闲聊了一会儿直到医护人员前来。送走少尉后,乌德特心血来潮地切下了敌机残骸带有编号“N6347”的一块尾翼带回了机场。在13年后,两人在1931年9月6日举行的克里夫兰航空大赛中再次相遇,乌德特携带着这块战利品并将它交还给瓦纳梅克。这块凝聚了两人友谊的尾翼至今仍在位于美国俄亥俄州戴顿市的美国空军博物馆展出。
乌德特是幸运的,第1联队的飞行员日益减少。7月3日,“红男爵”的继任者、联队长威廉-莱因哈特上尉在一次试飞中摔死在他的多尼尔D.I伞式单翼机里。乌德特迎来了一位新指挥官-一位赢得过21次空战胜利的尖子飞行员,他也是蓝马克思勋章的获得者:
赫尔曼·戈林中尉。戈林一来就决定将历任联队长使用的红色三翼机涂成全白色,这招致了不小的异议。但是戈林的才能令人不得不信服他是一位称职的领导,他举止潇洒、空战技巧过硬,由于在战斗中冷酷无情而得到了一个诨号-“铁石心肠的人”。
德国军队的日子越来越难过。英国的海上封锁令德国国内食物和生产资源匮乏至极,德军航空兵缺少油料、零备件,更尴尬的是得不到兵员的补充。而拥有富庶殖民地的英国和新兴工业国家美国却能够将战斗机源源不断地送上战场。乌德特在日记中写道:“日子越来越不顺,每当我们起飞一架飞机,对面至少会有5架前来‘迎接’。”但是这些困难、尤其是兵员的匮乏使得乌德特肩负起更多的空战任务,同时也给他更多的战斗机会。从7月1日到9月26日,乌德特一共击落了26架敌机,使他的战绩锁定在62架。
在他的最后一次空战中,乌德特击落了2架DH9轰炸机,他本人也因腿部被打伤而后送。德国已经无法承受这场战争了,国内的激进分子发起暴动,水兵、工人和手工业者推翻了政府,
德皇威廉二世仓皇出逃。1918年11月11日,乌德特在病床上听到了停战的消息。德国彻底战败,即将面临被协约国分割的命运。
当时的大部分德国人认为德国并未战败,而是毁在了从背后“插进荣誉的匕首”。随之而来的
凡尔赛和约彻底禁止了德国的空中力量。德国国内一片混乱,当钢盔队和斯巴达克团在柏林街头大打出手的时候乌德特离开了医院。
恩斯特-乌德特中尉是当时德军中还在世的最高飞行尖子。但是很难断定他是否真的在心中为了远去的军旅生涯而哭泣过,因为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在和平时代一展自己飞行才华的时机。
第三部分特技飞行
乌德特永远忘不了1913年在陶比飞机上的那次飞行,那时天空征服了这个毛头小子。从战争的腥风血雨中走来的已经是一位超级英雄,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飞行。
1920年,恩斯特-乌德特与萝拉-津克小姐结婚,他不断地飞行。德国经济濒临崩溃,乌德特必须挣钱糊口-他成为一名走江湖的特技飞行员,由于精湛的技艺和层出不穷的好点子,乌德特很受大众欢迎。1922年,他用攒下的资金和别人合办了“乌德特航空表演团”,这个空中马戏团给了他更大的活动空间。
在整个20年代,乌德特参加了许多航空表演和速度竞赛,他和表演团在欧洲和南美巡回演出,将自己的超人绝技展现给世界各地的观众们。“乌德特航空表演团”大获成功-这无疑是乌德特一生中的巅峰时期。乌德特的拿手好戏是接近地面侧飞,然后用机翼翼尖钩起地上的助手扔过来的手帕。他还擅长表演死亡螺旋、垂直俯冲和钻桥洞。但是他的生活方式并未改变。乌德特成了玩弄女性的老手和著名的酒鬼、一个喜欢参加各种宴会的花花公子,他和来自各国的阔佬们挥金如土。经常是钱一到手立即花光。他也常和影星、制片人和其他社交人物混在一起。虽然飞行还是乌德特的主要工作和爱好,但是他明显地冷淡他的妻子,他放纵的生活最终导致了婚姻的破裂-1923年,萝拉和乌德特正式离婚。
而德国则承受着凡尔赛条约的屈辱和战后的萧条,软弱的政权在共产主义者和新兴的纳粹党之间徘徊。对于当时的德国大众来说,恩斯特-乌德特是一个战争英雄和明星,有人已经注意到他的价值,这个人就是乌德特的老上司戈林。
在30年代,乌德特拍摄了一些航空短片。在拍摄外景期间他在非洲和格陵兰岛飞行。1931年他参加了在美国举行的克里夫兰国家航空大赛,在会场遇见了一战美国头号王牌爱德华-“埃迪”-里肯巴克上尉,两位昔日对手干掉了一杯烈酒以纪念这次会面。乌德特驾驶着他心爱的U-12号弗拉明戈表演机,这种木制的双翼机在竞速项目上自然不是美国同行的对手,但是他在花样表演中的精彩表现博得了全场美国观众的掌声。
这也是乌德特一生中最为快乐的时光:他的自传《我的飞行生涯》(英译《铁十字之王牌》)出版后立即成为畅销书,人民希望从这位英雄的字里行间找回失去的自尊与荣耀。该书在1935年底之前售出了60万册,乌德特财源广进,他也成为了天空中的征服者。
第四部分 一级上将
黑暗在召唤
乌德特的人生随着德国国内的巨大变化而改变了:1933年,纳粹党在希特勒的率领下登上了德国权力的顶峰。在柏林街头群众的狂呼声中,纳粹党徒们手持火炬通宵游行。纳粹党取缔所有其他政治团体,号称要洗刷德国的耻辱。犹太人和有色人种备受歧视,德国人被压抑的怒火和狂暴彻底地爆发了。纳粹又不失时机地筹建高速公路、申办奥运会,在“爱国主义”的大旗下,成千上万的青少年和工人组成了义务劳动团。他们被有计划地组织起来,虽然现手中只有铁锹,但是他们都清楚自己最终将拿起什么。
乌德特对纳粹不感兴趣,也看不起他们的这些表演。但是他同样为自己是一个德国人而自豪,门外那些响亮的口号终于唤起了他心中对旧日军旅生涯和光辉岁月的回忆。戈林不失时机地找上门来,向乌德特描绘了一幅未来德国空军的美丽蓝图,乌德特被他的老上司说动了。1934年,乌德特第一次接触纳粹党:航空部长恩哈德-米尔契正想学习特技飞行,乌德特成为他的教员。纳粹空军的骨干分子们请乌德特参加关于航空政策的讨论并听取他的意见。
乌德特早先对纳粹的怀疑都被眼前德国的复苏景象打消了,而爱国主义的宣传和对一份稳定工作和福利的向往更坚定了他的决心。在一番思想斗争之后他宣誓效忠希特勒,并加入了新兴的德国空军。就这样,乌德特与魔鬼签下了契约,但这种交易往往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很快从中校晋升为上校并成为战斗机和俯冲轰炸机驾驶员的高级教官。1936年夏,戈林提升他为德国空军技术总监,这个委任并不轻松。但是乌德特尽量在处理公务之余亲自试飞各种原型机-他离不开飞行。首先他试飞了梅塞施米特的飞机,后来又为福克沃尔夫和亨克尔作了测试。他的决定使得容克斯的JU-87型“斯图卡”得以量产。
在第二次欧洲大战爆发前夜,乌德特再次得到提升:他被任命为德国空军兵器生产总监。这意味着他将领导4,000人的班子,并且必须负责繁杂的事务如开发、改进、后勤补给、财政、系统生产等等。他开始觉得不适应,实际上这一职位压力过大。工作对乌德特来说已经日益成为了一个负担。
就在德国入侵法国之前,美国著名记者
威廉·夏伊勒(《第三帝国兴亡》作者)采访了乌德特,形容他是“一位乐观的人和天才,他非常胜任自己的工作”。但同时夏伊勒也十分惊讶,他不明白象乌德特这样的花花公子为什么能在纳粹空军里爬到如此高位,这位记者对他的“波希米亚生活作风”早有耳闻。夏伊勒在采访结束后还说了一句话:“他们并不信任他。”
自杀身亡
不幸的是,他说的一点没错!恩斯特-乌德特毫无政治嗅觉,他所想的只是试飞战机而并没有察觉到官场的险恶和逼近的威胁。在空军里有一个人对他恨之入骨,那就是他的学生
艾尔哈德·米尔希将军。米尔契渴望权力,而且对戈林和乌德特的关系很看不惯,他想尽办法希望搞掉乌德特并取而代之,但时机未到:乌德特再度得到了希特勒的嘉奖。1940年6月21日,乌德特出席了法国的投降仪式。一个月后,他获颁骑士勋章并晋升空军一级上将。
可是乌德特对他的工作越来越不耐烦,并且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朋友们注意到这个快乐的人日渐消沉,乌德特因经常失眠而变得神经质。他严重地发胖,而且烟酒无度、暴饮暴食。
米尔契继续寻找机会在乌德特背后捅上一刀。德国空军在英吉利海峡上空惨败后米尔契将责任都推卸给乌德特的部门,指责他拖延战斗机的生产,由于戈林也不愿承担责任而使乌德特的办公室遭到了严厉批评。随着1941年6月纳粹大军入侵苏联,乌德特的工作变得更加繁重,他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干下去了。8月底,乌德特和戈林私下里进行了一番长谈,他向戈林摊牌,表示希望辞职。戈林坚决拒绝,他生怕这样一位高级官员突然辞职会造成恶劣的政治影响。
1941年11月17日一个寒冷的夜晚,在又一次严重的酗酒之后恩斯特-乌德特的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在墙上留下了一行文字后掏出佩枪对准自己的头部扣下了扳机。次日清晨,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纳粹宣传机关对外宣称:空军一级上将乌德特在一次英勇的危险试飞中不幸失事,为国捐躯。他获得了国葬,一代空中奇才就这样永眠在柏林的伊瓦登弗莱得霍夫公墓。
乌德特的自杀也造成德国损失了另一个王牌。1941年11月22日,当时的头号王牌飞行员,时任战斗机总监的维尔纳.莫尔德斯上校接到命令从前线返回柏林参加乌德特的葬礼时,因所乘坐的
He-111出现故障坠毁身亡。
恩斯特-乌德特的陨落发人深思,他本人对这一悲剧必须负上责任。乌德特相当的爱慕虚荣,从而轻率地踏入了明争暗斗的未知世界。他并不明白在官场里立稳脚跟要比在战场上击落敌机更困难,因此当挫折接踵而至的时候他的信念一触即溃。乌德特也始终没有认清米尔契的背后阴谋,他将怒火倾泻在老上司身上,责怪戈林没有对他负上责任-这也不无道理。乌德特内心的悲愤与心酸全部凝结在他死前留于墙上的绝笔之中:“铁石心肠的人,你背叛了我!”
戈林对于乌德特对其的仇恨浑然不知,但对他为何自杀感到好奇,下令四位法官进行调查,直至1942年秋季向戈林报告,表示技术局内部有诸多不法之事。戈林表示“我真是松了一口气,乌德特对自己做出了裁决,免得到最后我必须亲自送他到法庭上”,说这段话时戈林眼中还有一抹泪水。后来乌德特被授予国葬,葬于
柏林的伤残军人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