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僧传载白旸道人诛茆此山证成灵业宏嘉之际,又有古道和尚从山东来,目不识丁,穴石龛于山顶,念佛满豆若干,石遂通灵无外。著有寻牛歌,人牛双忘,偈远近多信。向者赠人诗篇,皆饶理解。一日,期山上下比丘,将以集日大归,及期,自吐火积薪上,茶毗及心犹拱手别诸比丘,因是山上下寺宇骎骎,金碧映岚霭间矣。嗣后僧多不戒于行,甚之有嬲秽大士座前者,一日,停午无云山绝顶上,双龙引水,初如两匹练倒下寺宇,及一僧随水空中飞堕山下,人迫往视之,崖谷间若有人传声,众响迹之于木石数千层中,得一老僧覆木观音像,下衣履无恙,骇问之,曰:“不省所以。”此僧后亦不知所往,其观音像今存邑报恩寺中。他诸金碧道场亦渐没草莱矣。
万历三十年,余诸生时从土人肩锄采黄精至高贵之顶,有苔封石屋贮一真武像,四元帅附列,屋前横架一钟,叩之声甚洪远。钟前一石龛,则古道念佛处,双趺宛然。是日雨后天朗,土人指点汉江如线,转北俯瞷,其莽苍崒 嵂之下有潭澄泓不测,前白日双龙引水下洗秽土者,此中物也。自顶直至山腰得一殿佛像,钟磬犹存,拂草间碑读之,则白旸道院也。
至四十二年再一扳临,殿半无瓦,仅林础尘立前瞿昙像,藤萝匝体,顶上两蒿雀巢如拳,披荆榛更上绝顶,钟已无有,独真武像在,雨痕苔色中为惘然久之。人传偷儿碎钟橐归已。共升像走,苦不得动,奋引斤凿之刃,倒著臂,故不得移,此不必深论。山既险,绝无羸粮可以供僧,僧故不能住时,有松庵和尚于山下废寺基上茨屋焚修。往语之曰:“如白旸道院稍一葺理,汝肯守岭寂乎?”僧曰唯唯。检得十金付诸山下居士杨爱峰,共伐石运甓补其垣户,山下好善人助以月灯,觅得旧佛数尊,付松庵礼供。今年松庵语余曰:“前年仅存好迹,风雨蓬蒿,又复夺之矣!奈何?”余无以应。
时偶有问馈者,得二十金,即付僧。去适吾友智湖程君至,语之,力任经理曰:“一至顶,相度之凡四五喙息,始及顶问殿,仅后壁矣。”盖此顶无山与斋,云雾晴亦濛封,冰不及冬即合,至春深始解。风更迅烈石,但容罅即洞入,故石亦易泐。智湖曰:“梵以石则灰沉,不合须累以砖,更理一石墙,以当北风。殿前开年如掌,高起台基,纳级而上,周以石栏,使人望之巍然起敬。”其登顶之路,仄不容趾,陡不容立者,并有以平之,或当险绝峭削处开一干人坐表,以石亭资,胜倩人叫啸。庶几瞻礼共快,乃成一胜境。若仍聊复草昧屋前石齿,齿啮人趾,蹊蹊碍人目,登者有悔心,何今日之重修?为是则然矣,而费不支也。曰:“夫安知人好事之?不如我请疏众共成之,破吝之,为惠敬像之,为礼存旧之,为义济胜之,为德亦同人之,所共好也。”吾但听之而无取必焉,不可谓非吉祥善事也。
杨涟(1572——1625),字文孺,号大洪,明代晚期著名谏官、
东林党人、政治家,万历三十五年(1607)进士。初任常熟知县,举全国廉史第一。天启五年(1625)任左副都御史,因弹劾魏忠贤24大罪,被诬陷,惨死狱中;后平反昭雪,谥号“忠烈”;有《
杨忠烈公文集》传世。