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首描写妓女的诗。“妓”,在当时比较复杂,多数因出身穷苦,遇上天灾人祸,被迫卖入娼家卖淫;也有被诱拐而误入风尘,以歌舞娱客为生的。在封建社会里,妓女的地位极其卑下,生活极其悲惨,她们整天整年歌舞卖笑,供社会名流、王孙公子寻欢作乐。她们很明白:她们之所以能得到王孙公子们的玩赏,是因为她们年轻有色相,日后年长色衰,必然是冷落无依,残生难了。因此,谋求跳出火坑,托身可信的男子,以期得到正常人的生活,是每个有人生愿望的妓女的理想。此诗写的正是这样的妓女。
诗开头“琼闺钏响闻,瑶席芳尘满”二句,首句写“闺”和“钏”,诉诸读者的听觉;次句写“席”和“尘”,诉诸读者的视觉。写闺、钏、席、尘,正是在写妓。闺为妓女所居,席为妓女所用,“琼”、“瑶”,都是平常人所难具有的美玉,这里用以象征妓女居屋用物之华贵。由此可知这妓女身价之高,当是那时的社会名妓。“钏”,为妓女首饰,因舞荡碰击而有声;“尘”为妓女脂粉的香气,因舞蹈所震而发扬席上。由此而知妓女舞蹈情态之热烈。
前两句写妓女的身价和舞姿,是暗写。接下来“要取洛阳人,共命江南管”二句写歌唱,为明写。“要”,同“邀”。东晋开始,一些社会名流喜欢把鼻子捏起来用鼻音吟咏,谓之“洛生咏”。“洛阳人”,即“洛生”,这里实指当时社会名流。既是名妓,“要”的自然是名流。“共”字,既表明“江南管”的南腔与“洛阳人”的北调的融洽和谐,又表明名妓歌唱,名流伴奏的情韵相通,更暗示名妓有托身名流,求与名流心心相印之意。
“情多舞态迟,意倾歌弄缓”二句紧承前四句,写妓的“情”和“意”。以舞传情,因情多而舞态更为舒展婀娜;以歌达意,因意浓而歌声更显悠扬缭绕。(此联当是回文互见之法,言歌舞中情多意浓而不堪承载)妓女以歌舞营生,舞态虽美而无情,歌喉虽甜而无意。此妓舞蹈非为卖弄舞姿,而在传情;歌弄非为卖唱,而在达意。传情达意是她舞蹈唱歌的目的,可见此妓今日刻意所求。最后把她“情多”、“意倾”所求内容明白晓畅地说了出来:“知君密见亲,寸心传玉腕。”“君”,指“洛阳人”。“玉腕”,妓女伸向君的胳膊。两句意思是:因我与君不但相知,而且亲密。我今把“玉腕”伸予君,并非任性而为,而是传递了我对君的这一片真心。这里,她更直接地吐露了她托身良人的心愿。后二句为一篇要旨,前六句实为最后二句铺垫。写妓女居屋、首饰、物用的华贵,正反衬出她不满自身社会地位低下的逆反心理。写她舞态的多姿,歌声的悠扬、情多意倾,正反衬出她内心的自卑、愁苦与哀怨。
全诗八句,读后,一名华艳多情,能歌善舞的妓女形象呼之欲出。在语言上,前六句均为对仗,享人以整齐美。用词含蓄工稳,感情沉厚,用优美富丽的语言,写出了妓女隐藏在心底的痛苦感情。
谢朓(464—499)南朝齐文学家。字玄晖,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附近)人。他与同族前辈
谢灵运均擅长山水诗,并称“大小谢”。谢朓先在京城任职,经常出入竟陵王萧子良的藩邸,为“
竟陵八友”之一,享有很高的文学声誉。后在荆州任随王萧子隆幕僚,深受赏爱。公元493年(永明十一年),谢朓因遭受谗言被召回京师后,逐渐陷入困境。虽然,他的官职不断提高,从宣城太守做到尚书吏部郎,但由于他的家族和个人的声誉,从萧鸾(明帝)篡政,到始安王萧遥光谋废东昏侯自立,都曾拉拢他以为羽翼,使他深感危险。终于,还是因为他有意泄漏了萧遥光的阴谋,被诬陷下狱而死,年仅三十六岁。有《
谢宣城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