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诗起笔便沉浸在笙声的光华之中。光明、清朗的月亮从嵩山之东生出来了,它的清晖让嵩山显得更加幽寂。这不仅是听闻吹笙的绝佳背景,更让人疑心这清幽绝俗的月亮是从笙管里吹出来的,吹得空山一片纯白。这样不俗的、巧妙的起笔,虽看似与主题无关,不直接写吹笙,而从周围的环境说起,其实为之后的铺叙营造更广的腾挪空间,也为感情的抒发蓄势,显示了诗人的独具匠心。于是接下来写听乐人的形象——人是山人,非世俗之人,心赏爱悦的也是非世俗的月光,散发是不受拘束的心灵世界的外化动作,卧代表隐逸,寥寥十字,便将一个散澹闲逸、自由自在的听笙人的形象勾勒出来了,这是明月下披散着长发卧于秋风中的诗人的自我形象,同时也是这笙声所具有的清濯人心的效果的象征,还是侧面落笔。诗人听笙时的从容不迫也由此显现,是以五六两句仍是不急不躁,气定神闲,索性再纵笔描写嵩山夜景,风静夜清,时时听闻草中虫子的细细鸣叫,在纯白的月色中,平添一二幽静的况味。这既是写景,也是写乐声,更写诗人听闻乐声后所获得的审美感受,这种审美感受以幽静空灵的意象出之,将不可捉摸的声音幻化成真实可感的眼前之物。而诗的七八句令人恍然大悟:前六句看似泛泛之笔,其实无一句不在写笙声,而这正是一种通感手法的运用。七八句是一个转笔,结束了对环境的渲染,吹笙人终于揭开神秘面纱,乘着月亮缓缓飘来,他在靠近月亮的高处优雅吹奏那鹅颈一样修长的玉笙,潇洒飘逸的就像神仙。这样的场景自然是只能从远处眺望、仰慕而不能亵玩的。九、十句是诗人想象中的吹笙人,他绛色的嘴唇吸纳天地的灵气,用他纤细的、白玉一样的手指续续吹。虚虚实实的描摹中,将“吹”这个动作形容的无比空灵优美,隐含了《庄子》中所推崇的理想人格之美,又非常切合题意。十一、十二句是被上一句蝉联而来,以曲问,以情答,更显得笙声分外亲切感人,引逗诗人的一片出世之心,使人存飘然物外之念。接下来四句补叙诗人的眷念之情,以及由此生发的得以聆听高人雅奏的感激之念,字里行间,流露出诗人的知音之感。于是益发坚定了诗人“归去来兮”的决心,才有结尾斩钉截铁的两句,他抚摸这月色中空灵脱俗的笙声,就像摩挲自己本来的心灵,那种飘然远引的情致本来就根深蒂固于自己的心中,只是这笙声重新让他发现、让他忆念起来罢了。他们,诗人和仙人,他们是真正的知音,他们真实的心声乘着月光和笙声,渐渐消融在一起,诗歌与音乐也彼此消融,情投意合。这是真正的、自然高妙的艺术,源于两颗自由而浓烈的心。
(约651—?)唐代诗人。一名庭芝,字延之(一作庭芝),汝州(今河南临汝)人。上元(唐高宗年号,公元674—676年)进士,善弹琵琶。其诗以歌行见长,多写闺情,辞意柔婉华丽,且多感伤情调。《
代悲白头翁》(一作《代白头吟》)有“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句,相传其舅
宋之问欲据为已有,希夷不允,之问竟遣人用土囊将他压死。少有文华,落魄不拘常格,后为人所害,死时年未三十。原有集,已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