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得很慢》是周大新创作的长篇小说，首发于《人民文学》2018年第一期，同年1月12日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发行单行本。

最初，73岁的退休法官萧成杉不肯承认自己老了。他性情暴躁，只为一个小伙子称他“老人”而和对方打了起来；他的确很显年轻，正计划用15年写出一套三卷本法学专著；他积极重新组建家庭，通过婚介所与知识女性姬姨密切交往，但一办事就露了馅，羞恼之下，不惜制造嫖娼伪案说明自己尚宝刀不老。一次写作中的心肌梗死，终于使他意识到来日无长，于是放弃写作，投入健身，寻找各种长寿途径，又屡次轻信受骗。他身体状况不可逆转地每日愈下，发生骨折和脑血管破裂，直至半身瘫痪坐上轮椅。他终于承认天命无可违抗，于清醒时立下遗嘱。以后，又一个衰老阶段来临，他陷入了老年痴呆症状，变得逐渐失忆和完全失语，神志退似一岁孩童。

当周围人都认定在萧法官身上回天乏力时，家庭护理员钟笑漾却不肯放弃。她找到山西青阳峰，在那里苦苦向燕京大学心理学博士出身的邬道长求助。邬道长被她感动，告知她，老年痴呆不论痴到何种程度，病人脑部不至全坏，总还留有丝丝缕缕的健全神经，意识深处不会全然黑暗，总还有些许清醒意识存在。他赐予草药做辅，教她一手，说可尝试让病人经常噙含年轻女人奶头，促使其逐渐恢复生命活力。因为吃奶是人出母腹后学会的第一个动作，蕴含着人对活着和延续生命的全部向往。一旦唤醒病人对这个动作的记忆，就可能使其产生连带记忆，强化丝丝缕缕的健康神经，拓展其清醒的意识空间。笑漾将信将疑，不顾一切回去便试，三个多月过后，果真出现转机，萧成衫在她的不断刺激下，开始吐口喊娘，接着陆续说出童年时的食物、呼喊出姐姐和外婆，五六天后回忆起初恋情人，两个多月后记起女儿馨馨，又经过一段时间，想起了与他有过密切关系的另一个女人，并开始逐渐接近认出面前的笑漾。

周大新创作《天黑得很慢》的灵感来源于自己和周围人在衰老问题上的经历和体会。有一次，他见一位大概八十多岁的老人发愁没力气将两袋洋葱提上楼，便帮忙将洋葱提到四楼的家门口，下楼时看到对方正扶着楼梯一点点走上去，这时，他第一次感觉到人到了晚年力气被剥夺以后的深深的无力感。另一方面，周大新目睹母亲从90岁开始卧床到92岁去世的两年中迅速失智的经历，给了他很大刺激。此外，他听到的包括作家张爱玲在内的老人孤独死于家中的事也使他受到触动。于是，他想用小说描述一下人生最后一段路程的风景，认为那样对已经变老的、即将变老的、终将变老的人都会有一点好处，同时也是希望让自己对老年生活有预先把握，学会与衰老共处。

萧成杉

退休前是一位法官，性格倔强，脾气暴躁，生性好强，老而不认老。伴随年纪增长，他原本硬朗的身体逐渐衰退：偏瘫、耳聋、失明直到被阿尔兹海默病剥去所有记忆。他不甘老去却不得不老去而又不时陷于无奈且无助。与身体机能衰退并行的是，他先后经历黄昏恋失败、受保健长寿产品欺骗、养老院不合意、空巢独居、独生女早逝等具有典型性的社会问题。

钟笑漾

萧成杉的护理员。来自河南乡村，为供男友上大学甘愿去做老人陪护。她善良、忠实，兢兢业业，悉心照料萧成杉，想办法促成他的婚姻；她受馨馨姐之托向萧成杉瞒住了独生女自杀事件，定时代替馨馨与老人通话，自己则陷入无尽无休的责任之中。她有了身孕，可是没想到男友早背叛了她，使孩子生下来便没有了父亲。尽管如此，她仍然出于良知执著地尽守着对老人的承诺，给了萧成杉一个温馨的家；最后，是她施以母爱，用乳房逐渐唤醒萧成杉失去的记忆，慢慢地治疗他的老年痴呆。

萧馨馨

萧成杉的独生女儿，雇钟笑漾来家中照顾父亲。她的丈夫常生因为与萧成杉不和而决定赴美留学，她跟着陪读，把父亲留在中国。在异国他乡，由于她再一次流产，夫妻俩发生了激烈争吵，结果常生感情出轨，这对她形成了极强烈的精神刺激。而常生正式提出离婚，更使她身体和精神状况每况愈下，被医生诊断为重度抑愈症患者。虽然罹患重疾，她仍惦记着抚养老父亲的责任，但却终归无法挣脱病魔的控制，给钟笑漾留下遗言，委托小钟替自己履行赡养父亲的责任后，跳楼自杀。

姬姨

萧成杉通过婚介所结识的退休副教授，思想独立，主张明确，受子女牵绊少，洒脱自主。她考虑再婚的初衷是提高生活质量。经过冷静理智地谈条件和彼此试探，她和萧成杉表面上彼此接受了对方，但到最后还是因为萧成杉的身体问题不欢而散。

周大新用拟纪实文体，通过一位退休法官萧成杉的经历，细致地描述了一个生命衰老的过程。身体的衰老是生命枯萎最鲜明的标志，从性能力的丧失、运动能力的下降、听力和视力的降低，到思考力和记忆力的枯竭。萧成杉眼看着身体机能随着年龄增长而持续和不可逆地衰退，心中充满恐惧却无能为力。虽然他有宽裕的经济储备，不错的医疗条件，也有着积极配合治疗的心态，但在时间面前，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自然的力量逐步摧毁了他对生命所有的想象和盼望，将其推向死亡前的混沌。作品通过萧成杉的境遇，细致而详尽地展现了生命衰朽的过程，展现了生命个体必然的宿命，体现出了自然的无情及其无以抗拒的强力，以及人面对衰老和死亡时真实的态度与心境，让人产生对自然敬畏的同时，也强烈感受到生命的短暂和珍贵。老人处境的艰难不仅来自日益虚弱的身体和他人漠视的目光，还来自社会上一些歹毒的心肠。通过对社会上坑害老人的事件的记述和讨论，小说显现出明显的社会批判特质。

虽然衰老和死亡是作品讨论的重要命题，作品并没有因为话题的沉重而显得恐怖压抑，而是通过钟笑漾这个人物呈现出一种温馨和暖意。作为萧成杉的护理员，钟笑漾兢兢业业，用耐心和周到拯救他绝望的生命，用热情和关怀驱散死亡的阴霾，即使在薪酬没有保障的状况下，依然没有放弃对他的照料，用她的青春守护萧成杉风中残烛般的生命。她不仅照顾他的健康，还关心他的心理与情绪，用真诚和善意温暖了老人敏感而脆弱的心，让他在生命的末段始终感受到人间的暖意。与此同时，萧成杉也将小钟从生活的悬崖处救下，给了她栖息的港湾。在帮助她的过程中，萧成杉不顾世俗的怀疑和唾弃，不再自私与狭隘，燃烧仅存的生命力量，进行了爱了报恩。两个孤独的生命相互取暖，用超越性别和血缘的大爱彼此鼓励和安慰，抗拒孤独和死亡，生命因爱的存在而充满韧性和力量，也因爱的存在而充满了价值和意义。

结构特点

整部小说由一周七日“万寿公园黄昏纳凉”主要活动构成，周一为“陪护机器人推荐会”，周二为“灵奇长寿丸发售”，周三为“返老还青虚拟世界体验”，周四为“‘人类未来的寿限’讲座”，周五至周日则为“陪护老人经过谈”。周一、周五至周日的黄昏活动安排，对应的是老人关心的陪护问题，周二至周四的活动安排切中的是老年人千方百计拼命延年益寿的普遍心理。周五至周日的陪护者现身说法且带有极强故事性色彩的“陪护老人经过谈”，构成了长篇小说的主体部分。而前四章，即周一至周四那些活动主要作用则是营造老龄化社会的某种浓烈氛围，相当于传统长篇小说中的““楔子”或“序幕”，篇幅不长，淡化小说语体，大量嵌入科技与新闻词汇，以充裕信息量造成简明强烈的冲击力。

叙事方式

该小说使用第一人称限制性叙事方式，虽然小说旨在思考表现老龄化问题，第一人称的叙述者本应是一位老年人，但作者却将陪护者钟笑漾设定为第一人称叙述者“我”。借助于“我”的观察视角，从身为专职家庭保姆的“我”进入萧家开始，老年人萧成杉就成为作者的具体聚焦对象。正是通过对萧成杉这样一只明显具有标本意味的“麻雀”的细致观察与解剖，得以有条不紊地铺展开了他的老龄化叙事。作者通过“我”这样一位既有疏离却又深度介入的第一人称叙述者的设定，不仅巧妙切入老年人的生活状态，而且还对特定人群的生活状态进行了细致的描写。

所获荣誉

2018年9月29日，《天黑得很慢》获得第一届南丁文学奖。

南丁文学奖评委会：《天黑得很慢》以直击现实的勇气和切身的独特体验，逼近生命本质；以“拟纪实”的晓畅文学表达，反映老龄化带来的种种社会问题及由此带来的老年人精神上的刻骨之痛，对生命的思考臻于哲学高度。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天黑得很慢》是一种“预警”，是向步入老年的朋友“预警”。这种“预警”，因为涉及了众多已经步入老年的人们和更多即将步入老年的人们，更有现实性的力量，也更具普遍性的意义。

作家出版社社长吴义勤：这是一部能够体现周大新一贯风格的、非常优秀的现实主义力作。它最大的特点就是现实感和人文性结合得非常好，从题材上、从主题上都是非常有意义，非常具有冲击力的。

周大新，笔名普度，河南邓州人，中共党员，文学创作一级。1985年毕业于解放军西安政治学院。1970年应征入伍。历任战士、副班长、班长、排长、副指导员、团政治处干事、师政治部干事、济南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干事、济南军区创作室创作员、总后勤部创作室主任。中国作家协会第五、六、七、八、九届全委会委员。1979年开始发表作品。1988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出版有《周大新文集》20卷。曾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人民文学奖、冯牧文学奖、茅盾文学奖、老舍散文奖、中国出版政府奖。作品曾被译成英、法、德、日、阿拉伯、西班牙、希腊、捷克等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