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黄裳所云,作者是善于文章的。也可以说,他的文章好看。在《太行山的笑话》中,开篇便说:“中国山多,人也多。若问全国多少亿人最熟知的是哪座山,那一定是太行山。因为‘天天读’过‘老三篇’,都知道有一座太行山挡路,自己的任务就是‘每天挖山不止’,以期‘感动上帝’来把山搬走……”结尾则云:“太行山仍然巍然不动地屹立在中国大地上,上帝却如尼采说的那样‘死掉了’。山本来是移不开挖不动的,移山填海,无非梦呓,何况并没有人真去挖过一
锄头。”
钟叔河,编辑、学者、
散文作家,湖南
平江人,1931年生。1957年因发表《关于民主、自由……的四十八条》和主张办党外报纸《
同人报》,被划为
右派,开除公职。1970年又因“污蔑攻击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被判刑十年。1979年始平反出狱。以编辑为职业,同时从事研究和写作。曾在湖南出版集团任编审,享受国务院特殊贡献津贴,并曾获第三届
韬奋出版奖。现已离休。
《天窗》一书收入的57篇文章,除了两篇旧文增补外,系钟先生从2003年夏天到2004年夏天所写,仍是短小的篇幅,内容驳杂,行文随意,用印在该书封底上的话说:充满着渊博的学识,迷人的理解,点石成金,引人深思。如拿来当书名的《天窗》一文,开篇先从儿时所见的天窗写起,写了冬夜因天窗被大雪遮死满屋漆黑而引起的恐怖,由此引出人类之所以开天窗,给闭塞黑暗的洞穴引进光明和生气是一种技术的创造和文明的进步。但历史变迁,“开天窗”有了另外的意义,钟先生从明清笔记里拈出了两则“开天窗”的故事,并非为了
掉书袋,而是
顺水推舟又引出了
鲁迅《
花边文学》一书“序言”关于“开天窗”的来由。结尾则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大约在蒋介石1949年
元旦“引退”前不久,某报曾辟一专栏,评论时事,颇受读者欢迎,每天都争着看报上花边围着的这一块。某日出报前检察官严令:专栏本期必须撤掉。报纸印出来后,花边围着的一块果然成了“天窗”,只在原该是标题的地方仍有一行不大不小的字:“今日无话可说。”到此,文章戛然而止,余味却仍弥漫不散。
《天窗》中有一篇《感恩知己廿年前》,在文中钟先生回忆了上世纪80年代初他与
钱钟书先生的交往,他与钱先生本不相识,钱先生看到了他编辑的《走向世界》丛书,愿意和他见面,并评价他为丛书写的绪论不错,建议他单独结集出版,还表示愿意为他作序。文中所记就是围绕《走向世界》丛书的“书缘”和书信交往,文里文外,弥足珍贵,譬如钟先生说,很多人都佩服钱先生的睿智和博学,以为钱先生写起文章来一定下笔千言落笔不改,但实际情景有时并非如此,为《走向世界》作序便是一例,从文中所列钱先生谈序言的信中可看出一代大学者的写作态度。另一方面,钱先生的信也说明了他对钟叔河著述的欣赏:“弟素不肯为人作序,世所共知,兹特为兄破例,聊示微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