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里莱乌姆之战,第一次
十字军东侵期间的一次战斗。博希蒙德和
图卢兹的雷蒙德率领上万十字军,与苏丹索里曼(基利杰·阿尔斯兰一世)指挥的2万军队,于1097年6月30日相遇,在多里莱乌姆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战斗。苏丹将入侵者
博希蒙德一世赶回宿营地,并奇袭营地。此时,布永的戈弗雷和图卢兹的雷蒙德组织援军,突然发动进攻,使苏丹军队遭到巨大损失,伤亡达3000之众,而十字军更是付出4000人的损失。
军队启程
隐士彼得的“乞丐十字军”在
小亚细亚几乎全军覆没,并没能让博希蒙德等人引起警惕。在博希蒙德看来,1097年5月从
君士坦丁堡出发的大军情况与隐士彼得的乌合之众完全不同。
很多富有的伯爵、公爵以及他们装备精良的家臣都效力于这支部队,其人数按照最高的估计达到了十万名骑兵和六十万名步兵之多。虽然这个数字并不现实,但在当时,其骑兵和步兵的人数比例,无疑要比隐士彼得手中那些乌合之众更加合适很多。可即使如此,这支大军也几乎在与突厥人的第一次作战中便遭到惨败。
在对尼西亚展开围攻,并击退了苏丹基利杰·阿尔斯兰一世(KiLidj·Arslan-ibn- Soliman)所进行的几次解围行动后,十字军成功迫使
尼西亚投降。在这几次战斗中,博希蒙德发挥出他从父亲罗伯特·吉斯卡尔德处学习到的诺曼骑士战术,在平原地带大破突厥对手。他并不知道,进入高原腹地之后,作战环境将与他以前奋战的南意大利和巴尔干海岸完全不同。
十字军的行军
从6月27日开始,十字军开始沿着经由多里莱乌姆、费洛米利乌姆、伊柯尼乌姆通往
塔尔苏斯的罗马大道向
小亚细亚内陆推进。十字军路途所经之处已经彻底化为赤地,“罗马帝国( Romania)原本是一块物产众多的富庶国家,如今却已经被突厥人残酷地蹂躏,余下的少量小块耕地之间也相隔极为遥远”。人马所需的粮草极难找到,因此征发行动所覆盖的范围也要比平时更大,而这绝不是单纯的粗心大意。
整支军队被分为两个纵队,互相保持着大约七英里的间隔齐头并进。右翼纵队由
布永的戈弗雷、图卢兹的雷蒙德(
雷蒙四世)、维尔曼多伯爵休米(Hugt, Count of Vermandois)等人的家臣,以及大部分的法国、洛陶林吉奥人组成。左翼纵队则由博希蒙德、坦克雷德的西西里诺曼人、佛兰德斯的罗伯特( Robert of Flanders)、诺曼底的罗伯特以及布洛瓦的斯蒂凡组成。两支纵队在人数和兵力结构方面似乎大致相当。
走出卑斯尼亚群山之后,十字军进入到了一块开阔的高原,其上流淌着桑加里乌斯河( Sangarius)的主要支流锡姆伯拉河( Thymbres)。该地地形破碎,很难找到坚固的阵地,十分适合于
突厥人所采取的战术,由轻骑兵组成的突厥游击支队也开始聚拢在十字军纵队周围。
可是就在这种情况下,
十字军统帅们却还是没有让两支纵队集中起来,甚至也没有拉近二者的距离。在敌军进入视野后,他们也只是将自己漫长的行军纵队稍微集中了一下,并向外派出巡逻队以免遭到突袭。6月30日,十字军在锡姆伯拉河以北数英里处宿营,其位置与早已化为灰烬的多里莱乌姆古城相距不远。
7月1日,我们最应关注的左翼纵队,在开始继续前进一小时后便收到侦察兵报告称有数量十分庞大的突厥人正在接近。此时已被领主们推举出来统率全军的博希蒙德下令架起营帐,并将行李卸载到了一片芦苇荡旁,以便为自己提供掩护。在此之后,他就把部队排列在了行李纵队前方。步兵被留在后方保护辎重,正面战线完全由骑兵组成。
激战多里莱乌姆
可就在营地尚未完全建起,骑兵也没有列好队形之时,
突厥大军突然从各个方向涌来,同时对十字军的正面、侧翼和背后发动进攻。苏丹此时已经召集起了麾下所有可用部队,虽然他没能来得及为尼西亚解围,但仍然信心十足地要在一场开阔地上的会战中复仇。即使是
小亚细亚最遥远的塞尔柱部队都已经汇集到了他手下,仅仅是战兵就多达两万以上。
令法兰克人最为惊讶的是,所有
突厥人都拥有战马,视线之内根本看不到任何一名步兵。
短短几分钟内,
十字军便完全被对方包围了。突厥人从各个方向施加压力,一些从背后出现的突厥人切断并击溃了很多会战开始时尚未赶回营地的掉队士兵,另外还有一些突厥人从侧翼威胁十字军。与此同时,其主力则从正面接近法兰克人的战线。
他们没有列成任何正规的阵型,而是如同潮水一般以松散的序列围绕着十字军,对后者密集的重骑兵队列发射箭矢。由于对手并没有一个主力的部分可供法兰克人发动冲锋,博希蒙德为避免手下士兵陷入混乱,并没有下令全线推进,而是等待对方接近自已,可突厥人根本没有作此打算,生力军也不断冲上来,在将自己所有的箭矢射尽后撤向两翼。
最终,十字军变得愈发急躁、愤怒,战线很多地方都有部队不等待命令而冲向前去。不过这些骑士们本无法企及突厥人,对手看到他们冲上前来便会后退,利用箭雨压倒他们,从远距离射杀他们的马匹。由于有着重甲保护,十字军所受到的杀伤其实远比对方所希望的更少。可是当他们掉头想要回到战线之中时,敌人就会接近过来、拦截掉队的士兵,甚至还成队地消灭了很多部队。
在看到突围行动根本无法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后,十字军很快就放弃了将敌军驱离的打算,只能转而控制住自己、缩紧行列坚守阵地。可是如此被动的战术反而导致十字军变成了突厥人口中更为绝望的猎物,随着突厥人浓密的箭雨不断落入人群中,十字军的行列开始变得松散混乱。这场十字军损失惨重,而突厥人几乎毫发未损的不对称作战持续了好几个小时之久。
十字军最终变得愈发动摇,本能地开始向营地方向后退。侧翼部队的情况最为严峻,这些部队被压向中央,导致原本秩序良好的战线逐渐变成了嘈杂的人群,而且,即使能够撤回营地,他们也根本无法得到任何帮助。在会战进行的同时,很多突厥部队从后方对营地发动进攻,他们击溃受命守卫营地但却一片混乱的步兵,冲入了营地。
等到骑兵向营地撤退时,突厥人已经在其中大肆砍杀牧师、侍从、女人等非战斗人员了,被杀者的喊叫声甚至压过了会战的噪音。不过当骑士们接近营地后,突厥人却认为十字军是有意赶回来驱散他们的,因此停止了抢劫行动,退出了营地。
一位目击者说道:“事实上,虽然敌军认为这是有意为之的行动,但实际上不过是因为绝望而被迫为之。我们就像羊群中的绵羊一样互相拥挤着,早已失魂落魄。虽然已经被突厥人团团包围,但根本没有勇气从任何方向上进行突围。天空中充满了喊杀和惨叫声,部分来自于作战部队,另一部分则来自于营地中的人们。我们已经彻底丧失了自救的希望,认为自己即将因为罪孽深重而受到上帝的惩罚。”
很多人感到自己大限将至,便从行列中脱离出去,去寻找距离最近的牧师祈求上帝宽恕。诺曼底的罗伯特、布洛瓦的斯蒂凡以及博希蒙德等统帅们虽然仍在努力击退敌军,有时还对敌军发动冲锋,但收效甚微。突厥人已经接近了过来,并鼓起最大的勇气对我们发动进攻所有情况都预示十字军即将面临一场浩劫,可就在此时,会战的形势突然在一瞬间被逆转了过来。
当天早些时候,博希蒙德曾派出信使去寻找右翼纵队(左翼纵队的统帅们似乎根本不知道右翼在哪),最后信使们找到了在六七英里外宿营的右翼。获悉战况之后,戈德弗雷、图卢兹的雷蒙德以及其他统帅们立刻带领着手下的全部骑兵披挂整齐,快马加鞭赶往战场。在主力部队前方,他们还派出了一些轻装的骑手去通知博希蒙德自己即将到来,右翼纵队的步兵则被留在后方守卫营帐。
布永的戈弗雷是
布洛涅伯爵
尤斯塔斯二世和下
洛林公爵戈弗雷三世之女艾达的次子,
佛兰德斯家族的正统继承人。他曾经协助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亨利四世对萨克森人作战,因此军事经验也非常丰富。相比勇猛而莽撞的博希蒙德,戈弗雷显得沉稳有决断许多,受到众人的信任。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在此后成为
耶路撒冷王国的第一任君主。
突厥苏丹似乎完全忽视了对戈德弗雷这支纵队的侦察工作,或者忘记了也们有可能赶来参战。右翼十字军赶往战场的途中根本无人阻拦,最终当他们登上战场所在谷地边缘的山脊顶峰时,整场会战都在其脚下一览无遗。十分幸运的是,此时突厥人为了接近博希蒙德的营地,已经将部队收拢在了一小块土地之中,而增援的十字军正好可以攻击他们的左翼和背后。
戈德弗雷认清,只要他能够在突厥人发现自己到来并做好准备前发动猛攻,他就能获得奇袭突厥人侧翼和后方的绝佳机会。此时此刻,他发挥出了一位名将的决断力与气魄。
在传令后方部队全速赶上之后,戈弗雷身先士卒率领着先头部队,也就是5名自己的骑士家臣冲向了突厥人。戈德弗雷看到苏丹及其卫队正位于突厥半圆阵型中央的一个土丘上,便直接向那里冲杀了过去。而他这次勇猛的冲锋也使敌军终于意识到战局已经逆转。右翼纵队的其余十字军全速跟在戈德弗雷背后,每支部队都沿着自己能够找到的最短路线越过了山脊——图卢兹的雷蒙德前进到了博希蒙德营地的左侧,佛兰德斯人位于戈德弗雷正后方,普伊主教( Bishop of Puy)则沿着一个较远的山坡穿过了山脊缺口,来到了突厥大军中央部分的后方。
战役结果
在意识到一支生力军已经抵达战场之后,异教徒们根本没有时间重组战线。数千名基督徒骑兵对突厥人发动猛攻,席卷了他们的左翼,并从后方对其中央部分发动进攻。由于法兰克人在展开和前进时的匆忙,其冲锋必定十分混乱,可即使如此,突厥人也根本没有试图抵抗。突厥人在恐慌之下,全军都疯狂地逃离了战场,仅有苏丹卫队坚守了一小段时间以便使主人得以逃跑。博希蒙德的疲惫之军看到友军出现于敌军后方,也孤注一掷地发动了冲锋,使胜利更为彻底。这样一来,突厥左翼便被夹在两支基督教军队之间,在逃出战场前遭受了极为惨重的伤亡。
十字军获胜后对敌军展开了全力追击,使敌军无法重新集结,占领了其物资充足的营地并最终彻底击溃了敌军。此后在十字军穿越
小亚细亚内陆高原的数周时间内,基利杰·阿尔斯兰都不敢再向对方挑战。这位苏丹的追随者更是惊恐至极,在胜利者停止追击之后依然全速奔逃了很长时间。十字军重新开始进军后,有三天的时间里,道路边上都堆满了因突厥人疯狂奔逃而累死的战马,“尽管此时仅有上帝仍在追击他们”。
突厥人仅在会战最后的十分钟内,因左翼遭到两支基督教军队的夹击而受到了一定打击。戈德弗雷手下的法兰克人根本不曾受创,博希蒙德的部队虽然在箭雨下煎熬了五小时之久,但由于拥有厚重的盔甲保护,人员损失要远比战马更少。胜利者在会战中近损失了4000人,失败者更是仅损失了3000,基督徒的损失绝大多数来自于在营地中遭到屠杀的劣等步兵。然而如果我们考虑到相比原始史料中浮夸的数字,十字军的真实战兵数量不过1.5万-2万,突厥人也不过二万余,那么这个伤亡比例也可以说惊人了。多里莱乌姆之战称作十字军东征中第一场惨烈血战,毫不为过。
评价
多里莱乌姆会战的胜利不过是运气使然。由于将军队分成了两个互不联系的纵队,而且在行军时也十分粗心大意,
十字军本应遭受一场失败。在两支纵队相距仅有六七英里的情况下,戈德弗雷的援兵花费了五个小时才抵达博希蒙德附近,足以证明二者对互相所在位置根本任何了解。很明显,这五个小时的时间大部分都被博希蒙德在
突厥人开始进攻时派出的信使所花费掉了。由于不知道右翼纵队的位置,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时间来寻找友军。毫无疑问,像这样一支由数万人组成而且携带着庞大行李纵列的纵队,只要能够知晓其大概方位,肯定是很容易找到的。因此我们也只能认定两支纵队肯定已经彻底失去了联系,二者都在自顾自地随意行军。
毫无疑问,若不是右翼援兵在正确时间出现于最有效的位置上,左翼肯定要遭受一场惨败。
法兰克人根本无法应对自己未曾遭遇过的
突厥战术。他们不曾试图让步兵与骑兵配合行动,既没有让装备弓箭的步兵与突厥马弓手对射,也没有让装备长矛等长柄武器的步兵组成一道屏障,给冲锋退回战线的骑兵提供掩护。不过我们在上文中也能看到,这些缺乏训练的步兵甚至连营帐都守不住,因此很可能也无法有效担负起那些任务。
但也正是由于缺乏步兵,博希蒙德和他的战友们不得不让骑兵采取守势坚守阵地这样一种最为无望的战术。这一选择的危险程度,事实上和他们所尽力避免的,在侧翼暴露的情况下对突厥人半圆形包围圈中心发动冲锋的危险性同样巨大。停在原地任由对方向自己发射箭矢,只能导致失败而绝无任何获胜的可能性。事实上也正是如此,法兰克人在承受了五个小时的箭雨后已经开始混乱地向营地撒退,若不是援兵赶到,他们很快就会彻底崩溃并遭到屠杀了
无论是否配得上会战的胜利,十字军还是赢得了自由穿越小亚细亚的机会。直到抵达安条克之前,他们都不曾再被迫与对方进行会战。而到了十字军开始围攻该城时,军队的状况也已经发生了巨变。
由于在漫长行军中极度缺乏给养,人员损失的数量高得吓人,许多步兵倒毙在路边,而由于西欧战马无法承受炎热气候,而且当地草料数量既不充足而且种类也有所不同,导数大部分骑兵都失去了坐骑。到1097年至1098年冬季,十字军营地中尚能作战的马匹数量已经不足一千匹,若不是凭借着一两次胜利的机会幸运地从敌人那里俘获了大批叙利亚战马,十字军全军都要成为步兵了。
要说多里莱乌姆之战有什么积极影响,那就是受到教训的十字军,开始正视突厥人不同于以往的对手,并且经过磨合开始思索应付他们的对策。戈弗雷的指挥在
阿什凯隆之战中将更加老练,博希蒙德经过此番打击,也由一名勇将变为其父
罗伯特·圭斯卡德那样的智将,在随后的
安条克之围中屡出奇谋,摧破敌军。
从这个角度来说,波澜壮阔、将星辈出的十字军东征时代,十字架与新月交锋出战争艺术的长篇,这一切的一切,实际上是由血火翻涌的多里莱乌姆之战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