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篇是《
周易》“
归妹”卦的上六爻的
爻辞。原文在“无血”之后,还有“无攸利”三字;看来是这首歌谣被用作爻辞之后外加上去的,故不将此三字作为歌谣的一部分著录。这是一首写剪羊毛劳动的歌谣,文字简练,情景逼真。
全篇分别从“女”与“士”两方面落笔。在《周易》六十四个卦中,凡已经结婚的女子通称为“妇”;而凡称为“女”的,通指尚未结婚的少女,如《屯》卦六二爻辞的“女子贞不字,十年乃字”,《蒙》卦六三爻辞的“勿用取女”,《咸》卦卦辞的“取女,吉”,《姤》卦卦辞的“姤女壮,勿用取女”,《渐》卦卦辞的“女归,吉”,等等。《周易》中的“士”,则指未婚的男青年。《大过》卦九二爻辞的“老夫得其女妻”与九五爻辞的“老妇得其士夫”,从对读中可以知道,“女妻”指以少女为妻,“士夫”指以小青年为夫。《女承筐》中“女”、“士”对举,其含义正与《大过》卦中“女”、“士”的含义相同。诗中说,那少女捧着筐在下面接,羊毛蓬蓬松松,显得空虚不实,就像没有装东西一样;那男青年用刀割取羊毛,像是在杀羊,却不见有血流出来。
此诗之妙,在于“无题”,而题中之义,通过对“女”与“士”的动作及其结果的描述,从画面之中自然而然地得到显现——原来这是一对青年男女正熟练地配合着在剪取羊毛呢!此诗所表现的是上古
游牧生活的一个场景,就其所反映的生活内容以及画面的轻松、感情的轻快而言,不妨将它看作是我国古代最早的一首“牧歌”。
《归妹》卦是讲婚姻之事的,它的爻辞也普遍与女子的婚姻有关。所以上述这首反映剪羊毛劳动的歌谣,传统上即是从婚姻的角度进行解释,而与上文的说法完全不同。如朱骏声说:“筐,奁具也。”又说:“筐,《士昏礼》所谓笄也……以贽见姑舅者。”(《六十四卦经解》)按照这一解释,“女承筐,无实”的意思便是指女子缺少陪嫁的东西,而不能像《诗经·卫风·氓》中的女子对她的未婚夫说的那样:“以尔车来,以我贿(指陪嫁的财物)迁。”至于“士刲羊”,疑亦是当时的一种风俗仪式,即在婚娶时,男方应该刺一只羊,将流出的羊血用于祭祀神灵、祖先。现在女子的筐中空无所有,男子刲羊又不流血,所以末尾赘一句为“无攸利”,即“无所利”,事情办不成。这种解释,也有一定道理,可供参考。
这首“牧歌”,从艺术表现上看,对比是其主要特色。除了词语上的对比外,还有人物的对比,动作的对比,以及由不同人物、动作构成的不同情景的对比。而不同的人物、相异的动作、有别的情景,既对比又互相关联。因而既显得整饬、条理井然,又显得生动活泼、融洽无间,组成一幅剪割羊毛的动人画面。入声字“实”、“血”的相叶,上呼下应,更增强了作品一气呵成的浑融感。当然,这些都是歌者见景生情、即情即景吟唱而成,而非冥思苦想、刻意雕琢所能获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