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卡帕(1906-1978)在
意大利建筑界是绝对的殿堂级人物,意大利人对美的执着是近乎苛刻的。其国人的设计作风变成传统,进而成为了这个国家的文脉。斯卡帕是意大利人,自然受这种文脉的深刻影响。
圣马可广场的一个角落里,一家不起眼的小店叫Olivetti,空间之美、细部之精令人叹服。斯卡帕的细部是一种创造,但却来源于当地某种惯常的做法,然后又成为一种“现成”被推广成惯常———两者互为
上下文,形成循环。于是,斯卡帕的细部便不只是斯卡帕的,而是意大利的。
斯卡帕对
现代主义的兴趣源于
新艺术运动,新艺术建筑对材料的感觉、对质地的考究、对节点的关注,这些与
手工艺直接相关的精神都被斯卡帕继承下来。斯卡帕生在
威尼斯,对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敏感。这种敏感的对象是自然和文化的文脉但他不只满足于现有的技巧。
与石匠、木匠和铁匠的紧密合作,使他自己的建筑语言不断丰富,对材料的触觉不断敏锐。金属的回旋似乎源于水的漩涡,石头的锯齿可能来自木匠的
榫卯,但它不是漩涡,也不是榫卯。一种特质、一种韵律,把表现的与被表现的联系起来,而这种联系又只体现为单纯的
形式语言。这是一种诗意的抽象。形状不再带有任何内涵或延伸的意义,它只代表它本身,它只代表美。手工艺是本土建筑
语言逻辑的最佳载体。建筑师用独有的符号谱成乐章,工匠们运用各自娴熟的技巧建构美妙的音乐。
Querini-Stampalia基金会在翻修(1961-1963)之前时常水患成灾,但在建筑师斯卡帕的眼里,水并不是一个问题,而是一个灵感的来源。
他没有把水拒之门外,反而让它在
建筑里流动得更加自由,更加戏剧化:水从水道入口的铁栅门流入,沿着墙进入展室,走道成为了桥。不同潮位的水在分级的地面上涨落,构成了不同形状的图案只要时间在流淌,新与旧就是一个永恒的课题。
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人布鲁乃涅斯基、
阿尔伯蒂、
伯拉孟特、
帕拉弟奥都曾在旧里加新,但斯卡帕的创造性使他的“新”在“旧”中显得如此动人
历史是时代的沉积,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价值,历史的透明性谓之文脉。在维罗纳的
古堡美术馆(1956-1964)中,
斯卡帕通过片断的有序并置,使不同的材料和构造语言相互对话,而斯卡帕则说着自己的语言,成为对话中的一员。
威尼斯建筑学院的入口,有一个废置的旧门。斯卡帕在设计入口庭院时并没有像通常一样把它再利用为门框,而是作为一种隐喻,让它躺在院子里成为了水池中的景。这可谓对历史的又一种独特的解读。
斯卡帕不是要使用虚幻的界面使整体空间支解,而是要发掘各种交接的可能性去重组整体。一位名人说过,交接是装饰之源。斯卡帕考虑的不仅是平面的交接,而是立体的、结构的交接。交接发生在不同功能、不同部件、不同材料之间,优美的交接细部设计表现出它们之间优美的关系。这种优美的关系便是清晰。
博物馆是用来展示艺术作品的,展品的意义应该被建筑最大程度地发掘出来。布鲁诺·塞维认为斯卡帕“不仅是建筑师,而且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展示的方式使展品成为空间的一部分,无法重组、移动。
画架、展台、雕塑支座,甚至虚无的光,都是艺术空间的细部,而它们本身也是富含细部的艺术品。这些细部都是浑然一体的,
部分与整体用同一种语言在对话。
博物馆建筑对于斯卡帕来说是一件巨型的展示机器:使艺术可达,并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